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门艳骨 作者:索嘉楠

    流云行的突兀，以至清月根本来不及拦住她问问。且她方才那情绪、那话来的也委实突兀，这便叫清月时有点儿招架不住。

    清月神思动，还不及彻底fǎn yīng 过来，便眼见流云上前去抬手就夺瑾煜的酒坛子。

    这位大少爷此刻正因凤凤和老爷之间的事情烦心，借酒消愁正起劲儿，哪里管顾的了旁的许？见流云来夺酒坛，也没想，把便把她推开！即而自顾自仰脖灌酒。

    清月惊……

    流云也没fǎn yīng 过来，曼身往地上跌时，只觉的腰身疼。她心念甫动，并没有马上起来，就势以手撑住地面、蹙眉敛眸娇娇的呻吟。

    清月片刻迟疑后，神思回落，忙不迭迎上去欲扶流云。

    瑾煜甫闻这道呻吟的娇音，他愣了下，终于猛地回神！侧目时见流云瘫在地上蹙眉敛眸、粉汗微流，这双目便是刺！顿感酒意全醒，他也忙起身过去扶住流云。

    流云给清月递了记眼神示意自己没事，紧接着又见瑾煜过来关切她。她便借势将身子靠进了瑾煜的怀抱里。

    “好妹妹，不要吓唬我们，你哪里不舒服？磕到了哪里碰到了哪里？”瑾煜将臂弯收，顺势的搂住流云这样问的急促。

    感知着少爷的关心是真切的，也感知到少爷终于自薄醉里清醒，整个人也不似方才那样颓然。

    流云心里定，抬眸撞上瑾煜也正落在她身上的这道神光，她心里个安定，旋即牵动了微僵的唇角、淡淡的笑笑，声音也是很轻很软的，像缕雾气：“少爷终于肯理理奴才们了！”低低呢喃，落言叹。

    清月颔首微微，抿抿唇齿，心里感觉莫衷是。

    瑾煜又是愣，目光深深的瞧着流云、复又看了眼身旁颔下首去的清月。顿然的，他心海翻涌，无形的温暖自四肢百骸流转平铺，这来自身边人最细微的关切令他百感交集、动容非常。

    定定的转首，瞧瞧那已下了少半酒水的酒坛，瑾煜恍然间如梦初醒！念起自己方才那由性纵性的举动，顿又觉的荒诞困苦、好不胡闹！

    而同时，巨大的悲伤还是涌上了瑾煜的心头。瑾煜喉结动，就势抬臂左右圈揽住了流云、清月两个姑娘，将她们簇拥进自己的怀抱，即而揽着她们的肩膀、将头垂下去埋在了她们中间，紧抱住两个人，无拘无束的痛哭……

    他心里辗转难放下的那桩扰心事，涉及到凤凤、涉及到老爷，是无论如何也不好与旁人说道的！但即便不能宣泄的露骨，至少他还可以似这样揽过身边人哭哭，这便也是何其难得、何其有幸的件事情了！

    清月和流云眼见着自己的少爷如此难过，在诧异与莫名之余也渐渐的感染了他的心绪，心境变得何其悲伤、何其心疼且难以自持。纵有琐碎处不同，但这两个人的心情大抵是样的，即是恨不得再为少爷做些什么！

    就这样拥揽在起，瑾煜以回归到赤子情怀般的、无拘无束的痛苦来宣泄心底这番闷郁的悲绪，权且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思量，渐渐觉的整个身子原本的负重减轻了不少。

    又就这样不知道过了久，他哭的有些累了，身子也渐渐变的软绵绵的疲乏不堪。

    清月细心的瞧了出来，便牵牵流云衣角对她使了眼色。

    两人心照不宣，照顾着大少爷洗漱后，折腾了半夜、终于是寝下了！。

    却说，都道着昨晚上二太太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老爷引得主动去了她的堂里。

    但其实在夜半的时候，老爷便离开了二太太处、依然去了五太太那里歇下……

    当时二太太了然着老爷的用心，且她也隐隐有着利用凤凤拴住老爷、玉成两人欢好事后博个老爷常来这怀月堂的心，于是便明明暗暗的为老爷指路、指引他夜半去访凤凤。为了方便老爷，便撤走了院子里原本值夜的下人。

    自此后她又哪里有着睡意？整个人着了睡袍、个劲儿的在屋子里辗转踱步不得安宁。

    但不想，老爷未过久便出了凤凤的厢房、重又折回二太太屋里。

    二太太感知到帘幕挑的声音，她心中动，转目见老爷又回来了！少不得神思微晃，忙迎上去半猜度着急急问：“是那丫鬟服侍的不周全，老爷要走么，这么匆忙忙的？”心中绮思无数。毕竟凤凤曾就此事biǎo xiàn 出抵触的情绪，她生怕凤凤此次再度拂逆了自己、公然的冲撞了老爷可如何是好？

    老爷隐能体察到二太太的心思，他的面目神色却很平静。负手于后、又往里边儿行了几步，即而对二太太颔首，缓缓稳声道：“zhè gè 丫鬟有着与蕴珩少女时候般的面貌。”中途顿，似有叹息，“我已然对不起蕴珩，却又碍于种种时局事态而不好公然将她shì fàng ……”于此又是叹，冗长的吐纳瞧在眼里很是明显。

    二太太心中隐有动容，因为老爷这话说的很是贴己。经年来，大太太的事情向是万家头等的禁忌，但眼下老爷可以毫不避讳的对她说出这些话，足见老爷对她的信赖，故而她心中感念。

    这时老爷转目又道：“我苦思弥补之法，年依旧心绪难平、不得个结果……直到有朝日，让我在你这里瞧见了zhè gè 丫鬟。”

    老爷的字句间纵有感情的积蓄，但听在耳里大抵也是平静镇定的。这反倒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二太太有点儿心急，又隐而不发的静心凝神，生怕自己个倏忽就自老爷这里遗漏掉什么样的细节！

    老爷颔首浅浅，接口时眼前突然不受控制的浮现起年轻时的大太太、还有近来瞧见的凤凤那两张如此肖似的脸……他神思惝恍，且忖且道且感念着：“我从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天底下居然可以有人生就的这样相似！”这句话前边儿半句带着心之所至的着重，强调了两遍。

    二太太莲步行去，为老爷裹紧了把肩头的外披。

    老爷就势转身，把握住二太太的柔荑将她拉至眼前：“绍毓，你知道么？这是佛陀的旨意，是报答我经年来潜心修持、布施寺庙接济穷人的善果化现，定是的！”

    老爷这举动来的突兀，让二太太时没能fǎn yīng 过来，正懵着呢就已被他牵住了拉过去！二人之间距离咫尺，简直都已经没有了距离！这样的迫近感是年来早便没有过的，此刻二太太反倒觉的有些不适应，下意识想挣脱开，又不敢，只得被老爷强迫着与他对视，边稳稳的点点头：“老爷功德……”

    “时今既然看到，便定是机缘。”老爷忽地打断她，他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身边人自然而然的被他忽略了掉。

    二太太心中定，反倒释然，下意识将身子正。

    老爷放开她，缓缓侧了侧身子，且思量着且又绵绵道：“我们要行善积德，不能辜负上天将神迹化现于世的良苦用心。”于此又转身，将温中染灼的目光定格在二太太眉目间，字句、忽而严肃下来，“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对待zhè gè 丫鬟，也由她身上受到启发，善待身边这众人、切事物。”

    兴许也有些受到了月夜的影响，二太太总觉的眼下的老爷有些不对劲。此刻令她诧异，但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的应下。

    老爷渐将面上的神色做了和缓，对二太太点点头，即而转身便走。

    “老爷，夜深了，不歇下么……”眼瞧着老爷转身离开，二太太心中急、神思陡迁。

    老爷没有回头，就势抬手对她摆摆：“不必了，你且歇着吧！我去小琳那里。”足步未停，路出去。

    二太太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未吐出个字眼。

    她隔过溶溶夜色、并着浅浅星辉，瞧着老爷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兴许是浮世的岁月打磨了心境、消遣了流光，她此刻并未觉的有什么黯然神伤的地方。

    她只是心中诧异，诧异的紧！心道老爷对凤凤这丫头，到底是动了什么样的心思？到底他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二太太就着心绪转身踱步，陷入重深思中去。

    显然，老爷的fǎn yīng 可谓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按着她的料想，若是老爷见到了凤凤，则该是心心念念难以放下、辗转反侧同榻而寝才是对的！但照此情由来看，老爷对zhè gè 人的fǎn yīng ，似乎并不是她意料中的男女之爱……

    这晚上北风时起时歇、冷月时遮时隐。万府夜，注定无眠！。

    清晨时分，合着早起的鸟儿与不迭的虫唱，凤凤自榻上醒来。

    夜的调息，她身子骨已经huī fù ，微烧已退、头痛全消。她抬手伸了个浅浅的懒腰，眼前似乎有幕情景晃即逝……

    凤凤蹙眉，静下心来细细的回忆，依稀记得昨天晚上瑾煜来找过自己，又似乎没有。

    她记不得了，但不知怎的，此刻这心底下像是生了荨麻乱草般很是作弄！她突然开始狂热的想念大少爷，便不耽搁，匆匆洗漱、梳装后，顺应着这脉不愿拂逆的心思，出了白藏、往朱明去寻瑾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