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红楼 作者:林月初

    雪雁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又问刘姥姥：“姥姥咱家去，要是不嫌弃，去我们那坐坐。我们如今住在园子里头，那园子可好看了。”

    刘姥姥“哦哟”了声道：“小姐请我，我倒是想去见见，只是我这乡下人，哪敢往园子里钻。再说天好早晚了，该家去了，别出不了城，才是饥荒呢。”

    雪雁忙道：“有什么guān xì ，左不过晚，即便出不了城，还怕我们那儿没屋子住吗？姥姥不是还拿了袋子瓜果要给我们？倒不如起拿了进去。”

    周瑞家的倒是道：“我们也坐了有会子了，正经该去做事了。倒是帮你去问问二奶奶。”说着便往外边去了。

    过了会回来，平儿问她：“怎么样了？”

    周瑞家的笑道：“二奶奶在老太太跟前呢，我原是悄悄的告诉二奶奶‘刘姥姥要家去了，怕晚了赶不出城’，二奶奶说‘大老远的，难为她扛了这些东西来，晚了就住夜，míng rì 再去。’偏生老太太就听见了，知道了姥姥，又说‘我正想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请了来我见见。’这可不是想不到的投上缘了？”

    刘姥姥忙道：“我这生象儿，怎好见的？好嫂子，你就说我去了罢。”

    平儿忙上来劝道：“你快去吧，不相干的，我们老太太最惜老怜贫的，比不得那个狂三诈四的那些人。想是你怯上，我与周大娘送你去。”

    雪雁黛玉和湘云也起身说道去，非要留下刘姥姥在这儿住晚才行。行人到了正院，才走到廊边就见玻璃迎了上来，笑嘻嘻的说道：“可巧了，老太太头里还打发人去请几位姑娘呢，说是找不到人。快进去吧，人都来了。”

    大家都纳闷。不知贾母叫她们来有什么事，进去了才发现，三春和几位太太奶奶都在呢。

    贾母见她们仨来了就笑着道：“快来，正商议给宝丫头还席呢。”

    黛玉听完合掌笑道：“这可好，今儿你请桌，明儿我还桌，后儿她再还我桌。以后日日都有席面吃了。”

    屋里人都笑了起来，凤姐笑得嗳哟嗳哟得道：“老祖宗还说我，瞧瞧，真真的油嘴子在这里呢。”

    又笑了yī zhèn 。贾母问三人道：“你们打哪里来。”

    湘云道：“从二嫂子那儿来，对了，方才老太太还说要见那刘姥姥，如今人来了就在外头。老祖宗还见不见？”

    贾母忙道：“快请进来。”

    这才有刘姥姥进了里头来，战战兢兢上来给贾母磕头行礼，贾母忙叫人扶了她起来，又叫人赐了坐，与刘姥姥好生说话。

    三春因没见过这刘姥姥，见她身子骨健硕。回话也清楚，时只当这位老人不过才半百的岁数。谁知当贾母问了起来，才知刘姥姥竟比贾母还大些。

    刘姥姥见那屋子里头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住的拿眼打量。贾母见她这样忍不住打趣问道：“我这儿几个孙女儿如何？”

    刘姥姥阿弥陀佛了声，赶紧道：“头里在二奶奶那儿，瞧见三位神仙似的姑娘，我只当这便尽够了。谁知到到了老寿星房里。竟屋子的神仙，没得让人看花了眼。”

    几个太太奶奶的都笑得不行，那几个姑娘倒是各个臊的脸红耳赤。各自拿帕子遮了脸去。

    正说着，凤姐命人来请刘姥姥去吃晚饭，贾母又将自己的菜拣了几样，命人送过去给刘姥姥吃。

    姑娘们也不huí qù 了，就在正院里同贾母并吃了，吃完了仍留下听刘姥姥说那乡野趣事。

    雪雁知道这些大都是刘姥姥编出来，哄太太姑娘们开心的，便也没大当真。不过这回刘姥姥就没说那抽柴火的小姑娘了，只说了几件什么信佛的奇闻趣事。

    到了酉时八刻，雪雁有些坐不住了，频频打着哈欠。贾母见状忙提起头里说的还席事，湘云笑着道：“依我看，既没有外客，也不必麻烦。谁素日爱吃的，拣样儿做几样。也不必按桌席，没人跟前摆张高几，个人爱吃的摆上去，再做个什锦攒心盒子的点心，自斟壶，岂不别致？”

    众人听了都道：“很是。”贾母便让凤姐安排厨房，又说míng rì 早饭也摆在园子里吃。商量罢了，姑娘们才起身告辞，各自回园子去了。

    次日清早起来，天气晴朗，李纨早就看着婆子丫鬟们打扫院子，预备桌椅。这些暂不提，只说黛玉这边大早的起来，也忙乎开来。因贾母昨晚说过早饭摆在园子里头，也不用姑娘们再去晨昏定省，又要带着刘姥姥逛圈，想必各屋都会去到，便叫人打扫起稻香村来。

    雪雁也早起来了，叫人拿了栅栏将那放养的鸡鸭鹅兔都圈了起来，免得乱跑惊到贾母，有叫人把菜园整理了番，免得太乱让庄稼人看了xiào huà 去。接着又跑去果林里摘了新鲜的果子下来，备好zhǔn bèi 招待客人。

    早有小丫鬟来报信儿，说是老太太进园子了，先去了沁芳亭，只怕会先去潇湘馆那儿。雪雁算了算，去完潇湘馆，挨着jiù shì 她们这儿了，便赶紧回屋收拾自个去了。

    黛玉也听了消息，此时忙着焚香熏屋，又换衣裳。好容易弄好了切，就听小丫头又来报，说是从潇湘馆出来了，正往这边来。

    雪雁和黛玉忙叫人大开院门，亲自在门口等着，果然会子功夫就见伙人慢慢往这边来了。

    到了跟前，两人才见过贾母，行礼问安，又同后头跟着的王夫人邢夫人问安，再同薛姨妈问了安，才抬头，想叫声姥姥好，见那刘姥姥头的花，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姥姥颇害羞，扭捏着道：“我这老了老了，也能老风流把。姑娘们可是吓着了？”

    雪雁憋着笑，强忍着笑意道：“谁替姥姥戴的，姥姥还不摘了摔到她脸上去。”说着又上前摘下两朵来，另别到衣裳上去，头上的花也调整了下wèi zhì ，倒是好看了起来。

    凤姐上来拉着她的手道：“哎哟，你这手巧的，比我这笨手笨脚的不知道强了几百倍去。瞧瞧，这倒持，可不比方才好了。”

    雪雁留在后头笑着打趣她：“果然是你闹的鬼，好好的老人家，被你弄得跟老妖精似的。”

    凤姐见人都进了屋，仍拉着雪雁在后头，雪雁见状知道她有事要说，便拉着到去了菜园子边上，凤姐才道：“昨儿个你平儿姐姐回来同我说了，我叫你琏二哥哥打听去了。那天香楼的东家，说是有点来头，只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而且他好像与薛家很熟，怕是别有目的的。你可当心着点，日后莫再与他来往。”

    雪雁点头笑道：“我猜着了，原也不zhǔn bèi 理他的。只是我哥哥如今不在，也没人替我在外头挡了。这可怎么是好？”

    凤姐嗤的声笑了：“这有什么，你哥哥不在，你哥哥的xiōng dì 在呢，你链二哥哥昨儿听说了这事儿，说是替你张罗去了。你且放心在园子里住着，他再有三头六臂，也不敢对咱们家怎么样。你若还不放心，最好写封信去，跟你干爹说了。以你干爹的本事，个小小的天香楼东家，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雪雁听了有些犹豫，她咬了咬牙凑在凤姐耳边道：“这事儿，我jiù shì 怕给干爹惹了麻烦，才不想与他提起。我听说，那天香楼的东家，是前朝的皇室后代，原是出家当了和尚，现如今还俗出来开起了食肆。嫂子你想，这样的人，若是我干爹插了手，万日后被政敌诬陷，说他与前朝势力有所勾结。岂不是害了我干爹？”

    凤姐“嘶——”了声，忙问：“此话当真？你是如何知道的？”

    雪雁倒也不避讳，直说道：“千真万确，是他本人亲口对我说的。我那日帮我们太太去天香楼买樟茶鸭子，被引到后院休息，那东家现身亲自说给我听。”

    凤姐皱着眉头想了会子，又道：“此事倒是guān xì 重大了，若真的如此，只怕我得回了老太太知道。”

    雪雁忙拉着她道：“万万不可，若是知道我与外男私自jiàn miàn ……”

    凤姐忙笑道：“嫂子还会害你不成？我只说是我打听来的，这事儿如果是真的，凭着那人与薛家相熟，只怕日后万有个什么，薛家的姑娘常年住在我们园子里头，我们府里也逃不掉干系。这事儿不与老太太回明了可不好，这牵扯到我们家的生计大事，妹妹且答应嫂子这回，你放心，嫂子不会骗你。”

    雪雁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换了别人，我再不能同意的。但是嫂子你说的，那就没问题。我相信嫂子！”

    凤姐欣慰的笑了，拍了拍雪雁的手，就听得远处有人叫道：“好啊，你们俩个竟躲到这儿来玩，可叫我好找！”

    两人齐望了过去，见湘云远远的在墙根底下朝她们招手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