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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不懂说将来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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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信:“真的是她的错?我没有提前打右转灯,而且我是突然一下放慢速度的”

    “我知道,你这样做‘当盐’不好,但是她不应该跟你那么紧的嘛,这是local公路,你肯…定开得不快,是她跟得太紧,才会撞上的。你放心,她回去跟她老…公一讲,她老公就知道了,不会找你麻烦的。就是找也没问题,肯定是她…吃罚单,因为她follow

    tooclosely。你的车保险了吧?不管买什么保险,至少保了对方的车。”

    海伦听他这样说,放了不少心,她说:“我就是怕她的baby受影响…”

    他也没什么把握了:“不会吧?你不是说她下…车来跟你理论,后来又自己把车开走了吗?应该不会有问题。”

    她以为他知道了这事,就不会让她送餐了,但他说没关系嘛,如果撞一次车,就再也不敢开车了,那这个世界上就没人开车了,因为人人都可能撞车,很多人都撞过车,即使你不撞人,别人也可能撞你。你呆在美国,不可能永远不开车,上一回当,学一回乖,下次小心就是了。

    他说:“不过你以后撞了车,不能开着车跑掉。要么就叫警察,要么就跟那个撞车的人私下协商。撞车的事在美国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的,只是交通事故,不是犯罪。但如果你撞车之后跑掉了,就叫hit

    andrun,那就成了大问题了。不管做了什么,该承担责任的时候就承担了,总比做fugitive强。”

    正当海伦送餐送得意气风发的时候,老板从纽约回来了,准得很,正好是星期四,是一星期当中开始忙起来的第一天。每星期差不多都是如此,星期一很不忙,星期二也不忙,星期三不很忙。从星期四开始,餐馆生意开始好起来,到星期五达到顶峰。星期六在顶峰上逗留,星期天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老板回到餐馆,一看见海伦,就拍拍手,伸出两臂,做个哄小孩子抱的姿势。海伦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站在那里笑。老板说:“阿姨啊,来,让我检查一下,看看这几天你‘赶’掉肥没有。”

    一句话把几个人说得哈哈大笑,海伦也跟着笑了一阵,心想大概老板“箍煲”很顺利,弟弟的事也办得很顺利,不然哪来这么好的心情开玩笑?

    她不好问包包的事,就关心地问:“你弟弟的事搞好没有?”

    老板大大咧咧地说:“没有。”

    她看老板的神情,不象是没办好的样子,但她仍然说:“那我帮你重新写一下那个申诉行不行?”

    “不是写的问题耶,是我那个老爸,他不肯出庭作证。”老板讥讽地说,“他是‘共产党盐’嘛,‘共产党盐’不为别人说谎,只为自己说谎的嘛。”

    她安慰说:“现在中国发展很快,也许你弟弟回大陆还可以有更大的发展”

    老板哼了一声:“发展什么?发展黑道。他一个人回去,又没人管他,他肯定会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搞在一起,那他就完蛋了。如果他在这里坐几年牢,那没什么嘛,出来之后可以找工作,找不到还可以到我这里来做工,他就不会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了嘛。”

    她建议说:“那再劝劝你爸爸,把这些道理跟他讲一下?”

    “跟他没什么好讲的耶,他从来就不管我们几个的,以前他在广州当官,我妈带着我们在乡下种田,他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回来了也只呆一天就走掉了。我高中毕业了,跑到广州去,想让他帮我找个工打打,他都不答应,把我赶了回去。我很讨厌他耶”

    她呆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悔不该提起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老板见她很尴尬,就笑起来:“阿姨,你不是我老爸的那个相好吧?怎么我骂我老爸,把你吓成这样?”

    她嗫嗫地说:“我不该提他的,弄得你不高兴”

    “没什么嘛,”老板耸耸肩,“你提不提他,他都在那里的嘛。我老爸在广州有个女人,他办好了移民,把我们一弄到‘柳椰’,自己就跑回大陆会他的情人去了。我们那时很苦的呀,我老妈去衣厂打工,我到餐馆打工,所以我弟弟没人管。哼,我弟弟落到今天,应该怪我老爸,他还说我弟弟活该。”

    她恍然大悟:“噢,你爸爸在中国?那他不是不愿出庭,可能是来不了吧。”

    “他在‘柳椰’,但是他不肯救我弟弟。他那时候跑回大陆,是为了他的那个女人。他跑回去,把绿卡弄丢了,后来他的那个女人又叫他到米国来赚钱,所以他又跑到米国来。我一早跟我老妈说了,不要理他,可是我的老妈还是很疼他耶,又把他办出来。哎,我都不想说他了,说起他来就很生气。”

    海伦连忙闭了嘴,逃到前台去了。

    过了一会,来了几个送餐的order,海伦还想送餐,就对老板说:“老板,你刚从纽约回来,开车一定开累了,就让我来送餐吧。”

    老板说:“阿姨啊,你前面一句话说得很好,很心疼我的样子,搞得我有点无以回报,想以身相许了。这最后一句嘛,就不大好了,原来是想夺我的王位。”

    她不好意思地说:“不是要夺你的王位,只是想送餐。”

    “今天很忙的,餐多起来了,你跑不了那么快。等我去‘柳椰’的时候你再送吧。”

    海伦无奈,只好回到前台去接order。她发现老板平时嘻嘻哈哈,但比benny坚持原则,说不行就是不行,不象benny,说了不行,你软磨硬缠的,他就让步了。

    自从老板回来后,海伦就成了他“煲电话粥”的对象。老板每天晚上收工回到家,都要打电话过来,边喝“北酒”边诉苦,讲他跟包包的事,什么都讲,从他认识包包那天讲起,一直讲到最近的break

    up,床上的床下的,都讲。老板说:“阿姨,还是你好,那几个傻呼呼的都懒得听我讲了,说我是自找的。”

    海伦觉得做餐馆的男人都有点可怜,哪怕是当老板的,也是一天到晚守在餐馆里,每天工作时间至少十二小时。也许他们只有找个同样做餐馆的女人做老婆才行,不然的话,就很可能搞成老板和包包这样。她很同情老板,所以总是安慰他,宽解他,不论他讲到多晚,她都陪着讲。

    有一天,她到餐馆的时候,看见benny破天荒地坐在柜台前,而不是象平时一样忙着炸芝麻j。她跟他打个招呼,却没听到他回答。她有点奇怪,又对他说了一遍“走神”,她听见他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吭了一下,她看看他,发现他眼皮发红,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惊慌地问:“你病了?要不要去医院?”

    他摇摇头,指指他的嘴,大概是说他嗓子哑了,不能说话。

    海伦问:“老板,benny怎么啦?”

    “感冒了。”

    海伦建议说:“那我趁现在还不太忙,把他车到医院去看医生吧…”

    “不用,没什么大问题耶,过两天就好了”

    她觉得老板有点草菅人命,但她不敢说什么,只担心地看着benny。他站了起来

    ,大概想去干活,但很快又坐了下去。她走到他跟前,想看看他发不发烧。她刚伸出手,他就很撒娇地把额头送到她手上让她摸。她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头像火炉一样烫,她惊叫道:“你在发高烧!我送你去医院吧!”

    他无力地摇摇头,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厨房里去了。她跟了进去,不停地劝他去医院,他的嗓子哑了,说不出话,只是摆手摇头。老板说:“阿姨,不要大惊小怪的嘛,没事耶,他感冒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没事耶。”

    她很生气,觉得老板为了餐馆生意不受影响,就不让benny去看医生。她跑到benny跟前,固执地说:“你一定要去看医生,你病成这样了,怎么能上班?”他想说什么,结果却咳嗽起来。

    老板说:“阿姨,你把benny车回apt去吧,他在这里咳嗽,把客人都吓跑了。”

    她很生老板的气,觉得他一心只想到他餐馆的生意。她想,不管你说什么,我现在就车他去医院。她拿了车钥匙,对benny说:“我们走吧。”

    benny又磨蹭了一阵,大概在安排一些什么事,然后对她做个手势,意思说现在可以走了。他们俩走出餐馆后门,海伦开了车门,回头看见benny靠在餐馆后面的墙上,脸色惨白,好像就快倒下去了。她惊慌地跑过去,扶住他,把他的一条胳膊架在她肩上,拖着他往车里走。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到车门口,她打开车门,慢慢把他扶进车里坐下。老板跟了出来,她问:“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老板说:“不要送他去医院,他没事的”

    她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样?他是你的雇员,也是你的朋友,你怎么忍心看他病成这样不送他上医院?”

    老板说:“你真是傻呼呼的,阿姨,你要是真的心疼他,就别送他去医院。你就呆在apt里看着他,不用急着跑回这里来。”

    她听了这话,有点不敢送benny去医院了,心想老板还是关心benny的,可能有什么隐情,才不让送benny去医院。她决定先把benny送到apt里,休息一下,看是不是会好一点,如果不行的话,恐怕还是要上医院。

    她发动了车,开到apt外面,停好了车,就跑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想把他弄出来,但他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座位上。她摇了他几下,他才睁开眼,挣扎着想从车里出来,但好像力不从心,一下又躺了下去。她急了,把他的胳膊架在肩上,躬着腰,使劲往外拉他,但怎么也没办法把他从车里拉出来。她拉着拉着,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头撞在车上,痛得她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但她这一撞,似乎把他给撞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看看她,挣扎着钻出车来,她扛着他的一条胳膊,半扶半拖地把他往楼上拽。他自己也挣扎着爬楼梯,最后两个人终于进了apt,她几乎是背着他进了他的卧室,把他放在他的床垫上。屋子里热得象蒸笼一样,她赶快跑到客厅里把空调打开了,又跑下楼去,把车门锁上。

    等她回到benny的卧室,见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跪在他床前,伏在他胸口听了听,心还在跳动,只是全身滚烫。她附在他耳边问:“家里有没有药?”

    他指指床边的一个小桌子,她慌忙跑过去寻找,终于看到一个小盒子,是泰诺,她知道这个药没什么效,但现在总比没有药好。她找了个杯子,倒了一些瓶装水,把他上半身拉高一点,喂他喝药。他睁眼看了看她,张开嘴让她把药喂进去,喝了几口水,把药吞了,然后他似乎又沉入睡眠或者昏迷中去了。

    海伦跑到客厅给老板打电话,问家里还有没有别的药,老板说没别的药了,因为美国不让随便卖抗生素的,外面只能买到泰诺之类的药,没什么效果,一吃四、五天,有药没药病都好了。

    她想起她那里有些这素那素的药,有的是从国内带来的,有的是她妈妈从加拿大寄来的,不知道那些药过期了没有,也不知道那些药是不是治benny的病的,她甚至不知道benny究竟得的是什么病,表面现象就是发烧,但好像又不是一般的感冒,而且现在她也不敢丢下benny一个人在这里跑回去拿药。

    她给lily打了个电话,问她能不能帮忙把那些药送过来,lily说:“病得这么重,你怎么不把他送医院去?”

    她吞吞吐吐地说:“好像老板好像不怎么愿意送他去医院…”

    lily说:“你老板这么小气?肯定是benny没买医疗保险,怕花钱”

    “得花多少钱?”

    “谁知道?美国的医院贵得很,我有次骑自行车摔伤了腿,有医疗保险还花了好几百块。我是只用付5%的,你想想看?你还是着老板送他去医院吧,你那些药,谁知道对症不对症?”

    她想想也是,乱吃药,可能反而坏事。她挂了电话,跑进卧室去,发现benny浑身是汗,t恤都湿透了,她慌忙帮他把t恤和牛仔裤脱掉了,用毛巾擦干他的身子,给他盖上被子。她坐在床边地上,焦急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汗出过了;他的烧退了;

    但好象退过了头;他开始哆嗦,她赶快从旁边的床垫上抓来一床被子,加在他身上。他仍然在哆嗦,她冲到客厅去,把空调的温度调高。

    她摸摸他的身体,异乎寻常的冰冷,她吓坏了,慌忙坐到床上去,把他抱在怀里,感觉象抱着一块冰一样。

    抱了一会,她觉得他的体温在慢慢回升,她放心了一点,就那样抱着他,一动不动地抱着他,而他也一动不动的。她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她不时地把手放到他鼻子那里试试,还能感到他的鼻息。

    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治好他的病,想送他上医院又怕反而害了他。她想,难道他是个fugitive?也许他以前撞死了人,hitand

    run?但是老这样逃着,也不是个事呀。她想等他好了,她就劝他去投案自首,不然的话,病了也不能去看医生。坐几年牢,也比这样病死了强吧?

    她感觉怀里的他在悸动,他又开始发热了,她赶快把他放下,拿了条干浴巾为他擦汗。他的汗象雨水一样往外冒,她刚擦掉,就又冒出来了。她害怕极了,他老这样出汗,会不会脱水死掉?她跑去拿了一瓶水,把他上半身抬起来,喂他喝水。但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嘴也不张,一动不动,只有他艰难的鼻息告诉她,他还活着。

    她吓呆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抽泣着叫他:“benny,benny,喝点水吧,不然你会脱水的。”

    叫了一会,他睁开眼,用充血的眼睛看了她一下,似乎听懂了她说的话,张开嘴,她正想喂水他喝,他又闭上眼,没有反应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哭着,跑去打电话,恳求老板来帮忙把benny送到医院去。

    老板问了一下情况,说:“你去问他吧,如果他说送,我就回来把他送医院去。”

    她跑回卧室,使劲摇他:“benny,benny,我们上医院去吧,再不去,你会死掉的。”

    她一边哭,一边摇,终于把他摇醒了,他的嘴唇嗡动着,但没有声音发出来。她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听他说:“不要…送我去医院”

    海伦见他病成这样,还不让她送他上医院,急得只知道哭。哭了一会,又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哭有什么用?快想办法呀!

    她想,难道不能用个假名去看医生吗?无非就是没有医疗保险,自己掏钱就是了,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吧?

    她到美国之后还从来没上过医院,所以不知道在美国看病是个什么程序,会不会一上去就要问ssn之类的?她觉得美国的这个ssn实在是太厉害了,把一个人管得死死的。没有ssn,你什么都干不成,;有了ssn,就象美国政府往你身上贴了一个跟踪器一样,你干什么他们都可以查出来。

    她估计到了医院第一件事就是问病人的ssn,然后往电脑里一输,就把你所有的信息都调出来了。大概ssn也是不能随便乱编的,因为美国编排ssn肯定都是有一定规律的。

    记得每次在学校考试完了,教授就把每个人的成绩登出来,不过不给名字,只给ssn的最后四个数字。很奇怪的是,不论班上多少人,从来没有两个人的最后四位数重复的。可见ssn的编号是有点学问的,也许医院的人或者电脑能分辨真假ssn。

    即便医院看病不要ssn,她也有点不敢送benny去医院,因为他的病好像不是一般的感冒。会不会是以前的枪伤引起的?她好像在小说里看到过,有些枪伤会不时地发作,特别是那种子弹没取出来的枪伤,发作起来就是这样,高热高寒,象打摆子一样。如果benny是枪伤的话,一去医院就会被医生发现了。

    她掀开被子,仔细查看他的身体,看有没有枪伤。她没见过枪伤,但估计是圆形的伤疤,她到处寻找这样的伤疤,但没有,只在他胸前挂虎牌的地方,有一些细小的疤痕。联想到他说过虎牌帮他挡了子弹的话,她猜测那可能是子弹打在虎牌上,溅到四周去的弹药弄出来的。

    她在他背上看到一道伤疤,但那明显的不是枪伤,更象是刀或什么利器划出来的,可能是他在械斗中负过的伤。他腿上也有些伤疤,但都不是枪伤,更象是被人踢伤或者摔伤留下的。

    现在除了他那条白色内k遮盖着的那块,其它地方她都检查了。她几次想把他的内k拉下来检查一下,但终于还是放弃了。

    她想,不管他是犯了什么案,都有可能是很重的案,不然他怎么不肯去医院呢?也许美国到处都在通缉他?

    那么,即使不报姓名、没有枪伤也能被认出来,比如他的相貌、指纹、血型、dna之类的东西已经记录在档了,送他去医院就等于送他进监狱。

    她在死亡和进监狱之间为他权衡了一阵,觉得还是等一等再送他去医院,因为他不见得就一定会死亡,也许他这次真的只是感冒。但他的情况非常不好,嘴唇干裂了,鼻孔呼出的气很烫,脸不再是苍白,而是变得通红。她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只好把泰诺再给他吃一次,然后喂他喝水,又用毛巾浸了冷水拧干后敷在他额头上。

    他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清醒的时间很短,昏睡的时间很长。清醒的时候,就对她抱歉地笑笑;昏睡的时候,象死过去了一样,一动不动。

    她决定回家去拿那些抗生素来,只要不对青霉素过敏,应该是不会吃出事来的。就算吃了没用,也只是没用而已,说不定就吃好了呢。她趁他清醒的时候,附在他耳边问:“benny,你能不能吃青霉素?你对青霉素过不过敏?”

    他摇了摇头。她又说:“我现在回去给你拿药来,你要顶住,等我回来,那些药一定能把你治好。holdon,benny,hold

    on。waitfor。”

    他嘴唇嗡动着,她把耳朵凑过去,听他说:“慢慢开,莫乱来。i’llwaitforyou。”

    她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说她要回家去拿药,叫他帮忙听着点benny。然后她把电话放在benny手边,就飞奔下楼,钻进车里,向她的住处开去。

    回到家,她把药全都找了出来,用个袋子装上,又拿了换洗的衣物,就开车回到benny身边。他仍在昏睡,嘴唇已经全都干裂了,有几个地方在流血。她飞快地倒了一杯水,拿了几粒青霉素,喂给他喝了。

    过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他的状况好了一些了,她这才感到很饿很饿,想起自己从早上直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过。她打开冰箱,看到几盒饭菜,还有一盒子稀粥,大概是老板刚才送回来的。她拿了那个装粥的盒子,想看看benny能不能吃一点,但他仍在昏睡,她只好放回冰箱,自己打开一盒饭菜,也顾不上减肥了,很快就吃掉半盒。

    傍晚的时候,他醒过来,问她要水喝。她高兴极了,马上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她身上,喂他吃了一次药,又喂水他喝。他像一头干极了的牛一样,喝了还要喝。等他喝够了,她想把他放回床上去,他不肯,沙哑地说:“泡着我”。

    她想他说的“泡”一定是“抱”的意思,她就坐在床上,“泡”着他的上半身,让他在她怀里睡觉。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她怀里,好像又沉入他的昏迷式睡眠里去了。

    九点多钟的时候,她正“泡”着他,靠在床头打盹,他又醒了过来,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脸,好像是在看她脸上有没有眼泪一样,她欣喜地问:“你醒过来了?”

    他点点头,说:“我好饿”

    她兴奋地跳起来,说:“知道饿就好!”她从冰箱里拿出稀粥,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端到他面前,把他扶成半坐的位置,开始一口口喂他,他象个孩子一样,乖乖地由着她喂。吃了小半盒,他就不肯吃了,她让他漱了口,又让他躺下去。

    等她把饭盒放回冰箱,再回到他床边时,他正在挣扎着爬起来。她慌忙把他按下去,说:“哎,你在生病,别乱动!”

    她刚一松手,他又开始挣扎着下床,她又把他按下去。他躺在那里,无力地笑着说:“傻呼呼的…,我要上洗手间”

    她很不好意思,怎么把这事忘了。他这么长时间没上厕所,她差不多都忘了他会需要上厕所这个事实了,可能刚才的水分都变成汗流走了,现在不那么出汗了,n就来了。

    她把他扶起来,一直把他扶到洗手间,让他在toilet前面站稳了,就想退出去。但他好像弱不禁风一样,似乎她一松手他就会倒下去,她只好从后面扶住他。他的肌r结实的背就在她眼前,离得那么近,使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刚才她抱了他很多次,也为他擦了很多次汗,但她都没意识到她是在搬弄一个几乎l体的男人,她只在担心他的死活。现在死亡的阴影似乎远去了,他的性别特征一下子占了上风,她突然觉得很尴尬,因为她正紧搂着一个十分之九l体的男人,而且在等他拉n。

    她下意识地放松了一下两臂,他突然往后倒来,她只好又改为紧搂。她觉得自己的胸正紧顶在他背上,感到很不自在,而他站在那里,老是没拉出来。两个人就那么尴尬地站了很久,她才听到响声,心想,谢天谢地,总算拉出来了,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让她宽慰的声音了。

    等他拉完了,她又把他扶回床上躺下,她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他。他躺了一会,说:“我好肮脏,想洗‘糙’”

    她也觉得他出了太多汗,洗个热水澡也许没坏处。但她有点担心,她问:“你站得稳?会不会摔倒?”

    “你扶住我…”

    她看看表,快十点了,她建议说:“等老板他们回来帮你,好不好?”

    他摇头:“我又不是hoo。”

    她说:“那我拧个毛巾帮你擦擦?”

    他又摇头:“擦不干净的。”

    她说:“那我把浴缸洗干净,让你躺里面洗…”

    他撒娇说:“我会淹死的。”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扶着他去了洗手间,让他站在浴缸里。她一手扶着他,用另一只手为他开了水。他没脱内k,但白色的内k被水一淋湿,就象没穿一样。她赶紧钻了出来,隔着帘子,牵着他的一只手,让他自己去洗。过了一会,他就说好了,她递了条干浴巾给他。

    等他掀开帘子的时候,她看见他已经把浴巾草草地围在腰间了,她帮他紧了一把,扶着他回到卧室,把他连浴巾一起放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他,说:“我也去洗一下,出了不少汗,刚才又被水淋湿了”

    她匆匆忙忙洗了个澡,洗完后,她穿上她从中国带来的一件睡衣,有领有袖子,象直身宽大的连衣裙。她的睡衣都很保守,她曾经见过有人穿着她那样的睡衣到菜场去买菜,所以她在家的时候,洗了澡就不再穿r罩,直接穿睡衣就行了。但今天她还是恭而敬之地穿了r罩。

    洗手间雾气腾腾,很热,她从里面走了出来,用干浴巾擦头发,她看见benny

    刚才围着的浴巾已经扔在床边了,上面是那条湿透的内k,她猜不出他到底是换了一条内k,还是光p股躺在被子里。他的眼神有几分调皮,她估计他没穿内k。

    他一边看她用浴巾擦她的头发,一边问她:“你今天回不回去?”

    “你没事我就回去”

    他赶紧说:“我有事”

    “你有事我就不回去。”

    他似乎很开心,说:“你饿不饿?我煮面给你吃。”

    她笑了起来:“算了吧,你站都站不稳,还煮面给我吃?老板送了饭菜回来的,我来吃点,你也吃一点吧,你要喝粥吗?”

    他摇头:“我要吃你的东西。”

    她不知道他这话有没有双关的意思,她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笑虽然无力,但也有几分坏在里面。她笑他:“你病这么重还这么不老实?”

    “我病这么重你还这么不心疼我?”

    “你到底要吃什么?”

    他笑了一下:“我要吃的你不给,你给我的我不想吃。还是你去吃饭吧。”

    她确实饿了,就起身到厨房冰箱里拿出饭菜,热了一下,匆匆吃了一些,再把剩的粥热了,端到他床边,叫他吃饭,但他闭着眼睛不答话,她推推他,说:“别开玩笑了,起来吃点东西。”

    但他没动,她摸摸他的额头,凉凉的。她吓坏了,难道刚才洗澡洗坏了?还是刚才的好转只是回光返照?她吓得哭起来,一边摇他,一边叫:“benny,benny,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你怎么啦?”

    叫了一会,他才睁开眼,说:“我冷,‘泡’着我…”

    她顾不得他是光p股还是不光p股了,赶快爬上床去,抱着他,让他整个人尽可能地贴在她身上。

    老板他们下班回来,都跑来看benny在怎么“装狗”,阿sa把他那个床垫移到benny的床旁边,对海伦说:“阿姨,你今晚就在这里照顾他吧,我到外面客厅去睡。”

    老板走过来,翻开benny的眼皮看了一会,说:“应该没什么事了。阿姨,如果他睡太长时间没醒过来,就叫醒他。”

    她紧张地问:“benny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板说:“他感冒了。阿姨不要大惊小怪,我们感冒了都是这样躺一躺就好了。我最可怜,生病了连躺都不能躺,谁叫我这么能干呢?离了我地球就不转了嘛。”

    她没有心思开玩笑,只注视着怀里的benny,怕一不注意他就死过去了。几个小伙子都离开了房间,转移到老板房间去洗澡上厕所,把这间房留给了她跟benny两个人。

    她不敢睡着,怕睡太沉了,忘了检查benny是不是需要弄醒了。她就这样靠在床头,开着灯,不时地检查一下他还在呼吸没有。她坚持着不睡着,但到了半夜,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就这样抱着他,睡着了。

    睡梦中,海伦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开灯看看benny怎么样了,但总是够不着开关。她听见他在她耳边小声说:“别开灯,fbi来了。”

    她呆了,怎么把fbi惊动了?难道是她回家拿药的时候被fbi盯上了?她的眼睛似乎慢慢适应了黑暗,看见他只穿着一条白色的内k,蹲在窗口往外望。她爬到他身边,把他拉到床上来躺下,给两人盖上被子,对他说:“不要怕,就躲在被子里,他们找不到我们,就会走的。”

    但她听见了狗叫声,她想,糟了,狗一定会发现我们。她想跑出去,把狗引开,但他抓着她,不让她去。她对他说:“别怕,我没犯法,他们抓住我也没事。”

    他仍然不放她,她急中生智,在他手上咬了一口,他痛得松开了手,她一跃而起,冲出卧室,边跑边喊:“我在这里!你们来抓我吧!”

    令她恐惧的是,她好像没穿内k,只穿着睡衣。她想,我怎么会不穿内k就跑出来了?如果被fbi抓住,那多丢人?但更恐惧的事情发生了,一条狗追上了她,开始撕扯她的睡衣,她想,完了,如果被狗把睡衣撕开了,别人就会看见我没穿内k了。她死命地用手抓着睡衣,用脚猛踢那条狗。

    然后她听见屋子里闹哄哄的,一群人从屋子里挤出来,她停下与狗的斗争,向那群人望去,看见benny被几个穿警察制服的人带走了。她大哭起来,向他的方向追过去。狗拖在睡衣上很沉重,她跑不动,而benny已经被fbi带得越走越远了,她边哭边大声对他喊道:“你不要怕,我会等你的!”

    突然,她听见有人在叫她:“helen,helen,wakeup!”

    她睁开眼,发现benny俯身看着她,在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她呆呆地看了他一会,问:“我在做梦?”

    “肯定是啰,又踢又扭,还流眼泪…”

    “那你没有被fbi抓去?”

    “怎么想到fbi头上去了?”

    “你没生病?”

    “生了。”

    “那到底哪些是梦,哪些不是梦?”

    “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梦,我告诉你那些是梦,那些不是”

    她把她的梦讲给他听,但不敢讲没穿内k那一节,也不敢讲说要等他那一节,怕他笑她。他仍然笑了一会,说:“难怪你不停地踢我,原来是把我当狗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那我咬你没有?”

    “噢,你是在咬我?我还以为你在吻我呢,把我高兴得”他摸摸她的脸,“你哭得这么伤心,脸上都是泪,是在为我哭吗?你怕我死了?”

    她点点头:“我也怕你被抓去了。你是不是fugitive?”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肯去医院?”

    “没医疗保险”

    “你怎么不买医疗…”

    他不等她说完,就吻住她的嘴。她吃了一惊,生怕他觉得她嘴里有什么不好的味道,马上奋力挣脱了他的嘴,从床上爬了起来,气喘吁吁地说:“你病刚好点就捣乱。”

    他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她慌忙听他的心跳,测他的体温,翻他的眼皮。她也不知道翻转了眼皮是要看什么,只是看见老板这样做过,于是也跟着翻。大概她翻眼皮的功夫很不怎么样,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翻,笑着说:“你干什么呀?要吹我的灯?”

    她见他没事,嗔怪他:“好呀,你装病骗我,我以后不相信你了。”说完,又担心地问,“你到底好了没有?不要一下子又昏过去了。”

    “我没事了,不会昏过去了。”

    她见他似乎真的没事了,就把阿sa的那个床垫拖回原位靠墙,她睡到那个床垫上去了。

    他问:“你跑那么远干什么?怕我传染给你呀?”

    她没吭声,装做睡着了的样子,她听见他在拖他那个床垫子,大概是要拖到她这边来。她怕他累坏了,只好爬起来,见他已经把他的那个床垫拖到屋子中间来了。她压低嗓子喝令他停下:“快别拖了!你想累死啊你?”

    她自己把她睡的那个床垫子往中间拖了拖,跟他的那个合在一起,象个kgsize的大床,然后她躺在她这一边。

    他躺在他那一边,伸出一条胳膊给她,说:“来,睡我手膀膀上头。”

    她想起这是她女儿常说的话,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说。但她知道如果她不睡的话,他会一直在那里纠缠。她笑了一下,把头移过去,让他的手臂从她颈子下穿过,但她的身子仍放在自己的床垫上,斜斜地睡在那里。他把手臂一弯,就把她勾到怀里去了。她笑他:“这么大劲?”

    他有点暧昧地问:“你不喜欢劲大?”她躬着身子,免得触到了他的要害部位。他没再使劲拉她,只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头,说,“傻呼呼的,这样睡,你就不会做恶梦了嘛,对不对?”

    她不记得小时候有没有这样睡在妈妈的怀抱里,但她肯定没这样跟李兵睡过。有咪咪之前她跟李兵一直是两地分居,李兵来了,要么就是压在她身上,要么就是滚到床的另一边呼呼大睡了。后来有了咪咪,李兵也调到y市来了,但因为她晚上带小孩,李兵也是干完那事就躲到床的另一边睡觉去了,有时怕咪咪吵他,还跑到客厅去睡。

    她那时住的是两室一厅,她妈妈在y市帮她带孩子,住了一间房,她们一家三口住另一间大点的。李兵为这一直很不舒服,说有个孩子在床上,两口子都没法干正事了,都是象偷j摸狗一样,大气都不敢出,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自己睡一间房。

    她觉得李兵说这些是想把她妈妈赶回家乡去,就不理他,随他说什么。后来李兵大概看出海伦是不会把妈妈赶走的了,就叫她把孩子放到她妈妈房间里去睡,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跟奶奶睡的。但海伦不肯,孩子要吃奶,而且她也怕妈妈太累了。她心里说,如果你觉得有孩子妨碍你做那事,你不做就是了。

    所以在她感觉中,李兵在床上凑到她跟前来的时候,就肯定是为了那事。她不知道benny这样抱着她睡,是不是也在想做那事。但他好象没什么非分想法,他抱着她,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突然想,他是不是不能做那事?今天把他全身上上下下都检查过了,唯独没检查他那白色内k覆盖的地方。是不是他那里受过伤,于是变得不能做那事了?她记得他有次说过“命运对我不公平”,是不是指的这个?

    她想一定是这样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同情,这么年轻,就遭遇这样的不幸,难怪他好像很自卑一样,男人似乎都把这当很大一回事,没了这个能力,比没有学历没有金钱似乎更能让他们垂头丧气。lily经常说男人是“小头带动大头”,小头垂下去了,大头也就没精神了,看来真是如此。

    她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小说,叫个什么,好像是张贤亮写的。那里面的那个男人被下放到农村,因为没有性生活,

    压抑太久,变成阳萎了。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人,是个结过婚的,那个女人爱上了他。经过那个女人百般挑逗,手把手的引导,终于使那个男人恢复了性能力。不过那故事有点悲,那个男人最终决定离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知道留不住他,只要求跟他做最后一次爱。做之前那个女人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今天要跟你好好地做一回,要做得你这一生都忘不了我。”

    她一直没有搞懂那个女的要跟那个男的怎么样“做”,才能让那个男的一生忘不了。在她心目中,一个男的忘不忘得了一个女的,主要是看那个男的爱不爱那个女的,那是一种纯感情的东西,跟做a的方式方法没有关系。如果一个男的不爱一个女的了,他会仅仅因为两人做a时的什么细节就忘不了她?

    但是她对那个女的治好了那个男人阳萎毛病的情节似乎记得很清楚,那个故事好像没写太多细节,可能是那时不让写。她记得的就是两个,一个就是那个女的突然扯开衣服。扣子扯飞的声音在那个男的听来,有石破天惊的效果。那个女的两个大奶露在那个男的面前,那个男的突然觉得自己身体有了变化。

    她有点不大相信两个大奶会有这样大的威力,

    能把阳萎病人给治好了。她也就是到餐馆打工之后才感觉男人把女人的r房看得很重要,可能也就是这些没见过女人“大奶”的小男孩才会这样想。她一直觉得男人说一个人漂亮不漂亮,主要是说她的脸漂亮不漂亮。但餐馆的男人给她一个不同的感觉,好像女人的胸和p股才是他们审查的重点。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心疼benny,他生病,她很着急,就像她的女儿病了那样着急。她也很同情他的遭遇,她想他从前肯定也是跟老板的弟弟一样,很小就来了美国,父母都忙着打工养家,没人管他,于是他跟那些坏小孩玩在一起,可能触犯了法律,只好逃在外面。像他这样,根本没有机会正常地交往女朋友,更谈不上成家立业。如果他不是那个地方受过伤,就是憋久了,跟里的那个男人

    一样,变成阳萎了。

    她也希望自己能象那个故事里的女人那样,把他治好。但她不会象那个女人那样,因为治好了他,就要他为她留下。她会给他自由,因为她并不是为了跟他做夫妻才那样做的,她知道自己比他大太多,他不可能爱她,也不可能老跟她在一起,他终究是会飞到别处去的。她只想陪这他一段,也许这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一段,她相信他今后会有更好的前途。等他有了更好的前途了,他就有机会接触年轻漂亮的女孩了,那时他就不需要她了,她就带着女儿两个人过。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听他问:“我…这样抱着你,你…一点…也不想?”

    她不解地问:“想什么?”

    他在黑暗中笑了一会,说:“连想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不想了。你真是一个傻呼呼的小女孩。睡觉吧,heasweet

    drea!”

    海伦第二天中午就回餐馆上班去了,benny晚上也来了,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