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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第五十九卷 彻夜闲聊

      雁归红楼 作者:林月初

    雪雁立刻蹭的下精神就来了,忙掀了被褥披着小袄摸着黑进了房。“小姐渴了?”

    黛玉躺在五进的拔步床内,隔着远远的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得拔步床内传出柔柔的声音道:“你可睡下了?”

    雪雁拢了拢身上的小袄答道:“还不曾睡?小姐想要什么?”

    黛玉说道:“你挪到我这边来,和我说会子话。”

    雪雁忙回了外间,点了盏油灯,先将那油灯拿进里屋,搁到进的格子里,这才去外头报了自己的被褥进来,铺在黛玉床前的脚踏上。

    黛玉掀了纱帐往外瞧了眼,娇嗔道:“说你是个明白的,你又犯糊涂了。这样的天气,脚踏可是睡得的?还不快上来!”

    雪雁第次守夜,并不知以前的规矩是怎样的,只拢着小袄在地上不敢动。黛玉见状噗呲乐了:“你这丫头,我让你上来,你还当我害你不成?往日里云鸽姐姐也常陪着我睡,你这般mó yàng ,可是我欺负你了?”

    雪雁忙咧嘴笑了,抱着褥子就往床上放,嘴里还叨叨着:“奴婢这不是第次嘛,这辈子哪能想到可以和小姐睡个床呢?”

    黛玉笑着啐了口往里挪了,留出人宽的位置给了雪雁,雪雁忙先帮黛玉掖好了被子,这才起身去外头吹了油灯,再上床塞好纱帐。

    要说这纱帐还真是好东西,夏隔蚊虫冬挡风,只要塞好,里头立刻就暖和了起来。黛玉这头躺着,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看着头上的床帏说道:“你今日与我说的,我全当是金玉良言。往日里云鸽总说我小孩子心性我却不服,今儿我琢磨,果然还是不如你想得。”

    雪雁也躺了下来,ān wèi 道:“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奴婢不过是经历的事儿些,难免有些东西琢磨的比小姐透些。小姐若是拿那诗词歌赋来跟奴婢说,奴婢只怕早就晕头转向了。”

    黛玉叹了口气说道:“我还记得你刚来时,身形尚小,我只以为你比我还小岁,谁知竟大我四岁。想来是在人伢子那儿吃了不少苦,怪可怜见的。”

    雪雁翻了个身,脸对着黛玉道:“奴婢这可不算什么,进了林府可是天大的幸事了,还有那惨的,小姐不曾见过呢。”

    黛玉时来了兴趣,也转脸看着她问道:“还有什么?”

    雪雁想了想道:“就不说那路边的乞儿了,只说与我样被拐子拐了的孩童,有不少卖不出价钱,最后被活活打死的都有。”

    黛玉吸了口冷气急急问道:“难道衙门不管吗?”

    雪雁笑了笑道:“小姐,那拐子既是拐了人来,自然会给拐来的孩童办个黑户,到时这孩子就算有家可回,也成了难民,成了孤儿。来二去,拐子就算打死了,也只是报个病逝就能消户了。衙门谁还管的了zhè gè ?”

    林黛玉成日里只学诗词歌赋,哪里听过这些东西,忍不住在旁咂舌又议论了半天。雪雁心中想道,何不趁zhè gè 机会,改了黛玉那不理经济道学的毛病。要知道以后去了贾府,如果林黛玉真的还不在意这些经济方面的问题,只怕吃亏要吃老鼻子去了。

    想到这儿,雪雁笑着说道:“就算不说拐子拐来的孩子,只说那书生,也有过不好的呢。”

    黛玉这下笑了,脸的不信:“这我可不信,书生虽有贫寒的,也少不得有些达官贵人的支持。”

    雪雁点点头道:“小姐说的没错,但若zhè gè 书生百试不进,又不肯放弃,还直想考科举,想做大官呢?”

    林黛玉就着问题思考了番说道:“若真的读了这些年的书,就算考不上科举,也定有出路,比方做个西席先生之类的。”

    雪雁难得调皮的做了个鬼脸,逗笑道:“小姐举的例子好生耳熟,可是咱们府的先生?”

    林黛玉伸手出来掐了雪雁的脸下,被她逗得也乐了:“可不许胡说,先生才高八斗,自是有过人之处。只不过时运不待,方被罢了官。当初先生可也是正经的科举出身。”

    雪雁决定先不提zhè gè 贾雨村,便只说刚才书生那事:“奴婢知道的这人,想必小姐定也知道。”

    黛玉闻言,也不答话,只拿眼睛yí huò 的看着雪雁。雪雁忙解释道:“小姐可记得济鸿书斋?”

    黛玉点头:“当然记得,往日我的笔都是打那买的。”

    雪雁又说道:“济鸿书斋门口,有个摆摊卖字的,想来小姐去济鸿书斋定见过。”

    黛玉想了会,点点头道:“是了,这么提,倒是有点印象。”

    雪雁笑着道:“奴婢说的那书生便是他了!听说这书生本姓范,原本家中还算有屋有田,只因得着他个男丁,便挤破了头的送他去了私塾。这书生少时倒是个聪明的,只十三岁便过了县试成了童生。自那后家中的门槛便被踩破了,各路神仙妖怪皆往家里挤。有说媒的,有收徒的。

    “最最让人嫉恨的,便是当时的扬州知府老爷收了他做学生,小姐想想知府老爷收做学生,那可不是前途光明吗?可偏偏他家里这时早早给他定了门亲,才半年便将新媳妇娶进了门。”

    黛玉听到这儿,忙插嘴道:“那他今日落魄,可是这新妇不好?”

    雪雁笑着摇了摇头jì xù 说道:“小姐可真真是冤枉了好人,这新妇可是个贤惠人,虽只12岁,可种田家务样样皆会,屋里屋外也拾掇的干干净净。那书生只半年就被他媳妇养的胖了圈呢。

    “只样,这成了童生,又被知府收了学徒,少不得要与那些师兄们吟诗作对。这来来往往皆是开销,书生们又爱附庸风雅,去那酒楼喝酒。来二去的,这书生家可就负担不起了。

    “虽是如此,可那书生家仍jì xù 供着他念书,几年下来,家里的田也卖了,牛也卖了,最后竟是毫无生计可做,老子娘都不得不去给人当长工。可那书生眼见家中吃紧,却不说收敛些,反倒怪老子娘不能供他附庸风雅,倒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