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仇人见面分外快活!
一品医妃 作者:姒锦
夏初七有些哭笑不得。
她没有想到,“神医”的传言引出来的人,竟然会是赵绵泽。
zhè gè 男人不般,分量太重了。
重得他妈的怎么拎都拎不起来了。
于夏楚来说,zhè gè 男人是她生命的全部。
于zhè gè 男人来说,夏楚只是他不屑的记忆。
于她夏初七来说,zhè gè 男人狗屁都他妈不是。
可即便他不算个狗屁,她也得慢慢地陪着他玩儿。
心里绕了九道弯儿,仇人见了面本应该分外眼红,可她的脸上却格外的平静,只习惯性的翘了翘唇角,挑高了眉头,副风流小骚年的样儿,冲那马车里头俊气的男子抱拳施了个礼。
“不知这位小哥儿有何见教?”
“你走上前来。”
赵绵泽的目光总有那么股子暖意,就像映在冰雪里的太阳似的,虽然很暖,但在夏初七看来,却比会刺入心脏的冰雪棱子还要尖利得。
走过去?凭什么?
她笑逐颜开地望了过去,带着点儿调戏的意味。
“小哥儿找区区在下不才我有事儿?生疮了?害病了?还有家里要死人了?”
语气客套,面上恭谦,骨子里的傲慢,字字带着刺儿飙出来,却没有点儿想要走过去的意思。她那言下之意,实在太过呛人,骇得对面的人和围观的人“哗啦”下,有的笑,有的憋,却没有个人不诧异。
“大胆!”
声儿娇喝随即而出。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儿,“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赵绵泽那张清和温润的面孔只微微怔,那侍立在黑漆马车边上的小丫头便忍不住了,气得张小脸儿通红。
“你zhè gè 人好生无礼,我们家皇……我们家主子爷好端端与你讲话,你懂不懂得何谓礼节?”
“怪了,我怎么讲话了?难不成区区在下不才我说的人话,你们都听不懂么?我是个医官,我也是在好生问你们的话呀?我错了么我?”
夏初七敛着眉头,本正经地又抱拳作揖,丝毫不以那小丫头的怒气为意。她心里了然,既然赵绵泽没有挑明自个儿皇长孙的身份,她现在的回答再不妥,也算是滴水不漏,自然不会输什么理。
扮猪吃老虎,她是祖师爷。
“你,你气死我也。你知道这是谁么?你竟敢这样大胆!”
那小丫头被噎得满脸儿通红,直为主子抱着屈,就连保着马车的众侍卫也纷纷都变了脸色,打主子的脸,便是打奴才的脸,谁心理能舒坦得了?
只可惜,夏初七愣是没有半丝儿紧张。
她不理那个丫头蛮横的质问,只唇角噙笑,望向赵绵泽。
“这位小哥儿,在下身为良医官,路遇有人受伤就施以援助,大家伙儿可都见着了,那是为‘仁’。在下与你等素不相识,听闻你们询问,也以礼相待态度恭谦地询问是否有疾,那是为‘义’。试问下,区区在下不才我仁义皆有,如今却被您家这位‘大嘴蝈蝈’恶心恶气的训示,是为何故?”
在程朱理学被定义为正统的时代,她这话很是犀利。
当然,她为什么敢说得如此坦然,也是吃准了赵绵泽的心思。
这厮想在他家皇爷爷那里捞了张“好人卡”,处处biǎo xiàn 得温驯良善,对上恭谦,对下宽厚,人人都说此子仁孝端方,将来可堪大用。所以说,这样的个人……渣,又怎么会为了她zhè gè 连底细都还没有弄清楚的人,破坏了他的优质形象?
果然。
赵绵泽眼皮微微跳,不动声色地笑了。
“抱琴,退下。”
淡淡地喝斥了丫头,他望向夏初七时,微微笑,话锋突转。
“你不识得我?”
“我们有见过吗?”夏初七挑着眉头,满脸是笑的反问。
“自然是见过的,还不止次。”
赵绵泽的声音始终是温和的,如果不是太过了解zhè gè 人的“狠”都刻在了骨头里,夏初七真能把他当年个阳光的漂亮男人,因为他实在长了张温润得如同白玉般讨喜的脸。
可惜了啊……
淡淡地眯了下眼睛,她假装好奇地将赵绵泽上上下下打量了通,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心里头那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的嘲讽情绪,漫不经心地掸了下带着鲜血的衣裳,冲他露出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来。
“小哥儿生得如此好看,谦谦君子,温润而泽,神仙儿般雍容的人物,区区在下不才我实在是识不得。hē hē ,但凡要见过小哥儿面,定会记忆犹新的。所以呢,抱歉了,小哥儿若是有什么事儿找我,麻烦你直说。瞧我这身的邋遢,正寻思着huí qù 洗洗呢。”
“可否就近找个茶舍谈?”赵绵泽看着她。
“茶舍?!”夏初七挑高了眉头,唇角仍旧带着笑,“只怕是不太妥当啊?不瞒小哥儿你说,区区在下不才我呢,正急着去市场上买萝卜呢。你们都晓得的,这入冬了菜蔬紧俏,去晚了,好萝卜都让人挑走了,剩下堆黑心的,可怎么吃得下嘴?”
赵绵泽面色微微变。
“小先生这是要拂了我的意?”
夏初七看着他漂亮的眉眼,脑子里有些模糊的画面在闪动,可很快又被她强大的抵制力给摁压了下去。只静静地盯视着zhè gè 夏楚临死之前还想着要再看眼的男人,轻轻勾着唇,摆出副从前的夏楚绝对不会有的嘲讽脸,瞬不瞬,浅浅带笑。
“小哥儿要如此说,那便当是吧……拜拜……”
古今结合的摆了个“再见”的动作,她随手便拉了直抿着嘴巴没有说话的李邈。与她的手相触时,夏初七这才发现李邈的掌心里,不晓得啥时候已经湿透了。
很显然,她这位表姐比她还要紧张。
不过幸好,李邈不足十四岁便被送往了庙庵带发修行,再加之,先前在韩国公府邸,她性子清冷,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人原本就不。何况,个小姑娘,四年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即便见过她的人,也根本都认不出来。
“都住!”
声吼叫从她们背后传来。
不是赵绵泽的人,而是从应天府衙门方向过来的。
原来就在夏初七与赵绵泽两个墨迹的当儿,应天府衙门的捕快就听说这里发生了砍人案子。天子脚下,这种事儿官府还是要管的。这里离应天府衙门不远,这些尽职尽责的捕快,速度还算是相当的快了。
“地上的血怎么回事?人呢?”
个从衣着上看像是应天府衙里刑房典吏的人,按着腰刀走过来,刚刚问了嘴,那双小眼睛便巴巴地落在了赵绵泽的马车上,再然后,才慢慢地转悠到了赵绵泽的脸上。
天下脚下的官吏,就有这样的便利。
只微微愣,他面色突发,“扑嗵”声便当街跪了下来。
“卑下不知皇长孙殿下在此,还请殿下恕罪。”
哗啦声,老bǎi xìng 们傻了眼儿,很快,纷纷学着应天府捕快们的样子跪在地上请起安来。没有法子,夏初七当下与李邈也是跪,只心里头的恨意,却是飙升了起来。
“都起吧。”
赵绵泽不像赵樽的冷酷外露,他向来是个温和的人,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招呼完了那些老bǎi xìng 和捕快,又不深不浅的说了几句案子的事儿,那目光便又望向了夏初七。
“不知如今可否去茶舍叙了?”
如今他是皇长孙,她还能说不吗?
当然,夏初七本来原本就没有想过“不”字儿。
她抛了堆鱼饵出去,正等着鱼儿上钩呢。虽然钩到的鱼儿太肥了点,好歹也得到了垂钓的乐趣。
至于她先前之所以jù jué ,不过只应了四个字——欲擒故纵。
男人天生犯贱,尤其是赵绵泽,那是贱中之贱。普通的医官哪能吊着他?
而且,对于他这样的渣渣来说,就不能像夏楚那样儿待他太好。
她甚至于都可以想象得出来,像他这种贱人,女人要是喜欢得上去给他舔脚,他只会踹她脚;女人要是踹了他脚,说不定他才会反过来想要给她舔脚。
这样的渣渣,jiù shì 欠虐。
当然,在她看来,duì fù 贱男人最残忍的bàn fǎ ,不仅要虐他身,还要虐他心。
总有天,她得让他尝尝当初夏楚尝过的锉心滋味儿……
眉眼弯弯的笑着,她双眸子狡黠如狐。
“与长孙殿下叙,是区区在下的荣光。”
……
……
个翠阁朱阑的茶舍,就建在秦淮河边儿上。造了弯弯的小桥引了流水,入耳全是彩箫吹吹的悠扬声,地方很好,心情也很是闲适。赵绵泽屏退了随行的下人们,吩咐他们守在了楼道口上,便领了夏初七与李邈往茶舍二楼走去。
木梯步不长,大约仅二十来级。
赵绵泽在前面,夏初七与李邈在后面。
看着那个飘然若仙的背影,她的心里很是淡定。
很奇怪的,直淡定着。
就像是期待已久的帷幕被拉开了,又或者,就像磨了许久的锋利刀子,终于能找到地方开砍了,她在淡定的等着赵绵泽为了他那个太子爹,请她前往东宫诊治,而她必然会‘尽心尽力’,摸清两年前那桩震惊京师的血案始末。
赵绵泽走得极缓,夏初七的jiǎo bù 也很慢。
yī zhèn 凉风吹来,她抚了抚不知什么时候冷冰的脸,心道:“夏楚,你别急。”
“秋儿,你看看,我给你领谁来了?”三个人还没有进入茶舍的雅室,赵绵泽便轻暖地唤了声儿。
夏初七微微愣,只见雅室里头,静静地坐了个女子。
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光景儿,薄薄的妆容,满头的钗玉,身姿娉婷,袭华贵的紫色团领小葵花衣裳,衬得肌肤雪样白皙。
道十分熟悉的身影儿。
她正是夏楚的堂姐,也是皇长孙赵绵泽的侧夫人夏问秋。
这美人儿露面,股子淡淡的香风便扫了过来。
她看着夏初七缓缓走近,神色微惊。
“七妹?”
前魏国公夏廷赣只得夏廷德个胞弟,夏氏子女的长幼排序都是起排的。所以说,夏楚虽说是夏家的七小姐,人人都叫她七小姐。shí jì 上,她爹夏廷赣除了儿子,就只生了她这么个女儿。到是夏廷德比他老哥会生养,院子里侍妾,通房,就跟下小猪崽子似的,窝接窝的生,足足生了六个女儿,五个儿子。
昔日故人在前,夏初七心里波浪翻腾。
前尘往事像幕幕黑白电影儿,断着片儿的在她的脑海里上演。
自从上次在巴县李邈与她对镜讲述之后,关于夏楚的记忆,她脑子里便有了模糊的部分。可她知道,那只是冰山角。她的面前就像蒙了块鲜红色的帷幕,有些通透,有些迷糊,还有些谜团,如同尘封在记忆里的古墓,等待她去挖掘,找出真相来。
而此时,面前就有个疑似真相。
王公皇族里的妇人般不允许轻易抛头露脸,很显然,赵绵泽早就安排好了夏问秋先候在了这儿,不用去街上让人给围观了去。可是,这样子的个“巧合”,却让她有些怀疑,丹凤街上袁形被人砍杀事,根本就不是什么仇家寻事儿,而是这位皇长孙殿下的有意安排。至于原因么,很有可能是对她这位晋王府良医官的考查,想看看她有没有资格去东宫替太子爷诊治?
“七妹?是你吗?”
那夏问秋又试探性地喊了句,夏初七却只佯做不知。
“这位是……长孙殿下的夫人?”
像是完全陷入了极大的jī dòng 和喜悦之中,夏问秋将她由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番,双漂亮的眼圈儿很快就红了,纤细的手腕伸过来就要拉她的手。
“你果然是我七妹,你变了,变得三姐都快认不得了。”
“夫人请自重。”夏初七故作尴尬的缩回手,又解释,“夫人您怕是认错人了。我与您家七妹长得很像吗?hē hē ,区区在下不才我走南闯北,有说我长得俊的,有说我长得俏的,也有说我长得玉树临风貌赛藩安的,当然,也有说我天生长了张欠揍脸,见到就想扁的。但是,愣是没有人说过,我长得像个女人?”
她似笑非笑这么说,夏问秋便愣住了。
“七妹你……”
夏初七的脸儿原本就刻意装扮过,如今与那夏楚不过就几分相似。而个人的样貌在很时候,取决于精气神儿和眼睛。这会子,在她副表面恭维,实在不屑的语气之下,那眉间眸底狐狸般的狡黠,那眼波潋滟之间的情态,沉稳却不失俏皮,含笑却又略带嘲讽,字字并不尖锐,却愣是了股子难得的凛冽之气。
而这些,是先前性子软弱的夏楚身上,绝对不会看见的。
夏问秋看得愣了愣,语气几度哽咽。
“七妹,你可是怪上三姐了?自从两年前,你大晚上走失了,家里头找你都快要找疯了,如今我姐妹好不容易得见,你又何苦不认三姐?”
家里?三姐?
双眼儿浅浅眯着,夏初七嗤的笑。
“夫人您真会开玩笑,这谈吐,可真是……笑死人了。”
“七妹?你为何……?”夏问秋像是受不了打击,柳条似的身姿晃了下,那赵绵泽伸手dān xīn 地扶了她把,低声说,“秋儿,先进屋再说。你身子原就不好,还在风口上,小心受了风寒。”
夏问秋温婉地点了点头,又望了过来,“七妹,我们屋里再说。”
好个可人心疼的三姐啊!
输在这样儿的女人手上,夏楚也你真够可怜的。
为早已魂飞魄散的夏楚默哀了片刻,夏初七才勾起唇角,目光淡然地迈入布置精细的雅室,缓缓的笑开。
“承受皇长孙殿下款待,那什么,那个武夷山上岩缝洞洞里头的大红袍给来壶。对了,表哥,你喝什么茶?殿下款待不要客气。你不知道啊?那行,跟我样好了。”
拽了下李邈,她自说自话地入了雅室。
四个人盘膝对坐,两两相望,各有各的想法,只有夏初七个人笑得开怀。
“好了,如今长孙殿下该说说,请在下来所为何事了吧?”
雅室里的炭火,烧得很是温暖。可是,却不及赵绵泽那眉宇间温和的笑意。
“七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与秋儿找了你来,确实是有事儿。你两年前那么撒手走,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如今你既然回来了,我们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你又何苦装着不认故人?”
好淡定啊!
给人额头上黥了个“贱”字,还想毁婚纳了人家的堂姐,现在说得那“了结”两个字儿,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现在还不到暴露身份的时候,她真的很想掐着脖子问问这厮,他当年面对心爱他的夏楚,怎么就能狠得下心肠。
想到那些事儿,夏初七条件反射地握紧了双拳。
“皇长孙殿下,在下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赵绵泽还是淡淡而温和的语气。
说着,茶便上来了,升腾的热气里满是茶香味儿。赵绵泽亲手为夏问秋倒了杯,优异地低头吹了吹水,等它凉却些了,才塞在她的手里,那目光里的关切是真真儿的,感情也是真真儿的,可瞧在夏初七的眼睛里,怎么瞧便怎么隔应。
不是为她,而是为那夏楚不值当。
可心里养了万头草他马,她还是带着笑。
“我懂啥?哦,明白了,我忘说了,皇长孙殿下与夫人可真是般配,天生的对——”狗男女。
活生生咽下那三个字,她笑眯了眼儿,却听得赵绵泽又说,“七小姐,今日我与秋儿找你来,不是想要为难于你。当年的事都已jīng guò 去了。恨也好,怨也罢,你我都有过失,怪不得谁。只如今,我与秋儿已结成了夫妻,事已至此,七小姐也应当看得出来,我两年前就无意于你,现下是不会中意,你没有强求的必要。”
我靠!
夏初七脑门儿里像捅了马蜂窝。
当年的事儿……
他说过去了,能过得去吗?
再者,丫这jù jué 人的自恋姿态,比她前世相亲的任何个拽男都招人恨。
可恨归恨,他话里的意思,却也真惹了她头的雾水。
先前入茶舍的时候,她直以为他找她过来,是为了他亲爹的病。
如今看来不是啊?或者说,不全然都是。
尤其他既然已经与夏问秋滚起了,找她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见她面上写满了不解,赵绵泽顿了片刻,才道,“七小姐,我皇爷爷他老人家念旧,年纪越大,越是记挂着老臣。虽说你父谋逆伏法,可皇爷爷念叨着你父当年的功勋,又念着你家再无儿孙继承香火,心里不落忍,非得让我寻了你回来,逼着我与你结亲。”
还有这样的事儿?
那老皇帝果真如此有情有义?
狗屁!真有情有义,会杀了他老爹全家?
夏初七眼珠微微转,神色里出几分迷惑来。
“皇长孙殿下,怎么您越说,区区在下我越糊涂了,不懂,真不懂了。”
“七小姐,你都懂的。”
再次肯定了下,赵绵泽的语气变得为温和。
“皇爷爷说,除非你愿意zhǔ dòng 退婚,否则我俩的婚约永世有效,我也永远不得另娶正妻。可是七小姐,如今的情况你也见到了,当年大家年纪都小,就算是绵泽对不住你,如今也足够抵尝了。”
抵尝了?
真是好笑。
夏初七想笑,便笑了,“皇长孙殿下好会讲故事。”
不管她什么fǎn yīng ,赵绵泽犹自说,“你心里有不平,可我与秋儿也有失意。这两年来,秋儿终日以泪洗面,直说对不住你,这郁气结,害得我们三个孩儿都没有保住,三两月便滑了胎。两条人命还不够吗?七小姐,你与秋儿姐妹两个的感情向要好,你又如何忍得,让秋儿吃这样的苦头?”
苦头?哎呀他妈的!
夏初七第回感受到了什么叫着真正的无耻。
那夏楚都他妈遇见对神经病了,竟然还会为了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去跳崖?都说上天安排人的命运是公平的,可那夏楚的命运也太苦了吧?
当然,夏初七不会相信那老皇帝真是念着她爹的功勋才这样儿。
几乎下意识的,她便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有个老皇帝不愿意让赵绵泽娶夏问秋为正妻的原因。或者说,有个老皇帝执意要赵绵泽娶夏楚为正妻的原因。
不过么,乍听这三次滑胎的“人间悲剧”,她真想说……
——老天有眼!
世间之事,总都有轮回因果。
要不然,这夏问秋为什么生不出孩儿来,为什么总要滑胎?
活该啊!谁让他们那么贱?个抢了妹妹男人的狐狸精,还终日以泪洗脸的念叨她的安危,只怕是念叨着她回来了怎么说服了去退婚吧?在她有限的记忆里,那夏楚可是路被追杀着逃出的应天府,哪里是什么为了躲着他们而离开的?
完全他妈的两码事儿。
最可气的是,抢了别人的男人,还他妈来装可怜,好像搞得她如今做不成正室,生孩儿就滑胎,全成了夏楚的不是。
小三儿成了苦主,贱男来找正主儿讨说法的事儿,她还是真心第回见到。
按照常规的情节,她应该生气的泼她杯茶水,告诉她。
“zhè gè 贱男老子不稀罕,送给你垫棺材板儿去。”
但那样太傻逼。
何必做这种让仇人舒坦的事儿呢?
她就得让夏楚的名字霸着那个wèi zhì ,刻在他们心上,耗着他们,气死他们。
这样想,她心脏又落回了实处,翘起唇来,缓缓笑了。
“长孙殿下与夫人情比金坚,让区区在下不才我实在羡慕得紧。如果在下果真是侧夫人的七妹,那指定随了你们去面圣,成全了二位的百年之好,毕竟君子不夺人所爱嘛。但实在抱歉,我,区区,在下,不才,鄙人,姓楚,名七,确实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太遗憾了,天大的遗憾。”
“七妹……”
夏问秋垂下的睫毛上,已有泪水,语气是软得像他妈棉花团儿。
“三姐我晓得当年的事儿你受了委屈,可我与殿下,那真是两情相悦才,才情难自禁的发生了那件事情……三姐同为妇道人家,自然明白你的苦楚,也明白你对我生出来的怨怼……可七妹,你又是何苦不认祖归宗?虽说你容颜有改,可再什么说我是你三姐……别人认不得你,三姐我又如何能认不出你来?七妹,往日的事情,都怪三姐我不好,你如今回来了,我与殿下也已成事实,三姐想过了,我愿意做小,咱们姐妹二人,共同服侍夫君,你看可好?”
她说了大串,夏初七只听见去了句。
情难自禁,发生了那件事儿?
哪件事儿?
半裹在被衾之中的女子,浑身无力地瘫在那里,被他身上的男子压在她新换的褥子上,那男的喘了粗粗的呼吸,那女的嘴里轻轻的哼着,像是快活,又像是痛苦,张粉粉白白的脸上,满是情与欲搅乱的浪潮,时间,被翻红浪,薄衾渗水,那串串嘤咛声儿,让门口的夏楚深深地震惊着。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顶。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那张是她的床。
那男的是她的夫婿,那女的是她的三姐。
她的身上,是刚刚试穿上的新嫁娘大红袍服……
再过天,只等吉时到,她就要嫁给那个男子做他的正妻了,那是她从小就有了婚约的夫婿,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白头偕老的夫婿……
嘤咛声,喘气声,好像就在耳朵里。
被夏问秋这么提醒,夏初七的脑子便出现了画面。
身子微微颤,她的目光不由自主了抹冷意来。
为了掩饰那股子冲天而出的厌恶劲儿,她笑眯眯地掏了掏耳朵,歪着nǎo dài ,摆出了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
“皇长孙殿下,侧夫人,你们这些贵人们的思想,区区在下不才我还真是搞不懂。可故事我却是听明白了。您那七妹不见了,不是好事儿么?从此,你们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就在起啊?双宿双飞有什么不好?既然是真爱,有没有名分有什么guān xì ?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可在意?”
她问得好像很中肯,却句句戳人心窝子。
那两个人看着她,抿着嘴不吭声儿。
她却像是口才大爆发了,又gù yì 叹息着说,“在下在家乡的时候,曾听得村子里的妇人们说,般紧张在意这些个虚名儿,要么jiù shì 不爱,要么jiù shì 对感情没有信心。她们还说串联,女人最怕什么?就怕男人的裤腰带不牢靠,今儿领个回来,明儿领个回来,那谁受得了啊,是吧?侧夫人,说真的,女人啊,是得小心点自家爷们儿变心,要不然哪天被人给踹出窝儿了,娘家又容不下了,孩儿也没有个,那才是真真儿可怜人呢。不好意思啊,我zhè gè 人嘴快,我不是说您和长孙殿下,我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喝茶,喝茶。”
她到是淡定,只那夏问秋脸都白了。
赵绵泽瞄了她眼,那般温润如玉的人,也蹙起了眉头来。
“七小姐,你真不肯承认?”
嗤了声,夏初七像看怪物样的看她。
“皇长孙殿下,又何必为难区区在下不才我?”
试了试眼圈儿,夏问秋含泪笑,言辞十分恳切,“七妹,你不要误会了。三姐我如今不求你别的事儿,但求你回来……我甘愿做小,我早就说过了,只要你回来了,我便做小,辈子服侍你和夫君两个,替你们置被安床带孩儿,都没有guān xì 。”
娥皇女英?
夏初七心里头冷笑,直叹这女的可以拿奥斯卡奖。可那赵绵泽却似乎瞧得有点儿心痛了,轻抚着夏问秋的后背,替她顺着气儿,又略带zé guài 地看了过来,语气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七小姐,我知你怨我颇深。既然如此,过往的事儿,只当绵泽对不住你。如今只有个请求,希望你能与我起去面见皇爷爷,亲口告诉他,你不乐意再做我的妻室,请他老人家收回成命,从此我俩,各自娶嫁,再无相干。”
先人板板的,真他妈搞笑啊。
这是夏初七听过的最恶心的退婚本。
“各自娶嫁,再无相干?”
夏初七微笑着拿着茶盏,吹了吹上头的水面儿,jì xù 轻嘬慢饮了口,余光描着夏问秋越发苍白的脸时,又叹了声,biǎo xiàn 得十分;。
“瞧长孙殿下这意思,还非得要在下承认不可?要我是个女人,承认也可以,就当为了你们的真爱牺牲下。可笑的是,区区在下不才我是个男人啊?男人你可懂?带把儿的!呵,我刚入京师的时候便听说长孙殿下温润君子,最是有礼不过了,没有想到,竟会误把男子比做女?实在可笑之极。”
“七小姐,当真不肯帮绵泽zhè gè 小忙?”赵绵泽看着她,慢慢地问。
“皇长孙殿下,实在是楚某帮不了。”夏初七淡笑回应。
赵绵泽的耐性像是彻底没了,挥起大袖招手。
“来人啦!”很快,几个侍卫丫头便闯了进来,他随手指了个丫头,便轻声儿说,“带她去查验下,看看到底是男是女。”
“是,主子。”
那丫头应声走了过来。
“做什么?退下去!”
有了李邈在,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夏初七被人带走呢?“刺啦”下抽剑,她冷气盈盈地看着赵绵泽,声音冷然道,“皇长孙殿下,今儿出府之时,晋王殿下曾经jiāo dài 过小的,务必要保护好楚医官的安全,如果皇长孙殿下要强人所难,那便是不把我家爷看在眼里。旦动了刀枪,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还请殿下不要怪罪才是?”
这话……带劲儿。
夏初七瞄她眼,给了个“真上道”的眼神儿。
在京师里,报谁的名号都不如报赵樽的名号来得好使。想不到她这位表姐也是个懂得狐假虎威的主儿,赵绵泽再猖狂,也不好随便动赵樽的人,何况是个人尽皆知,赵樽打心尖尖上宠着的人。
不过……
对于查验,她早就已经有zhǔn bèi 了。
就算今儿不查,只要长着那张有几分相似的脸,总也有查的天。
不管如何,总得给赵绵泽个定心丸才是。
“表哥,别急嘛——”
慢慢地摁下李邈的剑,夏初七笑眯眯地说,“既然皇长孙殿下有兴趣,我就陪着玩玩好了。想我个堂堂的爷们儿,怕什么美人儿摸身?查便查吧,无关紧要。”
摆手,她潇洒地拉开李邈,便要随了那两个姑娘走。
可世界上的事儿,前面有螳螂,后面总会有黄雀。
夏初七还没有走几步,道极柔极缓,却又妖冶十足的声音便传入了雅室。
“今儿的深井茶舍,好生热闹。”
夏初七的jiǎo bù 定住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东方青玄会出现在这里。
是早就盯上她了,还是又算巧合?
很显然,巧合的可能性,比哈雷彗星撞击地球还要低。
干咽了下唾沫,夏初七差点儿被口水给呛了。
有了东方青玄,事情加难办了。
“皇长孙殿下和侧夫人,今日好有雅兴。”名绝色妖艳的男子缓缓步入了雅室,双斜飞的凤眸妖治如火,如同星辰般璀璨,腰间佩着的绣春刀用它流畅的线条,衬托着它主人除了妖媚之外的英气,袭大红色的衣袍上,绣着个个飞鱼图案,玉带上的“锦衣卫”腰牌十分夺目。
不管走到哪儿,东方青玄都是抢眼球的人。
“大都督是执行公务,还是另有私事?”赵绵泽淡淡带笑。
“半公,半私。”东方青玄回答得巧妙。
末了,他徐徐转头,像是刚刚看见夏初七样,凤眸眯。
“楚小郎,好久不见?”
在东方青玄面前装着不认识,显然不够聪明。夏初七闭了闭眼,深呼吸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坐了huí qù ,懒洋洋地喝上口茶,才舒服地叹。
“好茶。大都督,别来无恙?”
“本座自然无恙,只听说好像楚小郎有恙?”
干笑声儿,夏初七摸了摸鼻子,“有大都督关照,我想无恙还真不容易。不过,好些日子不见,大都督您好久又美了几分?”
“拍马屁!”
东方青玄带着火般妖媚的红,徐徐朝她走了过来。那媚而至雅,国色仙姿,人面浮光红影动,盈盈种风流,如同春风笑野棠般,状似亲热的近了她。
“这些日子,本座可时常念叨你。”
“是吗?”夏初七心里怦怦跳着,边儿bsp;bsp;着他会用怎样的方式来拆穿她的身份,边儿淡定地与他玩笑,“能得到大都督您的惦记,那真是区区在下不才我的福分啊,回头我便给家里祖宗十八袋烧上三柱清香,请他们jì xù 保佑我,能如既往的得到大都督您的垂爱。”
“楚小郎这张油嘴,还是那么利索。”
“岂敢,岂敢!小子嘴里,全是实话。”
“实话啊?那你说说,还有少银子没赔给晋王殿下?”东方青玄笑着问。
“hē hē ,大都督连这种事儿也晓得?”夏初七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实在可怜!以身偿债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他又笑。
“还好还好,两个人的闺房乐趣,不足为外人道。”她随口打着hā hā。
“用不用本座帮忙?”
“大都督您这么好,小子有些不习惯也?”
“本座也不太习惯。”
“那小子便给你次做好人的机会如何?”
“说?”
“给我介绍个卖血的地方?”
东方青玄愣,夏初七得意的hā hā大笑,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说得那是东嘴,西句,东家的鸭子,西家的鸡仔儿,完全没有营养也没有嚼劲儿,可那股子熟稔劲儿,却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在互相打闹嬉戏。
赵绵泽微微怔,眯了下眼,终于忍不住插话了。
“大都督认得她?”
东方青玄微微笑,“那是自然,她可是——”
托长了魅惑的声音,他双凤眸从赵绵泽的脸上又扫向了夏初七。直瞧得她心脏跳得欢了,他眉头才微微挑,给了她个风华绝代的笑意,用他独有的轻柔嗓音儿说。
“晋王殿下的良医官。”
他的回答,令赵绵泽颇有些yì ;,“大都督què dìng ?”
东方青玄浅浅言笑,“皇长孙殿下,我与楚医官在锦城府时便已经识得了,自然不会认错。那个时候他还在村子里做铃医,也是机缘巧合,救治过晋王殿下,这才入了殿下的法眼,入得府中,这档子事情,青玄全都知情。”
赵绵泽温暖的眼睛,荡出抹凉凉的光芒来,“他果真姓楚?”
东方青玄淡定地笑,“果真。”
赵绵泽审视的目光,再次投注在夏初七的脸上,好半晌儿却是叹。
“那是我失礼了,楚医官勿怪。”
“无事无事,皇长孙殿下客气了。”
夏初七笑容满面的应对着,心里头却在敲大鼓。
那东方青玄在搞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儿变相的帮她?
她可以肯定东方妖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前次想要抓她入京也正是因为zhè gè 事儿。所以,她加不明白,那东方青玄既然是三足鼎立里的太子党,也jiù shì 赵绵泽党,为什么他那心眼子却不是全都向着赵绵泽的,为什么要gù yì 瞒着他?
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气氛似乎缓和了下来。
东方青玄撑着额头像是乏了,轻笑着与赵绵泽告辞,又转头来看夏初七。
“楚医官,青玄送你程,如何?”
鲜艳如妖的男人,美艳如火的凤眸。他看着她,语气轻柔,可夏初七的心肝儿啊,却在yī zhèn 又yī zhèn 的紧缩,好半晌儿,才淡淡回答。
“谢大都督。”
该来的事儿,总是跑不了。
如果东方青玄要整她,刚才就不会gù yì 替她圆谎。
“那样最好。旧人jiàn miàn ,总得叙上叙。”
暖风般温柔的声音入耳,她整个人便被个大红的身影给笼罩了。而那东方妖人仗着“熟人”和都是男人的身份,不客气地拽了她的手腕,缓缓回头冲赵绵泽示意下,jiǎo bù 便往门口迈去。
“七妹,留步——”
夏问秋突然喊了声儿,见夏初七便不停步,才换了口。
“楚医官,等下。”
心里冷笑,夏初七这才转头,“不知侧夫人有何吩咐?”
夏问秋满脸的yí huò ,“你果真不是七妹?”
又来了!夏初七勾唇,反问句,“你七妹会医么?”
夏问秋微微愣,“不会。”
“那不结了么?侧夫人,您与令妹从小块儿长大,她会些什么东西,你自然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我啊,真不是令妹。”看着她脸遗憾的小样子,夏初七勾起唇,心里突然生出些坏水来儿。态度亲热的走过去,请夏问秋借步说话。直等到两个人退出了房子,绕到了屋角,她才语气轻松地告诉她。
“侧夫人,楚某既然与令妹长得如此相似,那也是缘分,少不了便要叮嘱您两句了。你这孩儿怀上了总滑胎,是病,得治。知道吧?您若瞧得上区区在下不才我呢?就差了人来晋王府里找我,开几剂方子吃了,定能举得男。”
夏问秋叹了口气,仍旧像个大姐姐似的。
“楚医官不要见怪,你与我那七妹长得实在太像。瞧见你的脸,我便想到了我那苦命的七妹,只如今,也不知她流落在了何方,遭了些什么样的罪。想到那时,我姐妹二人朝夕相对,窗下剪花,雪中赏梅,那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夏初七“哦”了声儿,突然不解的皱眉。
“侧夫人如此说,区区在下不才我却是有些不解了。既然你与令妹感情如此要好,为何又抢了她的夫婿?”
她问得直白,夏问秋却像丝毫没有察觉她的讽刺,只凄苦地说。
“是我做三姐的对不住她,即便是死……”
“别别别,我就随口那么说。”夏初七笑着ān wèi ,“不过嘛,侧夫人,我zhè gè 人吧别的本事没有,在妇女病上头,却有些法子的。jiù shì 价格上面,嘿嘿,得物有所值,对吧?”
“真的要治?”
“当然了,总滑胎那叫习惯性流产,知道吧?说实在的,今儿我也被你和殿下两个人的真爱给感动了。如果给您治,我便给您打个八折,也jiù shì 收您八成的银子,别人百两,您只要八十两,别人收千两,您只要八百两。”
“这么贵!”
“哟,大姐,您可是殿下的夫人?哪能缺了这点银子?再说,你看你俩这成婚两年了,还没有得个孩儿承欢膝下,真该治上治了。要不然,等别的妾室先怀上了,你又没有抢得那嫡妻的wèi zhì ,往后在府里头,还有什么地位啊?”
被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儿盯得有点儿不自在,夏问秋拿着绢帕试了试红通通的眼睛。
“我与绵泽感情甚好,他是不会……再纳侍妾的了。”
“那可不定……”
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儿,夏初七掂量着慢悠悠挑她,“殿下如今便是神仙风采,将来是何许样的人物,不需要我再说了吧?到时候啊,东宫里头,或者皇城里头,有的是女子排着队等着……对吧?”
夏问秋面色有些白。
见挑得差不了,夏初七又笑,“姐啊,你个妇道人家,再怎么说,也得有个嫡子傍身才好,若是这病根儿不去掉,辈子没有孩儿,两年三年殿下能依了你,你能保证十年八年还可以固宠吗?”
席话说完,夏问秋的脸色已经由白,变成了苍白。
夏初七本jiù shì 个嘴皮子溜的,这样儿的话换到现代的女人听了都得心生恐惧,别说封建时代以夫为天的女子。有甚者,这夏问秋嫁的还是个皇长孙,个将来有可能会继承大统的人,没有儿子,她能熬得起么?
“侧夫人,您好好想想吧。楚某在晋王府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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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上菜了?
大都督为什么要帮初七呢?
老皇帝为什么执意要赵绵泽娶夏楚呢?
当年那黥刑到底为了什么?这些人又有怎样的纠葛?
还有初七zhǔn bèi 怎么会夏问秋“保胎”,赵绵泽又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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