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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诉离殇(女尊)第16部分阅读

      不诉离殇(女尊) 作者:肉书屋

    笃之时,何尝不是言之凿凿立下誓言。西疆战事,大兵压境之际,母皇在父君怀中瑟瑟发抖,若不是父君亲自披挂上阵,三月平定边境,母皇这帝位如何坐得安稳?”

    一向感情不外露的王爷娘亲蹭地起身,手按在床边座椅背上,微微颤抖。

    “苏家兄弟年轻貌美,父君逐渐苍老,风华不再,又戎马一生,为人正直,怎及这对兄弟软语柔情百般讨得母皇欢心?不过是那孽种早上向父君请安,晚上偶感风寒,苏家那对妖人一口咬定父君起了歹意,父君不愿辩解,母皇竟然不分是非,不念旧情,当着我姐妹三人的面,声称再不御坤宁宫。她如何狠得下心?狠得下心?!”

    孽种,指的该是王爷娘亲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在那场宫变中受到牵连,被逼自尽的皇子。

    “娘。”她走到母亲身前,伸出手臂,将娘亲搂在怀中。母亲先是愕然,全身僵直,后来缓缓垂下头,埋在她颈窝里。

    感受到母亲的颤抖,她只能把她抱得更紧。

    当言语已经无力,她唯有用肢体语言表达她的理解和安慰。

    备受冷落的正宫皇夫苏君廷,郁郁寡欢,没多久驾崩。

    葬礼上,据说先帝萧晟甚至没流一滴泪。

    不久之后,萧焰便毫无顾忌,堂而皇之和苏家祸水兄弟彻底站到了一条战线,娶得苏天晓,又获封太女,一时春风得意,风头无两。

    这个时侯,王爷娘亲还在太庙对着父君的牌位默默流泪,而她旁边,守着陆家嫡系温润从容的陆若谦。

    只是积蓄力量奋起宫变,为给父君讨个公道,娘亲不惜背负不孝女之名,气死母皇,逼死亲姐,也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十四哥苏天晓成了鳏夫。其中又发生了楚楚还不明晰的事情,最终亲爹不得不改嫁给昔日的爱人同时也是杀妻仇人的恭亲王萧煊。

    为了父亲,却要亲手揉碎挚爱十四哥的心。何况,她知道他亦是无辜而被波及。或许他也明白她的苦衷却不能轻易释然。

    想来娘亲也曾与亲爹私定终身,只是誓言这东西,总是许了又破。如今的王爷夫妇,娘亲不愿忘记,而父亲不想回忆。一直在愧疚和彼此煎熬中度日。

    母亲红着眼眶,哑着嗓子,摸摸她的脸颊,“娘像你这年纪,怀的第一胎就没保住,你多将息着,时刻小心。”

    “嗯。”她乖巧点头。

    娘亲出门的时候,正巧和亲爹碰上,二人对视,母亲迅速扭头离开。

    不过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又如何瞒得了亲爹的火眼金睛?

    亲爹进门,径直走到她面前,将她揽在怀里,“你娘……没说什么?”

    她马上了然,“娘只说让我保重。”

    亲爹沉默良久,最后被她不停用指甲揪他新长出来的胡子折腾得再无脾气,“咱们吃饭去。”

    入夜,和汪汪小两口又紧紧黏在一起。

    “娘也没对你说什么?”她问。

    “母亲只叫我珍惜。”

    “娘,还总是放不下当年苏家兄弟那些旧事。不过你是你。”

    “我明白。”

    “那些恩恩怨怨,换我到娘那个位子,不迁怒是很难的。你娘为两位远房舅舅之死而怨恨也不稀奇。”

    “我娘从来认为如果是她,计谋只会更精细更巧妙而已。”

    她笑着拍拍他的手,“所以说,朝堂之上,利益才是永恒的,只会各怀心思斗来斗去,掺杂过多爱恨反而不智。”

    “楚楚,我真的很担心。”

    她再次笑着岔开话题,“你说咱们第一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汪汪想了想回答,“女儿吧。有个女儿,我就不会总烦着你了。”

    “原来你自己知道啊。”她卷起他一绺长发,“你敏感又爱吃醋。不过,我不想要女儿,都说女儿是爹爹前世的情人。我可不想你这么早就被一个小丫头抢走。”

    第二天傍晚,齐国公夫妇外加哥哥嫂子登门。

    虽然嘴上道喜,只不过亲哥哥的神情始终复杂,欣喜抑或失落,时而交织,时而更迭,人脸表情变换,真是十足精彩。

    兄妹二人独处时刻,萧美人坐在她身边,“昨天晚上就得到你的喜讯。”

    王府效率之高,实在值得信赖。

    “恰巧当夜暮徵拜访。你前些日子和他说的话,他倒是痛快,悉数告之。”

    “哥哥是暮徵哥哥的……挚友。”她呲牙一笑。

    “他垂头丧气,捏着酒盏问我,当年你和他的蜜语柔情怎么就不再作数。”

    喝多耍酒疯,之后展现七窍玲珑玻璃心,居然也是相府苏家这对兄弟的传统保留项目。

    “他说你为何如此绝情,还说你为何听信别人谗言就将他弃之不顾。”

    光听这一面之辞,她才是那该挨千刀的忘恩负义薄情女子。虽然她承认,为了刺激狐狸,那天确实极尽刻薄。毕竟都是出身世家,又多年彼此爱恋,纵然分手,各寻爱侣,也不至如此不留情面。

    “那哥哥怎么安慰他的?”

    “我只说,‘楚楚这么一说,你就当真了?’他双眼冒光,放下酒盏,便向我告别。我猜,这两天,暮徵会来找你。”

    哥哥,你可坑死我了。

    莫须有 上

    哥哥实在坏心眼。

    昨夜就知道宝贝妹妹怀孕的消息,而后挚友苏狐狸拜访,居然口风甚紧一丝不露,在听完狐狸借着酒意一通牢马蚤之后,只用绝妙无比的一句“楚楚这么一说,你就当真了”就再次激发起狐狸胸中奋斗争夺的火焰,可见平时少言寡语的哥哥,绝不是表面上这么淡定从容人畜无伤。

    “有喜之事,不如你亲自告诉他。”哥哥一如平常的醇厚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好。”她点头。

    “是暮霭的孩子?”他问。

    “哥哥明知故问。”

    “认命了?还是故意给谁看?”

    “那哥哥和嫂子最近颇为亲密,也是认命了?或是故意给谁看?”

    他大手覆上她的额头,面容沉静,“你我同被陛下指婚,正夫正妻皆非梦中之人。”

    “哥哥,你我王府世女公子之位,一举一动皆为人所关注,身处此位爱恨可以有,却不得深切。暮霭哥哥和嫂嫂辛毓确系可托终身的良人,你我理应知足常乐。”

    哥哥思量一阵,轻轻一笑,再无言语。

    良久,“楚楚,我没想到你这么早便怀有身孕。”他细长的手指在她掌心处缓缓摩挲,“要随时留心。皇女中除了大姐萧澜,萧湘和萧漪二位必定不愿你平安生下孩子。”

    “嗯。”捏住哥哥的大手,她轻轻回答。

    这个世界,生育率很低,育有子嗣延续血脉自然是重中之重。皇家萧氏也不例外。之前曾有先例,某代女帝的女儿迟迟未能生下女孩,便立了侄女的女儿为太女。

    哥哥和汪汪提示她留意不无道理。如果她最先生下女孩,其他几位皇女肚子又都不争气,皇位很有可能就这么传递到恭王府这一支。除了明显无野心的大姐萧澜,萧湘和萧漪如何对此能坐视不理?

    兄妹二人对坐,双手自然牵在一起,间或问答,无非是家中琐事,又不时望向书房外院内种植的几株含苞欲放的腊梅,直至暮色四合,兄妹的温馨宁静的二人世界,也无人打扰。

    饭后,站在门口,送走齐国公一家,美人姑姑悄无声息的凑近,笑吟吟的轻轻拉住楚楚的小手,“楚楚,姑姑有话和你说。”

    她的书房,赶尽闲杂人等,姑姑神秘兮兮眨了半天眼睛,才开口,“昨天,你和暮霭,在做什么?”

    美人姑姑没有任何理由,死活认定她是床上床下的双料英雌,但凡看见汪汪面皮微红,立时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求知热情发挥到极致,不深挖出狗血八卦,不问出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

    每当这个时侯,她都恨不得找来人皮面具彻底把总是出卖她的汪汪俊脸彻底包裹上。

    “楚楚,嗯?”见她不答,姑姑手撑下巴,媚眼如丝,樱唇微翘,不紧不慢的追加问句。

    她皱着眉毛,“姑姑,对我使美人计没用。我不是姑父。”

    “其实,我是想问问,男人那东西大小差别挺大的吧。”

    男人们喜欢议论女人胸部大小,女人坐在一起则偏爱比较男人身下命根长短。大家都对自己不具有的器官部件,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

    美人姑姑苏晴今年芳龄二十八,正巧和她穿来时年纪相仿。抛开血缘关系带来不可言传的亲近感不说,这个相似的年龄也令二人自然而然共同话题不绝,谈笑甚欢。

    “姑姑,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个?”

    “哎,楚楚,你先回答我嘛。”

    可见她是娶了三房老公,再外加一位备选侍夫飞景,姑姑便到阅男复数见多识广的她这里虚心求教。

    “姑姑,你我姑侄关系,”她瞄瞄姑姑的傲人前胸,又指指自己,“差别很大吧。男人那东西也是一样的道理。”

    姑姑低头略略思量,“难怪你们小夫妻这么恩爱。”

    这个导向实在不妙,不过她顿生狐疑,“姑姑,你只姑父一位夫君,成婚八年来,连个夫侍也无,你这比较的心思从哪里来的?”

    姑姑扭头,刻意不再看她。

    她却扯住姑姑的手,任由她挣扎,不肯放开,“姑姑,你不是偷看到了我爹的吧。”

    美人姑姑猛地撤出玉手,捂上自己绯红双颊,倒还是一贯的豪爽直接,“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昨天半夜恰巧在温泉池子那儿碰见哥哥。昨天可是十五,楚楚,咱们这有封号爵位几家子妻夫同房和宫里的规矩是一样的,不管和正夫感情如何,每月初一和十五总是要和他睡在一起的。”

    老实说,姑姑若不是实在看不过去,绝不会主动关心哥哥嫂子夫妻床上和谐问题,还特地屈尊跑到侄女面前一五一十坦白相告。

    虽然前面那些她询问男人那东西尺寸的内容,恐怕也是发自内心的好奇。

    “我就绷着脸审问哥哥院子里的总管,他说哥哥和煊姐姐自从怀上你就没在夜里同处一室过。”

    父母分居的起始,甚至可以追溯到亲娘怀孕的时期。

    “这些年我一直和你姑父在西疆,家里的事,哥哥是个闷葫芦,你就是守着他逼着他问,他都未必肯说。楚楚,哥哥就你一个女儿,一直当掌上明珠宠着疼着,有些话我不好开口,可楚楚你,肯定有办法。”

    她听完,不觉叹气,“姑姑,你想讽刺我有了夫君忘了爹爹么?”

    “呵。我没责备的意思。你也知道,哥哥和彦之父子两个,就跟冤家似的,见面没好气,更别提好好讲话。”

    哥哥萧美人自小在娘亲身边长大,而她则是在爹爹百般呵护下成长。

    据说亲娘生下萧楚一个月,苏天晓抱着襁褓中的女儿一声招呼不打直接去了边疆。等到娘亲得到皇命带着儿子,也奔赴战场和夫君相聚时,亲生女儿萧楚已经四岁,看着母亲的眼神透露着明显的陌生和淡淡的戒备。

    父母不和,夫妻二人倒也无意掩饰,各自带着一个孩子,吃穿用度,彼此独立,也两不相干。

    如此,自然萧彦之和母亲亲近,萧楚则喜欢黏着爹爹。

    彦之和萧楚兄妹带着与生俱来的血缘联系,两个人自打相见,便出奇的投缘合拍,不过也不知道父母哪位恋妹或是恋兄情节陡然发作,小兄妹同进同出,长辈看在眼里,居然也无人刻意斩断。

    这对只相差两岁的小兄妹就这样自由自在的玩在一起学在一起睡在一起。

    就她穿来之后,抛去她和哥哥都受伤的短暂一段时间,萧美人对她,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依旧该搂就搂,该抱就抱。

    和亲爹姑姑这对兄妹如出一辙——姑姑即使当着自己夫君的面,也要大大方方和苏爸爸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她只好抬头,诚恳道,“我试试看。”

    姑姑笑嘻嘻拍拍她的额头,灌进一杯滋补参茶——两个女人都怀着孕,横竖都是保胎,进补茶也就不分彼此。姑姑放下茶碗,抖抖袖子,闪身消失。

    姑姑谢幕,汪汪出场。

    她冲他伸开双臂,粲然微笑。

    汪汪一个横抱,将她娇小的身躯裹在怀里,低头,轻吻,满是温存,好似二人分别甚久,其实自饭后她和姑姑谈话到汪汪进门,最多三盏茶的时间。

    回到二人的安乐窝,侍女们行礼退场。

    她靠在榻上,汪汪仔细诊脉之后,如同魔术般的变出一个精致瓷盒,打开,里面还是整齐码放爱心大力丸四粒,汪汪俊脸时刻荡漾着柔情,“知道你不喜欢汤药,特地做了丸剂。尝尝还入得口不?”

    她拈起一颗,张开樱桃小口,用门牙咬下一点,细细咀嚼品味,皱着眉毛,“好苦。不吃了。”

    她撒娇,汪汪连见招拆招的本事都没有,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能不能再甜点?”她尽可能让自己的无礼要求显得诚挚一些。

    汪汪本来就是爱妻如命之人,如今再怀有身孕,对他这种贤惠居家男人来说,就算被当牲口使唤,也能甘之如饴。

    他收回黑药丸子,“那我重新配一服好了。”

    “配药很难么?”她又问。

    他笑着摇头。

    “那你在我面前配药吧,现在。”

    “好。”

    她趴在汪汪肩上,亲眼瞧着他向药丸子里揣了半斤蜂蜜,才满心欢喜的拿起一粒汪汪爱心大力丸,送进口中,端着茶碗,啜了口水,一仰脖,直接吞下。

    换个人非得气死。可汪汪还拉过她,在她脸颊上奖励一吻。

    转眼又是一天。

    夫君们回府之前,大姐萧澜不请自来。

    政坛朝廷,起起伏伏数载,萧澜早就练就喜怒不形于色,只不过苍白的面孔昭示着她最近心绪不宁。

    “妹妹,先向你道喜。”

    她摆摆手,“大姐有事?你我姐妹,何必客套。”

    萧澜沉默,分明在酝酿措辞。

    “只是怀了孩子,又不是娇气到连出门都出不成。大姐想去见姐夫的情人?”

    她曾经允诺过,但前一阵子杂事太多,将此事便抛在脑后。萧澜虽然皇女之尊,没有陆爸爸的默许,明远阁她连院门都走不进去,只好讪讪再次上门求她相助。

    “大姐真的这么好奇,非见不可么?”

    萧澜掂量半天,带着些惆怅,缓缓说,“妹妹如此说,那便罢了。”

    她就是看不过情种黯然神伤,何况女人迫切想见见夺走丈夫的“小三”,也理所应当。她一时母性光辉乍现,抚着自己额头,“只是提醒姐姐,这一去也未必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萧澜点了点头。

    “那咱们走吧。正巧我也煞是想念当年叱咤京城的黎瑾瑜黎老板。”

    “京里传闻是你包了他,我却不信。”

    她起身,抚平领口,微笑,“这当然瞒不了大姐。我却只要某些人相信就行。”

    明远阁类似现代的夜店,只在夜色阑珊之际,门口才得见车水马龙。

    她下车,拉着萧澜的手,直接进门,门口面敷薄粉拖着水袖的少年们,瞧见二位皇族尊贵女子登场,摆出娇柔身段,一个劲儿送上媚眼。

    她却视而不见,径直走过。

    进了大厅,她眼光扫过在场观众,抿嘴一笑。全场立时鸦雀无声。

    得到消息的黎老板带着侍从疾步走到她面前,跪下行礼,众人如梦方醒,黑压压扑倒一地,“给大皇女殿下请安,给小王爷殿下请安。”

    萧澜面无表情,“免礼。”

    她捏着黎瑾瑜的手,凑在他耳边,这情景他人看来绝对是说不尽的风流暧昧,“黎老板,我听说你们这儿……可是从不拒客的。”

    她笑,黎老板只能跟着笑,哪怕是假装,“殿下看中哪位?”

    “我自然还要你。”这个音量不大不小,周围人却绝对不会错过,“大姐么,点明远阁头牌江远修好了。”

    清秀斯文帅哥的胳膊还在她怀里挽着,听见她的话,挑着一边眉毛,是在说“我就知道殿下您是故意的”。

    她眼角上挑,回给一个“我就是故意的,那又怎样”的表情。

    明远阁内院,小江自然早就在大门口守着,迎接尊驾。

    大姐仔细端详美貌少年后,冲她点头,之后随着小江的指引,去了头牌的卧房。

    她仍然拉着黎老板的手,不肯松开,一脸得意,“特地早来,姐夫知道消息总不会蠢到还特地跑来碰钉子。”

    黎老板看看她,无奈叹气。

    后院老板的房间,屋内萦绕着缕缕青烟,暖暖暗香,案上架着一具古琴。

    她也不等人让,自己靠在美人榻上,接过他递来的茶碗,“黎老板多才多艺呢。”

    “入这一行,总要粗通琴棋书画。殿下琴技冠绝京城,瑾瑜怎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这是套话呢,黎瑾瑜情报专员的职业习惯即使面对她,一时也改不回来。她噗哧一声,“自从落崖受伤,我便发誓再不抚琴。”

    他眨眨眼睛。

    “世人大概皆以为我为苏大公子伤心欲绝吧。”她放下茶碗,说得极为浅淡。

    他抿抿嘴唇,便不再追问。

    “黎老板担心小江么?”

    “大皇女殿下为人正直,不会故意为难。”

    “嗯。”她抱着软垫,蜷起身子,“小江是个清纯而质朴的少年,他身上有我们这种历经宦海的人所羡慕的特质。不过,这次,大姐费尽心思,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回报。”

    “陆公子是个彻底的断袖。”

    “不错。大姐将原本放在景明哥哥身上的情意全盘转给了容貌酷肖的元明哥哥。反过来,元明哥哥因为知悉自己是个替代品,恐怕无论如何不肯奉上真心。”

    他静静坐在她身边,慢慢为她削着水果。

    “大姐想用床笫之乐换来他的关注,瞧着心酸。一时心软,便带着大姐来了。我这也是任性,不过更任性的还在后面。”

    她拿过眼前果盘里香梨一片,含在嘴里,伸直腿脚,“瑾瑜,我想睡一会儿。”

    黎老板起身,净手,从柜中抱出一床锦被,盖在她身上,躬身预备告辞,她伏在垫子上,拉过他的手,“别走,躺在我身边。”

    “殿下,瑾瑜听说您有喜了。”

    “躺下吧,一会儿不速之客拜访,我很期待他看见你我并肩而卧会是什么表情。”

    饶是黎老板如此平和淡定的人,也抽了抽嘴角。

    她安抚一笑,“我担保你不会有事。门外有飞景守着。”

    于是,他脱鞋,褪掉外衣,钻进被窝里,躺在她身边。

    “没办法,我有了身子,家里戒备森严,苏大公子只能趁我外出找机会与我私会。想来想去,还是瑾瑜你这里我最放心。”

    这句话,能理解为信任么。

    黎老板为人显然不会这么乐观。

    她呼吸平稳。他也阖上眼,放松身心。

    假寐不过半小时,大门哗啦一声四敞大开,苏狐狸看清屋内二人同卧,毫不理会颈边飞景寒光四射的长剑,表情抽搐,原本飘飘气度荡然无存,切齿狠狠道,“好。楚楚,你果真做得出。”言毕,一闪身,便再不见踪影。

    她扯着黎老板的袖子放声大笑。

    抚着前胸,好不容易平复,笑对黎老板,“收拾收拾吧。苏大公子总会回来的。最多骗他一时。”

    可也只这一次试探,她便确信,苏狐狸,看则风流实则情深,和他那个表里如一的情痴弟弟一样,骨子里都是一路人。

    黎老板站在她身后,正对台前铜镜,一丝不苟为她重新梳理头发,如墨青丝从他手间滑过,触感细滑如丝,渲染出些别样的情绪。

    他定了定神,盘出一个简单的髻子,插上金簪。簪首一颗硕大东珠,灯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殿下,瑾瑜不曾侍奉女子,盘发便只会这一种样式。”

    她拉过清秀男子的手,指尖在他掌间游走,触感柔软细腻,她轻笑,“瑾瑜专擅医药?”

    除了她魂穿一事带点奇幻色彩,这个女尊世界还是普遍唯物的。

    擅用兵器之人不可能在手上不落任何痕迹。

    男子微微一笑,随即垂头恭谨作答,“殿下英明。”

    她点点头,“黎老板身上的香气甚是特别。和我夫君身上的颇为相似,”她笑笑,“我对医药一窍不通,却也知道这款熏香是特制的,乃是极为罕见的古方,用来除秽驱虫。”

    “殿下,家难之际,瑾瑜蒙陆若谦大人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瑾瑜,不必特地向我表忠心。我很喜欢和你说话,其实,身边男子虽多,却没人如你一般,闲谈之中便觉轻松惬意。”

    那是因为黎瑾瑜是唯一一个不在情感或者物质上向她索取的男人,自然没有分毫芥蒂。

    他舒展眉头,眯起眼睛,薄唇弯出一个弧度。躬身表达谢意,举止从容大方,仿佛翩翩天生贵公子,不曾沾染丝毫的市侩或是风尘之气。

    她笑着拉过眼前细腕,拍拍他手背,不再言语。

    狐狸刚刚气血上涌,愤然而去,还没施展轻功飞出去几步,忽然开窍醒悟,立时回转,再次推开黎瑾瑜房门时,入目是如此情景:她脸上满含笑意,衣着整齐,靠在榻上,一手撑住下巴,黎老板安然坐在她身边,动作优雅的削水果。

    她拈起片雪梨,“暮徵哥哥,如此粗鲁破门而入,教授你仪礼的师傅一定会哭的。”

    黎老板见势,起身向二人作揖行礼,便匆匆退场。

    狐狸目送他出门,眼中的不忿和敌意昭然若揭。

    狐狸这回冲到明远阁兴师问罪,不顾一切的想要找她问个明白。

    不论任何朝代,依照东方的价值观,男子理应内敛而隐忍,内心无论如何炽热,表面也不应该展现太多情感。唯独狐狸和汪汪这对兄弟是绝对的异类,不仅表白得干脆痛快,甚至都不会给你冷战的机会,有了误会或争吵,在第一时间亲口找对方讨个说法。

    眼前狐狸皱着眉头,不掩怒意。

    她不紧不慢,咽下口中雪梨,指指身边位子,“暮徵哥哥,过来坐。”

    他未作思考,径直走过来坐下。

    “暮徵哥哥,我怀了孩子。”

    “我知道。”他答得迅速。仅仅三个字还不足以透露更多的情绪。

    也对,恭王世女有喜,这种和政坛经济甚至娱乐版块都沾边的头条级别的新闻消息,经过热情的广大人民群众口耳相传,一夜之间风靡京城,也不稀奇。

    “你身子不适,心情时好时坏。”他忽然凑近,抓了她的手按在他胸前,“真想把心挖出来给你瞧瞧。暮霭就不提了,凌家的三公子是改嫁于你,后来又是戏子又是小倌,你可知京里人怎么议论你?”

    拿舆论当借口,也隐藏不了他那股子高人一等和轻蔑不屑的劲头。可偏偏狐狸句句属实,她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只得挑着眉毛,略作不耐烦,“我的房里人,暮徵哥哥还真是留心。”

    一个“暮徵哥哥”极大拉近彼此距离,安抚了狐狸的神经,指腹还在她手背蹭了蹭,“和他们将来都是一家人。究竟要我说几次,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萧漪正夫之位,我还不稀罕。”

    她眼疾手快捂住他凑过来的柔唇,正色道,“似乎你根本不知道错在哪。想当初,你悔婚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可曾和我商量过?你为利益而答应指婚,凭什么要我和你一同承担后果?”

    狐狸立时僵住。

    “自私自利也要坦坦荡荡。你就是连做真小人的胆量也没有。答应指婚,讨得女皇,母亲父亲欢心,萧漪对你越发痴情,你自己落下一个显赫的身价地位,然后把众人的非议丢给我,任由我失落和痛心。之后你再两次三番口口声声信誓旦旦说我是你的至爱,再主动奉上身体,可是成全了彼此多年情意;若萧漪发现你失了处子身,你还可以说是我不甘半哄半骗夺了你的清白。”她冷笑一声,“我从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你。这招数不妨你回头用给萧漪,我满心欢喜的等着看情种太女殿下的反应。”

    “我是真心的……”狐狸面上血色尽失,苍白得好似上好生宣。

    她换上一副由衷笑颜,捏捏狐狸的脸颊,“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欺骗我。”

    狐狸起身,迈步就走。直至门边,又忽然折返,冷冷注视她良久,终于转身而去。

    但愿她这回的言语菜刀足以坎碎狐狸这颗追求真爱的玻璃心。

    黎瑾瑜和飞景进门。

    她接过黎老板手中的参茶,轻啜一口,润了润喉咙,“瑾瑜觉得我如何?”

    “殿下,言辞犀利,一针见血……”

    “这个赞美真勉强,不过我很喜欢瑾瑜你呐,若还没有妻主,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跟我睡,有肉吃。”最后一句,可是原始人类最最朴素诚挚的求婚,远比她一生所遇到男人们的绝大多数情话都直白可信。

    没等他回答,她便勾住飞景的脖子,由他抱着她离开明远阁。还不忘吩咐随从给大姐的近侍传话:她先告辞,改日再会。

    回家先奔爹爹院子。据她所知,平日,亲娘都与二爹爹待在一起。

    二十年间,一直是父女朝夕相处,如今她娶夫,爹爹独自一人,不知他的愁绪烦恼如何排解。

    进门也不讲那套虚礼,直接扎进爹爹怀里,以树袋熊之姿牢牢挂在他身上,毫无形象可言,还瞪眼撅嘴故作惊讶:“呀,爹爹怎么有腰啦。”

    被罚胡渣磨脸数分钟。

    黏在爹爹胸前,他的大手覆住她额头,缓缓揉搓,“有了身子,也不知道收敛。”可语气里哪有责备?

    “连走走都不行?总在床上养着,才是对孩子不好。”

    搂着她晃悠半天,他才道,“爹只求你健健康康,开开心心。不要走爹的老路。”

    “嗯。”随着这一声,缠在爹爹脖颈上的胳膊微微紧了紧。

    某天晚间,她举着本杂记,靠在汪汪胸前打发时间,绿玉进门通报,柳条姐夫伤寒病重,高烧不退。

    她扯着汪汪的袖子,想他即刻去瞧瞧。

    绿玉急忙劝阻,说是亲娘二位爹爹的意思,柳条君此次病症来势凶险,连大姐萧澜亦被传染病倒。她而还怀着孩子,绝不许她身边之人私自去探访。

    伤寒?就传染性来看,确切的说,应该叫流感。

    随后接连听到消息,柳条姐夫逐渐烧退,大姐已经可以下床,却守在柳条君床前,拖着病体时刻不离,悉心照料。

    没几天,一场大雪过后,就是除夕,依照惯例,全家人进宫与女帝一家一同庆祝守岁。

    女皇的家宴,倒也没显得如何奢侈无度。兼之大皇女以及皇女正夫还在病中,也未得出席,女皇尽显忧虑,即使宫内最得宠,洒脱好笑语闻名的德侍君在座,也不敢随意调笑,以致场面稍有冷清。

    未及午夜,便得回府,她如得赦一般,扑在汪汪怀里,一路好睡。

    正月初一,收到太女萧漪的帖子,请几位皇室并诸公世女世子进宫——请柬写得煞是直白,原文是“如寻常百姓家人之间一般吃酒取乐”。

    父母长辈都出府参加各部衙门的“新年欢庆聚会”,她正百无聊赖,想来可以见到嫂子哥哥,也强拉着汪汪出府去也。

    整个过程乏善可陈,不过是一群人的溜须拍马彼此奉承,萧漪太女之尊,自然被捧得面色红润,飘忽至云间之势。

    乌烟瘴气甚是扫兴,她悄悄走出大厅,呼吸到室外凛冽却清新的空气,精神明显为之一振。

    可她始终是萧漪眼中的焦点,见她离席,萧漪借口更衣,也尾随出门。

    她回头冷不防瞧见一直瞪着她的太女小萝莉和身后几位宫女,礼节性的笑了笑。

    萧漪几杯酒下肚,见她毫无敬畏之意,怒从心起,“你还和暮徵哥哥私会,须知你不要得颜面,也该为哥哥的清誉着想。”

    她侧下头,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氅,不置可否,随后笑笑,指指自己那张娇媚十足的脸蛋,“我做女人从来没不要脸过。”

    “无礼!”萧漪冲上来欲赏她耳光,她见势不妙,打算闪身让过,谁知小萝莉虽然年幼,但自幼练武体质极佳,这一掌内注了些内力,虽然未曾命中,掌风却已足够令她重重一仰,直接撞在身后梅树上,震落树上累计厚厚白雪,脚下一滑,跌坐在地。

    她心里咯噔一下。

    一阵香风瞬间将她笼罩,她还来不及分辨。等回过神,已经被狐狸紧紧搂在怀里,脸上满满的忧心忡忡,“楚楚你觉得怎样?”

    她抬眼望去,狐狸身后是面色苍白胜过四周雪后的银装素裹的汪汪和哥哥。

    “暮徵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萝莉急于辩解,身有轻颤。

    狐狸声音中的阴狠,连她也为之动容,“萧漪,楚楚有事,我唯你是问。”

    之后抱着她,施展上佳轻功,她只闻得耳边寒风呼啸,眼前男子因用尽全力奔袭而传出的急促呼吸。

    太医院。汪汪和哥哥随后抵达。

    矍铄太医蜀黍捏着她的腕子,翻来覆去的“凶险”和“甚是凶险”。

    她抹抹额头,淡然一句,“生死有命。”看向汪汪,“我们回府。”

    待她倒在床上,接连服下几碗黑漆漆的保胎药,意识也逐渐模糊,随即陷入昏沉,汪汪拉着她的手,目光焦灼,声音里已然带上鼻音,“楚楚,没关系,孩子还会有。你没事就好。”

    再次苏醒,已是繁星满天,挣扎起身,下腹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她终于意识到孩子终是不在了。

    身边家人齐聚,母亲父亲一个床头一个床位,身边是见她苏醒,双眼水光潋滟的汪汪。

    “醒了就好。”爹爹貌似无喜无怒。每当大将军苏天晓收起所有的情绪之际,也往往是他起了杀心之时。而精明如她,自然明白爱女如命的亲生父亲不寻常的反应,恐怕预示着未来的一次宫中或是朝廷惊天变换。

    “三妹,你还要坚持你那可笑妇人之仁?”她第一次听见爹爹未唤母亲的官职。

    萧煊怜爱的抚摸她的额头和长发,“十四哥,我也只这一个女儿。”

    父母叮嘱几句,便早早告辞。屋内只剩汪汪和她,夫妻二人四目相对。

    她有气无力,却率先开口,“其实,怨不得萧漪,如果只这么一跌便滑掉的孩子,他肯定没有命平安降生。可怜太女殿下,一时失控,悔之晚矣。”

    “楚楚,你不用还来费心安慰我。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住十月怀胎以及最后的生产。”他低下头,“你愿怀我的孩子,你不知那时我有多欢喜。”

    “这次,不用借着酒意,你也可以说出心中所想了,有进步。”她不忘刻意调侃。

    依照传统观念,男人应沉默寡言,他们都认为自己不应该说太多话,于是面对爱人和朋友时,孤独寂寞脆弱彷徨总要借着些酒意才肯宣泄。

    汪汪苦笑,“我娘不会想到我还能生。如果你我育有子嗣,那么我这个挑拨你和萧湘争斗的工具便失效。这不是我娘所乐见的。”

    “可萧漪今天,并不是蓄意而为。”

    他点头,“萧漪一直在娘面前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可她的莽撞无谋,一直令人头疼。”

    “你娘真是辛苦,将这样的女孩推上帝位,要耗费多少心思。”

    “萧湘和萧漪之间择一而已。然后将兄长立为中宫正夫。下代的女帝要留着我们苏家的血。”

    “你是弃子?”

    “三位皇女,加上楚楚你,只要留下萧湘或者萧漪,其余的全部除掉。当然其中,必定会有一位,我娘一直认为是你,一败涂地的时候,会拉着我一起死。”

    “真好。不留后顾之忧,这算盘打得精。可惜人啊,光有野心和勤奋可是远远不够的。”她不由哂笑。

    他却换了话题,“兄长很爱你,一直很爱你,楚楚。”

    夜 上

    “对。萧湘也很爱你,一直很爱你。”她直接答道,“你觉得说这些有意思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试探性的拉住她的手,见她没抗拒,暗自松了口气,才道,“兄长出府与你私会时,我娘都会专门派人传消息于我。”

    汪汪的几位陪嫁果真是深入我方来搞地下情报工作的。

    “兄长曾和娘多次争吵,他执意要嫁你。”

    “原来我这么有价值,呵。”她冷笑一声。

    苏毅再想复制当年祸水兄弟糊弄先帝萧晟的那套,也得先选好对象。

    他颇为犹豫,“……你有孕在身,本来昨日东宫酒宴萧漪就不应下帖子给你。可娘想你进宫,兄长在场哪怕多瞧你几眼,就足够成为导火索,令萧漪不忿,若是你二人能当众争吵,等于宣布你与萧漪二人自此势不两立。”

    她闻言沉下脸来。心里一凉。汪汪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她。不论是离开王府之前还是宴席之间,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提醒她,可他什么都没说。

    汪汪手下紧了紧,“我有私心,想趁着进宫,问问萧湘我爹当年……等我回头,你已经出门,而萧漪也不在席上,我才意识到坏事,急忙出去找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狠狠一巴掌甩过去,考虑到身高差距,只命中下巴。力度不够,准头没有。却足够汪汪怔住。

    几秒种之后,他干脆将整个脸递过来,“楚楚你打吧,只要你能出气。”

    她指着他,双肩抑制不住的颤抖,“你是木偶吗?还是根本不懂得反抗?你娘除了利益,可为你这个儿子考虑过?”

    “她逼我失身于萧湘,随后便许诺,无论兄长怎么要求,她都会把我嫁予你。”

    “然后你拿了鸡毛当令箭,就愚孝,顺从了?你……”

    她的唇霎时被封住。再也说不清一个字。

    只要女人还爱男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争执多少误会,死死抱住她,吻,拼命吻,吻到她说不出话,吻到她再不能反抗。

    哪怕现在的楚楚拥有一缕现代女王魂,一样也吃这一招。

    直到她快要窒息,四瓣唇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他略略沉吟,“我为她做得够多了,已经忍了太久,绝不会再任由她摆布。”他搂紧怀中娇小可人的爱妻,“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当务之急,先调理你的身子。”他顿了顿,眼睛盯住她,“你最重要。”

    简简单单四个字就是汪汪对她最真诚的表白,以及与母亲苏毅决裂的宣言。她别过头,无言。

    “楚楚,你这种冷漠,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两个字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发现她眼角闪过一道晶莹的痕迹。

    “其实我不想在你面前哭的。”她有些哽咽。

    怨天尤人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还是她身体的原因,无力孕育一个全新的小生命在母体中健康成长。

    借汪汪之口,才深切体会到背后众人各怀鬼胎。何况他坦白阴谋,还主动承担责任,即使根本不是他的错。

    天下最深爱的夫妻,也不可能彼此毫无保留。

    这些她懂。她只是控制不住眼泪。

    “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孩子不可能出生。可总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幻想,幻想他能平安出生,平安长大,能像致远一样,甜甜的叫我一声‘娘’。”

    他一手牢牢裹住她,另一手捏着自己的袖口轻柔为她抹泪,“……我也是。”

    “麻药是你下的吧。”她问。

    “别看那些,比较好。”他表情诚恳。

    在纪录片里看到人工流产后那一小盆鲜血,她都心惊肉跳;轮到自己身上,亲眼目睹惨状,这种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