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红楼 作者:林月初

    两人都丢了香直接上山去，这爬竟是爬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爬到。到寺门前，两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雪雁因长期伺候黛玉，有时候吃饭不定时，这时饿起来，稍微觉得有点胃疼，头上开始冒冷汗，脸色也发白不是很好。

    陌行和莺儿两个爬的还不如小姐快，此刻还落在后头没有跟上来。宝钗见雪雁这般难受，赶紧扶了她进了庙里，找了个小和尚，要间厢房。

    那小和尚jiù shì 那日雪雁问能不能买香的那个，因雪雁前两天才来过，而且这几日进香的客人并不，所以眼就认出了雪雁，忙道了句佛偈，合掌说道：“这位女施主可是身子不适？我们这儿不留香客住宿，倒是没有客用的厢房，女施主若不嫌弃，可去后院的静心斋。那儿是我们缘字辈师叔师伯们休息的地方，倒也清净。今日师叔师伯都下山化缘去了，女施主不必担心。”

    雪雁听说是他师叔师伯休息的地方，就下意识的不想去，结果听到后面说是都下山化缘了，就安心了下来，朝那小和尚道了歉，靠着宝钗慢慢离开。

    宝钗走了两步又扭头对小和尚道：“劳烦小师傅送几样斋菜到静心斋来，再要壶龙井。”

    寺里的斋菜倒是开放给香客的，毕竟这么高的山，爬上来都要爬掉半条命了，还不让人吃饭，那简直是没人来了。小和尚听了吩咐，马上离开zhǔn bèi 去了。

    雪雁跟宝钗二人绕到后院，jiù shì 那片梅林之处，这次她们往里走去，过了梅林就见三四舍的小草屋坐落在那里，倒也别有番风雅。

    宝钗点点头，扶着雪雁去了最近的间草屋，推门进去见是间干净整洁的禅室。里头简简单单只有叠蒲团坐落在墙角，房间正中是张小几，上头摆着香炉，里头的香已经快烧完了。

    宝钗轻声问道：“你可得住？”

    雪雁忍着痛点点头，就见宝钗松了手去墙角拿了两个蒲团下来，分别摆在小几的两头，又过来扶雪雁去坐了。

    宝钗本就体态丰盈，爬了两个时辰的山早就身的汗，如今又扶了雪雁半天，雪雁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加热的不行。

    于是宝钗自摘了大氅放到边，又替雪雁也摘了大氅放好，这才去了蒲团上坐下。

    两人趁着斋菜没来，正聊着天，就听到外头有人叫“女施主”，宝钗出去看，见方才的小和尚送饭来了，赶紧叫他送到房里来。

    雪雁看着那些素鸡素鸭，眼睛都直了。恨不得小和尚赶紧放了东西出去，好大快朵颐。但那小和尚放了东西只拿着托盘不走，雪雁立刻会意，从袖笼里掏了个饱满的荷包出来递了过去：“谢小师傅。”

    小和尚接了荷包。又行礼，这才离开。宝钗与雪雁也不言，只埋头猛吃，吃的有七分饱了。雪雁这才放缓了速度。宝钗问她：“你脾胃不好，可是饮食不当？”

    雪雁笑着道：“做丫鬟的，有几个能按时用饭的？”

    宝钗笑着摇了摇头：“这倒不像你了。我听说你是会把脉开方的，为何还会脾胃不好？”

    雪雁放了碗筷笑道：“医者不能自医，zhè gè 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宝钗也放了碗筷问她：“这又是什么道理，你莫要狡辩。”

    雪雁笑着摇头：“亏你还是才女，读书甚，那李梦阳的《梅山先生墓志铭》中说道‘孙时有绵疾，吾医之立愈。谚曰：医不自医。诚自医之，黄岐扁鹊至今何可也。

    “医者对疾病，医理，药理都甚是明白，因此对无关自身的疾病，能维持平常心看待。但若自己得了病，免不了忧虑过，担心某药热、某药寒、某药有害、某药有毒，如此掂量来掂量去，下不了决心。开起药方来，小心翼翼地把药味换了又换，把药调了又调。最后形成的处方，其药味与君臣佐使配伍法则有违，药力锐减；其药量与寒热温凉四性不符，目的不明，造成既扶正不力，又驱邪无果的结局，疗效自然差些。

    “再者说这诊视疾病要四诊合参，而这原则是医者针对患者实施的，假若用于自身，无论望色、闻味、切脉都大为不便，虽有镜鉴可以借助，但终难得准确的信息；痛苦之中，判断力和理智也相对降低，对诊疗思路会造成直接影响，恐怕这也是原因之。”

    宝钗听了她这番话，颌首赞道：“我原只以为玉儿才高学广，谁曾想你也是深藏不露，倒叫我大开眼界。你二人倒不像主仆，竟像是姐妹，个才情横溢，个医道深厚。”

    雪雁笑着摇头：“你别笑话我，你只拿瓶水来试试。若里头是满的，必定摇不出声响，若只得半瓶子水，晃便响声大作。我便是那半瓶子水，不过对医理知了分半截，便在这边卖弄唇舌，实在当不得你这样夸赞。”

    宝钗正要说话，突然窗外传来声：“阿弥陀佛，女施主何必自谦。”

    雪雁大惊，喝道：“谁！”

    人在窗前闪，出现在门口，朝着里头行了礼：“阿弥陀佛，贫僧并非有意惊扰两位女施主，只是这里是贫僧的禅室，并非厢房。还请女施主们歇息完毕就自行离开。”

    雪雁看着那身白袍，忍不住心中哀嚎了声，怎么又是zhè gè 花美男和尚！

    看来这三间草屋非别是三个和尚的专属禅室，偏偏宝钗好死不死就选了zhè gè 缘寂的禅室。

    雪雁忙了起来，伏低身子行了礼：“大师，失礼了，方才我身子不适，才借禅室用。我们这就离开，还请大师见谅。”

    缘寂直起身子看着雪雁微笑：“既然医不自医，女施主又有不适，贫僧正好懂些医术，可为女施主把脉。”

    雪雁心中只觉得奇怪，还没来得及开口jù jué ，那宝钗便急忙说道：“既是如此，恳请大师相助。”

    雪雁叹了口气，见那和尚笑着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句：“劳烦大师了。”

    缘寂微笑道：“不碍事。”说着他自己上前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摆在门外的墙根边上，又从怀里掏出袖枕摆在桌上，手指袖枕对雪雁道：“请。”

    雪雁只得把手搭了上去，又盖了条帕子在上头，那缘寂坐在宝钗让出的位置上，把手放在雪雁的脉搏上。

    雪雁只觉得股冰凉的感觉隔着帕子传来，那和尚的手还是那么好看，搭在帕子上很是赏心悦目。过了会就听缘寂道：“女施主脾胃不调，但不是大事。我开个方子，按这方子吃上月，日后便无大碍。”

    宝钗在旁谢了，又掏出银子来要付症费，缘寂笑着摇头jù jué 了，只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必给症费。

    雪雁忍不住心里吐槽，斋菜都收费呢，看症倒不收费了？但她也不愿停留，赶紧起身穿好大氅，又拿了宝钗的大氅拉着宝钗急忙离开。

    宝钗还以为雪雁是觉得用了大师的禅室觉得不好意思，路还ān wèi 雪雁不必忧虑。到了正殿门口，才看到山门那陌行和莺儿的身影。

    陌行和莺儿上来已经有会了，在正殿没找着两人，还以为两人没上来，又去山门那儿等。结果莺儿回头，见自家小姐从后院出来了，赶紧拉着陌行跑了过来。

    宝钗和雪雁是吃过饭了，这两个小丫头却还没，宝钗自叫莺儿和陌行去饭堂吃饭，跟着就和雪雁起去了正殿进香。

    雪雁这回祈福的内容就变了，她是真心实意的朝佛主乞求让吴均瑜这次路平安，不要有事。跪了许久，雪雁才起来，毕恭毕敬插上三柱香。

    这次雪雁不用抽签，自己先去功德箱里投了香火银子，跟着就在后头看宝钗抽签，结果掉了只甲零七号签出来。

    两人又去偏殿换了签文，竟是支上上签。宝钗大喜，却也不用解签，只给了谢礼银子，又拉着雪雁huí qù 给香火银子。最后出来时，两个小丫鬟还没吃完。宝钗就又拉着雪雁去看梅林去了。

    雪雁是不大愿意去的，只是宝钗见那腊梅稀罕，非要去瞧两眼。雪雁只得陪着她去了，又问宝钗方才那签怎么说的。

    宝钗拿了签文出来读到：“黄龙久困深渊中，日升腾起半空，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

    雪雁笑着说道：“恭喜，此签大吉，你求的是什么？”

    宝钗乐得脸开花：“便是求前程。”

    雪雁也替她开心：“这便是好了，与你的情形倒也应对，想来是极灵验的。如今你可放心了？”

    宝钗点头只笑不语，心中觉着股浊气已出，从此眼前片光明。两人在梅林前欢声笑语不断，谁知梅林里有人直看着她们，那人看了片刻，自嘲的笑了声，接着转身往梅林深处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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