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红楼 作者:林月初

    燕儿接过头纱来，替雪雁戴好，这才打了帘子出去，跳下车去，放上小凳，跟着雪雁才出来，扶着燕儿的手，慢慢下了车去。

    从雪雁下车到再上林府的马车，这途中直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头看过那边眼，可她却能感觉到背脊上yī zhèn 炙热的目光，灼得她背上生疼。

    进了车中，小红和燕儿也上了车来，这林府的马车才掉头huí qù 。至于吴家的马车？雪雁恨不得把那车拆了烧成渣才好，连带着老管家并烧了最好，哪里还去管它？反正贾芸在这儿，吴家的东西他自会处理。

    回到落梅苑，雪雁就叫人上茶压惊，又叫燕儿在外头等着，叫了小红进屋问话。

    小红进屋，就知道雪雁要问什么，张口便道：“我回来时，问过二门上的婆子，陌颜陌行两人，是前后回来的，陌颜早就回来了，直在院里没出去过。陌行晚了刻，那婆子也问过她，她说路上贪玩逛了会摊子，但问她买了什么，她又说舍不得买。”

    雪雁苦笑了下，她就知道自个回家的消息会被走漏出去，同丫鬟少不了干系，她原就怀疑丫鬟里也定有个是钉子，没想到却是真的。

    “去叫陌行过来。”雪雁叹了声道。

    小红闻言犹豫了下，雪雁便问她有什么要说的。小红忙道：“本不该我插嘴，只是原先是她在暗，我们在明，所以才防不慎防，如今我们在明，她在暗。小姐倒可反过来叫人看着她，瞧瞧她最终有什么目的。若是今儿小姐撵了她出去，日后也指不定又被人派了谁过来。这日日防贼哪里又防的住？”

    雪雁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便莫要声张此事。连燕儿那儿都别提。”

    小红又道：“还是同燕儿妹妹说道声为好，她若不知，无意透露了小姐的事儿出去可怎么好？”

    雪雁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必，用人不疑。何况她与我情分非同般。她也不是那爱说话的人，我自然是相信她的。她年纪尚小，说与她听了，怕她面上少要带出点什么，倒惹得人怀疑。”

    小红点头道：“小姐说的是，倒是我唐突了。”

    雪雁笑着道：“你也是为了我。并不打紧。陌行本就jiù shì 你手下的二等丫鬟，你这段时日看紧了她，日有何举动都即时向我回报。”

    小红应了声下去，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这丫鬟平日里当差，哪里遇得到这么刺激的事儿？如今倒像是捕快般，要巡查探案了？

    雪雁这头歇了会，便去孟茶芳那儿回话请安，是告诉孟茶芳自个回来了，免得她再dān xīn 。二来也得和孟茶芳提个醒儿。虽然孟茶芳此时怀着身子。不能思虑过重，但若让孟茶芳点不知情，日后有个麻烦，孟茶芳只怕要怪自己没告诉她。

    去到房里。给孟茶芳请了安把了脉，雪雁便找了个机会道：“今儿这事儿，我倒觉着蹊跷。”

    孟茶芳本在喝牛乳，闻言放下道：“怎么说？”

    雪雁仔细kǎo lǜ 了下用词。慢慢说道：“头里出门时，本来穿过东市再走段，便能到家了。偏生我家管家说那东市人，怕马车行不过去，便说要绕道。结果绕道，就被薛家的马车和天香楼东家的马车拦了下来。

    “我虽隔着远，但瞧着那马车撞的样子，好似有些奇怪，若是zuǒ yòu 迎面而来，那车辕撞进了轮子里头，只怕薛家的马车就得人仰马翻了。怎么又好好的立在那儿，点损坏都没有。

    “再有，我先前还听二嫂子说，那薛家私下与天香楼东家guān xì 甚好，只是今日见，这两人还在车前争吵，看着倒不像认识。但怪就怪在，之后那天香楼东家不懂规矩，被燕儿训斥通，他想上前来揭帘子，却被薛家大爷把拉住，路拉回他们车前。也没见那人与薛大爷有何冲突，反倒窃窃私语起来。”

    孟茶芳闻言沉思片刻，抬头道：“你的意思是……他俩的马车并不是真的撞到块？”

    雪雁点了点头，过后想了想道：“这事儿我不过是给太太提个醒儿，若是日后有人说我什么，还望太太帮我把。具体的我还得跟干爹说道番，太太如今怀着身子，不必想的太。凡事还有干爹替太太挡着呢，今儿我便先告辞了。”

    孟茶芳听雪雁这么说，倒也乐得轻松。林如海向来不让她插手雪雁很事儿，她只要管好雪雁的衣食住行，管好雪雁嫁出去时候的脸面就行了。若是管的太，林如海指不定还不gāo xìng呢。

    雪雁出了院子，就往外书房去。结果林如海并不在家，如今到了年底，督察院正是忙着清点业绩的时候，只怕要到年二八才得空休息。雪雁得了信儿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晃回自己院里。等就等，反正她也不出去，看他们能打什么主意！

    不过虽然要等林如海有空，但也不碍着雪雁私下调查。平日里她那房里，大丫鬟们和二等丫鬟都是可以出入的，只不过二等丫鬟都是在廊上候着，等着她使唤罢了。

    雪雁huí qù ，便叫了四个丫鬟同进来，令她们拿新打的银锞子往荷包里装，用作过年时打赏之用。又趁着陌行在屋里时，对小红道：“前儿送了年礼去凤姐姐那儿，也不知她得了后喜不喜欢。这是我第次送年礼，心中未免有些不安，你且去她那探听探听，可别直接问平儿和凤姐姐，问那院子里的小丫头，看看凤姐姐对年礼还满意不。”

    小红见雪雁虽说着这话，眼睛却瞟了瞟陌行，心中有数，嘴里笑着道：“小姐也忒小心了些，这些年礼不过是走个过场，哪里又有送什么都让人满意的？”

    雪雁嗔道：“让你去便去，越发的懒惰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小红吐了吐舌头，丢下荷包叹了声气：“哎，你们都是命好的，这大冷天的，就我是个跑腿的命。”

    燕儿呸了声骂道：“你不爱去放着我去，谁不知道二奶奶那院子里跑回腿给少赏钱？偏回回都是你得了巧宗还拿乔摆架子，依我说小姐真该收拾你顿，三天不打就皮痒的货。”

    小红轻笑声，打趣道：“屋子的酸味，哪里打了醋坛子了。”燕儿闻言丢下荷包作势要撕她的嘴，小红忙大笑躲了出去，跟着就往凤姐那儿去了。

    燕儿隔着帘子缝见小红走了，这才回身到桌前jì xù 包荷包，过了会子陌行道：“小姐没茶了。”接着看那样子想去出去房外拿热茶。

    燕儿伸手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这大小就只会争风吃醋了？放着这屋里正经伺候的人不去倒，偏你要去倒。小姐派的差事你不愿做便直说，哪里就轮到你去倒茶了？”

    说完，燕儿扭头对陌颜骂道：“死丫头跟块木头似的，没瞧见她们伙的把差事都占了？我是个闷了嘴的葫芦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会来事儿？还不快去拿热水进来！”

    陌颜忙丢开荷包，瞪了陌行眼，打了帘子出去拿热水来。她倒觉得奇怪，往常燕儿并不是如此，虽是等丫鬟，也从不拿架子。今儿只怕是恼了小红，将气撒在她的身上了。

    陌颜如何不提，屋里三人心中各异，那燕儿心里直打鼓，她头先要进来放东西，听到了小姐和小红的对话，知道这陌行是个有异心的，才如此配合小红，又gù yì 不让陌行出去，让陌行在屋里头，好替小红看着她。但自己会不会做的太过了，让陌行怀疑？

    那陌行心中倒没怀疑，只是觉得燕儿今儿脾气忒大了些，难不成是路上受了小姐的责骂，又或是小姐拿她与小红姐姐对比，让她心中不tòng kuài ，便发作了起来？

    雪雁这头心里也是纳闷，她自然是知道燕儿的脾气，这丫头打小便是个脾气顶好的，若人人都说雪雁软和，那这燕儿jiù shì 个逆来顺受的。而且雪雁还只是假软和，燕儿却是正的不爱说话。

    而且燕儿平时与小红guān xì 挺好，就算小红没伺候自己的时候，燕儿都是与小红玩的最。后头小红跟了自己，最gāo xìng的反倒是燕儿。今儿怎么突然就跟小红不duì fù 了？再仔细想，难不成方才自己给小红使眼色的时候，被燕儿察觉了？所以燕儿心中误会，以为自个是看着她的？

    屋子里三人正各自怀着心事，就见帘子跳，春纤进来了，然后举着帘子，黛玉也进了屋来。

    “我说怎么回来了也不声响，原来正忙着呢。姐姐这几日可是累坏了？要不要我叫人替姐姐zhǔn bèi ？”黛玉见他们忙着装荷包，便笑着道。

    雪雁笑道：“我倒是忘了去你那儿，你这几日可好？头里我送回来的东西，你可瞧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