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嫡妻txt第45部分阅读
彪悍嫡妻txt 作者:肉书屋
几幅小煦的像,坐的站的爬的走的各一幅,连衣服都换了几套,让韩祖亲自送回去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礼了,果然,韩祖回来时带了好多赏赐,连带那些护卫也有,皆大欢喜。
大年三十转眼就到了,墨菲带着全家到西院跟王安石一家一起过。这是他失去爱子的第一个新年,身边只有一妻一妾,难免会郁结。
孩子们是不理会大人们的感伤的,个个一身新装地跑来跑去,把平日里不能随意过来的不自由,一次过足了瘾。
王安石岂会不明白墨菲的心意?只得强打精神,不想让她看出来。王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出身,自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眼药。倒是那妾云姬,弹了好几首曲子,硬是添了些情调,调解了气氛。
墨菲情知那妾的身份,端详了一番,觉得这个是聪明人,不会为了赵顼忠肝义胆,也不会为了王安石与朝廷对着干,她只是在寻求可以安稳度日的中间路。
虽然那法子是墨菲出的,但墨菲并不想让云姬知晓,很是称赞了一番,赏了两支不错的玉钗。王夫人也褪了个镙丝金镯给了她,让墨菲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月十五,寻了个借口,送了王夫人不少首饰,并请她帮忙教导一下安儿。
墨菲觉得自己的教育方法就是放牛吃草,但安儿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她不见得就能遇到像梁继这样可以宠着自己的夫君,所以还得正规点儿。而王夫人毕竟是大家出身,不论内外,都很有一套。就冲几十年的夫妻,没有妾室进门而皇上非要赐个妾这件事上来看,就可以看出她的修养。人家不是不争,不然家里不会没有妾,连通房都没一个,人家只是很会审时度势,知道这妾进了门,也不过是多养个人,多添双筷子,因为王安石依旧夜夜与夫人同寝。而云姬聪明就聪明在这儿,从来不争,似乎王安石不碰她才好,但又对他们恭敬得很,也洗手做羹烫,很会服侍人。
于是安儿就日日过去在王夫人身边学习,偶尔还跟云姬学学抚琴,吹笛。王安石这边若讲些她喜欢学的,还跟着旁听。
小煦很早慧,才周岁便时常坐着想心事。用梁继的话来说,这孩子挺爱发呆的。墨叶惯常抱着她家老二白米过来玩,那孩子手欠,常撩马蚤,还不到三岁,就很鬼道。常趁人不备,不是咬小煦一口,就是捏小煦一把。小煦总是疼得不行才上手,把他挠出几道凛子后却哇哇大哭,似乎很委屈。当然,也的确很委屈,手印牙印什么的都挂在脸上呢,然后墨叶就气不过的啪啪拍白米的小屁股,有时都打肿了,墨菲还得找上好的药膏给抹上。
要叫墨菲说,这两孩子天生的冤孽,一个明坏,一个腹黑,不用到三岁就能看出来了。墨菲也从不拉架,反正都是自找的。墨枝终于怀上第二个了,荀况因生她生荀玉时伤了身子,这一胎很是紧张,加上拍卖行的事又不忙,所以常在家陪她,得闲也过不来,倒是墨菲带着纪老去看她几回。
二月末,李嫣生下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娃,却也叫五尺高的汉子落了泪,单手托着女儿的韩祖看向李嫣的目光真的很让人羡慕。
三月中,墨菲突然带着才会走路的小煦,留下一封信,在梁继累得沉睡未醒的那个月夜不见了。梁继看罢信,长叹一声,守着家,守着儿女,没有出去寻。
白鹤也同时失了踪,梁继以为是随墨菲一同去的,结果林嬷嬷私下里跟他说,好像不是,睡到半夜没的,早上起来她才发现。说的同时,老脸有些微红,还说换洗衣物都没带,只带走了随身的剑,连马都没骑。
梁继有些奇怪,至少墨菲还是骑走大云的,白叔这是哪儿去了?
清明之前,山庄共来了二波人,都是夜里蒙着脸入的庄。第一次没怎么着呢,就被韩祖发现,才一动手,那些人就撤了。于是梁继觉得媳妇走的有理,怨念如潮水般的退了。第二次却是有些惊险了,只隔了五日,便化暗为明了,打了很久,目标明显就是梁继所在的主院。
二十个护卫伤了大半,二墨几个也多少受了伤,小兰几个保护着安儿宁儿白湖荀玉四个没怎么动手,倒是林嬷嬷跟姚嬷嬷让梁继刮目相看,两人双刀配合得天衣无缝,留下一地尸首后,剩下的几个终于逃出山庄。其实,她俩武功虽厉害,但还不算上乘,只是那套配合之术厉害无比,便是被群殴也是游刃有余。
纪老在小兰等人的帮助下,把伤者都处置了后,对梁继说夫人离开是对的,但也危险。
梁继第二天冷着脸,把能起来的都集中到一起,郑重地请出两位嬷嬷,统一学习合击术,加强战斗力,就连因为年纪太小而没有加入战斗的宁儿白湖他们也咬牙跟着学上了。
江宁知州知道信儿后吓得半死,派来五百人把山庄团团围住。直到一个月后也没啥动静,才撤了。只是也未完全撤,留了百人,每五天一换,并不打扰山庄,只是守在外围,在一里外扎营。这要是再出事,皇上能直接把他一撸到底,在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密函后,知州再次肯定了这个猜测。同时也发了狠,全城戒备,严查不明来历之人。一向安宁的江宁,空前紧张起来。
那么墨菲哪儿去了呢?
那晚恩爱后,才睡着没多久,一种久违的被窥视的感觉令墨菲转醒。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用心感受着,只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一闪即逝。
她飞快地穿上小衣,摸出枕头下的狼刃,光着脚就直接往侧室跑了。冲门而入时,便见小煦的小床前站着一黑影,墨菲想都没想,直接就杀了上去。
那黑影似乎没想到墨菲这么快就出现,匆忙地应了几招后就闪了。
墨菲低头看看睡得完好的小煦,抹把吓出的白毛汗,又看了看睡得跟猪似的,怎么拍也拍不醒的小竹,知道这是被人家点了|岤。
可是刚刚动手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出有杀意,这点确实有些可疑。不过墨菲一向是个干脆的人,想干就干,收拾了几件小煦的衣服,又拿出早就备好的特制婴儿背,自己穿戴齐整后,抓了一大把银票,就把小煦绑在身前悄然出了山庄,还把大云拉了出来。当然了,她也没忘给梁继留书一封,不然这男人得疯。夫妻多年,她已舍不得让他再担惊受怕。
出了山庄,用披风把还睡着的小煦兜好,墨菲就直奔杭州。她想好了,先去茶园看看,然后就四处转转。小煦不在山庄,就算真有人想怎么样,也能减少那里的危险系数。
毕竟大宋的律法经上次折腾已经严明了很多,轻易不敢出命案的,最主要的是罚银交不起呀,太……黑了。普通百姓,谁又吃饱了没事儿干,杀人玩?当然了,这一条对某些势力来说,也不够看,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大胆地跑出来。
跑出去没多远,墨菲就觉得后面有风袭来,直接回手,狼刃倒卷,听到熟悉的声音叫了声是我才住了手。
扭着身子回头一看,白鹤一身白色中衣,散着发,提着剑,立在马屁股上。
“再怎么,也得叫上我。”白鹤一点儿没觉得这样站着真的很……拉风,不悦地瞪了眼墨菲。
墨菲扑哧一笑,笑够了才抹着眼角挤出的泪花儿点头。
“那个人武功很高,有些像大内的暗卫,倒是没什么敌意,你就因此跑出来了?”
墨菲转过身,觉得再看下去,标枪一样的白鹤会让自己笑死,摇头,“我当然品得出那人没什么恶意。不过,一向很安稳,怎么会突然出现大内的暗卫?定是赵顼那边觉察到什么了,才会派人过来,那我就不能太被动了。”
“想来那人也定会在暗中跟随。你在明,他在暗,有你们二人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是不知道家里能不能应对过去,本来是想让你留在家里的……”
白鹤拍拍墨菲的头顶,“你嬷嬷也不是吃闲饭的,放心吧。”
墨菲从头上抽出玉簮,“叔,把头发拢起来吧,天亮后再给你添些衣服。”
“还得买辆马车,小煦太小,总这么不行。”
墨菲嗯了一声。
路过一个不大的镇,添了必备的东西后,两大一小又上了路。大云拉着车,一点儿没有大材小用的不悦,反而觉得挺新鲜似的,不用甩鞭就跑得飞快。身上被墨菲用染料涂得一块块的灰黑,连脑门上也没放过,它却似乎知道墨菲在跟自己玩,亲昵地一个劲地拿头拱她。
一路紧赶,三天就到了杭州西湖。短暂逗留了三天,过了把采茶瘾,带上两包新茶就又上路了,一路向南,沿海边继续。
小煦很安静,只是有时候会叫两声白米,哥哥,姐姐,奶爸……这个是在叫梁继。
墨菲依旧一身男装,随着越往南,温度越高,她便只穿蚕丝短衫了,完全没有负担,也从不装斯文人。
出来时,银票拿得足,所以也不用担心会饿着。一路赏花看景的,偶尔错过宿头,便打几只野兔山鸡什么的烤来吃,还烤鱼,贝类,摘到蘑菇也煲汤,熬粥。时常留出一份,放到稍远的地方,不经意地回头扫过时,那吃食总是凭空不见的。
有可买的时侯,也大方地单留一包,放到车后面,也不管它什么时候不见。
所以,总得来说,墨菲过得很惬意,有个头疼脑热的,纪老早就配了不少药丸,被她带着呢,丢嘴里吃上两回便没事了。
有时,她会抱着小煦坐到车顶,当然不是在城镇里时,会指着这个那个,告诉小煦都是什么。会说这是他父皇的江山,会讲些寓言故事,然后把自己领会的意思说出来,也不管小煦能不能听得懂。
小煦很好养活,给啥吃啥,墨菲却总是打他,直到小煦学会怎样辨毒。怎样不露痕迹地试毒,比如银针,比如一颗拇指大小的奶白暖玉,遇到毒素就会变浅红……当然有变红的时候,不然岂不是没了对比?墨菲都会预留出能吃的。
有时墨菲把他放到石头上,不太高,让他跳,告诉他会接住他,却在他跳的时候冷眼看着他摔倒在地。在他眼睛汪汪,无比委屈时告诉他,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妈妈,这世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当小煦被骗得从车辕上跳下,摔裂了腿骨后,终于学会了只能相信自己。
白鹤常常叹惜着看着墨菲换着花样折腾小煦,看着那孩子圆润的小脸瘦出尖下巴,却也只能看着。他明白,只有这样,当这个注定会孤独的孩子回到那个吃人不见血的宫廷后,存活的机率才是最大的。
小煦的腿伤养得很快,夹板打了不久就拆了。墨菲用最好的药给他调理着,但小煦已经稚嫩得不动声色地每每试过无毒才喝。墨菲却笑得张扬,即便眼角有些感伤。
她再不轻易抱小煦了,穿衣吃饭,洗脸刷牙上大号,总之,小煦在半年多的时间里飞速成长。个头也长得很快,虽掉了些膘,却结实多了。
他也学会了想要什么,就说些好听的来哄墨菲。墨菲若听得满意了,就掏钱满足他的小小愿望。只是这满意的标准每每不同,小小年纪的小煦也时常露出无奈的表情,却每每又鼓足热情,再接再厉。
白鹤不禁叹惜,私下里问墨菲,若是安儿跟宁儿,她舍不舍得这样对待。墨菲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不会,因为她不忍心,所以才交给别人去管。也因为,她不会让自己的儿女再有机会入宫。但小煦不一样,他生来就是那里的人,若是溺爱,只会是害他。莫不如当初直接掐死他来得痛快些,省得届时操不完的心,伤不完的情。
白鹤再不心软,反而帮着墨菲,于是小煦的日子更不好过了,但也越发的鬼灵精怪了。
年底,墨菲在边陲小镇写了两封信,一封是家里的平安信,一封是给赵顼的,大名就写在上面,放到了桌子上。
果然第二天一早,那两封信就不见了。于是墨菲不再多留份吃食,直到转过年的二月中,发现厨房里又莫名其妙地丢些吃的,才打包继续上路。
墨菲做了个简易的小号流星锤,锤头是用木头做的,她亲自做的,然后玩在手里,也不说教小煦。坐在车里,耍起来很威风,指哪打哪儿。已经二岁半的小煦学会了卖萌,天真地瞪着圆眼,小嘴半张,嘴角还可耻地流出一点点不明液体。然后使出浑身解数,为墨菲捶腿,敲背,打洗脚水,终于哄到了手。虽然练时常常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却一不怕疼,二不怕苦。
墨菲也不留手,倾囊相授。白鹤私下里询问,要不要自己教他武功,虽然小是小了点儿。墨菲摇头,将来保护他的人会有的,没毕竟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他只要学会几手保命的就够了。而且,学了武功后,一眼便能被人看破,倒不如不学,反而能降低别人对他的忌惮。白鹤觉得墨菲的想法太怪了,但也没再说什么,因为小煦的成长,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到。
虽说墨菲不让白鹤教他,但她自己每天都拉着小煦跑步的,然后踢腿,伸腰,怪模怪样地踢,有时还伴着一声大喝。
小煦很认真,虽然常常摔倒,却很少哭。出了一身汗后,墨菲就把他塞进浴桶里泡药汤。说是浴桶,也不过是个大些的水桶,绑在车后的,反正小煦还小,在里半蹲,还能扎马步。
小煦的眼睛跟赵顼一模一样,眉毛却不如他爹那么浓,不知道是不是还小的原因。虽然墨菲对他很严厉,不管吃什么,若有一次不验毒就狠狠地拍一顿,但痛哭过的小煦还是依赖着她,看向她的眼神依旧,但会做好她教的一切。
墨菲上来兴致,会拉着白鹤对打,用自己前世的招式,不带内力,手下绝不留情,把白鹤当成仇人一样。每每这个时候,小煦都瞪大了眼,看得目不转睛。
又两年,就在这走走停停中过去了,元丰三年中,墨菲终于带着小煦回到了江宁。
一家子终于团聚了,激动是免不了的,墨菲心细地发现,梁继的额头爬了两道浅浅的横纹,眼角纹也重了不少,却在第一时间笑得那么灿烂,似乎几年不见,也只如昨日。
墨菲回到家后,每日与梁继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似加倍补偿于他。
小煦已经比白米长得高了,虽然没有他白胖。这下换成白米被欺负了,常常哭哭泣泣的,又说不出,却又跟小尾巴似的黏着小煦。
王安石依旧教导着孩子们的学业,似乎在这当中发现了乐趣。小煦回来后,一并丢给他,墨菲似乎真的卸任了似的。
山庄的防御力提升了不止一点二点,墨菲就时常带着梁继出去游玩,似乎都不担心小煦的安危了。其实,她心知肚明,那个暗卫一定没走。
荀况的拍卖行改建在苏州,有苏轼的庇护,开展得很顺利。这两年没少划拉钱,也没少为赵顼筹款。墨容挂着个闲职,带着种敏跑海了,在海运司挂个名号,墨菲悄悄让他买个私岛。
元丰四年新春,赵顼初八晚上赶到山庄,为儿子初办了五周岁的生日宴,席间一时难抑,掉了几滴眼泪疙瘩。
宴后赵顼抱着小煦回屋,默默流了会泪,却笑着亲了他几口,声声地说着自己是他的父皇,以后定要接他回宫的。
这几年,他真的很勤奋,后宫中又添了三个皇子四个公主,却最惦记着这个儿子。他说不好是因为这个儿子交给了姐姐,还是说这个儿子最得他的心。但听过密报,又眼见为实后,他觉得这个儿子最有出息,小小年纪便沉稳得很,却又很贴心。
父子俩一起泡过澡,小煦自己穿戴好了,反过来帮着赵顼,让赵顼又是乱感动了一把。待墨菲进来看他们时,赵顼便忍不住激动之情,狠狠地把她抱进怀中。
小煦惊讶地张大了小嘴,他再怎么也是个孩子呢,哪见过这个?在他小小的心灵里,妈妈就是应该跟奶爸抱一起的,怎么……跟这个自称父皇的男人搂上了?
墨菲不客气地一个大背,把赵顼摔在地上,现场演练了一把,让小煦看得一惊一乍的。
赵顼苦笑,叫了声姐姐,然后纠着脸爬起来。
墨菲不客气地指出他这几年疏于锻炼,连小肚腩都出来了。让小煦明儿一早就拉着他爹出去跑圈,打拳,小煦乖乖地应了。他是看出来了,这个父皇也不是妈妈的对手。
正月初十,赵顼顶着一身酸痛上了路,还要快马加鞭地赶回去,不能耽误了十六的早朝。墨菲不甚温柔地赏他一声该,到底被他不顾颜面地缠住抱了抱,惹得梁继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小煦却对这样的父皇有些坏坏的喜欢,觉得终于有个同病相怜的人了,也暗下决心,等回宫后一定要对父皇好好。毕竟妈妈的彪悍,那是有目共睹的,他们都是需要安慰的弱势人群……
☆、第一二八章 初点女儿情
安儿已经十四周岁了,初绽的花儿似的,肖似梁继的美目不知何时流转之间已经风华渐现。只是虽经纪老亲自调理多年,身子骨依旧纤弱,不似红妹,胸脯鼓鼓的,有腰也有臀,十足的肉感。
五月中,墨容突然来了,带着五个月身孕的种敏,令墨菲喜出望外。当初不想让他们太早有孩子,怕伤了种敏的身子骨,不想一晃六年过去了,终于有了动静……
墨菲稀罕得了不得,再说西院住着王安石,便让墨容跟种敏住在东院,挑了个大院子,至于随行的人,统统安排到西院的外院去。
墨容看着甥女初长成,竟不由感叹自己老去,让墨菲不客气地赏他好几下,笑着骂他当着自己的面儿敢说老,种敏笑嘻嘻地直叫活该,依旧是当初那性子,可见墨容真的很宠她。
“舅舅,白师傅说你的武功也是他教的,比阿宁学得还快,走,咱爷俩出去比划比划~”才九岁,长得却比同龄孩子大得多的梁宁不客气地拉着墨容的手往外拽,倒有几分墨菲的气势。
只比梁宁高出小半头的安儿戳了弟弟额头一下,“宁弟老实些,舅舅才到,水没喝上一盏便要被你拉去操练吗?没大没小的,罚抄孙子兵法三遍,抄好姐姐看。”
“哦。”梁宁只对这个姐姐没脾气,就连墨菲有时说他,也会有面服心不服的表情。
墨容有些惊讶,看了眼坐没坐相的姐姐,“安儿倒是有些长姐为母的意思了。”招来墨菲一顿大白眼儿。
这几年墨菲在外面虽没少吃苦,但心里一直对这两个孩子有所愧疚的,毕竟在孩子成长中最需要母爱的时候,自己却为了别人的孩子在拼命。也因此,面对被王夫人悉心调教后的安儿,总有些底气不足。她摸了摸鼻梁,输人不输阵地说,“那是,安儿可是师从舒国公夫人呢,比我这个半吊子娘厉害多了。”
王安石两年前被封为舒国公,尚书左仆射,退居江宁还总有封赏也算是怪胎了。赵顼有时候还真是任性得很,这样王安石的一些奏折就可以直接呈于御前了。
年前,墨菲一回来就发现安儿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王夫人确实是用了心的,安儿成功晋升为标准的大家闺秀。虽然……那啥,不过墨菲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在世人眼里,这样的安儿才符合郡主之仪。不错,赵顼那家伙趁她不在家,居然把安儿宁儿都册封了,一个郡主,一个郡子,两姐弟已经吃皇粮吃了两年多。为了这个,墨菲逮着机会,狠狠地修理了赵顼一回。就是那次,当着他儿子的面,借由子撒泼了一回……
不过,赵顼也心明境的,不能再赐婚了,除非是姐姐主动要求的……
墨容本意想把种敏留在姐姐这儿待产,自己还回海上去,被墨菲臭骂了一顿,当着弟妹的面儿,感动得种敏直哭。
其实墨容也舍不得妻子,成亲这么多年,两人还从未分开过。见姐姐确实生气,而向来只会笑的妻子眨着通红的泪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这脚就更迈不动了。只好把带来的人都打发回去,代替自己处理生意上的事,并把荀玉白湖带去海上锻炼了。跟着去的,还五墨六墨。
才住了几天,墨容就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子是姐姐给外甥培养的人。既然如此,他便再添把柴,反正姐姐也没让外甥入仕的意思。
白帆跟荀况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虽然儿子一走不知再啥时回来,可毕竟是出去见世面的。你看看人家墨舅爷,这才几年的功夫,就置办了殷实的家底?来时带的那十几车货,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没有不值钱的玩意儿。
当初二奶奶为了给舅爷办个体面的婚礼,那可真是有多少掏多少,现在不就有回报了吗?百倍千倍地报回来了。
且他们也知道,自家儿子从小就跟着小少爷一起长大,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哪样不跟小少爷一个样?啥意思?跟着舅爷去海上学做生意也好,就当替小少爷打前站了。
墨枝墨叶虽有不舍,但也只是为母那点儿心思。自儿子生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以后有小少爷了,就给小少爷做伴……
白湖荀玉一走,梁宁便沉默了好段日子。
墨容每日与他对练,自然是瞧在眼底的。
“行了,今早就这样吧。”墨容把刀放回兵器架上,转身走到石桌旁,才拿了汗巾子抹脸,梁宁就端着茶杯递了过去,“舅舅请喝茶。”
墨容满意地接过来,抿了一口,“怎么,还失落呢?让那两个小子出去见识一下,这是好事。总待在家里陪你疯陪你闹就好了?有点儿出息。”
为了收服这小子,墨容没少动脑筋。好在外甥虽脾气不小,尚武,却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性子还没有姐姐……那么特立独行,听得进劝。
最好的伙伴走了,梁宁觉得心里话都没处说去了。爹爹的身体不似前几年,娘自回来后就一心扑在他身边,虽对自己也是爱护有佳,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是?眨眨眼,把眼底的湿意扫去,“哦,知道。”
墨容看着明显口不对心的外甥,笑叹了一声,“走,咱爷俩一起泡个澡去,舅舅好好跟你唠叨唠叨……你小子,可比舅舅小时候长得快多了……舅舅小时候呀,都是你娘……”
墨菲揽着梁继的腰,肩上搭着他的手,隔着花架看着那一大一小拐弯不见后,叹口气,“我对儿子确实……”
梁继抓抓她的肩头,“当初我还真担心,儿子自小就是那副脾气,若再跟你一个样儿,长大后怕是连媳妇都娶不上了,可怎么好?瞧,他舅多懂事,可见你当初的教育还是蛮成功的。”
“拉倒吧~”墨菲不客气地翻他一眼,心说那小子小时候哪是我教出来的?我接手时,他都十二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过,之后自己也确实用心过的,不然这小子能长得这样……英俊潇洒,伟岸……好像还真跟自己没关系,人家遗传的好。
自墨容两口子到了后,墨菲就把早餐挪到了他们那儿,因为墨容每日早上都要与梁宁对练的,当然,墨菲有时爱动了,也会抽冷子上的。午饭各自解决,晚饭则每三天吃一回,用墨菲的话来说,团圆饭就是要常吃常有。
吃过早饭,梁宁带着小煦去西院学习,还有几个资质不错的世家子弟住在那边,一起跟着王安石读书。
墨菲知道这是赵顼在给小煦培养人手,为啥王安石不在京为官却总加官进爵?那都是有原因的。对此,她不能说什么,只是把白米也送进去跟着一起学。王安石说白米很灵,有读书的天赋。小煦又挺喜欢他的,墨叶也不反对……好吧,那她也就不做恶人了,虽然做皇子侍读这事,真的不见起是个好事。
一般来说,在世人眼里的好事,在墨菲眼里都是倒过去的。
要说,王安石的学问那还真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文章,就连欧阳司马之流的,都要竖起大拇指。学得最差的就属梁宁了,但他总不以为耻。反正老子将来是要当将军的……这个念头根深蒂固,墨菲也搞不清是怎么来的。
下午,小煦带着白米去了山上的药圃,跟纪老学习药理,二墨三墨跟随保护。梁宁带着四墨出庄骑马去了,骑的是大云……自打墨菲回来后,大云就让儿子霸去了。
睡足午觉的墨菲,慵懒地靠在凉亭的藤榻上,看着时墨,有些没懂地反问了一句:“你真的要娶红妹?”
已经是大小伙子的时墨,点了点头,“大姑奶奶,小的都二十二了,等红妹等了十二年。”
墨菲倒吸口气,这下子精神了,八卦地追问:“你是说,红妹才三岁的时候就被你惦记上了?”
时墨顿时造了个大红脸,墨菲又补了一句:“你还真变态……那么小的妹妹都下得去手~”
时墨也算白净英俊的小脸上顿时红得发紫,“大姑奶奶~!”
“呦呦,生气了?”墨菲喷笑,“行了,看你这样,怕是也再憋不住了。不过,我还得问问红妹才行,别是你的一厢情愿。都这么多年未见了,万一红妹心里已经有人了,你小子可得绅士些,不许死缠烂打的。”
时墨听得小脸刷地变青,“红妹有喜欢的人了?”虽然回来后只见过两回,但他的心却一如幼时。
毕竟小姐住在内院,等闲是看到不的,自然,身为小姐的贴身大丫环,红妹也是轻易不得见的。
“红妹马上就及笄了,小女儿情窦初开,有喜欢的人也不足为奇。我这人,一向也是个开明的,断不会做出拆人姻缘之事。”墨菲腰上被梁继掐了一把,含嗔地瞪他一眼,不再吓唬时墨,“我亲自去问问,你回去等信吧。”
时墨失神落魄地走了。
“何苦呢。”梁继轻轻揉着自己刚才掐的地方,“跟个孩子耍什么心眼子。”
“我是不待见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墨菲软倒在梁继怀里,“好像红妹若不嫁给他,就嫁不出去了似的。跟我显摆呢,还等了十二年?十二年怎么了?十二年就必须得嫁他呀?他等,又不是谁强迫的,谁让他等来着?”
梁继含笑堵上她的嘴,并未深吻,只细细用舌尖描了一遍唇边,就退了回去。“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只是担心红妹,舍不得她。还好你有先见之明,选了四个小丫头入府,不然安儿可要闪了一下。”
一提到女儿,墨菲就暗叹口气。碰到时墨的时候,安儿悄悄瞥去的眼神,哪次都被自己堵个正着。也不知道女儿怎么就……红妹早些嫁出去也好,安儿毕竟还小,自小也没见过几个少年郎,有些迷恋也是正常的。
“你先回去等我,咱们晚上进城玩儿去。”墨菲压下心里的烦躁,摸了把梁继的胸,“美人,晚上……等你哦~”
梁继装模作样地抖了几抖,“还请大爷垂怜~”然后两人不嫌腻地吻别。
墨菲看着梁继越发精细的小腰条,悄然叹口气,离纪老的预估还有二年,梁继……你真的挺不过去吗?心好痛。
安儿带着红妹莲步轻移,进了凉亭。
“母亲,您找孩儿?”盈盈地拜了拜,端庄无比。
墨菲暗叹口气,调教得太成功了,可是却……失了那份天真,却和蔼地点点头。“来,安儿坐过来。”
梁安坐下,背直胸挺,只是小手被母亲抓住,有些不自然地垂下头,脸颊泛出抹淡粉。她喜欢娘还如以往一样,与王夫人不同,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娘。
墨菲捏了捏柔弱无骨的小手,瞥着她,“唤你来,只是想问一下红妹心里可有喜欢的人了。她马上就及笄了,可以嫁人了。正好也有个人,才跟我提了,要娶她呢。”
梁安指尖一颤,却抿了抿唇,“那是好事啊,不知是谁跟母亲提的,好歹她跟了我这些年,女儿也帮着相相。”
若不是那小手骤然变冷,墨菲觉得女儿真的很从容不迫了。心下一疼,含笑揉了揉那手,“可不就是时墨?人家跟我说,等了红妹十二年了呢,瞧瞧,还是娃娃时就被惦记走了~”
红妹立在一旁听得圆润的小脸大红大紫,垂下头,嘴角却高高的翘起,可见也是愿意的。
梁安唇角挤出一抹笑,“好啊,那女儿可得帮红妹好好置办些嫁妆。”
“行啊,就当提前试手了,将来你大婚的时候,也就心里有数了。”墨菲悄然抹去女儿手心里的潮湿,看向红妹,“我跟时墨那小子说了,先得问问你心里可有喜欢的人,并没答应他。”
红妹小脸一白,紧张地抬头看着墨菲,“二奶奶,我……”
“我知道你心里也有他,当年容弟成亲时,我便看出来了。只是那时你还小,怕是心里也只当他是哥哥。你也先别太快就应下,回去好好想清楚,是真把他当成男人爱,还是只是哥哥,别嫁了再后悔。是哥哥的话,就不能成亲。只有是心爱的男人,你才会想为他生儿育女,生出与他过一辈子的心。你自小长在后宅,见过的男人也没几个,保不齐就混淆了这两个概念。但你也记住,从咱家出去的人,男不纳妾,女不守节,若真想明白了,就去告诉他,嫁,日后不许他纳妾,不嫁,就把不嫁的话说明白了。去吧~”
红妹也惨白着小脸走了。
梁安一味地垂头,不说话也不动,后背却挺得溜直。
就凭这一手,墨菲就相当的佩服。想她前世也是受过特种训练的,可却做不到女儿这样。到了这里后,一开始还端着架子,生怕被人看破。这些年过去,早就能坐就决不站着,能靠就决不坐着,能躺就决不靠着……
女儿大了不由娘啊,墨菲感叹着靠上安儿的肩,虽然不太舒服,有些硌人,但以后想靠,机会也不会很多了吧?瞧瞧,这想得都入了神,没反应呢。
墨菲不忿地咬着牛肉干,把它当成时墨的,狠狠地,用力地嚼,……你个狗日的,啥时把我闺女迷成这样了?都说我看他没好脸子~!
墨菲吃了半包牛肉干,喝下二杯茶,啃了一个苹果一个梨后,梁安终于回神了。挺直的背一松,立即惊讶地扭头看向墨菲,“娘……?”
不叫母亲了?墨菲心酸地冲她眨眨眼皮,“娘已经被你无视死了。”
梁安不安地眨了眨眼,渐渐眼底泛了红,回身搂上墨菲的腰,“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墨菲满足地搂着女儿不盈一握的小腰,暗中鄙视时墨的眼大露神,这么聪明善解人意的女儿可不给他去!拍拍她的背,“乖,丫丫不用跟娘说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才是,在你最需要娘的时候,娘不在你身边~”
多少年不曾听过自己的||乳|名了?梁安突然哭出声来,哽咽地把小脸埋进墨菲的胸口,“娘,丫丫……丫丫……过得很好,以后会越来越好……”
这孩子是真的懂了,却也伤了心。墨菲黯然地轻抚着她的背,任她抽抽搭搭了小半个时辰,才收住了泪。
“我儿是郡主,虽然娘从来不想你们姐弟跟皇室挂上钩的,但还是与旁人家多少不同的。爹娘百年后,你要照拂着弟弟的,所以娘其实是舍不得你吃苦的。我儿的夫婿,也得早些做准备了。你弟弟是个混的,只知打呀杀的,你爹身子明显不如以往了,娘打算有机会带他出去走走,看看……”
梁安抬起小脸,美目泛着清亮,眼皮微红,却含笑地看着墨菲,“安儿都明白的,母亲只管照顾好父亲就行,弟弟有我呢。当初母亲如何对舅舅,安儿也会如何对弟弟的。”
虽然不甚满意安儿这么快就又唤母亲,但墨菲知道,这样的梁安才是最符合这个世道的。她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儿女们平安就好。钱够用,权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抓的,看梁宁那样子,日后怕是得从军。军人,向来以直出名,像种师道那样的儒将,毕竟是少数。看来,也得为梁宁早做打算了。
送走梁安,墨菲回到院子,梁继正躺在黄梨木的凉椅上,摇着芭蕉扇。见她进来,只是扫了眼那胸口湿的一块,便淡淡地说:“水备好了,先去泡个澡吧。”
墨菲挑了挑眉头,“不一起?”细长的眼梢撩过去一眼。
梁继浑身一酥,原本就不足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了。叹口气起了身,“真是的,老夫老妻了,还要人家侍候……”
梁继靠着墨菲,背对着她,任她那淘气的小手在自己身前放肆地扫虐着。不知何时起,她竟爱搂着自己,不懒懒地窝在自己怀里了。
“等入了秋,我想送小煦回去。”墨菲淡淡地说。
梁继听得心里一紧,“能行吗?他还那么小。”
墨菲沉吟了一下,“无妨,就是小才好。再大些,就被人防着了,谁都知道孩子小时好养,大了就有了自己的主意。而且,安儿的婚事也是张罗了。虽然我不想她早嫁,不过……还是趁赵顼在的时候定好了吧。”
梁继觉得应该把赵顼那两个字换成自己的名字。已淡得快无血色的唇,更白了,却咬了咬下唇,只嗯了一声,眼底一热,眼一闭,两颗滚圆,掉进水里。
墨菲轻轻啄着他的背,心疼地看着越发明显的脊骨,伸出舌尖扫过……
“唔~”梁继猛地一颤,身下被握往……
扑腾得水都微凉了,好在是盛夏,不用担心寒气入体。墨菲扶着梁继出来,体贴地为他抹干身子,顺便吃些豆腐,再为他穿戴好。
梁继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尽,唇色也粉粉的,虽然有些微肿,却瞧上去精神了许多。他也帮着墨菲穿戴好,才手拉手地上了床,相拥而卧。
“二爷二奶奶,不好了,少爷在城里跟人打起来了,被抓了……”
新晋小厮吉娃匆匆跑了进来,挂着一脸完蛋了。
梁继不悦地坐起身,拉过薄毯盖上墨菲,“你这规矩得跟你爹好好学学,让老来宝再教教。别一惊一乍的,把话说明白了,怎么个意思?”
吉娃抹了把额头的汗,他今年才八岁,在他老爹来宝的面子下做二爷小厮二个多月了。
“是,”他喘了喘气,“门上有差官前来送信,说是少爷在城里与人动了手,把对方打坏了,被兵马司抓去了。”
墨菲也坐起身,盘上腿问:“兵马司?就算打坏了人,也应该是江宁府抓人吧?那怎么是差官来送的信?兵马司还有不认得你家少爷的?”
吉娃吞了口唾沫,“我爹亲自问的,不会错的。”
“去把你爹叫进来……对了,给报信的差官包个大封。”梁继下了床。
“是。”吉娃转身又跑了出去。
墨菲也跟着下了床,“这倒好,本来就打算晚上进城的,倒是顺道了。”
梁继叹口气,“宁儿这性子……”
“让他舅舅费费心吧,趁容弟还没走,就当提前练手给自己儿子打底了。”墨菲不甚担心地说道。
“我看小煦被你调教得就不错。”梁继有些吃味儿,瞥了她一眼。
墨菲叹口气,“没听说嘛,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儿。我教给小煦的,都是在人吃人的地儿才用得上的。再说,就咱儿子,拿鞭子抽都不见得长心眼儿。小煦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大的罪才变成现在这样的?那几年,我从未敢在一个地儿呆上半个月的,就这样,白叔还总得做新衣服呢,更别提那个一直看不着的了,伤药都不知丢了多少。还好银子带得足~”
梁继还真是头一次听到墨菲说这些个,虽是说得轻松,却不难想象那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顿时没了脾气,叹着气帮她挽起了发,“偏我是个没用的,帮不了你什么。”
“说啥呢?”墨菲冲镜里的他翻了一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