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花样男子同人)第6部分阅读
不羁(花样男子同人) 作者:肉书屋
势,单调地射出一箭又一箭,目光清明,内心坚定,有一种时间和空间无涉的永恒质感。道明寺司虽然也换了一身弓道服,但他只不过初初射了那么两三箭,就盘腿坐在地板上,望着源朝光发呆——五月的山区阳光温柔靓丽,舔着人的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微风浮动,听见远处的撞钟声,闻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的泥土雨水花草清香。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似乎从很多很多年以前就一直坐在这里,不曾离开。
傍晚时分,道场散学了,十七八岁的少年们结伴回去,叽叽喳喳地说笑打闹,一向清净肃穆的道场也显出几分青春朝气。源朝光拿了毛巾、沐浴露、洗发水和干净浴衣,到道场后面的湖里洗澡。
五月的湖水凉彻骨,但他却似乎毫无所觉,光着身子站在浅水区往身上浇水,金红色的夕阳将整个湖面和他的身子都染成玫瑰红,像末世的爱情。道明寺司蹲在岸上,无所事事地看着他。源二少朝他发出邀请,结果却被道明寺少爷一口拒绝——
“开什么玩笑,本少爷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洗澡,传出去的话绝对被美作他们笑死。”
源二少耸耸肩,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在浮出来的时候已经靠近岸边,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来,水从他的头顶分开,哗啦啦地往下落。流过他刀刻斧凿般英俊惑人的眉眼,润泽的唇,流过精致优雅的锁骨潭窝,往下蜿蜒直紧致平坦的腹部,在性感的肚脐眼里打转,一直往下,背光而立地他宛若天神般炫目。道明寺司忽然一股热流从腹部升起,慌忙别开头,恶声恶气地说:“你这家伙怎么忽然站起来,一点都不知道羞耻!”
“哈?”源二少扯扯嘴角,懒得理这位明显脑回沟跟他不同的大少,弯腰从岸边的岩石上拿过洗发水,倒在手上,揉在湿漉漉的头发上。
源二少大大咧咧的样子让道明寺觉得自己实在太大惊小怪了,可惜,天不怕地不怕的道明寺少爷就是没勇气正眼瞧眼前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只得直着脖子目光在源二少身后的某处游移,嘴硬教训人:“你这家伙就是太随便了,所以名声才会那么差!”
源二少勾着嘴角漫不经心地说:“阿司,人生实在太无趣啦!”
“又是这句话,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不肯认真吧,什么人生无趣,人生可是件很重要的事——啊——”道明寺少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默不作声游到岸边的源二少冷不防抓住脚踝,然后用力一拽,便狼狈地掉进水里面了——
“啊,好冷!”道明寺少爷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浑身湿透,冷得打哆嗦,看见源二少笑得j计得逞的模样,气得扑过去,“混蛋阿光,很冷啊。”
源二少也不躲,任凭他将他抱住取暖,笑得眉目风流,“正是因为人生太过重要,所以我们不能太过严肃地谈论他啊。”
道明寺司打着冷战说:“又是王尔德说的?你这个虚无主义的家伙。”
源二少也不反驳,只是将人高马大的道明寺从自己背上扒下来,“衣服都湿掉了,赶紧脱掉吧。”边将冷水扑在道明寺身上,边说:“慢慢将水拍在胸口,习惯了就不冷了。”
等道明寺少爷脱掉湿漉漉地黏在身上的弓道服,习惯于湖水的清凉后,源二少将毛巾扔给他,“帮我搓背。”
道明寺嗤了一声,还是别扭地接过毛巾,替他搓起背来。
源二少享受地眯起眼睛,听见身后的某大少不满地抱怨,“今天晚上吃什么,不会又是素粥豆腐汤吧,嗷,我又不做和尚,大师不是说修行并不需要薄衣俭食吗?”
源二少勾着嘴角,毫不留情地打击,“那是骗你的!”
“什么?”道明寺司停下搓背的手,瞪着眼睛,半晌又无力地动起来,忽然又想起什么,兴奋地凑近源朝光的身子,“哎哎,光,我们今天晚上偷偷去抓鱼吃吧,本少爷的烤鱼技术可是天下第一的,光你也很想念吧!”
源朝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开口,“阿司,住个几天就回去吧,我让草灯送你下山。”
“干什么啊?”道明寺少爷不高兴地皱起眉。
源二少带着轻笑说:“这里的生活你是过不惯的,事实上,你能忍到现在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道明寺立刻不服气地反驳,“我小时候还不是在这儿住了一个夏天!”
源二少笑,眉眼在夕阳下有点妖孽,“小时候怎么能跟现在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就像小时候我会害怕得不敢下树,但是现在绝对不会了。”
话音未落,道明寺已经将源朝光强硬地掰过来,面对面直视他的眼睛,眸子深黑,蕴含着危险的气息,“你是说小时候的我们跟现在的我们不一样吗?”
这一回源朝光没笑,“当然不一样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说完,源二少便丢下道明寺,往岸边走去。
道明寺阴沉着脸,忽然一把伸手拽住源朝光的肩膀,下一秒,拳头已经砸出去了——
啪,两个人同时摔在水里,幸亏水浅——道明寺骑在源朝光身上,脸色阴霾,提着拳头威胁道:“源朝光,本少爷告诉你,本少爷永远不会变!”
源二少怒了,一脚将他踹出去,“发什么疯!”
道明寺又卷土重来,嘴里喊着“本少爷就是不会变”,源二少也气疯了,一个劲儿地回嘴“疯子,神经病,莫名其妙”,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身上都光溜溜的,没有可抓的东西,架变得极其难打。水底的泥沙翻起来,将清水搅得一片浑浊。两个人从浅水区转战深水区——源二少简直要气死了,摊上道明寺这种不可理喻的疯子,简直要折寿十年。二少根本不想跟他理会,偏偏道明寺就是不肯放过他。他刚刚浮出水面,想游回岸边,道明寺就窜上来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用蛮力将他拽回水里。好不容易摆脱他,才游出三米,他又像打不死地蟑螂似的缠上来,瞪着赤红的眼睛,好像人家给他戴了绿帽子似的。二少哪来这么好的脾气?接二连三之后,二少彻底火了,你不让我上去是吧,那行,咱就耗着,看谁先憋不住——两个人你扭着我的手,我勾着你的腿,在碧绿的水中像随水流动的水草。
胸腔疼起来,这是氧气耗尽的前兆,扭头看道明寺,鼓着脸瞪着眼,显然也不好受。二少不准备牺牲在这无聊的掐架中,于是开始蹬腿往上游,可是道明寺这个死脑筋就是拽着他不让他逃,明明自己已经快到极限,居然依旧执拗得要死。
二少气得头顶冒烟,扭头忽然堵住道明寺的唇。
道明寺的瞳孔瞬间放大,唇因为惊愕而不自觉张开,二少的舌趁势溜进来,强硬地横扫千军,叫唤呼吸。口腔肉\壁被陌生而火热的舌尖划过,一种惊人战栗遍席他全身,道明寺抓着源朝光手臂的手一紧,手指几乎要掐断他的骨头,黑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源二少,紧张又惊恐。二少按住他的后颈,吻得更加汹涌。道明寺似乎被吓得手脚发软,灵魂脱壳,只能由着源朝光摆布,由着他带着自己浮出水面,甚至等到他的唇离开自己的,也回不了神,依旧憋着呼吸,直直地盯着源二少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水从他的眼角眉梢滑落,汇聚在下巴,滴在他赤\裸的上身。
源二少只是淡淡地瞧了他一眼,“赶紧上岸吧,再泡下去该感冒了,这儿可没人伺候你。”说完自顾自地朝岸边游去。
道明寺的脑袋似乎被水泡涨了,根本没法儿思考问题,只是目光机械地随着源二少而动,看他从水中走上岸,完美的裸\体很有模特范儿,随手拿起岩石上的干净浴衣披在身上,走向道场。
道明寺忽然又一头埋进水里,期待冰凉的湖水能让自己清醒点。
浮桥
从道场回来后,尽管道明寺司一再地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意外,对于没有节操人品欠缺的源二少而言,更是不足为道的,但,道明寺司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刷了十几遍的牙,那种味道似乎依旧残留,而且愈加清晰。在翻来覆去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之后,伟大的道明寺少爷居然做恶梦了——
第二天顶着两只熊猫眼,道明寺少爷终于决定不跟自己过不去了,气势汹汹地去找源二少,结果找遍了寺院,也不见源二少的身影。道明寺郁卒得想杀人,却也死要面子不肯问人。怒火沸腾了三天,还是不见源二少的踪影,道明寺纠结了,难得地开始反省——不会是因为他在湖边不由分说地先动手打他而生气了吧?这念头一出,道明寺先自我否定了,开什么玩笑啊,他们小时候打过多少架啊,他出国前的那场尤其惨烈,后来不也好好的。何况,是光那个混蛋先耍他的啊——于是找着理由似的,理直气壮地不去过问
但在第五天,道明寺少爷别别扭扭地拦住了要去做晚课的草灯少年——
草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没有起伏地说:“少住持去修行了。”
“哈?”道明寺瞪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草灯少年面不改色,“总之,少住持留下话说,若你想回去了,便让我送你下山;若是还不想回去,那么请自便。”然后抱着窗课本离开,留下几乎暴跳如雷的道明寺少爷。
“混蛋啊,源朝光!”道明寺少爷狂吼一声,正准备将草灯抓回来问个清楚,天空出现了直升机的轰鸣声——道明寺眯起眼睛,这个是——
看着从自家直升机里下来的f4三人,道明寺挑着眉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说阿司,你都失踪一星期多了,身为兄弟的我们好歹也得来确认下你是否还在祸害人间吧!”美作率先走过来,脸上挂着不羁又调侃的笑,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
道明寺少爷高傲地抬抬下巴,“本少爷可是在为成为日本第一的男人而进行修行。”
“嗨,嗨!”西门不正经地点头称是,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儿,满意地说,“这个地方最适合举行茶道表演了。”
道明寺拧起眉,“总二郎你不要什么都扯到茶道上去好不好?”目光一转,便转到了最后一个下来的花泽类身上,自从来了浮草寺之后久久不曾想起的酸涩受伤的滋味沉渣泛起,阴阳怪气地说:“被f4除名的人干嘛出现在这里,我可没说原谅你,怎么,不跟牧野约会了吗?”
花泽类笑得温柔而自得,“啊,说起来,我要来的时候牧野居然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呵,真想不到呢,即使是牧野这样的女生也有温柔腼腆的一面呢。”
“喂,类!”美作玲头疼地抚额。
道明寺的心里面酸得厉害,却又故作不在意,“哼,你以为本少爷会在意吗?别开玩笑了,牧野那种平民怎么可能配得上日本第一的道明寺少爷。”
花泽类笑得春花失色,“是吗?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原本还得顾虑阿司的感受,既然阿司不在意的话,那我可就接手了。”
美作纠结地掩面,然后狠狠地瞪着花泽类,“哎,类,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想要世界大乱吗?”
道明寺嘴角下撇,目光又硬又冷,狠狠一脚踢倒旁边的石佛上,然后转身就要走。西门抢身拦住他,“哎,阿司,先别走,我们这次来,就是希望你跟类能够摊开来好好说清楚,我们十年的兄弟感情不能就毁在一个牧野杉菜身上。”
“还有什么好说的!”道明寺甩开西门的手,怒吼一声。
正想抬步,身后忽然传来花泽类的笑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先是零星几声,后来却再也压抑不住了,越来越大声,甚至笑弯了腰——
“喂,类!”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花泽类却自顾自笑得旁若无人,“阿司实在是太好玩了。”
“什么?”道明寺差点就冲上前拎着他的衣领逼问。
花泽类直起身,忍住嘴角的笑意,直视着道明寺的眼睛说:“骗你的哟!”
“什么?”道明寺板着脸,后知后觉。
花泽类张开双臂,比了个大大的范围,“全部,都是骗你的。”望着道明寺还一副反应过来的茫然模样,花泽类走过去,双手撑在两边,靠坐在鹅颈栏杆上,笑望着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跟牧野在一起啊,她跟静完全是两个类型啊,不是我的那盘菜啦,这么做,只是想小小地报复下阿司——谁让你害得我再也没有苹果吃啊!”
这话一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美作玲,脸上露出释然的笑,一拳捶在花泽类肩上,“真是,被你骗到了,你还真行啊,噢——”美作玲想起什么,插起腰,“那时候还被你打了一拳,既然只是耍耍阿司的话,有必要这么认真吗?很痛哎——”
花泽类笑得无害,“因为真的很不爽啊——”
“嗤,你这家伙!”
花泽类再次将目光投向道明寺,“牧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一直在说阿司的事呢,我想,她真正喜欢的人,应该是你吧——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牧野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阿司要好好珍惜啊,不然的话,我真的不客气咯!”
“少罗嗦,才不会这种机会!”
话落,四个人忽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起这段时间的乌烟瘴气,都笑起来。
“好啦好啦,雨过天晴。”西门拍拍手,连日来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
道明寺忽然火烧屁股似的惊跳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才故作镇定地说:“噢,那个,本少爷觉得本少爷这几天的修行大有精益,是时候回去了,英德怎么能够缺少本少爷英明神武的领导呢!”
“可是我觉得这里的风景秀美,空气清鲜,想待一段时间呢!”一句不和谐的话从笑得春风拂面的花泽类口中说出。
道明寺还没反驳,看透了他心思的西门附和,“说得是呢,我们家计划要开辟新的道场,正好可以在这边考察一番。”
道明寺懊恼地嚷道:“这里到底有什么好待,不过就是山就是水,吃的还是豆腐。”
“啊!”美作玲指着道明寺笑得不怀好意,“难道阿司这么急着回去是去见牧野?”
道明寺像被踩着尾巴的猫,立刻炸毛,“开什么玩笑,本,本少爷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吗?既然你们都想留下来的话,那——那本少爷就勉为其难一下好了。”
说完,直着脖子昂着头目不斜视地走掉了,留下笑得弯了腰的三人。
其实说要留下来,也不过是想看看阿司着急上火坐立不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模样,过惯了那种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浮华生活的人,怎么可能适应得了这种一眼望出去,除了山还是山,晚上枕着清风明月虫鸣兽叫睡觉的寡淡生活?除了西门总二郎饶有兴趣地向飞鸟禅师请教茶道,美作玲就每天无聊地在屋内玩牌。
但对于花泽类而言,这样的生活却是梦寐以求的。日子变得如此简单,看山间落雨,听暮鼓晨钟,睡觉、发呆、看书、不说话,所接触的极少的人都是内心清明而简单的僧人,不必费力沟通,他们看你的眼神就跟看一棵树一朵花一样,万物同在,恬静自在。
午饭过后,下了一场小雨,满眼都是苍翠欲滴,漫步于山林中,人的从内到外似乎都被清洗干净。花泽类由着性子乱走,薄暮时分,才恍然感觉到身体的疲惫,浮草寺平和悠远的钟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像隔了前世今生。
虽然跟阿司说全部都是骗他的,但其实自己心里面最清楚,那个时候,其实想着自己如果真的能够爱上牧野该多好,是真的想努力去爱上另一个人的。说他卑鄙也好,那种心里面破开一个大洞乌溜溜淌血的感觉,他不想一个人独自感受。但是,还是不行啊——牧野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坚强、乐观、体贴,他几乎是被她吸引了,但是——
四周都是陌生的环境,但花泽类却并不感到惊慌害怕,反而觉得山间那嫩绿可爱的枫叶,那晚开的山樱都是可亲可近的,慢慢地从山道下来,展现在眼前的景色令花泽类无以言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苍茫的雾山居然藏着一幅惊世绝伦的画——山林,被山林围绕的湖泊,漂浮在湖泊上的寺庙,被夕阳染成金红色,无与伦比的灿烂、壮丽。夕阳流淌在平静的湖面,倒映着大朵大朵迤逦的白云,那是人间绝无仅有的奇境。心脏就像吸饱了水的硕大花朵,瞬间就开了——
据说这个雾山整个都属于源家所有,但也并未听说除了浮草寺和弓道场,还有这样一个所在。
湖边有小木船,随着湖水微微起伏,是通向湖中寺庙唯一的交通工具。
被那壮丽的景色吸引,花泽类解了缆绳,跳上小舟,笨拙地划向湖心——
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到达了湖心的寺庙,跳上岸,脚所踏上的木质前台,被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蚀,显出一种厚重的棕色光泽,地板上手刻的驱魔心经触目惊心,像是有一种神秘力量引导你驱逐你,人不禁被惊出一身冷汗。寺庙大门上额悬“浮桥”竖匾,以汉字作书。
殿内幽深,有袅袅的檀香和妖娆的花香。花泽类进到殿内,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尊慈眉善目的佛像,与之对视,那份恬静、慈祥、仁爱、宽容便像母亲的羊水包围着你,宁静而安详。在飘忽幻化的轻烟中,花泽类看见,在佛前供奉的是一支养在陶罐里的蓝色牡丹——花朵硕大,一眼能掏空人的灵魂。这种蓝,精致得如同盛唐贵妃眼角的缱绻丽色,又带着一丝厌弃红尘的倦意。
摄人心魄。
什么人会将这样一支花供奉于佛前呢?
花泽类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倏地回头——
门口,逆光而立的少年,将一身肃穆的黑色浴衣穿得落拓不羁,大开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懒懒地倚着门,对拢着袖子,黑色的眼睛沉静深邃,像是深不可测的漩涡,微嗪一丝飘忽模糊的笑,看着他。
网
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后,花泽类的表情淡下来,转身朝门口走去。
源二少脸色不变,却在花泽类与他擦身而过之际,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被迫停下脚步的花泽类,面色僵硬,并不去看源朝光。
源二少顺势将身子贴上去,从后面拥住花泽类的腰,手指灵活地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花泽类的身子僵硬得如同石膏,忽然大力挣扎起来,脸上出现屈辱恼火的神情——“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但他的挣扎却徒劳无功,看起来瘦瘦高高的源二少,真正强硬起来却并不是那样好对付。源二少将下巴搁在花泽类的颈窝,湿漉漉的热气全喷在他细白的肌肤上,刻意压低的嗓音有着说不出的诱惑——
“我听到了哟,”源二少眯起眼睛笑,仿佛洞悉人心,手指暧昧地爬上他的胸口,“这里在说——好难过,救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被这样伤害?”
“你胡说什么?”这一回花泽类轻易就挣脱了源二少的桎梏,回头怒视吊儿郎当的少年,“别太自以为是了,连爱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话一出,花泽类自己却先后悔了,他想起那个像个执拗的孩子似的源朝光,不断地打一个永远没有人接听的人电话,想起那个海边的夜晚,那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通红的眼眶——源朝光果然沉默了,面无表情的脸上蕴含着深沉的哀伤和危险。
花泽类扭过头,跨出门,准备回去,但,当他到达上岸的地方时,却发现木船不见了,心下一惊,眺目寻去,木船已经漂到了远处。
“没有将缆绳套上木桩吧,不通俗务的小少爷呀!”源二少跟在后面出来,见到眼前的情景,嘴角翘翘,凉凉地开口。
这一回花泽类却没有反驳。
“没有办法了,跟我一起待到草灯来接我吧。”源二少一屁股坐到岸边的木桩上,伸直双腿来舒展筋骨,点了支烟,吸了口,微微仰头,缓缓吐出轻薄的烟圈,那个姿势非常柔和非常惆怅而缠绵,与天地黄昏如此契合。然后他扭过头,下巴和脖颈形成极端优雅的弧度,透过轻静的薄烟看着花泽类——
“听过一句话吗?能治愈爱的,只有加倍地去爱。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懂得爱,那么,你来爱我怎么样?”
花泽类的心像被烫了一下,觉得无稽之谈的同时亦有一个小声的声音,如同雨后滋生的菌,悄悄伸出触角。像是刻意回避那种不切实际的可笑想法,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寺里。但是这一回,源二少没有轻易放过他——他的脚刚刚跨进门槛,腰便被铁似的箍住,一股猛力将他压向供桌,大腿撞上供桌坚硬的边角,却来不及感受到疼痛,花泽类已经被源二少那裹挟着巨大力量与危险的气势笼罩,滚烫粗鲁的湿吻在耳际,颈项周旋,吸吮啃咬,仿佛随时都会伸出尖尖的獠牙,刺破肌肤,伴随着疼痛和无法遏制的战栗。带薄茧的手大力地抚摸揉搓着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鼻端就是那支妖娆的蓝色牡丹,浓郁靡丽的香气缭绕——无法挣脱,无法逃避-一
“疯子,疯子,滚!别碰我!”内心深处的惊惧和愤怒屈辱让他抛弃了贵公子的修养,破口大骂,剧烈喘息,激烈挣扎。源二少像是忽然良心发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放松了挟制。花泽类趁势转过身,猛力推开,源朝光却纹丝不动,依旧用身体压制住他,膝盖卡在他的两腿之间,手掌牢牢地桎梏住他的手腕,压在两个人的胸口之间。花泽类挣了挣,没挣开,只能赤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源朝光更加紧密地压向花泽类,鼻尖几乎碰着鼻尖,灼热的气息交缠,黑色眼睛的牢牢地攫住他,清晰无比地开口,“要么我们相爱,要么做一辈子陌生人。”
花泽类的心尖颤了颤,尖锐的疼痛蔓延看来,不可置信——直直地盯着源朝光的眼睛,无边无际的黑色,华丽、放纵、悱恻、冷漠、骄傲、决断、靡乱——时而是恶魔般的诡异残忍,时而又满是毫无顾忌的孩子气,时而狂躁或冷锐,时而又满溢温柔似水柔情蜜意,但是现在,眼里却写着满满的认真。
花泽类的脑子一片混乱,很多曾经的画面在脑海闪现——幼年自闭的自己,跟在藤堂静身后默默追赶注视的自己,藤堂静看似温情实质冷酷的拒绝,看着无星的夜空一夜无眠的自己,那个靡丽混乱的夜,身体纠缠温度和快乐,海边起伏的潮汐声,趴在方向盘里眼神空茫的源朝光,晨曦中拿着树枝在海滩画画的少年,图书馆里倾过身小心亲吻他的样子……
花泽类地垂下眼皮,不去看眼前的人,轻轻地说:“放开我。”
源朝光的瞳孔微微紧缩,快速地划过一丝冷酷,静静地注视着低头不语的花泽类,久久的,他的嘴角扯了扯,慢慢地放开绞着花泽类的手——
在他的手即将完全离开之际,花泽类的小指不可遏止地颤了颤,碰触到源朝光的手,如蝴蝶扇动翅膀留恋花丛。源朝光的眼眸深了深,下一秒,已经低下头去吻他的唇。
花泽类的头一撇,唇落在脸颊上,目光直直地望着寺门外那被夕阳照得艳红的驱魔心经,精致的眉眼都是矛盾和痛苦——那个不经意挽留的小细节,泄露了内心深处不可告人不可原谅的秘密——即使这真实的内心小得可以忽视不见,但——
相爱或者永远不见。
残忍得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寺外黄昏夕阳依旧壮丽如画,像是打翻了颜料桶,将辉煌的金红色泼溅得到处都是。强大的光线从大开的寺门洒进来,浮尘在光影中飞舞,快乐、生动。宝相庄严的菩萨依旧低眉注视众生,仁慈而洞悉一切,供桌上的陶罐被打翻了,清水流了一地,蓝色的牡丹卧垂一边。身体被喷薄而出的情\欲所控制,凶狠的撞击,隐忍的喘息,相互交织,一瞬间,似乎天已荒,地已老。
花泽类躺在地上不想起来,光\裸的身上只盖了件源朝光的浴衣,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身体疲累,但更多的却是精神上的疲惫,看不见的前路,无法确定的现在。
眼角看到卧垂在地板上的蓝色牡丹,离了清水,以初呈颓败之姿,但香气却越发浓郁妖娆。花泽类伸出手,将花茎攥在手里,视线往上,对上菩萨满含悲悯的目光——红尘之外的他们永远都能保持一副慈悲面容,却永远无法给予红尘中人实质上的慰藉。
花泽类用手臂挡住眼睛,一种自我厌弃深深攫住了他,眼泪像是漫堤的水,打湿了手臂,他蜷缩起身子,哭得不能自已。
消耗完身上多余的水分,那些无助、自厌自弃、悲伤等负面情绪似乎也被清空了。花泽类的心情渐渐平复,起身将源朝光的浴衣穿在身上,重新将倾倒的陶罐灌满湖水,养上蓝色牡丹,供奉于佛前,然后虔诚地行了个礼。
穿过大殿,后面似乎是僧房,有个小小的院子——初一照面,花泽类吃了一惊,整个院子都是画,白色宣纸晾在竹竿上,随风飘动,像无数经幡。宣纸上的工笔水墨画精美绝伦,典雅细腻剪纸花纹、妩媚动人的飞天图、神秘古怪的妖怪传说,最多的却是那些活色生香的春\宫,迤逦缱绻,并不下流,反而有一种原始的美感。
一阵风起,轻薄的画纸便哗啦啦地乱飞,有些甚至扑到他的脸上来。
花泽类穿过庭院,纜|乳|芟鹿易乓恢唤鹩惴缌澹3龆65钡焙锰纳簦旅媸翘艘坏氐奶烊恢参镒龀傻难樟希痛笮〔灰坏氖钢剩2患魅恕?br />
花泽类打开一间间和室——严谨简洁的卧室,屋角同样有养着蓝色牡丹的陶罐;书架与梁齐的书房,架着木头梯子,满室书香;清静如寂的佛室——他忽然意识到,他从不了解源朝光这个人——这个极富盛名的源家二少,别人提起来总离不开他显赫的家世,恍若光源氏般惊人的美貌,和,极度混乱糜烂的私生活。但,同样是这个声名狼藉的源二少,自小修行,精通弓道与绘画,从某些方面而言,清净自持。
矛盾、混乱,这是源二少的标签,但也是这种矛盾和混乱交织出一种刀锋般精致脆弱锋利的美,看一眼,都感到尖锐的疼痛。于是,再也忘不了。
从侧门走出,便是湖。沿着这个水上寺庙的周围慢慢地行走,天色已经向晚,只有远处的天边还有残留的红,晚风夹着湖水的腥气扑面而来,有点凉,但内心安宁。
最后在大殿前面的木台边坐下,两只脚放进凉爽的湖水中,默默地注视暗下来的天空,万籁俱寂,世界独留我一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源朝光坐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将两只脚放进湖水中,嘴里叼着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相不相信人是有前世的?”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忽然开口问。
花泽类没说话。
源朝光恶作剧般将自己的烟塞到花泽类嘴里,花泽类扭头躲了一下,没躲开,被迫张口衔住,吸了一口,呛人的味道并不好受,他皱起眉,扭头再也不肯吸,惹来源朝光低低的笑声,满是愉悦。
源朝光将烟拿回来,自己吸了口,然后开口,声音夜色中如同雨后盛行于东京的季风,遥远而干爽——
“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生命的某个瞬间,忽然会恍惚,觉得此情此情自己哪里见过?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是见过的,就是那句对白,也分毫不差。你是谁?我是谁?我们曾经认识吗?曾经一同走过怎样的万水千山?还是在桃花水涨满山谷的季节里,擦身而过过?我们又是不是相爱过,约好了一同走入下一个轮回?从佛教上说,人的生命是生生不息的,肉体的死亡,只代表了脱离形式,而打开了另一扇门,继续人生的修行。这样看来,前世今生也并不是无稽之谈不是吗?”
他转过头,黑色眼睛明亮深情,轻轻问:“从前世到今生,重逢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
花泽类的睫毛颤了颤,源朝光已经倾过身吻住他,温柔缱绻。
回归
水上寺庙是远离尘世喧嚣的圣地,在那里似乎没有时间的流逝,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万物葱茏,阳光充沛,雨水繁盛,大自然处处彰扬着情\色。
花泽类经常沿着寺庙慢慢地走,或者坐在岸边发呆,看着天边翻腾的晚霞,看着天一点一点地暗下来,忧郁悲怀便浓雾般笼罩他。他天性中存有的冷静理智告诉他一切都不对,这是一场荒谬的梦,没有出路。他的生活像是一列脱轨的列车,直直地奔向悬崖,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坠落,无能为力。这种清醒的痛苦让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抑郁。他抗拒源朝光的碰触,企图走回原本正常轨道,但随即又自暴自弃地沉沦于身体的欢愉。
地是眠床,天是帐幕。因为没有其他人,源朝光便无所顾忌,兴致上来了,便抱着他在廊下、在供桌上、在任何地方做\爱。源二少若真想对一个人好,没有人可以抗拒的。突如其来的浪漫,温柔细致,忽而又像个孩子,恶作剧的笑,放声大笑,拉着你玩闹,逗你开怀大笑。也有安静的时候,枕着你的腿,躺在廊下,悠悠闲闲,唱一首日本民谣。或是读一本佛经故事给你听,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像是都放到一条清亮透明的小河中淘洗过,洗得干干净净的,听到耳里,便有了温暖熨帖的味道。有时候也捣鼓他那些植物颜料,趴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画春\宫。有一次两人并排躺在廊下,头朝外,一边看着夜空闪烁的繁星,一边漫无边际地聊天,说看过的电影、书、去过的地方、认识的人、英国的寄宿生活……花泽类很少说话,但源朝光并不觉得闷,自己说得高兴,说着说着忽然沉默下来,然后伸过手扣住他的手指,望着夜空静静地说:“最幸福的事,与喜欢的人,挽手说梦话。”
花泽类没动,也没说话,但那每一个字都振聋发聩,话里面的纯真深情,捧在手里掂一掂,都重得好像要脱手。
他又扯起了其他的话题,说着说着,便睡过去了。花泽类却几乎一夜未眠,侧过头看着他毫无顾忌的睡颜,眼睛发酸发疼。
离开浮桥已经是一星期后了,源朝光打开仓库的门,台阶之下都是水,连通着外面的湖水,一条小船拴在木柱上。花泽类看着他,指责:“你说没有多余的船了,只能等人来接。”
解着缆绳的源二少回头对他笑得愉快,“骗你的。”
花泽类扭过头。
源二少将一盆种在瓦罐里的白鹤芋塞到他手里,亲亲他的嘴角,“帮我养着。”
花泽类皱着眉看着手中的绿色植物。
两人回到浮草寺,草灯少年已经等在门口了,对于同行的花泽类淡定得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躬身行礼,“少住持,您回来了,修行还顺利吗?”
源二少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抬步朝里走,与闻讯赶来的美作玲和西门总二郎打了个照面——至于道明寺大少,在花泽类不见的那个下午因为实在熬不住性子,乘了直升机就直奔他爱的所在,只有美作和西门留下来准备等花泽类回来一起走,谁知一等就等了一星期,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山中迷路了,漫山遍野地找人,没找着,差点发动家族武装,好在被飞鸟禅师劝住了。见到花泽类和源二少一起出现,美作倒没觉得怎么样,西门的眼神却闪了闪,但什么也没说。
“我说,类,你到底一声不吭地上哪儿去了,怎么会跟源在一起?一个两个都任性得没谱,真让人头疼。”美作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下一秒,便开始抱怨起来。作为这些人的兄弟,他绝对会未老先衰的。
花泽类顶着一贯梦游似的表情,扭扭头,“没什么。”
美作玲将目光转向源二少,指着草灯说:“哎,源,你们家这个小和尚真是够忠犬的,无论我们说什么都不松口去找你过来。”
草灯少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丝毫没有被人当面告状的窘迫,一本正经地说:“少住持的修行不容打扰。”
美作一脸被打败的无力,然后伸伸懒腰,“好了好了,类平安回来了,终于可以回去了,再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下去,身上绝对会长毛的。”
草灯少年开腔,“浮草寺是清净修为之地,请不要与现世中肮脏浮华所在相比。”
“得得得,”美作赶紧改口,“这儿是神明住的地方,仙容正大,不适合我这种俗人。”
说完,捶捶这几天因为睡不好而酸疼的颈椎,回自己的房间准备收拾东西回房。
剩下的几人也各自散开,只有西门看看花泽类,又看看源朝光,眼里有深思。
门被有节奏地敲了敲。正在换衣服的源朝光头也不回地说:“进来。”
西门总二郎拉开纸门,源二少回头瞧了他一眼,没做声,大喇喇地将脱下的和服扔到一边,套上裤子,低头系皮带——
西门关上纸门,直直地看着源二少光\裸的肩背上的抓痕,虽然并不明显,但西门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一直到源二少开始穿衬衫,西门才缓缓地开口,一副随便的问问的样子,“源,你怎么会跟类在一起?”
“唔,碰到的。”他随口回答,低着头扣纽扣。
西门没说话,房间里只有衣服的窸窣声,良久,西门忽然一扫一进门的低迷气氛,变得兴致高昂起来,“回去之后喝一杯?”
“唔。”
“阿司这段时间不知道又有什么大动作,他跟牧野两个人也够折腾人的,真是——”
源二少转头看他,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走过去,将西门总二郎逼到隔开房间的纸门上,手撑在他的脑袋右边,低头逼近他的眼睛,眼角眉梢都是戏谑,“想我了?”
西门总二郎干脆将身体全部的力量靠在纸门上,俊秀的脸上露出老练诱人的调笑,提起膝盖,暧昧地摩擦源二少的裤裆间。源二少黑色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眼前风流无限的少年,低头毫不客气地衔住那两片丰润的唇,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攻城掠地,同时两手游走于少年美好的身体,两个人的动作渐渐激烈起来,但身后的纸拉门却不堪重负,啪一声居然整个儿被压出门框,倾倒到隔壁的房间。
打得火热的源二少和西门总二郎冷不防双双摔在地上,情\欲瞬间被浇灭,看着身下四分五裂的纸门,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不可遏止地笑起来。
“算了,我回去了。”西门推开源二少,站起来整整衣服,抬步朝门口走去。
源二少还坐在地上,笑得乐不可支。
拉开纸门,西门顿了顿,回头对源朝光说:“源,类跟我们不一样。”
源二少的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抬头看着西门担忧又犹豫的表情,有点意外,因此久久没说话,探索着西门眼里的意味,然后揉着嘴角笑,漫不经心,却又掌控一切,“那又怎么样?”
西门垂下眼眸,“或许是我想多了。”他走出去,关上纸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并没有看见另一边的花泽类。
再回到东京这个繁华魔都,都有这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源二少当天晚上就被他那帮狐朋狗友叫出去了,地点却不是他们去惯的“红”,而是银座一家中等档次的酒吧,对于那帮嘴巴叼得要死的公子哥来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