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红楼 作者:林月初

    贾敏这话，把巡抚太太的脸都吓白了，忙起来福了福道歉道：“贾夫人……你看这事……真真是……是我管教不周，huí qù 我定好好jiāo xùn 这丫头。”

    贾敏听了这话却嗤然而笑：“可担不起袁妹妹如此大礼，我家的姑娘也是个不懂事的。不过袁妹妹，姑娘家可都是娇客，就算有什么也得huí qù 了关着房门慢慢教，你这当着我们的面就落了姑娘的面子，可叫我们如何是好？”

    袁太太听罢，心中暗自懊恼，那贾敏却在这时对着吴宝儿招了招手道：“宝儿姑娘可莫哭了，快到婶娘这儿来。”

    吴宝儿收了声音，抽泣着走了过去。贾敏拉起她的手，脸怜惜的拿帕子给她擦着泪道：“哎哟哟，可怜见的，好好的小脸，都哭肿了。”

    说完，贾敏从手边摘下个金丝缠小珍珠的镯子下来，塞到吴宝儿的手里：“好姑娘，再哭可就不美了，你这样大的年纪也到了要相看人家的时候了，再哭哭啼啼的可是不好呢，往后去了外头，可不能像今日这样哭出声来。姑娘家的，就算哭不能有声音。”

    吴宝儿见了手里的镯子倒是止住了哭泣，那镯子虽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但胜在样式好看，上头的小珍珠皆是能动的，随着镯子晃晃的，那小珍珠就颤颤的，甚是得意。

    李倩茜见了吴宝儿这样，很不屑的嗤了声，便扭过头去不再看她。白夫人此时见气氛好了些，担心那李倩茜又坏了气氛，忙吩咐李倩茜带着妹妹去隔间玩。

    李倩茜带着黛玉自顾自的去了，那吴宝儿见没人招呼她，又是脸的哭相，最后被贾敏拍了下道：“还愣着作甚，去和你妹妹们玩吧。”

    到了午间开席，贾敏又送上了套西洋的骑装，和套珍珠头面做贺礼，那珍珠头面竟各个都是用龙眼大的珍珠做的，其中还有颜色很稀罕的粉色珍珠，真真是乐坏了总督夫人，气坏了巡抚太太。

    而那骑装是让李倩茜乐的不行，她直觉得骑马的时候那身衣裳甚是麻烦，这骑装干净利落，她眼看上去就爱的不行。

    吃过了席面，又看了两折黄梅戏，贾敏便带着黛玉告辞了，那知府太太住的较远，是要留宿的，但林府与总督府相距不远，只刻的车程就能到了。

    李倩茜和白氏路送她们到二门上，临了，李倩茜还抓着黛玉的手道：“好妹妹，如今我动则就要学规矩，母亲总不让我出门，你得了闲可得常来看我。”

    黛玉笑着点头，轻声宽慰她，说自己必时常来叩饶。说罢了，这才扶着百灵的手上了车。雪雁跟在后头收了踏脚的小凳儿，便随车走了。

    本不该雪雁随车的，通常随车的都是粗使的小丫鬟，只是今日那个随车的小丫鬟，在方才出门前在园子里摔了跤，裙子衣裳皆湿透了。百灵与雪雁商量，不能丢了林府的脸面，便叫那小丫鬟上车坐着，雪雁跟车。

    此时还只是申时，街上便已经没什么人了。路边的梧桐树上的叶子早落了个干净，路过保障河时，冷风卷着水汽直扑而来，冻的雪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黛玉靠在车里，掀起窗帘往外瞧，正看见这保障湖，轻声问道：“雪雁，可是到瘦西湖了？”

    雪雁轻声回道：“小姐，正是在保障河边上，小姐可是想吃那小帽子卖的糖葫芦了？”

    这保障河边，常年有个小贩卖糖葫芦的，因他总戴着顶很奇怪的小帽子，人们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帽子”。他的糖葫芦是这带最有名的，山楂各个顶大的个儿，洗的又干净，还去了核，外头的层糖衣又脆又粘，很是香甜。

    黛玉虽不常出门，但雪雁平时托人往里捎带东西时，少不得带些外头出名的零嘴来解馋，来二去的，那黛玉也爱上了zhè gè “小帽子”卖的糖葫芦。

    黛玉还真就想吃糖葫芦了，忙问雪雁那小贩在不在。

    雪雁伸着脖子在河边看了圈，都没看到那小贩的身影，叹了口气回道：“小姐，如今已是过了冬至了，只怕是没有山楂了，再者说今儿可冷着呢，那小帽子想必是不会来了。”

    黛玉闻言，少有些闷闷不乐，雪雁心知黛玉必定失望了，想了半天，逗着黛玉说道：“小姐可知道，这保障河如何又被人叫瘦西湖的？”

    黛玉微微笑，答道：“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也是销金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这是汪沆的诗，唯有这首是我爱的，你跟了我这么久，居然连首诗都背不出来？真真羞死人了。”

    雪雁坐在车辕上笑道：“奴婢这脑瓜子笨，可不耐烦背这些，不过奴婢听说了另个说法，倒是有趣的很。小姐可想知道？”

    林黛玉果然来了兴趣，忙追问道：“还有什么说法？快于我说说。”

    雪雁笑着道：“只听说，以前这保障河河心淤塞，由扬州的盐商出资疏浚，并在东西岸建了不少亭台楼阁，这样来风景也好了不少。

    “这日，三位盐商在河边的亭台中喝酒，大盐商年纪最大，向以兄长自居，他喝了几杯就道：‘我们这保障河风景好，点不比杭州的西湖差，可为什么要叫保障河，真真难听极了。’

    “二盐商惯于见风使舵，见大盐商如此说了，便凑趣道：‘高见高见，我们扬州虽文人众，但竟没人关心此事，真是遗憾。’

    “三盐商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他接着说道：‘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取个名字而已，不必用那些文人，不如我们自己来？’

    “于是那三个盐商皆低头冥思苦想，最后大盐商道：‘我们保障河也在扬州之西，不如也叫西湖好了。”

    “二盐商闻言便拍马叫好，那三盐商就说道：‘二位都去过杭州，那西湖可比我们这儿的大，不如叫小西湖的好。’

    “只是这小西湖听起来未免有些小气，只个小字就矮了人家半截，三人又在前头加了许字，什么长西湖，金西湖，银西湖，绿西湖，蓝西湖，美西湖，都不甚满意。

    “此时坐在旁边个书生笑了：‘三位说的我都听到了，虽这河可与西湖媲美，可少清瘦了些，依我之见，称瘦西湖可也。’说完，书生飘然而去，而这瘦西湖也就因此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