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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部分

      背叛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作鸟兽散。我这个《紫雪r报》的“头版头条”,却将总是温情地依偎在我身边的“二条”扔在一旁,像我儿子鱼小明小时候扑向他妈妈怀中那样,轻捷地提起厚颜无耻的脚跟儿,脸上挂着像陶小北呈现给我的那种妩媚的笑容,迈着小碎步如蚁附膻地向正冲我招手的马方向局长跑去。我离马方向局长这个厌物越近,就离陶小北这个尤物越远——谁让我是一个像顾某那样的俗物呢!

    在玻管局这些年,阎水拍、马方向和我的关系,就像那个县长、律师和记者的关系一样。阎马若为县长,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律师,陶小北则为那个采访律师的记者。《汉书·贾谊传》里有这样一句话:“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阎水拍若是“身”,马方向若是“臂”,我鱼在河就是最末端的“指”。身——臂——指,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对阎马来讲,我永远是他们臂端的一根手指头,兜中的一支圆珠笔——他们随时可以将我伸出去,掏出来,如臂使指般的差遣我,驱使我,使用我!

    顾某荣归举局欢宴的第二天早晨,老板一上班就将我这支“圆珠笔”从他兜里掏了出来。他将我这根属于他的“手指头”叫到办公室,嘱我去顾某公司购买五十台电脑以及相应的配置。老板特别叮嘱,局级领导——包括你——老板说得这个“你”指“我”——全部购成东芝牌手提电脑。其他同志就买成台式吧——联想还是戴尔,你看着办!

    《背叛》46(4)

    顾某像一个狡猾的掮客,“故局重游”一番,就让紫雪市县机关单位未上办公自动化系统的最后一个空白点,如汤沃雪般地在环球电脑公司的业务分布图上消失。我当时突发奇想:若给我们玻管局在那天挂在女秘书修长身子上的那份业务分布图上找一个位置,应标在什么地方?与“欧洲”、“俄罗斯”、“澳大利亚”这些“庞然大物”比起来,我们玻管局也太微小了一点,比微不足道还“微小”,还“不足道”。因此当然不能标在r房等“大地方”,有一个位置倒适合我们玻管局——就是肚脐眼儿。对!就把我们玻管局标在那儿!

    宋某回来则要冷清得多。某天,他突然像李向y带着的一支游击队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穿c到了老板办公室。当时下午刚上班一会儿,他穿c到老板办公室谁都不知道。突然,我听到老板办公室传出激烈的说话声,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高声喊叫——后来我才明白,那种破罐子破摔或摔破之后发出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我急忙挑开老板的门帘跑进去,见瘦弱的宋某正弓着腰挥着胳膊冲老板发威,老板气得脸煞白。我见将老板气成这样,像贾政呵斥贾宝玉那样,断然喝住宋某,并用威慑的目光视着他,不由分说拉起他一条胳膊,像拉着一条正冲人狂吠的狗一样,将他拉出老板办公室,又拖进我办公室,扔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关起门和他理论。

    “老宋你撒什么野?有话好好说嘛!”我这样说时,眼光里才去掉了一些威慑的成分,不过仍显出一种严厉。我用一次x纸杯给他沏一杯茶,放在面前,再次对他说:“有话好好说,有问题咱们共同商量着解决,可不能胡来!怎么可以和马局长大吵大闹?”

    宋某用发直的眼睛注视着我办公室的墙壁,半天没吭声。就像宋蕙莲获知老公来旺儿被递解到徐州一般,她怎么也想不通,西门庆怎么可以一边恣意享用玩弄着她的身子,一边毫不含糊地将她的老公置于死地。宋蕙莲想不通的结果是寻了两条裹脚带拴在门楹上自缢身亡,老宋想不通的结果是以手捂住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俄顷,见手指缝间有泪水溢出,他竟像个孩子一般在我面前不顾羞耻地“呜呜呜”哭了起来。

    宋某下海后,与一中学同学韩某成立了一个“向未来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宋某任总经理,为公司法人;韩某为常务副总经理。营业执照“主营”一栏里,填作:“百货批发”;“兼营”一栏填作:“书刊、音像销售及其他”。公司成立初期,两人夏天给各机关单位贩卖白糖、茶叶等“降温”用品,冬天给各厂矿企业贩卖防寒服、工装、鸭绒被等劳保用品。折腾一年下来,赚了五万多元。宋某和韩某共同的意见是,将这五万元作为资本,再筹集一笔资金,“弄一个大家伙”(指做一笔大生意)。

    过了没几天,“大家伙”被韩某带来了。其实韩某带来的是一个“小家伙”:一个身材矮小、瘦瘦精精的年轻人曹某。三人坐在一个小酒馆后,韩某指着曹某对宋某说:“我靠!你不认识啦?咱们初中班主任曹老师的儿子!”宋某这才恍然大悟。他在紫南县一所偏僻的农村中学上的中学。那所中学比鱼在河执教十年的袁家沟中学还要偏僻一些。一出校门,大山就在头顶压着,让人气都喘不过来。他们上初中时,曹某还是个小学生,脖子上挽一条皱皱巴巴的红领巾,成天跟在他们p股后面玩儿:下河玩水,上山掏雀窝,还去果园里偷过一次苹果,被看园的老人追得撒开脚丫子狂奔。三人说了一会儿少年时期的一些趣事,已喝g一瓶白酒。第二瓶酒打开时,韩某才催促曹某说出他那个“大家伙”。

    曹某说,他有一个亲戚在中国慈善总会任秘书长,最近他从亲戚处得到一个信息,“中慈总会”有一批国内捐赠的图书准备处理。其实全都是新书,好大一部分还是中考和高考复习资料,但因版本是去年的,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的娃娃们觉得“旧”了,其实在咱们这儿比新书还新呢!曹某说,他已专程赴京看过这批货,总价值二百六十多万元,处理价才三十五万元。曹某说着,兴奋地端起一杯酒和宋某、韩某碰杯,然后又说:“我的初步设想是这样,咱们在市教育局找一个管事的,给他八万元,让他出面给全市各学校分配下去。全市有多少所中小学啊!这么点儿书撒出去,还不像雪花儿落在大地母亲的胸脯上一样,连点响声都听不到,连个踪影儿也看不到。咱们以半价批发给市教育局,调动人家的积极x,让人家也有赚头。半价是多少钱?一百三十万元。减去三十五万元购书费,再减去八万元回扣,一万元运费,再拿出六万元机动经费,共是五十万元成本。一百三十万元减去五十万元那个数字,就是咱们三人的纯利润!咱们赚多少钱,我儿子都能算出来呢!”

    “咱们净赚八十万元呢!”宋某冒着给曹某做儿子的危险,脱口将曹某说的“那个数字”算了出来。他想,只要能赚八十万元,不说儿子,给谁当孙子也行!

    “这样的生意那种脑子进了水的傻瓜才不g呢!”韩某此时也这样感叹着说,仿佛若宋某不g这宗生意,就是那种“脑子进了水”的“傻瓜”。

    宋某脑子并没有进水,他十分冷静地对曹某说:“这笔生意可做,这是前提。但有两个具体问题。”宋某伸出一个指头,说:“第一个问题是,谁负责销售?万一销不出去怎么办?教育局那个‘管事的’拿不倒怎么办?”宋某这样说着,目光视着曹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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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叛》46(5)

    曹某说,销售由他负责。没有金刚钻,怎敢揽这个瓷器活!曹某所说的“金刚钻”是指市教育局夏局长。曹某小声对宋某和韩某说:“夏局长是我爸的得意门生呢,当时是班长,语文学得好,我爸常让他在课堂上站起来背诵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和荀况的《劝学篇》呢!我爸已给他打过电话,他已初步答应帮这个忙。”曹某停了一下又说:“当然单靠这层关系还不行,还得拿出硬货!不过有这层关系,我有把握搞定老夏!万一不行给他十万元回扣。”曹某说到这里,征求宋某和韩某的意见,再给夏局长增加两万元回扣他们同意不同意?

    “那咱们就赚不到八十万了,只能赚七十八万!”韩某有点不大情愿。

    “你这个人,咱要算大账!怎能抠小钱?”宋某责备地瞅了韩某一眼,转而代韩某和他向曹某表态:“给夏局长的回扣由八万元增至十万元我们同意,但再不能增加了,十万元封顶。”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宋某又伸出第二个指头,和曹某讨论第二个问题。他说:“事后方知君子,事后也方知小人!所以咱们来个先小人后君子,货全部运回紫雪,放到由我们(他指指韩某)指定的库房里,我们才愿意出资。”宋某还向曹某提出,一万元运费最好由曹某先垫付。宋某当时的“小九九”是:这是一笔保赚的生意,保赚还要保险,若现在将资金j给韩某,到时货回不来怎么办?货回来,验过,用一把大铁锁锁在库房里,钥匙揣在自己身上,再付钱。基本等于先将媳妇领进d房,生了儿子,再去登记办手续,哪儿找这样的美事!

    韩某也同意宋某的意见,不愿意先拿钱。曹某有点不高兴,说:“我要有钱,找你们g啥?我一个人去做这笔生意,转眼就差不多成了百万富翁!”曹某说他去银行贷过款,贷不出来,没办法才拉他们合伙。曹某最后生气地说:“你们都是些人精,一点风险都不愿承担!”曹某说着真有点生气了,起身欲走,p股都离开了座椅。宋某当时有点紧张,怕煮熟的鸭子飞掉。韩某此时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曹某说:“你小子g啥?咱哥们儿凑一块儿是做生意来了还是赌气来了?”曹某只得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来说:“你们这些人,只想r,不想管生孩子!”曹某愤愤不平地说了这样一句粗话,又叹了口气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只怪我自己拿不出钱,只能是大闺女进了妓院——横竖由你们摆布!”曹某这样说着,真像一个被送进妓院的大闺女一样,坐在那儿悲伤地低了一会儿头,像在追悼会上默哀一样。

    曹某“默哀”的这阵儿,宋某心里如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生怕曹某再使x子走掉,所幸曹某并没有再使x子走掉。

    大约有一支烟工夫,他“默哀”毕,抬起头无奈地说:“这样吧,我先让亲戚出面将货赊回来,货到验过后你们立马付钱!一天也不能拖!一万元运费三人各承担三分之一,去北京提货前付给我!我现在只有不多一点钱,哪能垫得起一万元运费?去了还要吃还要住,你们总得讲点人道主义,不能让我去北京后睡在天安门广场上的毛主席纪念堂旁边吧!”

    宋某见将曹某成这样,于心不忍,连忙掏出三千五百元。韩某自然也不忍心将曹某得睡到毛主席纪念堂旁边去,亦拿出三千五百元。两人当场将七千元钱j给曹某。

    三人就这样凑起三十五万元:韩某出十二万元,宋某出十八万元,曹某出五万元。将来利润按投资比例分成。曹某说:“老子要有钱,老子找你们g啥?给你们寻了这么笔好生意,结果是你们吃r,老子喝汤!”宋某见曹某这话里又有反悔之意,急忙向韩某使了个眼s,两人当即撺掇着曹某写了协议,并都按了手印。

    宋某和韩某将“向未来公司”所赚五万元利润投了进去。韩某还得筹资九万五千元,宋某筹十五万五千元。

    宋某当时家里全部存款只有四万五千元,向岳父借了两万元,还差九万元。宋某再拿不出钱来,便去找康凤莲。宋某和康凤莲是中学同学,康凤莲还是宋某“同桌的你”。他将这笔生意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拉康凤莲入股。宋某已将属于自己的利润算清楚,收回成本,可净赚四十二万元。他和康凤莲各投资一半,本应各获利润二十一万多元。但他在那批货总价值二百六十万元上打了点埋伏,说成二百万元。这样,他和康凤莲的纯利润就变作了三十一万元。宋某当时诚恳地对康凤莲讲:“三十一万元利润,咱俩一人一半,我一分钱也不多拿,每人十五万五千元!”其实宋某多拿的岂止是“一分钱”,他“昧”了康凤莲五万五千元。一里一外,宋某可赚差不多二十七万元!

    那天晚上从康凤莲家筹到钱出来,宋某高兴地在紫雪城寂静的大街上跳了两跳,并不知给谁很响亮地抛了一个飞吻,仿佛二十七万元已揣进兜里。

    下来便是找库房、验货、付款。找库房容易。宋某在玻管局工作十余年,一玻二玻有的是到处结满蜘蛛网的大库房。不说一库房书,十库房书也存得下。

    宋某做梦都不会想到,当他用一把大铁锁“吧嗒”将那一库房书锁上后,曹某却像一颗水珠一样蒸发掉了。

    起初宋某并没意识到曹某找不见了。将书锁进库房分手时,曹某说他提书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他拍着宋某的肩膀说:“宋哥你只管放心,半个月内我保准来提书。我现在先得将这三十五万元货款送北京去,当时给我亲戚承应下了,货一拉回来马上付款,要不我亲戚那儿可作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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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叛》46(6)

    当时宋某还和曹某开玩笑,他说:“放一库房黄金怕有人偷,放一库房破书谁来偷?请人来偷还没人偷呢!不说放半个月,放一年半载也没事!”

    宋某的话不幸言中,这一库房“破书”果然一放就是“一年半载”。

    宋某是半个月之后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的。曹某自去北京送钱走了后,怎么再无音信。宋某觉得蹊跷,急忙给曹某打传呼,不回;再打,不回;他让传呼台连呼十遍,还不回。宋某急忙找来韩某,两人又一块儿呼曹某,连呼三天仍无音信。到第四天再呼时,已“欠费停机”。

    两人这才慌了手脚,包了一辆车直扑紫南县。可待他们风尘仆仆赶到已离开差不多二十年的母校时,获知曹老师已在五年前去世。学校的老师说:“硬是叫那个小畜牲气死的!”“小畜牲”就是指曹某,他已有十多年没回家了。

    宋某和韩某万没料到,小畜牲曹某竟是一个流浪者“拉兹”!

    用“五雷轰顶”、“晴天霹雳”这样的词形容宋某当时的心情,一点也不算夸张。

    两人从紫南县返回,便跑到一玻的大库房里重新验货。只验了不到三分之一,便瘫坐在地上。多一半书是盗版书和黄s书刊,印刷质量拙劣不堪,且有不少已霉变,手碰一碰就像秋天枯黄的树叶一样,碎了!

    宋某的心也早碎了!这些破书没有任何价值,只能拉到废品收购站当废品处理掉。

    因“验货”搞得满脸满身污痕的宋总经理此时用仇恨的目光盯着韩副总经理,咬牙切齿地说:“你给老子做的好事!”

    韩副总经理有口难辩。宋总经理已开始怀疑着了人家的套——不是着了曹某的套,而是着了韩副总的套!

    有没有这种可能:韩某与曹某没出一分钱,轻而易举骗走了自己的十八万元!想到这一点,宋某打了个寒颤。当他将自己的怀疑表露出来时,韩某口气一下由软变硬。他瞪着眼睛对宋某说:“你怀疑老子?老子还怀疑你呢!当初分工明确,你负责验货!你是怎么验的?”

    两人围绕着“验货”问题争吵起来。宋某说:“你说应该怎么验?老子总不能一包一包打开看吧,两万多大包书呢!”

    “那你打开了多少包?”韩某问宋某。

    宋某无言,因为他当时只验了不到二十包。当时两万多大包书全是崭新的双层牛皮纸包装,外边还有一个编织袋,包像女人缠脚一样打得周周正正。卸货时曹某将包抱在怀里摔地下,对宋某和韩某说:“看这包打得多结实,摔都摔不开!”

    “你还埋怨我,怀疑我,我还折了十二万呢!”韩某发狠地以手指着宋某的眼珠子。

    “向未来发展公司”自行解体。接下来四年多时间里,宋某一边疯狂地寻找曹某,一边竭尽全力躲避康凤莲。

    曹某当然找不到,一只抓在手中的鸟儿,放开手让它吱儿一声飞上天去,再想抓住这只鸟儿有无可能?就是一只老鼠,你放开它也很难再逮住。一只被绳索绑住双脚的公j,扑棱着翅膀从你怀中逃走,抓它也得费半天劲儿呢!

    我们紫雪埋葬人还沿袭土葬这种殡葬习俗。有一次我一个同学的父亲去世,在墓地要杀一只公j。那只绑着双脚的公j被一个人抱在怀里,它可能是感觉不妙,突然奋力一跃,从那人怀中跃出。一边惊叫一边跌跌撞撞向田埂下草丛中逃走。那人愣了一下,扔掉嘴角正抽着的半支香烟凶猛地向公j扑去,仿佛是要去j污那只公j似的。可他却怎么也扑不住那只绑着脚的公j。最后还是几个人呈合围之势,才将公j擒获。因此宋某找不到曹某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曹某至少没有被绑住双脚。

    宋某找曹某,康凤莲在找宋某。

    康凤莲的钱是借她哥哥的。当时说只借两个月,现在一借却是四年!

    宋某向康凤莲千般赔礼,万般道歉。可赔礼道歉解决不了问题。宋某开始躲康凤莲,可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这年的正月十五康凤莲又将宋某截住。康凤莲一把鼻涕一把泪,宋某也难过得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同学一场,同事一回,弄到这步田地,伤心总是难免的。康凤莲拿宋某没办法,可有人却拿他有办法,这人就是康凤莲的哥哥。这天,康凤莲的哥哥露面了,他给宋某打电话,约他在一个小酒馆见面。

    宋某来到那个小酒馆。刚等了一会儿,一个戴一副墨镜身板十分结实的人走进来,面无表情地对宋某说:“你是宋总吧?我是康凤莲的哥哥,康二!”康二当时并没有往下坐,却一把拉起宋某的手说:“这里谈话不太方便,咱们换个地方怎么样?”虽是商量的口气,手却不容置疑地拉着宋某就走。

    康二拉着宋某一出门,停着一辆桑塔纳,康二放开宋某的手,车里下来一个小伙子,示意宋某上车。宋某刚钻进去,那个小伙子便一言不发地跟着坐进车里。宋某才发现,车里还坐着一个人,他恰好被两人夹在中间。

    那天宋某被康二拉到郊区一间破房子里,没说一句话,两个小伙子就撩起他的衣服蒙住头,一顿暴打。宋某以为自己被打死了,可一会儿又睁开了眼睛。康二此时上来踹他一脚,冷冷地说:“知道康二是什么人吗?不知道就不告诉你了!给你提两点建议供你参考。一是挨打的事可以报警,但不准告诉康凤莲。告诉康凤莲,告诉一次,打你一次!二是两个月之内拿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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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叛》46(7)

    宋某当然没有报警,也没有告诉康凤莲,求爷爷告nn,东挪西借凑了七万元钱,还给了康二。又给康二打下一张两万元的欠条,许诺半年之内还清。

    然后宋某便推着一辆破自行车来到局里,向老板提出两个要求:一是他想重新回来上班;二是副科长可以不当,但局里得补发他五年半的工资。老板当时答复宋某,重新回来上班可以,补发工资不行。按照当初协议,宋某每年还应向局里j三千元管理费,共是一万六千多元。老板最后对宋某说:“考虑到你情况特殊,一万六千元免j,可工资就不能补发给你了。”

    于是宋某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老板挥着手大喊大叫。

    此事最后由我来摆平。我对宋某讲:“老宋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板对你够宽厚的了。老板的道理讲到哪儿讲不下去?你做生意折了本,与局里、与老板有什么关系?当然你是咱局里出去的同志,你的遭遇令人同情,局里会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帮助你。可任何事情得说出个道理来。过去被错划为右派平反后才给补发工资呢!可那和你们下海经商完全是两回事嘛。你们下海叫什么?停薪留职,就是不发工资,保留公职。既是‘停薪’,你有什么理由叫局里补发工资?既然没有丝毫理由,怎么还能和老板大吵大闹?本来你回来上班都有问题。市里的规定很明确,下海五年之后编制自动取消。老顾空出的那个编制,局里已调了一个新的同志进来。你再晚来一步,局里若再调一个同志进来,占用了你的编制,你就等于被自动除名了,因为你超过市里规定半年时间。在这种情况下,老板念你过去和他在一块儿工作那么多年,体谅你的实际困难,丝毫没为难你,答应你回来上班,并免掉了你应缴的管理费。你扪心自问,老板待你怎么样?”

    我这样有板有眼批评着老宋。老宋见我说得在理,脸上忿忿的表情渐消,露出羞愧之s。我趁热打铁,继续苦口婆心批评和劝导他,以使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能迅速予以改正。我说:“老宋啊,常言道,时来顽铁有光辉,运退真金无颜s。你老宋就是一块真金,现在也处于‘无颜s’阶段。你无颜s,发不出光,只能去你自己身上找寻原因,可不能拿别人撒气,怨天可以——那是你自己的事;尤人不成——尤其是不能‘尤’老板!老板在咱们玻管局享有何等崇高的威望,不能说高山景行,起码也是一倡百和,一声喊下去地动山摇,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和他胡嚷吵。你这样做不是老板能不能原谅你的问题,而是玻管局的全体同志——包括老乔,能不能原谅你的问题——若全局同志都不能原谅你,你以后还怎么在局里工作?”

    我对老宋严肃地说了这番话,晓之以理后,继而动之以情。我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又鼓励他说:“不过老宋你也不要自暴自弃,天塌不下来,地也陷不下去,太y每天照常升起!自古做生意有赚就有赔,赔了也没什么可丢人的。所以你也不要觉得抬不起头,无颜见人,在同志们面前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的,结果是雪里埋死人,太y一出就露馅儿。赔就赔了,不要遮掩,要拿得起放得下。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遇事要往宽处想,可不能往牛角里钻。至于你的工作问题,由我去和老板沟通,补发工资不可能,看有没有别的变通办法。我的初步想法是,副科长虽然没有办法给你,因为没有位子,可我觉得下一步还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副主任科员——当然这事得老板定,我只能做些建议。你现在背那么多债,最缺的是钱,副主任科员在工资福利待遇上与副科长一样。现在政秘科缺一个副主任科员,我去跟老板讲,就将你放在政秘科。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到半年头上,你先在局里借两万块钱,给康二还上。欠下局里的钱,以后慢慢还,来r方长嘛。”

    我这样说时,宋某眼里再次盈满了泪水,低声哽咽着对我说:“谢谢,谢谢鱼科长,我今生不知怎样才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我走过去动情地拍拍宋某瘦削的肩说:“不要谢我!第一,你应谢马方向局长,这些事情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最后拍板的是马方向局长。第二,你应谢玻管局,当你周身寒彻、遍体鳞伤回到局里时,局里虽没有办法劫富济贫,却也并没有嫌贫爱富,而是敞开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你,让你真切地感受到了组织的温暖和同志们的情意。第三,我给你提一个小小的建议,过两天去找找老板,为你一时的冲动诚恳地向他道个歉,然后就在家里等候。我啥时候疏通好了,给你打电话,你啥时候再来局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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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叛》47(1)

    市里又一次声势浩大的机构改革开始了。

    这是我调玻管局七年来经历的第二次大规模的机构改革。

    市里召开了全市机构改革动员大会。市委书记、市长在大会上作了动员讲话。市级各部门副处以上领导参加了会议。十六个县的县委书记、县长也出席了这次动员大会。按照市里安排,市里的机构改革工作在本年度上半年结束,县里在年底结束。这就像扔保龄球,先将市里这个保龄球扔出去,再将县里这个保龄球跟着扔出去——但听“咣咣”两声响,市县两级的机构改革就结束了。

    其实仔细想一想,机构改革就是跟玩保龄球一样。自八十年代以来,我们紫雪市已经进行了六次机构改革。这六次机构改革的“精神”都一样:撤并机构、减少人员。然而六次机构改革下来,我们紫雪市委、市政府的人员却由第一次机构改革时的三百多人增加到现在的一千六百多人。县乡机关如出一辄,我们紫雪十六县,最小的一个县只有十万人,可这个县“财政供养人员”却有一万人,十个老百姓“养活”着一个g部。八十年代的时候,乡一级机关不设“人大”。进入九十年代,乡级机关普遍增加了一个“人大主席”,与乡党委书记、乡长一个级别。我们紫东县有一个乡,竟有十四位乡级领导g部:一位乡书记,四位副书记;一个乡长,四个副乡长;一个人大主席,一个副主席,还有一位人武部长。这是十三位。最后一位是乡计生专g——为了重视计划生育工作,将乡计生专g破格升作副科级g部,与副乡长一个级别。

    以“撤并机构、减少人员”为目的的六次机构改革,其结果是:“机构增加一倍,人员翻了五番”。

    第一次机构改革时,市县的机关g部还“吃了一惊”——万一被“分流”了怎么办?可也只“吃了一惊”——从第二次机构改革时就不吃惊了。因为每次机构改革,都能新调一些同志进来,新提拔一些同志上去。第一次机构改革时,我们玻管局只有十五个同志,一正两副三个处级g部。现在是八个处级g部,五十一个同志(含老乔)。十五个编制时期,十五人中含一正两副三个局领导,全局只有三个科室——只设三位科长,不设副科长。下来有九个科员。那时还没有“主任科员”和“副主任科员”这样的说法。可现在呢?朱锋、姬飞、牛望月这样的人,都是搭乘着机构改革这趟车走上处级领导岗位的。因此,同志们现在都拥护机构改革,因为这使每个同志有了新的机遇。

    因此,机构改革就成为“打保龄球”——但听“咣咣”两声响——机构改革已经结束了。

    老板上任后,将我任作政秘科长,让我一花独放。此后近两年时间,再没有动人事。

    市里的机构改革动员大会结束的第二天,老板便召开了全体人员大会,传达了市机构改革会议精神,对我局的机构改革工作进行了安排部署。并成立了“紫雪市玻璃制品管理局机构改革领导小组”。老板亲任组长。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我任办公室主任。

    我才顿然明白了老板两年来“按兵不动”的原因——原来他是像诸葛亮那样,在等着“借东风”呢!

    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事情,得师出有名。同样是挥兵攻打某处城池,师出有名,便是逆贼,替天行道;师出无名,就是大逆不道,犯上作乱。

    市里这次机构改革,就是老板等待来的“东风”。老板借得东风,在局里g净利落来了一个大动作——对局里的机构和人事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调整。

    这次调整的特点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机构设置呈现新的亮s,人员任用出现新的面孔。过去历次机构改革,没有突破八个科室。阎水拍局长曾尝试冲破这道“篱笆墙”,但冲了几次,没有冲过去。这次马方向局长终于“杀开血路”,“突出重围”,增为十个科室。

    八个科室时期,称谓随着政秘科的变化而变化。政秘科叫办公室时,八个科室简称为“六科一室一会”。一室即指办公室,一会指局工会。办公室改为政秘科后,八个科室简称“七科一会”。

    这次机构改革八个科室增设为十个科室。新增一科一室:一科为“督察科”,一室为“纪检监察室”。

    督察科为新设机构,纪检监察室为半新设机构。过去局里有一个纪检副书记,但却没有一个专门的科室。若副处级的纪检组长是丈夫,正科级的纪检副书记是妻子。两个人结了婚,虽然也在一起吃饭、做a并生孩子,却没有一所房子住。这次增设纪检监察室,等于给这一对已生出孩子的夫妇造了一所房子,并顺手雇了一个保姆——科里还设一个监察室副主任,为副科级。

    李小南任了局工会主席。那个老板几次表扬过“不错”的“张不错”,被任命为监察室副主任。

    冯富强不甘居李小南之下,经过竭力争取,由局工会副主席调整为督察科副科长,主持工作。这个科目前只有冯富强一个人,若不出什么差错,哪一天也许会将督察科长这个位子给他,但暂时不行。“视其表现而定!”老板这样对我说时,明显流露出对冯富强的厌恶。

    我在老板家里几次碰到的“王某某”,接李小南任政秘科副科长。

    在姬飞和我的联手运作下,出纳员康凤莲接冯富强任局工会副主席。

    《背叛》47(2)

    下海挂彩归来的老宋被任作政秘科副主任科员。老宋给老板反复认错后,老板已消了气,征求我的意见,对老宋如何安排。我是这样对老板讲的,我说,不给他一个副科级,完全能说得过去。老宋认错时也反复表态,对他的工作安排,他个人没有任何要求,组织让g啥就g啥!但安排一下,也能说得过去。毕竟是个老同志,在局里任副科长多年,现在又落魄到如此程度,给个副科级安慰一下,更能体现组织的温暖和老板的大气量。大人不计小人过,何况老宋现在已经服服帖帖。相比较而言,给个副科级安排一下为上策,不安排为中策。我说到这里时,老板笑着问我:“那下策呢?”我说:“下策就是将这家伙像一条狗一样一脚踢出去——原本就不接收他回局里工作,有明文规定在那儿摆着嘛!”接着我又恨恨地说,“这家伙那天还跟你吵,真是昏了头!看他那天像一条疯狗一样又扑又咬的样儿,我当时想,人急了真是能看得出来!如果不是老板您关照他,他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猢狲儿隔墙凉簸箕——还不知在哪儿仰着合着呢!那天我将他拽到我办公室好一顿训斥。起初他还像茅厕里的砖儿——又臭又硬,在那儿胡搅蛮缠,可很快软得像一堆鼻涕一样,承认他跟您嚷吵不对。后来那家伙痛哭失声,说他这一辈子算完了!人无后眼,当初哪根筋抽着了,放着好好的副科长不当,跟上鬼似的扑着下海。他还怨恨人家老顾,说他当时下定决心下海就是受了老顾的影响,跟上瞎子跳枯井哩!我说你不要怨张三,怨李四,人家老顾现在挣了几千万,牙缝里剔点出来就够你饱餐一顿。况且船多不碍港,车多不碍路,人家老顾下海赚钱又没有妨碍你老宋赚钱!他被我说得无话可说,像个白痴一样沉默了一会儿,又央及我向老板你求情,担心老板你会记恨他。我说老板肚里能撑船,人家多大的肚量,能记恨你小小的老宋!以老板平r的为人,人家不但不会记恨你老宋,你老宋的事该上紧时老板还会上紧!但你自己得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切不可头脑一发热就犯浑!退一步说,犯浑也得看对象!那李逵,仗着有两把板斧,动不动就冲人犯浑,可他一见宋江就磕头。还有孙悟空,把猪八戒当孙子耍,可他何曾冲撞过唐僧和观世音菩萨。咱们局里小牛和小马,动不动就互相尥蹶子,你刚一吹胡子我急忙就瞪眼,可他们啥时见了阎水拍老局长不是毕恭毕敬。以马方向局长现在在局里的威信和威望,完全可和阎水拍老局长比肩,连阎水拍老局长都说,玻管局现在是青出于蓝而青于蓝呢!你冲马方向局长犯浑不是背着鼓寻槌——找打吗?玻管局的同志哪一个不会因此而对你产生反感心理?!”

    那天我就这样在马方向局长面前如此这般将老宋贬斥一番,最后说,如果说他是个人,现在也是个“可怜人”;如果说他是一条狗,已成一条“落水狗”!此时给点恩惠,他会永远记着的。所以对他的安排,应弃下策,舍中策,取上策。

    “那就给个副主任科员吧!也真是个可怜人,他调进局里工作比我早两年。他做副科长时,我才是个副主任科员呢!不要将人一棒子打死,治病救人嘛。”老板表了态,老宋做了副主任科员。

    老宋之外,政秘科又新增了一个副主任科员岗位。这个副主任科员是否应给打字员小胡?老板征求我的意见。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老板没有拿定主意。老板心中还有一个人,他在这两个人之间犹豫。这两个人老板都不讨厌,而且两人都向老板伸出了手。老板不想给一个得罪另一个。他想借我的口将这个意见讲出来,这样得罪那个人的就不是老板而是我了。而我正想去得罪“那个人”,让他明确地知道是我不同意他做这个副主任科员的。因此在这个问题上的决定权已悄然置换——由老板手中置换到了我手中。我对这两个人使用谁做副主任科员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

    老板需要这样一种“说法”:本来他准备让某某做政秘科副主任科员,可鱼在河坚决不同意。鱼在河毕竟是政秘科长,又是给政秘科配副主任科员,他的意见老板有时也得听一听。

    而我也同样需要这种说法,这证明我的话是举足轻重的。我更需要另外一种说法:鱼在河那家伙看上去温文尔雅,还敢动刀子杀人呢!

    是的,我需要这种说法!在玻管局这么多年,我何曾亲自“杀”过一个人!无论是对阎水拍,还是对马方向,我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在他们面前,我的脊梁骨早断裂了,我甚至能听到我的脊梁骨断裂的“咔嚓”声。

    别人以为我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一个心慈手软的人——难道老宋不会这样认为吗?老宋不这样认为才怪呢!而惟独没有人知道,我还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冯富强被我击溃了,我在对付冯富强的时候,只是躲在背后,(谁能看得见呢!)玩了个借刀杀人。我多想从幕后跳出来,亲自尝试一下“咔嚓”一下的那种快感呢!今天马方向局长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将我准备“杀”掉谁的意见讲给老板听后,老板保准会这样对我说:“那你在党组会上将这个意见讲出来!”

    事实与我“设想”的完全一样,包括老板讲的话与我“设想”的他将要讲的话一字不差!那天,我在明确表示反对小胡做副主任科员的同时,将老板心中藏着的另一个人一把“拎”了出来。我对老板说:“小胡暂时放一放,这个副主任科员给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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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叛》47(3)

    老板马上对我说:“那你在党组会上将这个意见讲出来。”

    果然一字不差!

    我对老板说:“任用小虎一个人,能调动一批人的积极x。小苏、小马、小牛、小唐都会看到希望,工作劲头会更大,这里有个用人导向问题。”

    老板对我的观点赞赏地点头。

    小虎被任命为副主任科员兼老板专职驾驶员。小胡则被我像一个老和尚的一样吊在了那里。宣布任命决定那天,这小子拉着小高几个去喝了个烂醉如泥。酒醉后一边哭着一边对小高说:“鱼在河狠毒啊!”

    小高当天晚上就将小胡说的话一字不差告诉了我。我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谢谢你,小胡!我现在正需要“狠毒”这两个字。这就叫“杀一儆百”。我得让玻管局的同志们都知道,我鱼在河一旦举起刀子,毫不手软!

    这次机构改革的第二个特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