穿越三从四德第13部分阅读
穿越三从四德 作者:肉书屋
看着以然道:“我说少东家,怪不得城里那么多的茶馆你不进,顶着太阳走半个时辰的路,非拉着我进你们家茶馆来花银子不可。”
以然听了脸上微窘,又道:“你不知是我家,就敢要武夷正岩的大红袍,也不怕走的时候叫人把衣裳扒了留下。”又笑着伸手往窗外一指,道:“你看,那是什么地方?”
廷玉便顺着以然指的方向一看,只见街对面商铺林立,有太白楼,云来客栈,老鼎盛,蟹黄居……恩?等下,眼睛忙从蟹黄居退了回来——没错,是老鼎盛!这茶楼竟然挨着老鼎盛的门脸,怪不得拉着他来这喝茶!
以然见廷玉一脸恍然大悟状,却知他不懂这些,只怕根本没明白什么意思呢,便笑微微问道:“廷玉可知我们家这禅茶三味一天能帮老鼎盛揽多少银子的生意?”
廷玉便顺着话头问道:“多少?”
以然但笑不语,半日才慢声慢语道:“我也不知道。”
廷玉听的一愣,就要翻脸,以然见出来忙道:“就是不知道才要来问问嘛。你别急,先等对面的伙计过来再说。”廷玉见他这一套一套的,便也不问,只看他要干什么。
不大工夫听见叩门,就有茶博士带着个十五六岁穿一身粗麻布衣裤,眼珠乱转的小伙计进了来,那茶博士先上前烫了杯,再晾出茶叶给两人看了,廷玉一打眼见果真像大红袍的样子才吃了一惊,只等那茶博士将紫砂壶里的清茶注到杯里尝了才知道真假。
那小伙计一进门,以然见他抱着两个匣子,就知道他是老鼎盛的伙计,笑着将他叫过来,问道:“你是来送点心的?”那小伙计的眼睛就在以然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点了点头,以然便笑着道:“放桌上吧。”
那小伙计忙上前挤开茶博士,将两个匣子搁在桌上,伸手揭开盖子,嘴里含含糊糊的报了一串名字,廷玉在一边听着,只分辨出一个“状元饼”,其他一概的没听清,不过也就是些吃的东西,取些吉利的名字罢了,便也不问。
以然笑着听了从袖袋里掏出两块银子来,都是五两一锭的小锞子,捡了其中一个道:“二两的点心钱,剩下的赏你。”说着将那银锞子放在桌子角上。
那伙计不过跟平常一样送点心过来,竟碰巧遇见这么个撒漫使钱的少年财主,一时骨碌碌乱转的眼睛都直了,一把将银子抓过,拿牙狠咬了一口,顿时满脸放出光来,对着以然不停的作揖,以然便笑呵呵的拿着另一块银子轻轻磕着桌面,叫他不必多礼。那小伙计却一边拿眼睛觑着这财主手里剩下的银锭,一边不变成罗锅誓不罢休,一味的作揖。
以然便对那正往廷玉杯里注茶汤的茶博士使了个眼色,等他弯腰退了出去,才边用剩下的那锭银子磕着桌面边问那小伙计道:“你在老鼎盛做学徒?”〃
廷玉此时已经鉴定过那大红袍的真伪,听以然跟小伙计闲说话,便抬头去看,见以然一脸的高深莫测不说,手里头的银锭还一定要弄出个响来,简直让人掩面。
又见那小伙计眼睛盯着以然手里的银子冒火,半躬着身陪着笑回话,咬字极清晰,简直和刚才唱名时不是一个人:“小的从小在这做学徒——家里头招了灾,揭不开锅了……”
以然就笑着打断道:“学会配料了?”
那小伙计愣了下才谄笑着摇摇头:“配料那是俺们东家的事,小的现在专管送点心。”
以然听了便慢慢收了笑,那小伙计见财主变了脸色,知道桌上那块银子八成要飞了,心里明白这个财主是专门来套老鼎盛的配料的,十分后悔刚才没撒个谎,凡花生、枣儿的随便说几样,先将那银子糊弄过来。正悔的肠子都青了的时候,又见那财主问道:“你们那几个伙计专门管送点心呀,一天能送出多少银子来?”
这伙计一听还有话说,立时打起精神回话道:“俺们号里总共两个专管送点心的,小的专往左近的茶楼、酒楼里头送,那个是俺们东家的侄子,专管往大户人家里去送,那个活计好,常有像您这样好心的少爷打赏,要说一天送多少银子……寻常日子,小的这边能送个百十两,他那头得碰日子,若有富贵人家做宴席,一回就能送出去一二百两。”边说着就边拿眼角去看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财主少爷。
以然也不看他,只拿着银子在桌面上轻磕,沉吟了下才道:“就你一个管着跑酒楼、茶楼,忙的过来吗?”
那伙计便笑道:“忙的过来,忙的过来,咱们城里的好酒楼、好茶楼都在这一块堆儿了,比如这方家的茶楼,前面的太白楼,蟹黄居……再没别处要了。”又道:“俺们东家的侄子比小的还闲,从来都是开宴才叫送去,一天能往外跑一回就是生意好啦。”
以然听了就笑了笑又指着桌上那点心问道:“这么一匣子卖一两银子,你们店里头一天能卖出去多少?
那伙计立时就笑了:“一两银子能换两石白米了,够小的一个人吃上半年的大米干饭,除了两位少爷这么有福气的人不拿这点银子当回事,还哪有几个人舍得拿它当饭吃的,这不年不节的,小的这边一天能送出去三、五匣子就不少了。连号里头卖的也有数,寻常日子,东家一天就配二十套的料,这还净有剩下第二天卖的时候。”
以然听了便点点头,道:“三、五匣子才值三、五两银子,其余的卖的最多的都是什么价钱的?”
那小伙计便想了想,压低声道:“这位爷,小的看您是个好人,偷偷告诉您,您可别告诉别人去。”说着也不等以然点头便径自说开了:“俺们号里头就指望着卖散点心了,明码标价,一钱银的也有,二钱银的也有,都卖的好。这往外头送的嘛,里面装的也是一钱银一斤的散点心,不过这茶楼酒楼里头请客的讲究个面子,俺们就拿装一两银一套细点的匣子装了,卖五钱银子,买的卖的心里头都有数。”说着眼睛溜到桌上他刚送来的点心盒子上,忙忙解释道:“给您送的这个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又怕以然不信,道:“不信您掰开一看便知,那一钱银的没多少馅,你的这个没多厚的皮。”
以然便笑了笑,将手里剩的那只银锭往桌边推了推,那小伙计一边看着以然,一边往前伸手,终于一把抓在手里,不住的鞠躬,以然便道:“行了,你去吧,别耽误了你发财。”
那伙计见这回真没了,才千恩万谢的告辞了去。
廷玉听了半晌,便问道:“你就想知道这个?咱们去他店里问问不就知道了?再说他家卖什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以然顿时苦笑了下道:“你倒是问问我们家茶楼一日能卖出多少茶去,都卖的什么价钱的,看谁肯告诉你?”又心知他是不沾这些俗物的,解释道:“比方说你点得这大红袍,虽利大,可是半个月只能卖出一壶去,就不如龙井,碧螺春薄利多销,一天卖出几百壶去。咱们既然知道了,便可免了还要自己试什么价钱的买的好。”
廷玉想了想,便道:“那就是说一两银子一套的点心咱们不卖了?单买一钱二钱的?”
以然听了摇摇头正要说话,外面又有人叩门,进来一看,是方才那个跑堂的引着方家的随从和一个三十多岁短圆脸笑眯眯的人进来,那跑堂的见少东家点了点头,才闪身关门出去了。
那随从便将那短圆脸的汉子引见给少爷,只说是管这一片的相熟牙行里交接过的中人,姓钱,以然便请他坐了,将寻铺子的事委托给他,告诉给他或赁或买都使得,只要这附近相邻地方的。
那中人一张脸十分面善,听了就立刻说出几个他知道要转手的铺子,以然听了便一口喝干了茶,要起身同他立刻去看。
一行人转了一圈,除却一个只有门脸没有进深的,一个旁边挨着的铺子味道着实古怪的,剩下三个都不错,以然便和廷玉商量着,选了离老鼎盛最近的一间,想要买下,中人却道这房子只赁不卖。以然见那铺子正挨着街口,可两面开门,是在是个好地方,就是做别的买卖也使得,便做主要那中人跟屋主说,若是卖,肯多加一成银,赁便不要了。
那中人听了就忙辞了他们去找屋主说项,以然仍旧和廷玉回禅茶一味的雅间,先叫来掌柜的,细细的问了一个月里头从老鼎盛那买多少银子的点心,都哪些种类,见和刚才那个伙计说的都合上了,便点点头,让掌柜的去了。
不一会儿,他遣出去的随从便一会儿回来一个,将打探的事体回给他知道,有去打听屋价的,有专门去问街面上点心吃食价钱的,一样一样的记在纸上拿了回来,竟然还有几个装作顾客进到老鼎盛里头专去记两刻钟里总共卖了多少东西出去,都是什么价钱的,还有站在街面上数行经的人数的。
廷玉在一旁边喝茶边看着以然,只觉得平日里见他和自己差不多,此时却拿不太准了,一时觉得怎么好像是他开铺子似的,一时又想起他看廷珑时那双眼放亮的样子,顿时如临大敌起来。
42 崭露头角
以然对照纸上抄来的事项,耳听着那几人回报,看到有记录不详明的地方就问上几句,自用炭笔在上面细细的添上附注,完了便只等那中人回来,好定下铺面。
谁知和廷玉两个下了两盘棋,过了足有半个时辰,那中人还不来,以然心里急火火的只想马上回去将打探来的這些說给廷珑知道,连输了两局,第三局眼看叫廷玉逼到墙角便不肯再下,一本正经道:“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来,廷珑妹妹还等着點心,咱们先回去吧?”
也不等廷玉說话,就喊了人进来,只将那个跟钱中人打过交道的随从留在城里等消息,吩咐道:“他来了,若说那家实在不肯卖,你就说我说的,那家肯卖便卖,仍旧加一成的银子,不卖再寻别的也一样。”
完和廷玉下楼,唤来了个伶俐的伙计,叫他领着张家那个追他们来的小厮去老鼎盛买廷珑要的点心。廷玉想着妹妹要的东西多且杂,怕那伙计听不明白,到底亲自跟去买来,那店家又派了方才来送点心的小伙计帮他们送回茶楼,掌柜的叫人将点心盒子摞了两堆,使人用挑子挑了,一行人回山上去。
到家,廷玉打发了人到后院去请妹妹,便对着一桌子老鼎盛的点心发起愁来,他往常不大吃甜的,也未曾留心过這些东西,刚才进老鼎盛的铺子了看,才知道一个点心他们竟然就有這么些个种类,也不知家里做不做的出,不由开始担心起能不能与他家一较长短来。
以然端着茶立在月洞窗边,廷珑和廷瑗两个才顺着九曲回廊转出来,他便一眼看见那身月白的衫裙,腰身窄窄的,碧绿的宫绦系在上面,垂下来,随着步子微动,一下,一下,撞在他心里,那心就随之跳的越发的快了起来。等到近处,廷瑗不知说了句什么,她便微微侧过头去,神情专注,接着,瓷白的脸上就绽开一朵笑容来,嘴角上挑,鼻翼微张,眼睛眯起来,像一弯月牙……他看的入迷,脸上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忽然肩上被重重的一拍,以然忙忙收回目光,只见廷玉正脸色不善的盯着自己,不由心虚,立时转过身来挡住他的视线,眼睛一搭,看见桌上的点心,知他担心了一路,有心叫他分神,只道:“别的都妥当了,只不知咱们家的厨子做不做的出這些花样来?” 说着又叹了口气。
廷玉方才喊了他几声,见他泥塑木雕般一声不闻,脚底生根似地纹丝不动,仿佛钉在窗下了。心里不由生疑,绕到他身后去看,只见满院子里除了楼阁花木,只有妹妹和廷瑗两个正一路拂柳往這边来,显见是为的一个,顿时恼了!一巴掌摆在他肩上,一分力气也没留。那家伙倒是好身板,只吓走了魂,晃也不曾晃一下,缓过神来还知道引他往别处用心,狡猾至极!可叹原先他竟没看出来,心里這样想着,也不接他那话头,只一味盯着以然看。以然本就心虚,叫他看的脸热,心里毛毛的,还不忘侧身去挡住外头。
廷玉這几日就存着疑心,有心要敲打敲打他,此时本想把话挑明了,见他急的一样,倒不忍揭人阴私,皱着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廷珑进来就看见哥哥和以然两个站在西窗下,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一个皱着眉,一个红着脸,无语相对。看的她心里倒吓了一跳,心说他两个都是温厚人,从不犯口舌的,不知怎么這样僵持着,便忙忙轻笑了一声,道:“哥哥们回来的好快。”
以然先调开眼睛对她笑了笑,廷玉才转过身来,看了看廷珑,道:“怕你等的急了,铺子也不曾定下就先回来了。” 廷珑听了便笑着福了福身,眼睛在哥哥和以然身上打了个转,也不说谢。
廷玉笑微微的看着妹妹,刚要开口说她又来装乖,便听见以然抢着道:“妹妹不必多礼。”立刻侧头去瞪了他一眼,以然见他瞪自己,也只厚着脸皮对他笑。廷珑见两人不知因着什么一时不快活了,好在有一人肯低头,便放下心来,去看那一桌子的点心
廷瑗早围了过去,正一个匣子、一个匣子的打开看,见她来了便指着其中几个道:“這几个都不好吃,硬的石头似的,只一味的甜,吃完了又嘴酸。”
廷珑顺着她的手看,捡出一个来先掰开看了看,见這点心是实心的,面里掺着芝麻,桂花,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倒也并不十分硬,一股子的甜香,确实腻人,便笑道:“五姐姐好刁的嘴,等咱们的点心出了锅,还要请你先尝上一尝。”
廷瑗想了想,道:“前些日子上梁时请客吃的不是?我都尝过了,有一种外面是个点心皮做的小碗,里面嫩嫩的那个最好吃。什么时候再叫厨子做呀?”
廷珑知道她说的是哪个,笑道:“那个好吃是好吃,只是做起来麻烦。”又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莲翘,道:“用不了半个月,准再做一回。”那边莲翘早红了脸,当着一屋子人的面也不好意思嗔怪姑娘,只能低着头去看鞋尖。
廷珑自觉莽撞,便不敢再说,忍着笑低头翻检各色点心,却见用匣子装的都没写价钱,用油纸包着的那些,外面系着十字花的麻绳,花格中间倒是用炭笔写着名字,分量,价钱。便抬头去看廷玉,问道:“匣子上头怎么都没写价钱?”
廷玉便走过来,从匣子垫底处拿出一方油纸来给她看,道:“那盒子上头不着墨,单写了放在里头了。”廷珑才点点头。挨个匣子打开看过,查了数量,又掰开一个看了,尝过味道,用炭笔另在那纸上添了几个字。以然在窗下坐着,边看边微笑起来。
她這边正尝着,姚氏便使人来请,说是摆完了家什,要回旧庄去。廷珑忙住手,分了尝过和没尝过的装了,仍叫挑回去,又笑着请以然过去吃饭,以然因还有话要说,不顾廷玉怒视,笑微微的答应了。
回旧庄吃过饭,一家人坐着喝茶,廷珑便出去叫人拿了碟子来,将那些点心每样只留两个在匣子里,送去她房中,其余的都装了碟子端过来。姚氏见二、三十碟子的点心依次送了进来,笑道:“ 闺女這是肚里生了馋虫不成?這样贪吃,看你以然哥哥不笑话你?”
廷珑正站在一旁捡自己吃了喜欢的装盘给母亲尝,听了便撅起嘴来,以然早起身笑道:“只怕廷珑妹妹不爱吃,她若喜欢,只管吃的胖些才好。” 说着,眼睛就有些不听使唤,在廷珑腰身上一转,又怕人看见,一刻也不敢停留的移开,最后落在桌脚处,就要生生把那处盯一个洞出来。
姚氏听了看着廷珑道:“你以然哥哥给你说项了,只管吃吧,吃的圆了,可别说娘不管着你,单去找你以然哥哥算账才好。”
廷珑母亲打趣,当着外人也不好怎样撒娇,只笑微微的撅着嘴,以然听在耳里,却不知怎么对了心思,只笑的合不上嘴了。
姚氏吃了两块点心只说口干,便不叫廷珑服侍着,让她一边坐着去。
以然见廷珑得了空,這才从袖里拿出几张纸来,使丫头递过去,廷珑见他這样大方,虽不知是什么,到底疑疑惑惑的接过来,却有些说不明白的心虚,佯装随意的迅速看了一眼母亲脸色,只见母亲正端着茶盯着以然,脸上忽然就红了,强作镇定的展开纸一看,才放下心来,逐张瞧过,顿时收了一身的不自在。
又故意惊叹道:“哥哥们一下午竟弄回来這么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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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玉却不肯居功,道:“以然把跟着的人放出去抄回来的,你看看可些有用处?”
廷珑便笑道:“怎么没有,正经有用的东西。”又看了眼母亲,见她脸上也带出好奇来,忙起身拿给母亲看。
姚氏接过来,见第一张纸上面记着街面上的点心种类,价钱,旁边还用炭笔分了等,详细说了這一等吃食多是什么样人买去,便有些意外以然這孩子想的周到,又翻到第二张纸,见上头写着城里东市最繁华处的店铺价钱,旁边还画着条街道,街边标了几处铺子,也标着价钱,此时便抬眼看了眼以然,笑问道:“你们相中的是哪一间?”
以然忙起身上前,看了看那图,边指给姚氏看边道:“這一面靠着街口,我瞧着好,已经使中人去说了卖下。”又问道:“太太看哪处屋子好,我和廷玉没经过事,怕看走了眼。”
姚氏只看着那图,道:“這里不错。”以然便松了口气,释然微笑起来,忽然又皱了皱眉,道:“只可惜那家说只赁不卖,我想着做生意图个久远,若他家看咱们生意好收回去用,岂不夺了咱们的老客?情愿多加一成银买下来,还不知那家肯不肯。”
姚氏听了一笑,又翻看后头两页纸张,见写的都是时辰,后面还记着数,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
以然忙一一解释道:“這样是老鼎盛什么时辰做了多少生意,那张是那店铺挨着的街口一个时辰经行的人数。”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
姚氏点点头,微笑着打量以然,道:“ 我本来还怕廷玉因這铺子耽搁了功课,现在看来正该跟着你学学。”不等以然谦虚,又对廷玉道:“你以然哥哥家里头生意上也从不操心的,却比你明白多了,看来凡事都在留心上头,這次你便多多的留心,也知道些世情。家里不指望你赚银子,便是折了本钱,也要得出些为什么亏空的经验来才好。”
廷玉忙答应了,姚氏又用眼睛在廷珑脸上转了一圈,廷珑也忙点了点头答应了。
以然见廷珑一脸审慎,便又回头对姚氏道:“太太放心,必不至于亏了,一来外头那些点心实在不如咱们家的,只要慢慢来,大家自然识得;二来,那铺子紧挨着我们家的茶楼,便是单做我家的生意也维持的下去。”
姚氏听了便微微一笑,对廷珑道:“這样一来,点心上头更要多多的用心,不然砸了咱们家的招牌事小,连累你以然哥哥事大。”
廷珑早在一边听了以然一条一条的娓娓道来,事事都想的十分周密,先是有些刮目相看,听到后来见他做了這样万全的准备,又如此尽心尽力,心下极为承他的情,先答应了母亲,又含笑屈膝对以然福了一福道:“往后还要以然哥哥多多照拂了。”
以然不等她说完便忙忙回拜,口中讷讷的,脸上一片通红
陆夫人来访
以然又坐了半晌,见太太再没旁的话说就要告辞,姚氏眼见天时不早,便温言留他在这边歇下,明早和廷玉一发过去,以然正待答应,忽想起廷玉今日别别扭扭的正憋着火,留下恐要吃他的排头,便推脱回去还要温书。
姚氏听他这样说便不再留,只叫他稍等,不一时,芍药从后面拿着个扁方盒子出来交给姚氏,姚氏亲自拿钥匙开了锁,捡出三、四张银票给以然,说是买铺子的银钱,以然见了忙忙起身推辞,姚氏便笑道:“这八百两你先拿着,我是瞧着你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遇见合适的铺子也不必再商量,你看着定下来就是。”又道:“他们两个开铺子烦你出力也就罢了,若再带累你垫银子我可不能答应。”
以然这才上前接了过来,姚氏就安排了人送他回去。一路上,以然因不曾得空和廷珑说说话心里便有些失落。
原来,他将那几张纸递给廷珑,本是要等她遇见不明白的地方出言相询,自己便可上前去将那上面记的要紧处细细的说给她听,为此,默默在肚里攒了一车话,具是深入浅出、仔细推敲过的,只盼着廷珑到时弯着双目,眼带欣赏的望着他……
谁知那纸张刚递给廷珑,她便赞了一声转手呈给太太看了,那上面有些地方他故意不曾标明意思,太太看不明白,招了他过去问,他便只得上前去立在一旁将那上面记得都是什么,于自家生意有什么用处详细讲解了一遍,因是在肚子里滚熟了的,边说还边抽空去看廷珑神色,但见她果然脸上笑微微的,投注在他身上的眼神带着欣赏和感激……他本是早就想好了这时该说什么话,必不会像平时一样傻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要回望着她,让她看见自己的情意,对她说:“妹妹放心吧,都有我呢。”
想到这些都成了泡影便愈发失落起来,直走了二里地,摸到袖中那八百两银票,想着太太对自己这样放心,将大事交给他办,才又快活起来。
疾步走回家,先去听涛院见过祖父,将今日下山的事说了一遍,方老爷子听孙儿说到跟中人买铺子时,不等人家说话他倒自己先添了一成银,笑道:“到底还是缺些和人打交道的经验,正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这孩子不等人家要价,便先急着添银子,若是那家也是个厚道的也就罢 ,若是个见利眼开的,见你中意的紧了,便要将那价钱抬到十分去,那中人半日不回来就是要让你急上一急,好把价钱再往上抬一抬。”一席话说的以然头上冒出汗来。
方老爷子怕挫了他的兴头,又道:“你今日不在那边等,又留了话说再寻别的铺子也一样,倒是做的对了,若对家不是那等人心不足的也不碍的。”
以然因是给张家办事,恐那边狮子大张口,事情办的不美,忙问祖父怎样应对,方老爷子只道:“银子既然已经添了,便等着就是了,肯不肯都在他,若是不肯,咱们家茶楼边上还有一家卖北货的铺子,我早想挪出来,趁这回腾了给张家用也使得。”
以然听见总不至于叫张家吃亏才放下心来,又换了衣裳到后宅去见母亲,进门见尚宽和妍儿两个都在,便先给母亲行了礼,又同表哥、表妹见了礼。
何氏正和尚宽说船运的事,见儿子兴冲冲的进了来便笑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可见过你祖父了?”
以然回说见过了,又当着尚宽和妍儿的面道:“廷玉要开铺子,今儿下山帮他寻铺面,找了几处回来那边太太都十分满意,给了儿子八百两银子,叫儿子做主呢。”说着便将银票掏出来呈给母亲看。何氏拿眼睛扫了一下,也不伸手接,只道:“自家的事还没伸过手,倒先揽起别人家的事来了。” 说完,见以然不答腔只在那憨笑,又笑道:“既是托给你,你便用些心,别到时候落了埋怨。”
以然忙答应了一声,将银票掖回袖里才问尚宽道:“表哥怎么来了?”
尚宽道:“姑妈叫我过来盘盘帐。”又笑道:“我听说你这回也要上了笼头,跟我一块去拉纤了?”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以然便点点头,拱拱手道:“往后还要表哥多多指教。”
尚宽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只道:“好说,好说。”
何氏等他两个说完话才看着以然,道:“再过一个月就要贩秋粮进京,我已和你祖父说过了,这趟你便跟着一块儿去吧,路上都听你尚宽哥的,不用你管事,只好好看着你尚宽哥怎么行事就行了。”
以然忙点头答应了,心里盘算趁着这一个来月要快些把张家的铺子开起来,他好放心上京去。当着母亲却不敢露出一点意思来,只跟尚宽问些行船在外要防备的事。
却说姚氏这边,等以然离开了便叫廷玉和廷瑗各自回去歇息,单留下廷珑伺候,先说了几句搬家的事,只说那边宅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张英便选了三天后的吉日,搬了铺盖正式过去住
廷珑想着莲翘和乔木两个的婚事早定了搬过家去就办,便和母亲商量了定下日子,又将莲翘的爹娘都不在府里头的话说给母亲听。
姚氏以为她又来揩油,便不肯上套,只笑道:“那丫头服侍你一回,既然她爹娘都不在府里头,你这个当姑娘的可要好好陪送了她。”
廷珑听了便认真的点点头,道:“只是我不知一般人家都是怎么嫁女孩儿的,想着跟太太商量商量,这些日子我也不使唤她,多少针线活计也叫她腾出功夫来做做。”
姚氏见女儿是真心给身边人送嫁倒十分高兴,果真帮她合计陪送些什么东西,末了凑了十二抬的嫁妆,把新房里的东西都置办齐了,姚氏又另赏了二十两银子压箱。又想着因为莲翘配了人便不能留在廷珑房里头服侍,她屋里的紫薇、紫藤也大了,这一两年该配人的配人,该放出去的也要放出去,便要再挑几个小丫头进来,先跟着紫薇、紫藤学规矩,廷珑听了只叫母亲做主。因张英宿在新宅那边,廷珑当晚也不回房,只在母亲房里住下。
第二日去方家上学,回来时以然不顾廷玉的脸色也跟着他同过了来,几人刚进了旧庄就有仆妇迎出,只说上回上梁来贺喜的那位陆翰林夫人带着少爷、小姐过来做客,太太叫去接少爷和姑娘回来见客。几人听了便一同往后宅去了。
心急如焚
以然跟着他几个走到东厢便停步不前,只说去廷玉房里坐着等,奈何廷玉听说是陆翰林夫人上门,想起上次被她盯住翻来覆去的盘问,便不肯独自去受罪,立时又记起以然乃是他的兄弟,该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里容他独自逍遥,只一把抓住以然的腕子便迈开大步往前走。
以然任廷玉攀扯着,见他这好歹是不拿自己当贼了,也算是示好,又知太太当他是子侄一般,便是与廷玉同去也不为失礼,就不去挣扎,随廷玉一同去了。
几人到了后宅,廷瑗却无论如何不肯进堂屋去,只说穿的多了热得受不住,要回去换身衣裳,廷珑拿眼睛一扫,见她穿着葱绿的纱衫、纱裙,再没有能消减处,就知道她有意推脱,当着哥哥们的面不好问缘故,也不去强她,只点点头便要随哥哥进去,廷瑗却又上前扯住她袖子,一脸的促狭附在她耳边说话,廷玉和以然只袖手站在一旁等她俩捣鬼,却不知廷瑗说的什么,廷珑只听了两句就飞红了脸,以然见了便忍不住去看,却又不敢直勾勾的盯着,一双眼睛便躲躲闪闪起来,只觉廷珑粉面含嗔,气鼓鼓的十分可爱,费了好大劲才不叫眼睛给那张小脸粘住。
廷珑听了廷瑗的话一把将袖子扯回来,佯怒着瞪了她一眼,却见她笑嘻嘻的全不往心里去,只好扭头不理她,催着哥哥进去,快进门了还听见廷瑗在后面轻笑,脸上更红了起来。
三人进了门,见姚氏正捧着茶笑微微的同坐在她对面的陆翰林夫人说话,便上前去先给姚氏行礼,姚氏待他们行了礼便笑道:“来的倒快,见过你们陆伯母。”又指着几个孩子侧头对陆夫人说道:“上梁那日你都见过的,两个小的是我那一对魔星,大些的是白鹿山庄方家的少爷。”她这边说着,廷玉、廷珑、以然几个早在那边逐一施礼称呼了。
陆夫人见几个孩子礼数周全,举止稳重,含笑点了点头,叫他们不必多礼,用眼睛依次在几人身上扫了一遍,又着力看了以然一眼,想着她两次来都见着方家少爷与张府的公子同进同出,不知这两家有什么渊源,眼睛极快的在廷珑身上转了一圈,这才笑着唤过在东首落座的一双儿女引见了他们认识。几个孩子互相见了礼,姚氏便叫他们归座,又唤人送了点心果子来。
廷珑被安排坐在陆小姐下首,因她是主人,恐陆小姐拘束,一再的挑起话头来问她在家都读些什么书,做些什么消遣,却见那陆小姐只微笑着点头或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肯说,廷珑见她这样腼腆,又回想起方才见礼时,她也只是含笑福身而已,竟是从头到尾都未曾开过口,好笑之余又颇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招呼这样的客人,一时看见座间矮几上的点心,又再三的劝了几劝,那陆小姐只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却始终也不曾动那碟中的吃食,一直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
廷珑此时不由大为佩服,她一向只觉着自己够谨言慎行的了,想不到真正贤惠文静的在这呢,不敢扰她破功,只抬头去听母亲和陆夫人在上首说话。
两人先是说些桐城的气候、物产,陆夫人提起这桐城的鲥鱼是极有名的,还有个段子,当初前朝何阁老的夫人入宫去赴宴,想着宫里头巴巴的发帖子来不知吃些什么山珍海味,去了一看,原来竟是这东西,都是些没长够尺寸的,皇上妃子们便齐夸如何的鲜美。
廷珑知她说的那前朝的何阁老夫人就是大嫂何氏的族太夫人,与玉清舅妈具是一族,便抬眼看着以然笑了笑,以然看见也噙了笑意挑了挑嘴角。
那边陆少爷正挨着以然下首坐着,忽然见对面张小姐对自己嫣然微笑,心中便是一动,不由放出眼睛去细细的打量她一遍,只见她生着白净鹅蛋脸,一对瞳仁乌黑幽深十分灵动,脸上笑微微的,想起方才她对着自己笑时,微眯着双眼就像一弯月牙儿,又见她挽着双鬟,发间插着一对油绿油绿的碧玉对头莲花簪,更显得一头鸦发衬着粉面,整个人坐在那里恬淡柔和,十分讨人喜欢,盯着她看了半晌,却见这张小姐只放出手段来引着自己去看她,便再也不瞧自己一眼了,转过头去在那边佯作专心听两位太太说话,更是添了兴味。
他今年逢着大比之年,本是一心要先取了功名,做个少年进士,到时候才凭自己的心意选个知情识趣的良配,此时叫母亲逼迫着出来相亲竟是一肚子的不愿意,先前张家小姐进门,他只瞧了一眼,见她年纪尚小,身量未足,便满心失望,及至方才她对着自己一笑,才觉出她性子活泼,和族中那些木头似的姐妹不同,又见她虽然年龄尚小容色未开,却已有了几分颜色,更添喜爱……
却说那陆夫人和姚氏说完了鲥鱼,不知怎么的便又说到这桐城另一样家喻户晓的物产,原来这陆家十分的好家教,族中女儿个个十分的贤德,针黹女红都是小事,光是朝廷表彰守节的牌坊就是桐城一景。
姚氏听了便做出大为钦佩的样子来含笑附和,又夸奖眼前的陆小姐十分的娴静,才把话头引到别处去。
廷珑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样夸自己家的,只觉十分有趣,又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陆小姐,见她垂着头,脸上涨得通红,知陆夫人的话倒也可信,复又觉的这陆小姐十分可怜。
那陆夫人说完了家里的牌坊,又提起儿子来,只道那孩子如何好学识,原先本是在京里跟着老爷读书的,老爷十分的器重,不等到时候就早早送回原籍来,只等今天开科便要下场一试身手。
姚氏听了便随口问他回籍在哪间书院读书,那陆夫人便道:“我们老爷说少年人性情未定,父母先生的训导多听不进去,只把一干狐朋狗友的话当做至理名言,恐他为人引诱,从小只在家里读书,并没有一日叫他出门去厮混过。”
姚氏听了便只点点头,端茶慢饮,一时终于来人询问饭摆在哪,姚氏便忙忙招呼了客人入座。
廷珑见有外男在座,忙起身告退,姚氏还不待说什么,陆夫人早道:“我们大人和你爹是同僚,也不算是外人,不碍的,一起坐吧。”姚氏听了,想着陆家的闺女还在,却也不好就叫廷珑回去,便点了点头,廷珑只得坐下。
廷玉见妹妹碰了钉子,便伸手去拽以然衣袖,好叫他寻个由头告退,免得母亲不准,谁知以然从一进门见陆夫人带着一对儿女做客,就看出不对来,等听见她不住口的夸赞儿子学识如何如何的好,心里就咯噔一下,又见那陆少爷不肯老实坐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从上到下的盯着廷珑相看,心里早憋着火,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任廷玉着急,只安坐着等着上席。
陆夫人见方家少爷也留了下来,先是看了他几眼,见他毫不知趣,便笑问姚氏道:“方少爷和令公子倒是十分投契,我上回来就见过的,可是两家有亲?”
姚氏含笑看着以然道:“我们两家亲连着亲,他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亲厚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陆夫人听了便点了点头,又看着以然道:“这孩子也不小了,可定下亲事了没有?”
以然只顾着盯着陆少爷,叫她问的一愣,眼睛忍不住往廷珑那边一闪,才摇摇头道:“不曾定下。”那陆夫人便含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廷珑却是看见以然方才目光在自己身上一顿,不知怎的就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那一眼大有深意,低头吃饭时还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慢慢的脸上都烧红了。
以然却见那姓陆的端着饭碗不错眼珠的盯着廷珑,仿佛就着她下饭似的,吃的津津有味,真是气的要发抖,又掉头去看廷珑,见她垂着目只拨着碗里的饭粒,就知道她胃口不好,细看之下,见她脖颈处都敷上一层粉红,心里忽然就酸软了,很不等立时将她揣在怀里头藏起来。
好容易吃了这一顿饭,廷珑赶忙借着上茶,亲自出来传点心,站在风口吹了好一会儿凉风才觉得好些了,心里头又时不时的滚过以然落在她身上那一眼,想着方才吃饭时落在她身上似有还无的目光也不知是不是出于自己臆测,当时一桌子的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抬起头来探寻这目光的真假的。
以然见廷珑方才出去时微颔着首,不似平日里抬着头笑微微的模样,便知道她羞着了,一时便想要跟出去,却又怕自己不在时太太说什么听不见,只一边在心里惦记着廷珑,一边听着太太和陆夫人说话,廷玉三番两次偷着拽他离席都置若罔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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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窍
廷珑在外面吹了半晌凉风,实在拖不得了才唤人取了果子来反身回堂屋去,一进门就见以然目光灼灼的望过来,顿时脚下发虚,忙立定身形借了吩咐丫头摆盘的工夫收敛了心神,一路目不斜视的走到姚氏身边侍立着。
姚氏一边笑微微同陆夫人说话,一边分了神出来留意女儿脸色,只见她面上虽然清淡无波,一副低眉敛目的乖巧模样,可这般的屏声敛气却有些老实的过分了,又想起方才席间她也未曾动筷,全不复平日疏朗自在,落落大方的态度,心下不禁有些起疑,微微皱了皱眉,眼睛在陆家少爷身上打了个转,见那孩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倒也一表人才,一身素白纺绸的长衫嵌着金丝银线,腰间缀着些个玉佩、香囊、折扇、荷包之类的物件,年纪和以然仿佛,穿戴富丽、态度倜傥就远非一旁的以然、廷玉可比了,又见他目光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