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沦为暴君的小妾第99部分阅读
穿越沦为暴君的小妾 作者:肉书屋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叶嘉笑起来,悠然道:“不,我只是来走一圈,做个秀而已,表示自己尽了力。”
罗小姐愣了一下,对于他的那种极其赤裸裸的坦白,觉得很是意外。好一会儿才道:“叶先生,你可还真自私!”
他居然点点头,丝毫也不反对。事实上,他完全清楚,这个情况下,派自己这种门外汉出场,本来就是很可笑的事情。晓波若肯把心思更多地花在拯救业务上面,也许还会更好一些。而自己呢,就是走这么一转,图个心安而已。
他看看屋子里晃动的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有人进来,只有依依一个人,她说叶晓波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两人打过招呼,他就要告辞,罗小姐淡淡地点点头。依依原本指望他能和罗小姐相见欢,至少不要那么疏远,没想到叶嘉这么快就告辞了,心里很是不悦,又怕更加触怒了罗小姐,试探道:“和叶嘉聊得愉快不?”
罗小姐只回答:“他是一个坦诚的男人。”
罗小姐忽然道:“叶嘉真的离婚了?”
依依来了兴趣,加上此刻又有求于罗小姐,立刻肯定地道:“真的离婚了。”
“我真想见见他的前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切,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很普通的一个人。”
“难怪很普通的女人都看不上他,叶嘉。的确不是一个适合做老公的人。”
依依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见她并不如那次从叶家离去后一般生气,倒也松了口气,只是,又觉得非常失望,她和叶晓波,期待的是比这更好得多的结果,如今这样,倒真是白费功夫了。叶嘉,显然并未如家族所愿的妥协。
剩下的夜晚,又闷又热。
叶嘉驱车在河边停下,也还不算太深,河边上还有一些乘凉的男女。
他也找了一个石凳子坐下来,看看四周,既有摇着蒲扇的老人,也有相依而坐的情侣,衣着,谈吐都非常普通。
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也没有条件天天坐在凉爽舒适的咖啡厅里或者是在什么很有情调的地方你侬我侬。
但是,他们很快乐。
那是一种属于普通人的快乐,在不花一分钱的天地里,感受自然的凉风或者炎热——有些快乐,不一定真的就那么需要钱。
叶家也许会没落了,那样庞大的几页,日落西山自然是令人惋惜的事情,但对于叶家人来说,不再开什么迈巴赫,改为骑自行车,真的就是那么悲哀得要下地狱的事情?
那么,那些本来就骑自行车的人呢?
没见那么多人,人家天天都高高兴兴的,并没有觉得自己就是天下大不幸的人。
等级,就是因为金钱才划分出来的。
风有点大了,一片叶子掉下来,正好落在他的大腿上,他拿起看看,又随手扔在旁边圈起来的花台里。
然后,他拿出手机,开机。
无数条短信的声音。他用了大拇指,一一点开。
“叶嘉,你在哪里啊?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叶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好担心啊……”
“叶嘉,我来找你好不好?”
“叶嘉,快说,你在哪里?快点啊,我有事情找你,很重要的……”
然后,下面的话就变样了。
“叶嘉,你真是个傻瓜……”
“叶嘉,你这头猪,笨猪,你躲起来干什么?”
“叶嘉,你这个猪坚强,猪刚强……全世界的猪都比你聪明……”
“……”
他想象着她打不通电话,调教怒骂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心里忽然觉得很安慰。如果这个时候,她出现在自己身边,如果,她没有认识李欢,只有自己,自己和她!
曾经是最亲密的人啊,自己的妻子!这个时候,自己需要她的安慰,柔情的抚慰。
哪怕自己只能骑自行车驮她回去——谁说这又不是一种天大的幸福呢?
可是,一想起李欢,便黯然了。
自己终究成为了局外之人。
她今天出院了,他们一定是在一起的,李欢当然不会不管她。明明知道她有人守护,却还是忍不住地挂念。
电话铃忽然响起,他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小丰”两个字,暗叹一声,心想,她还真是不屈不挠。
他按挂掉的键,不知怎么按成接听键。只听得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连喂都没有喂一声,就嚷嚷起来:“叶嘉,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不接电话的,你了不起啊,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想出现就出现,想失踪就失踪……哼,猪坚强……笨猪……”
一连串的怒骂,那是一本典型的“河东狮吼”的教科书。
他把电话拿得稍微远点,不然耳朵真要聋掉。
那么恶劣的心情,却又忍不住想笑,他低声道:“小丰……”
终于听见他的声音,像隔了几千几万年,冯丰反倒骂不出来了,顿了好一会儿,语音哽咽,呜呜咽咽的,发出一阵抽泣声。
他有些焦虑:“小丰,怎么啦?”
“我……我一直在担心你,怕你出事了……你不接电话……”
她在陈述,也在指控。
“小丰……”
“哼,你不是不想理睬我的了吗?你以为我又想理睬你啊?稀罕么!”她骂一句,立刻又问,“你在哪里?”
“我在河边。”
她吓了一跳:“你在河边干嘛?”
他笑起来:“打望美女。这里美女很多。”
他甚至能听到她撇配嘴巴的声音,却是急切的:“你等我,我马上来找你。”
心里是喜悦的,可是,又忍不住的悲凉,他阻止了她,淡淡道:“不用,我马上就要回去了。这里蚊子很多,我不想再呆下去了。”
她固执地:“不,叶嘉,你等着,我马上就要来找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不,一定要今天。”
他的声音十分轻快:“就明天吧,正好明天我也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情啊?”
明天再说吧。“
“不,你马上就告诉我,非告诉我不可。“
他沉默了。
“喂,叶嘉……喂,你干嘛又挂电话,又想失踪了?喂,叶嘉,你干什么?
久久听不到他的回答,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又要”河东狮吼“了。
他这才平静道:“不,小丰,我没挂电话,我听着呢……”
这样的咆哮,听在耳朵里,其实,是说不出的天籁。
难怪c城许多男人都是“耙耳朵”。
“叶嘉,究竟有什么事情?我出来找你,好不好?我马上就来,你等着我……”
“不用了,小丰。”
他一字一顿:“小丰,明天见吧。明天你若有空,我们去把离婚证办了!”
离婚
电话那端,没有任何声音,过了许久,叶嘉正要挂电话,才听得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好吧。”
他松了口气,也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高兴,仿佛某一样东西,已经从自己体内浪了出来,彻底地分别了。
“叶嘉,你等等我,我马上来找你。”
“小丰,不用了……我马上要回去了……”
她的声音十分尖锐:“难道离婚了,连见一次面都不可以了?”
也不等他回答,她就挂了电话。
叶嘉拿着话筒,看着屏幕黯淡下去。他站在河边,看静静流淌的河水。夜色下,万家灯火已经阑珊,树荫下乘凉的人也已经非常稀少,寥寥几个,估计都是这个城市无家可归的人。
蚊子嗡嗡的声音,飞来飞去,让人很是恼火。他慢慢走出去,上车,发动了车子,可是,又停下来,小丰,会不会真的跑来?
他只说了个大致的地点,好像某一次,自己曾经和她一起来过这里,但只是路过,并未停留。这样深更半夜的,如果她来了,自己又走了,她该怎么办呢?
他伏在万向盘上,想了好一会儿,又下车,坐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在他的左边不远处的一排椅子上,一个流浪汉躺在上面,开始打起鼾来,仿佛睡得很香甜。
只要放下心思,这天地,其实,何处又不是家园?
他也学着流浪汉的样子,躺在了长椅上,却睡不着,只能不停地伸手赶蚊子。
冯丰躺在床上,手里还拿着电话,呆呆的,也忘了放下,好像刚刚并未听明白叶嘉是什么意思。
“我们去把离婚证办了!”
好像一个轰天的大雷,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
结婚、离婚,一切都是那么茫然的一切事情,仿佛自己没有看董的一场戏,充满了后现代主义。
这就是现代的婚姻么?
如果不是为了白头到老,人们为什么要结婚呢?
因为孤独、寂冥?因为资产重组?
唯独不是因为爱。
离婚了,是不是就再也不能爱了呢?
她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发烫的电话又响起,她拿起,轻轻“喂”了一声,是李欢。李欢就住在隔壁,就在黄晖出事后,他就租下了隔壁人家的屋子,这一次出院后,为了互相有个照应,也是不放心她,所以,他就住在了隔壁。
他的声音似笑非笑的:“一直打不通电话,在干什么呢?”
“叶嘉叫我明天去办离婚证。”
她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李欢但也下酒听听懂了,愣了一下,心里很是高兴:“好啊,这是应该的。不然以后你会犯重婚罪的。”
她喃喃的,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只想,长痛不如短痛,终是要了解的,不如就这样断得干干净净的,否则,三个人的世界,又算得什么呢?
终是要做出选择的。可是,这选择,为何这般痛苦?’
就如那次见到“迦叶”的情形,每一方都很重要,可不可以都天天见到呢?
可惜,上帝没有完美的答案。就如1+1只能等于2。
“冯丰’”
“嗯。”
“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了。”
“嗯。”她答应着,闷闷地挂了电话,看看,才过了一分钟而已,忽然跳下床,抓起包包就往外面跑。
深夜,天空忽然变了脸,乌云在天上飞快的聚集,风也越来越大,卷着地上的叶子,有点飞沙走石的。
前面的流浪汉从凳子上坐起来,拿起随身带着的一块塑料布遮在头顶上,提着脚下的一个大编织袋就往前面跑。前面是一个公共厕所,有一个一米左右宽的过道,他正是奔那里去躲雨的。
紧接着,雨就下了起来,不太大,但是,也哗哗的,地上的尘土很快就被凝固了,大热后的草地,散发出一股闷热的腥昧。
叶嘉慢慢走到车边,悄悄看去,只见一个女孩子匆匆沿着河边的栏杆走,只背着一个小包包,穿着一身很家居的裙子,正是冯丰。
她真的来了。
傻瓜啊,来做什么呢。
他分辨不出心里是悲伤还是喜悦,只站在远远的树后,看她焦虑地一路跑过去。
她已经跑远了,他也没追出去,更没叫住她。只想,她找不到人,肯定就会回去吧?
果然,他站了一会儿,并未见她回来,也许,她已经走了吧?
他慢慢地走了几步,伸手要拉开车门,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还是忍不住,又慢慢走回去,想看看她还在不在河边……
冯丰沿着河边来来回回地走了两趟,这里没有一个人,叶嘉,他果然并未等着自己。
不是夫妻,就是路人了吗?
从此,他的喜怒哀乐,自己就再也不能参与,无法干涉,甚至,连旁观都不行了吗?叶家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叶嘉要承受的压力,她可以想象,不过是想打个电话,安慰他一下而已,可是,自己,早已不是他可以倾诉的对象了。
也许,早就不是了。
雨打在河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天气并不冷,只是,心里有点儿凉飕飕的。
她退后几步,呆呆地就近坐在一张椅子上,很长的一段河岸,几十张长椅子,因为下雨,流浪汉都不见了,躲开了。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听着远远的街道上的车声,这是个不夜的城市,无论何时,都有人在辛勤劳作。
有一阵霍霍的笑声,她抬起头,是一个提着编织袋的流浪汉,浑身的衣服撕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昏黄的路灯下,他的头发又长又乱,如一莲乌窝:而手脚面孔,从上到下都是黑乎乎的,也许是淋了点雨,冲破了身上的尘垢,散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气息。
即使是流浪浪,也会看女人。
冯丰吓得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眼前一花却被一只手抓住,拉了就走。
她尖叫一声,以为是那个流浪汉,可是,立刻就听得那么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小丰……”
心里惊惧的感觉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完全是下意识就扑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口。
这一刻,忽然觉得无比的委屈,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眼泪、鼻涕,刷刷地,都蹭在他的衬衣上,她才发现,他还是穿的灰色的衬衣,许多件这样的款式,不曾馥改变。
他轻轻拍拍她的背,像拍着一个小孩子,心里的柔情那么泛滥,仿佛最后的疯狂,在她的头发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才贴在她的耳边,细细地安慰她:“小丰,别怕,有我在。”
她抽泣着,却又觉得甜蜜,仿佛回到了当初最美好的那些日子,两心相依,毫无介蒂。
雨已经越来越小了,甚至可以看见天上毛茸茸的月亮了。
月亮生毛,是一件令人看了觉得毫无美感的东西。每一次看到,都令人非常不快。冯丰失神地看看月亮,又看看叶嘉,两人一起靠在河边的栏杆上,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沉默许久,彼此之间都有千言万语,却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叶嘉……”
“小丰……”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冯丰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月亮,这个时候,雨已经完全停止了,毛茸茸的月亮又变得清冷而孤高,挂在天上,洒下一地的清辉。
叶嘉忽然问一句:“小丰,冷不冷?”
她摇摇头。
他长叹一声:“小丰,这河边的夜色真是漂亮。可惜,以前我们怎么就没想道来看看呢?”
是啊,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过呢?
花前月下,那是古人的爱情,现代人,别早已被各种忙碌奔波折磨掉了一切的浪漫,整天都在忙着毫无意义的蝇营狗苟。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一切都可以简单点,那该多好啊?
她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月光下,叶嘉的眼睛可真亮啊,是男人身上极其罕见的那种纯洁,她最最喜欢的那种干净,永远怀着一颗赤子之心。
可是,面对这样的目光,她看出的,终究还是最琐碎的红尘俗事。
“叶嘉,你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叶嘉摇摇头,淡淡的 “不太好。晓波在四处奔走,二哥和三姐也在想办法。我帮不上什么忙。”
他不是不在乎的,只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在乎。
冯丰完券了解他的心情,抓住他的手,轻轻摇晃了几下,诚挚地道:“叶嘉,事情总会过去的……”
他微笑着点点头:“我这段时问耽误了不少工作,应该回去工作了,以后,又会很忙的。”
自己和李欢被抓起来那么久,然后,是叶夫人的丧事,加上叶家家族事业上的变故,叶霈的隐蔽……这些天,叶嘉几乎没有清闲过片刻。
可是,叶嘉这是什么意思呢?因为忙碌,两个人就再也不要见面了么?
她嗫嚅着:“叶嘉,把你心中的难爱告诉我,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呢!
有些话,他很想对她说说,除了她,就再也不会有倾诉对象了。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说,除了令她担忧,又有什么作用呢?
他一点也不希望她再有任何的担忧了。
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她应该获得的是幸福,而不是哪怕一点点的痛苦煎熬。
而李欢,就是那个能给她幸福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好像彼此都知道彼此的想法,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最后一刻的温柔。
然后,叶嘉把她的手放开,柔声道:“小丰,我送你回去。”
她固执地,几乎要流出泪来:“叶嘉,我在这里陪你一晚,不好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着路灯下她苍白的脸颊,摇摇头:“小丰,不好。”
“为什么啊?”
“因为我决心恢复正常的生活。等办了离婚证后,一切回到正常的轨道,也许,我会再正大光明地追求女孩子,再婚……否则,一切都不方便,也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他的笑容非常平静,竞不似伪装,看不出任何痛苦或者虚伪的痕迹,仿佛“办离婚证”,对他来说是一个异常重大的解脱,他已经期待已久。
离婚了,他就真的解脱了么?
她忽然想起梁小姐、想起在录像里看过的杨女士,甚至林佳妮……喜欢叶嘉的女人,许许多多,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找到最好最理想的伴侣。
那些女子,都会比自己好得多。
自己应该为他高兴的,不是吗?
只是,迦叶叶嘉,自己许多年的爱情梦想,真的就这样终结了么?
“小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永远也不会离开的。”
恍惚中,她忽然有些错觉,也许,他不是迦叶吧,如果是迦叶,怎么还会去爱上其他的女人呢!
可是,自己多自私呀。
明明答应了李欢,言犹在耳,又要反悔了么?
为什么每次在叶嘉面前,自己对其他任何人的承诺,都会轻易反悔呢?
她悄悄别过脸,不让泪水掉下来。
他也似乎一点部没有注意到她的悲伤,声音淡淡的:“小丰,我送你回去吧。”
这种客气的疏离,让冷淡更是扩大了十分。
她抬起头,看着他,觉得陌生,人、声音,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陌生。
有一天,叶嘉竟然也会变成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也淡淡的,微笑着,声音十分客气:“叶嘉,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打车回去。”
他一点也没有坚持,只默默地随她出去,看着她伸手在街头拦车。
好一会儿都没有出租半,也没有人说话,两人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仿佛是两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一辆出租车停下,她钻进去。
车们还没关上,他的声音,叮嘱的声音,随着关们声一起传来:“小丰,明天记得带齐全手续……”
终是那么迫不急待地,两人要说再见了!
她没有回答他,出租车已经开远了。
“如果别的女孩子过马路也要人陪,那么小丰也不能半夜三更一个人回家。”
她靠坐在椅背上,伸出手背抹了抹眼泪。其实,早就知道的,永远独是只能自己一个人沿着路灯走回家。
弃妇和新娘子
她回过头,远远地,早已看不到叶嘉的身影。
回到家,已是深夜了。
她轻手轻脚地开门,生怕惊醒了隔壁的李欢。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又要倍加担忧,他的腿伤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了,但还得休养,折腾着也不方便。
她想,李欢应该早就熟睡了。
她也没开灯,摸黑回到房间,和衣躺下,可是,这一夜,又如何能睡着?翻来覆去,根本无法合上眼睛。
隔壁,李欢听着那声轻微的关门声,拄着拐杖走到门口,然后又停下。手都触摸到门柄了,又缩回来,这一刻,还是没有去打扰她。
其实,从她出去起,他就知道的。因为担心着她半夜三更外出,所以打了个电话给叶嘉,才知道她是出去找他的。
二人终于要来个彻底的了断,他本来是非常高兴的,可是,没来由的,这一刻却觉得淡淡的悲哀,不知怎地,忽然想起那一次冯丰的自杀。
然后,是无穷无尽的苦楚,她经历了这么多,他一点也不希望她在这个时候难过,至少要等她身体完全好了。
只是,叶嘉非要选在这个时候,来个一刀两断,也许,他自有他的道理。
他在门口徘徊了许久,还是没有出去敲1门,拿着电话许久,终于也还是没有打给她。
等过了这一阵的伤心,也许,她才能真正解脱出来。
才五点多,屋子里就亮了。
冯丰下床,掀开窗帘,这是一个火辣辣的盛夏天气,早晨的风都没有什么凉意,额头上隐隐还有一丝汗水。
她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莲蓬头的水淋在身上,也感觉不出温度,仿佛思维有一刹那之间的空白。
她走出来时,看到那轮太阳已经完全钻出来了,血一样的红,仿佛要把大地烤焦。
然后,她坐到电脑前,开售修改一份资料。
短短的几行字,却不知道该怎么修改,手指按在键盘上,仿佛心灵上一次酷刑。思路十分混乱,完全没法继续下去。然后,她关了电脑,拿出张a4的纸,写了几行字。写完,又用另一张纸抄了一遍,放到包包里。
胭脂水粉、眉笔口红、眼霜……琳艰满目的化妆品摆在梳妆台上。忽然想起那时两个人在一起时,叶嘉给自己买的化妆品,都是那么昂贵的,他不知道什么好,所以每一种买一套,一次买了四五套回来,让自己选择哪个最好最合适,然后以后就买那一种。
可惜,这四五套化妆品还没用完,两人就因为林佳妮事件分手了,然后,无数的悲欢自合,终于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只是,他不知道,她后来一直都用的第一次用的那个牌子的化妆品,不知道是为了纪念还是为了忘却。
她出神了许久,才慢慢坐下来,一样一样的往脸上涂抹,到最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的黑眼圈都看不出来了,好像十分神采飞杨的样子,
这是最后一次在一起了么?
那就给他保留一个最好的印象吧、
好像每一次叶嘉见到自己,都是在自己最尴尬最狼狈的时候。可是,这一次,绝不。一定不再那么狼狈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成长,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每个人都会付出代价的。
拥有爱的时候,留不住,失去了,才知道最想要的是什么。
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想拥有就能够拥有的。
当唇膏最后一次在嘴巴上抹过,她站起身,已经是完美无缺,再也没有任何瑕疵了。可是,不知怎地,眼角边一阵湿润,将脸庞的妆都弄花了。
她拿起一张面巾纸,仔细擦了擦,又重新补了一下妆,才慢慢地往外面走。
太阳火辣辣的,李欢站在阳台上,看走出楼梯口的女子。
那样的盛装,他从来没有见过,仿佛去赴一个盛大的宴会。
心里不知为什么,觉得疼痛,不知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自己。
她一步一步地,走得那么缓慢,仿佛迟迟不愿意去面对。明明是可以拉住她的,但是,他丝毫也没有阻止她,再深的伤口,总要去治疗,否则,一辈子也不会愈合。
他摇摇头在阳台上的椅子上坐下来。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是在等待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冯丰从来不知道离婚的人也这么多,前面竟然有好些人在排队。
大家都赶在这个火辣辣的夏天分手。
是为了寻找更好的么?是因为从来没有爱过么?
许多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不明白一个来离婚的女人,为什么打扮得比新娘子还漂亮。
叶嘉早已坐在一张凳子上等着,老远就看到她走来。
有一瞬间的窒息,他几乎从来不曾见过冯丰打扮得如此美丽,仿佛一个刚刚雕琢好的美玉,正在把她最璀璨的光华绽放出来。
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个人影在晃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已经停止了,全是她的画面。仿佛二人不是来离婚的,而是来结婚的。
他看着她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踪影,然后,向自己走来,脸上还带了笑容,微微的,那么甜美而温柔。
他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完全是无意识的,仿佛一个初恋的少年第一次约会女孩子,手足无措,满面通红。
近了,冯丰才发现,叶嘉衣着那么随便,胡子也有点儿长了,仿佛是一夜之间就变得这么长的,眼睛里也有些血丝。
心里忍不住的疼痛,她低低地唤他一声:“叶嘉……”
“你来得太迟了,我等了好久了。”
她显然没料到回答自己的是这样冷水冰的一句,然后是他脸上极其不耐烦的神情。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来“离婚”的,不是来跟他撒娇的——那种自然的娇嗲嗲的语气,是不应该在陌生男人面前表露出来的。
可是,叶嘉是陌生男人吗?
也许是吧。
离婚了,不就是路人了么?
离婚的夫妻,比最陌生的路人还要陌生。
她怔怔地站在一边,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们前面还有三对,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他语气冷淡,神色镇定,一切都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感情se彩。
他就这呢渴望离婚吗?
她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看他还站着,还是忍不住伸手拉他:“叶嘉,你也坐吧。”
她的手还没触摸到他的手背,他立刻就缩开,像躲避什么毒蛇猛兽,然后,坐下,中间隔了一个位置。
一个位置,就是一生的距离。
有一瞬间,冯丰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睁开。
真希望自己是在梦里啊,再也不要醒来了。或者,就在那一次实验室里,就死掉了,迦叶,他从来没有救过自己。
迦叶,他其实不明白,活着,也许并不是那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终于,轮到二人了。
办事员同志公事公办的样子,一一验证二人的户口证明;双方居民身份证,所在单位出具的介绍信,结婚证,离婚协议书……
这是冯丰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结婚证”,它从叶嘉手里拿出来,她看到自己和叶嘉的合影,照片上的自己笑得如一朵花。
可是,二人都忘了带一寸的免冠近照。好在这里有快照,二人立刻又去照相。
叶嘉先照,面无表情,可是,冯丰想,也许,那是世界上最面无表情也好看的一个男人。
然后,轮到冯丰,叶嘉站在对面,不经意地将视线扫过她身上,见她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裙角,仿佛在拍婚纱照。
这一刻,心里那么强烈的愧疚、心碎、悔恨、绝望 ……自己连婚纱照都没有给过她。没有时间么?同居的那一年,那么多的时间,自己到底又努过什么力,付出过一些什么?如果当初稍微多点维护爱的勇气,会有今天么?
他别过头,不敢再看她一眼。
几分钟后,照片冲洗出来了。
叶嘉去拿的,两版一寸的照片,他只看着她的那一版,从不知道大头照也会把人照得这么漂亮。
冯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叶嘉,可不可以把你剩下的那几张照片给我……看看……”
这话,其实是他也想说的,因为他下意识里,已经把冯丰的那几张照片想往自己裤袋里揣。
可是,她一开口,他立刻就醒悟过来!立即将她的照片递给她,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径直往前走,率先将自己的照片递给了办事人员。
冯丰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办事员催促一声,才醒悟过来,也递上了自己的照片。
办事员最后看的是;离婚协议书。
两人一人拿出一份,他看到是不同的两份,问道:“究竟以哪份为主?”
“这份。”
两人异口同声的。
办事人员嘟囔一声,心想,这二人不做夫妻还真可惜了,这么有默契。待到看清楚了两份协议书的内容后,更是意外,“究竟以哪份为主?”
有人又是异口同声的:“这份。”
“两份协议书的差异太大,而且,冯小姐出示的这份还差签名,你们再商量一下吧”
离婚协议书是两人早就签好的,是叶嘉起草的,打印得一清二楚。现在冯丰拿出来的却是两份手写体。
叶嘉反应过来,立刻拿过来一看,显然是她临时起草的,其他条款都没变,只是将财产分割那一块变更了,她一项财产都没有要,全部归还自己了。
那种心碎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有些不耐烦了:“冯丰,你这是干什么呢?”
冯丰!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自己,连名带姓的,仿佛面对一个最最陌生的人。
她没有反应过来,关键时刻,竟然纠结在了这样一个称谓上。
谁说细节不重要呢!
没有了爱,称呼也就变了。
她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却强行忍住,扭过头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冯丰,不行,这些财产是给你的。我有义务瞻养你!”
“不,你是我的丈夫,这些财产就是我的。你若不是了,这些财产就跟我毫无关系了。”
她的语气也变得决绝。
叶嘉再也没有说话。
然后,一阵不长的等待,离婚证就办好了。
办事员分别将两本离离婚证递到二人手上,冯丰一时没有拿稳,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她慌忙弯下腰,却碰到叶嘉的手,原来是他也弯腰,在帮她捡。
肋骨仿佛马上就要折断了,他才不得不弯下腰,也许这是自己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他捡起那个本本,重若千钧,递给她:“小丰……”
她接过那个薄薄的本本,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因为这最后的一声“小丰。”
外面的太阳晃得火辣辣的,仿佛叫人睁不开眼睛。
叶嘉的车子就停在办事处的外面自场地上,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
冯丰也要从这里的出口走出去,然后,在街上坐出租车回去。
二人一前一后,冯丰想加快一点速度,赶上他的步伐,可脚下的高跟鞋,终是差了他一截,他终是领先一步,绝不肯有丝毫的等待。
眼看他就要走到车旁了,她小跑着,跑得跟他齐平,看着他的眼睛:“叶嘉……”
“冯丰,还有什么事情?”
“你母亲的事情,你,不要伤心……”这是她很早就想安慰他的,叶嘉和母亲感情深厚,母亲的惨死对他是个极大的打击。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叶夫人也不会死的——如果叶嘉不救自己,她不救叶嘉——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也许。
叶嘉听她提起母亲,愣了一下,慢慢地,就笑了一下,不以为意:“如果,我母亲知道有今天,她一定很高兴……”
仿佛最后的一击,致命而高效,终于彻底击垮了冯丰。
心,破碎成片一片的,好像再也粘连不起来。
这是叶夫人的胜利。
她用她的死,终于换回了最终最彻底的胜利,从此她最讨厌的那只黑乌鸦,完全脱离了她儿子的世界。
那是叶夫人的胜利呵。
她再也坚持不下去,转身就走。
李欢惦叶嘉惦迦叶:谜底彻底解开
走了几步,冯丰停下,回头。
那么不甘,她跑回去,叶嘉正要发动车子,见她又挡在前面,按下车窗,有些不耐烦:“冯丰,你干什么?”
“你送我回去!”
叶嘉完全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不如道该怎么回答她。
火辣辣的太阳照在头上,有些晕乎乎的,冯丰依旧不屈不挠:“叶嘉,你送
我回去!”
这时,叶嘉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接听,却是杨女士打来的。
冯丰听着他打电话的声音,很是温柔,脸上也带了点笑容。自从出院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的脸上有这样的笑容了。跟他通话的明显是个女人,因为她隐约听得手机里的女声,不知道耳朵为什么那么尖,她想,也许是叶嘉的电话质不好,他那个手机,用了很久了。
那个女声,异常的柔媚,很像台湾明星林志玲的声音,那几乎是冯丰听过的天下最嗲的女人的声音,仿佛声音真的要掐出水来。
这样一个嗲声的女人在和叶嘉说话,难怪叶嘉面上有那么深刻的笑意。
而那个嗲的女声,她听过的,在一卷录像带里,这么嗲的声首,只要听过一次,就一定会记得。那是叶霈拿给自己看的,要自己完全死心。
这样的声音,自己听一次都记得,叶喜自然也会记得。
“……我曾经要李欢去用美男计,可他不肯,只好我自己去,呵呵我没有喜欢她,绝不会喜欢她……”
这是谁说的?为什么,现在他和她交谈得如此愉快?
她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十分固执地等他打完电话。
这一通电话,说了很久。
大概有一万年那么久。
冯丰想,自己也许都从未和叶嘉打过这么久的电话。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两人分开的时候,叶嘉是很少给自己打电话的。
冯丰还是站在原地,来来往往的人,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挡在这一辆车前,而车里的男人根本就不理睬她。
好在这里是离婚登记处,所有来的都是分手的,因为感情破碎,财产纠葛,各种各样蝇营狗苟争执,离婚后的夫妻,往往是最凶猛的仇人,最多的是因为财产纠葛,甚至不乏有离婚夫妻当场就在这里大打出手的。
大家也没有觉得太奇怪,只惊讶这个离婚的女人,穿着一身貌似婚纱的裙子来离婚。
穿得再漂亮,男人要离婚也是阻挡不住的。
终于,叶嘉挂了电话,这时才漫不经意地看她一眼,仿佛才发现她居然还没有走。
她走到他旁边的位置,伸手拉车门,根本拉不开。
她敲车窗:“叶嘉……”
叶嘉还是漫不经意地:“我有约会,现在没有时间,你自己走吧,抱歉。”
然后,窗子缓缓升上去,他发动了车子。
冯丰不得不退开一步,叶嘉的车子已经开走了,很快上了大街,混在茫茫的车海里,过了红绿灯口子,一点也看不见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走到街道对面,很多车辆来来往往,又过了许久,一辆空车路过,她招手,坐了进去。
车子在巷子里停下,叶嘉伏在方向盘上,许久才抬起头,看见她已经过了街道,走到了这一面,茫然地等待。
经历了许多折磨,她才出院,身子显得异常的单薄,仿佛随时会倒下去。
我干了些什么?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伤害她?为什么?
脑子里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一个声音在说,一定要追上去拉住她,安慰她,一个声音却在说,算了吧,算了吧。
像在过一场电影,长长的,黑白的片子,第一次相见的哭泣,她一个人走在黑夜的细雨里,穿着自己的大衣,长长的,几乎拖在地上。那是自己第一次温暖她,还有她躺在小别墅的花园里,用法语念《小王子》时候的喜悦、柔情……
每一项甜蜜的回忆,都变成了最深刻的惩罚!
“如果别的女孩子过马路都要人陪,小丰半夜三更也不能一个人回家。”
这是谁说的?又是谁在背信弃义?
仿佛最珍贵的东西被摔碎了,他看她站在街口,那样的瘦小。
是谁让独自站在烈日下,连送她回家一下都不肯答应了?
是迦叶,还是叶嘉?
然后,他看到一辆空车在她面前停下,然后,她上车了。
也不如道是什么原因,他一踩油门,猛地冲出去,想追上那辆出租车。
可是,掉头的地方那么拥挤,堵塞,红绿灯次第的变换,,到第二次时,那辆出租车早已消失在视线里了。
车子开得很快,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好像被人下了蛊一般,一切都在朝自己都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坠落……终于,还是要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胸前的肋骨疼得令他直不起身子,全身都是冷汗,连方向盘似乎都握不稳,一个急刹车,滑到了路边的一棵树边。
有交警走过来,他干脆下车。
交警在问他要驾照,他摸了摸,没找到,也没回答,径直往前走,交警勃然大怒,立刻拿出对讲机,招呼人来拖违章车”。
他好像没有听到,只按着胸口,仿佛受了重伤的人,一步一步往前面挪。
前面竟然是河边,就是昨晚,深更半夜的时候,她不顾风雨交加,赶来这里,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旁边躺着一个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