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盗墓女化身女版韦第47部分阅读
彪悍盗墓女化身女版韦 作者:肉书屋
光都忘记了,在一片吱吱声中抱头崩溃,天啊,世间妖孽何其多,居然还有个黑元宝!
太妍终于一把将那黑珍珠塞回袖子里——她骂了主子还不罢休,甚至开始双爪捧心背情诗,吱吱声吵不可闻。
她冷笑看着长孙无极,眼角一瞥已经闻声赶过来的宗越云痕等人,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长孙无极看着她背影,突然道:“她呢?”
“有本事你就再找出来,杀了她就是。”太妍勾唇一笑,突然凑近长孙无极,在他耳边低低道:“我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才师兄,我说,你好像退步了哦……”
她哈哈一笑,不待长孙无极回答,衣袖一卷,一步跨上了身旁的墙,她每一落步,墙上便多了一个齐齐整整的脚印,她便那样负着手,如履平地的走在墙上,走上屋顶,再一步步虚虚跨在空中,走向墙外,她走得慢而平稳,仿佛平平静静走在地面上一样,大地吸力,对她似乎完会没有作用。
她走过的墙面,砖石无声的,一块块呈脚印状落下来。
众人都凝神看着这般超凡绝顶的,完全脱离正常限度和规律的轻功展示,孟扶摇却突然蹲下身,拣起一块碎石,抬手就扔了出去。
“叫你丫显摆,叫你丫装!”
“啪——”
碎石居然真的击上了太妍背心,啪的一声在正要跨上墙头的她背上绽开粉白的灰尘痕迹,太妍不防孟扶摇无耻的来这一手,晃了晃,险些真的栽下墙头,她努力平衡着身子,才勉强维持着刚才的高手风范,在空中纵出一道粉白光影,电射而去。
孟扶摇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姑娘我就知道你那手轻功危险得很,旧力才去新力未生时最弱,果然,露怯了吧?哈哈。”一转手摸了摸脸上指印,眉毛又竖了起来。
“我也跟你没完!”
“长孙无极啊长孙无极,”孟扶摇趴在长孙无极面前,托着腮盯着他的脸,“看在我这个又被你连累的倒霉蛋儿份上,你不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下你这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师妹吗?”
“太妍是我师叔的女儿,性子十分好胜。”长孙无极笑笑,拨开她的发看那个五指印,见基本淡去了才满意的道:“在我入门之前,她作为师门的孩子,是天资最好也最受器重的一个,后来我被师尊看中,入门学艺,她便渐渐讨厌了我,你也看见了,就是这样,逮着机会便和我作对。”
“她那身高怎么回事?先天的?”
“不,是练师门姹女功练的,太妍太好胜了,从小事事要拔头筹,姹女功损人体质,按例要在十五岁后再练才合适,她为了争第一,十二岁就练了,结果身高体形就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年纪,说起来也颇可怜,只是她自己不觉得,她认为,个子超过她的女子,都是丑的。”
孟扶摇噗的一笑,道:“哎,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围追堵截的要和你作对呢?“
她眼珠乱转,想,这不会是一种另类的表达喜欢的方式吧?自己前世小时候,小男孩追小女孩,那都是要揪她小辫子惹她哭的。
“你不了解太妍,在我师门那个地方长大的人,是不太可能有红尘之欲的。”长孙无极一眼看穿她心底的小九九,似笑非笑的道:“假如有个人,从你出现的第一天就用各种方式试图挤走你,你练功她挖陷阱,你睡觉她放毒兽,你比武她在你第二天要穿的衣领里插麻针,你出外历练,她跟着,用尽一切办法砸你的锅——你觉得,这是喜欢?”
孟扶摇默然,嘀咕:“你这什么见鬼的师妹,还有,听她的口气,她在和你争什么东西?长孙无极不是我说你,你已经贵为一国之主,天下还有什么身份能高出你去?便让了她也罢,省得这样唧唧歪歪讨人厌。”
“你认为她那性子,肯要让出去的东西?”长孙无极叹息一声,低低道:“这大抵是我一生里,除了你之外,最为无奈也最束手无策的事了。”
孟扶摇眼殊乱转——我没听见啊我没听见。
“睡吧。”长孙无极拍拍她道:“如果你睡不着,我不介意陪你一起……”
“我好困!”孟扶摇一溜烟的奔回房,奔得比兔子还快,留下长孙无极和元宝俩面面相对,半晌,元宝大人亦一声悠悠长叹。
啊……黑珍珠,你咋就没肥死啊……
听太妍的口气,似乎凤净梵被她给作对的救了,然而不几日,震动京华的消息传来,璇玑国佛莲公主和凤四皇子在天煞边境遇刺,皇子逃生,公主中流矢而亡,璇玑国主为此十分伤恸,他育有子女虽多,却一直没有立皇储,据说私心所属便是这位柔雅大方,盛名极著的佛莲,如今出了这事,他那个悍妇皇后当即就在宫中撤泼,整衣备车要奔天煞找战南成算账,好歹被璇玑国主给拦了,居然夫妻俩还在宫门前大打一架,国主脸上多了几条线条利落的血印子,以血肉的牺牲,按捺下了他家那个母老虎,又急急修书一封谴责战南成,要求其交出凶手,战南成到哪里去找凶手?责成符山所辖的乌县查凶,又迟迟没有回报,战南成皱着眉在宫中长吁短叹,正遇上孟扶摇去给他请安——这段时间她和战南成相处愉快,给他提了不少军伍整饬的建议,战南成出行常带着她,起初还隔得远,后来便少了防备,由她时常请见,她听见了便笑道:“这有何为难?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凶手多了是。”当即带着自己的一批护卫,连夜奔出数百里,将符山附近几家山匪剿了个干净。
然后她老人家施施然拎着几个头颅,掼在在磐都等候消息的璇玑使臣面前,那些头颅故意没防腐,夏日天气里烂得不堪,使臣和等着辨认凶手的凤四皇子还没坐稳就被熏跑了出去,扒着墙吐得一塌糊涂,孟扶摇拎着头颅,一路追着跑,“哎哎,看清楚先,为公主报仇要紧——”凤四皇子以袖掩面,闭目转头,手一挥,凄声道:“罢——罢——罢——”
那便罢了,谁叫你自己不肯看清楚。
孟扶摇进宫给战南成回报,两人相对着笑了笑,战南成目光闪烁的问她:“可是君所为?你我坦承相交,但说无妨,朕绝不对他人言。”
孟扶摇对他眯眼一笑,道:“陛下,符山事出当晚,草民还在酒楼喝酒,想来陛下也是知道的,不过如果可能,草民很希望这事是自己干的。”
战南成哈哈大笑,自觉和孟扶摇更为知心,孟扶摇却又掏出一张纸条,神秘兮兮给战南成看:“陛下,遇见大逆之物!”
战南成一接过,脸色就变了。
纸条上歪歪斜斜写着:“苍龙在野,御风成旗!”
战南成将纸条一揉,重重捶在御案上,又负手急步绕室而行,低头沉吟未绝,从他半垂的脸看过去,他眼神闪烁,神情愤怒,愤怒中又有几分犹豫,思量不语。
孟扶摇只做不知,天真纯蠢的问他:“不知道是什么暗语儿,在四野乡村中传唱,陛下听说过吗?”
“不过是狂妄无知的宵小之辈而已,”战南成答,突然停了步看着她,半晌深深道:“孟将军,你既愁在无极无用武之地,可愿在天煞建功立业,铸一番不世功勋?”
妈妈咪啊,你丫终于问出这么一句话了!
孟扶摇在心底热泪盈眶,面上却一片轻佻的兴奋之色,立刻道:“好哇,草民前些日子已经辞了无极的官儿,现在就到陛下麾下做个大兵吧,最好是去边军,从小队长干起,那才痛快!”
“你如此人才,怎好叫你去艰苦的边军做那大头兵?”战南成一挥手,“且在皇营飞豹军中领个副统领之职,虽是个四品,不及你原先职级,不过你好好做,将来龙虎大将军便是你的!”
“微臣遵旨!”
天煞千秋七年,七月流火,苍龙起于野。
自从磐都一别后有足月没有消息的战北野,不出声则已,一出声便震动天下。
七月十三,抵达葛雅的战北野,几乎没有任何停息,立即召回隐藏在葛雅深处的部下大军,连同西北道边军副将边鸿宇,杀边军主将刘撷,以“帝王无道”之名举起反旗,浩浩兵锋,猎猎战旗,瞬间席卷了天煞北国大地。
与此同时,早在他尚在回葛雅途中,那些潜伏在朝野士卒市井之中的培植多年的力量,便开始了舆论攻击,从磐都到葛雅,关于烈王北野忠心为国却遭讥谗,于长瀚山遭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杀手,以及战南成薄待功臣为君无德种种般般的流言便传得满天飞,甚至还有听起来言之凿凿的“战氏立国图腾为神赐,先祖有言,两代之下,苍龙在野,正合烈王名讳,夭命之主,即将出世。”之类的离奇传说,正以转瞬千里的速度在天煞大地上悄悄蚕食着人们的皇家正统意识。
七月十五,乐城下。
七月十七,云阳下。
七月二十,奎溪下。
七月二十四,太京府总府金彦在苍龙旗卷近城下时,主动献城。
七月二十六,天煞之北与中界土地的最后一道屏障金水城被破,三千军士齐解甲。
七月二十七,明伦首府献城。
……
八月初三,苍龙大军在天煞沂江之前驻马,一路势如破竹的兵锋终于遭遇了起事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抵抗,在天煞国土上最大的一条分割南北疆域的大河之前,两军隔着滔滔河水遥望,人喊马嘶之声透过江上水雾隐约可闻,森然杀气在江水上空凝结成深黑的层云,一场大战,迫在眉睫之间。
八月初三,夜,奔腾汹涌的江岸边,一处高石峭拨蹲伙,石上有黑衣黑骑的男子,身姿凝定遥望南方,月光下镂刻剪影如铁。
江风怒吼,长空漫越,掀飞他深黑衣袂,衣袂间有赤色勾纹,火焰般闪在一色深沉的江霾之间。
而一轮明月孤照,照上他远超常人更加乌黑的眉目,照见那衣上扑扑征尘,照见他凝望天煞腹地中心大城的目光,深沉而充满牵萦思念。
扶物……我用两个月的最快时间,打回天煞内地,打到离你最近的地方。
你……还好么?
此时。
在烈王北野侵掠如火惊动七国之时,磐都城内相对这一场叛逆,在不停息的十万火急频频调动兵马粮草,和那短兵交接来势如火的战争相比,某一两个人的职位起降已经不那么显眼,比如,某个在真武大会夺得魁首,著名的有武功没脑袋的嚣张小子,放着堂堂的无极武爵不要,跑到天煞京军皇营中当了个副统领。
一方是惊动天下的滔天巨变,一方是朝野中一个不起眼的武职职位的起用,看起来,万不相干,谁也不会将这两件事想在一起。
于是没有人知道,这两者之间的暗含机谋而又密不可分的联系,正如这四海棋局瞬息万变,没有人能从这一刻的漫不经心的某个落子,推算出未来一国的风云大势的终局。
八月初三,夜!风雨磐都,明月孤江!
八月初三,夜,风雨磐都。
孟扶摇从她的新单位回来,摇摇晃晃嘟嘟嚷嚷的往回走,一路抱着树伏着墙对着阴沟傻笑——她刚才又请喝酒了,新来的副统领大方又傻气,人家说几句好话便眉开眼笑的掏银子请客,没几天已经把同僚们请了个遍,全部混成了好哥们,要不是碍着战事紧急怕触怒皇帝,副统领大人恨不得把全营好哥们都拉出去喝酒嫖花姑娘。
她今晚又喝多了,碰着树就喊美人撞着墙就唤帅哥,苦了铁成姚迅,一边一个拉着还抵不过她的力气。
回孟扶摇的宅子需要经过一片小巷密集的平民住宅区,孟扶摇熟门熟路的在那些巷子里穿行,不停的数地下掠过的那些影子,突然在一个巷与巷的拐角处撞到一个人。
“哎呀美人!”孟扶摇捂着鼻子闭着眼睛道歉,“哥哥我不是有意撞上你胸的……”
“扶摇——快逃!”
极低极低的话声,轻得仿佛一缕月光一抹风,那么突然的撞入孟扶摇耳中。
她一怔,有些迷蒙的抬起双眼,那人已经和她擦身而过,快得也像一抹掠身而过从不停留的风,转眼消失在小巷的深处,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熟悉的气息,带着点曾经她曾经流连过的阳光的味道。
孟扶摇的眼眸,突然更黑了几分。
随即她便发觉,今夜是个十分闷热,将雨而未雨的天气,空气中有淡淡烟气飘散盘旋,那些湿润的烟气,重重的挤压在狭小的窄巷空间内,铁板般的挡着四周的天。
而头顶的天,不知什么时候,那点昏黄的月色已经不见。
孟扶摇突然跃起。
她跃起,抬腿,一脚先将姚迅踹了出去,姚迅猝不及防,瘦长的身子风筝般的飘出去,他轻功极为了得,半空中一翻身,便待越过巷子的墙。
却没能越过去。
烟光一展,天色一暗又一亮,四面都起了淡黄浅灰的烟气,遮天盖地的锦幔一般扑下来。
“哧——”!
天煞雄主 第十七章 天上人间
烟杀!
死老头养好伤了?居然不顾身份,在这暗夜黑巷里意图伏杀她!
孟扶摇眼底闪过一丝轻鄙——十强者个性再古怪,好歹都风标独具,自有宗师风范,这个烟杀,留在十强者之列实在是败类,清除之!
烟气越来越浓,隐约有桀桀的笑声,刺耳刮心,孟扶摇竖眉,大骂:“哪家的老鸹子半夜学鸡叫,还让人活不?”
“女娃子永远这么不知死活。”烟杀桀桀的笑声还是那样忽远忽近,“老夫最近有些杂务耽搁了,今日才寻着时间来取你狗命,痛快点,自裁吧。”
“行,”孟扶摇挑挑眉,醉醺醺扔过去一块烂砖头,“痛快点,用这块扳砖砸上你的脑袋吧。”
“哼!”
烟气一浓便收,半空一展,收束成棍,霍然横扫!
“呼!”
漫天起了大漠黄沙般的旋风,一半从天降一半从地起,如同兜天兜地掀起的一幅巨大毯子,铺天盖地不管不顾的对着孟扶摇和她身后的护卫们当头罩下来,那“毯子”如此巨大,覆盖了周围里许方圆,孟扶摇那几个人与之相比,有如蝼蚁,往哪个方向逃窜,也逃窜不开。
孟扶摇也没有逃。
她突然抬头,古怪的笑了笑,这一霎她的眼神极亮,如束光劈裂那混沌烟雾,哪有一分刚才酒醉的痴茫?
“老狗,你上当了!”
喝声未毕,她突然一拳击在身侧小巷的墙壁上,“轰”一声,墙上的“砖块”齐齐掉落,露出里面乌黑的生铁,她脚一踢,站立地方的地面突然下陷露出一个深洞,孟扶摇立即和护卫们跳了下去,随即大笑道:“请君入瓮!”
她在那个早已布置好的陷坑里,伸手一扳机括,轧轧连响之中,整条“小巷”墙灰剥落,竟然全部是生铁板连接制成,随着机括运作,那些铁板迅速翻起合拢,将立在“小巷”中央正在运功的烟杀裹在正中!
烟杀发出一声刺耳的怒吼。
“无耻!”
孟扶摇无耻的微笑着,一伸手从陷坑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长枪,和护卫们齐齐跳出——这铁扳阵只能困烟杀于刹那之间,要宰就要抓紧时机!
铁板阵连接缝隙之间,烟气明灭,一闪一黯,烟杀转瞬就能冲出!
孟扶摇脚一踩陷坑边缘飞身而起,飞到一半身后铁成一声大吼横枪一扫,在孟扶摇脚下一点,送她旋风般直上五丈,落在铁盒子之上,孟扶摇立即长枪闪电般向下一戳!
姚迅铁成和护卫们也奔了过来,在地面上齐齐扬手一掷,清一色的长枪交错飞舞,在铁盒盒身上穿插而过。
一声厉嗥,烟气一烈,轰然大响声中铁盒炸开,碎成千万黑色铁片,飞舞在夜色中。
“豁喇!”
苍穹之上突然亮过一道灿目的白光,在乌黑的层云之上金蛇狂舞,云层似乎被震了震,震出些零星的雨滴来,先是细碎的雨星,随即便连绵成片,被风吹得四处摇荡,荡出一天的晶莹水光。
遍地都是黑色碎铁,落了雨,闪着些诡异眼睛般的色泽,萧萧雨幕里,地面上的水很快汇集成小小溪流四面八方的延伸开去,那些溪流里,有一支,是淡淡的红色。
烟杀立在那里,肩上一个深深的血洞,膝上也有血,鲜血突突的冒出来,将土黄的长袍染得颜色浑浊。
他脸色铁青的立在那里,深呼吸,随着他的呼吸,他脸上烟光忽明忽暗,每次暗下去再亮起来的时候,那烟气便重上一分,看得出来他接连两次在孟扶摇手下受伤,已经动了真怒,大抵要拿出压箱底的杀着了。
孟扶摇却不会给他拼死一击的机会。
她低低一笑,“弑天”一闪,带着月白日色的微光,大风鼓荡的扑了过去。
风起,日升,月盈!
继真武魁首之争最后一战之后,孟扶摇第一次在实地对战中使用了自己融合大风日升月魄真力的功法,三大真力在她这段时间的苦练中,更加融会贯通,淙淙如流泉浩浩似江洋,所经之处,风声不烈光芒不显,却气息窒人寒光摄心,那些起落转承,点射劈捺,比寻常人所能达到的极限还要再快三分。
快!武之真谛,就是快,在真力雄浑超越自己的人面前,追月蹑风,瞬息万变,永远不给人模着自己的轨迹!
孟扶摇化成了光和影,化成腾腾刹那千万里的旋风,游移盘旋,来自无限广大,去向中心唯一——烟杀的所有要害!
烟杀已经无法和她比快。
他受了伤,行动受碍,肩上那一记犹重,那是孟扶摇下的杀手,寻常高手早已被一枪搠穿,更关键的是,那枪之上,喂毒!那翻腾合拢的铁盒子四角之上,喷毒!
他中毒,受伤,被逼和孟扶摇一战。
铁成等人要上来助拳,被孟扶摇一瞪眼骂了回去:“靠,这样子还要你们帮,我也别活了!”
她百忙中眼光瞥过对面屋舍的檐角,那里施施然高坐一人,浅紫衣袂飘散半空之中,居然还闲闲撑起了一把伞,他膝上蹲着观战的某白毛飘扬的大人,一人一鼠,微笑着一动不动,只用目光笼罩着她。
那个一直放她飞,却又始终纳她于自己关怀视野中的人。
孟扶摇微笑,回首,安安心心的去打架去杀人。
那两个,高踞檐上,安安心心袖手看她打架杀人。
烟杀雨夜伏人反被伏,势竭;猝不及防先中毒后受伤,身竭:遇上精力充沛有备而来打法凶悍的孟扶摇,力竭。
再强的强者,都有一个限度,三势已竭,只好,气竭!
第三百二十八招。
烟杀掌中挥舞如飘带的烟气越来越细,孟扶摇突然一个虚招,极其繁复复杂的手势——来自那晚看长孙无极和太妍对战的心得——那般眼花缭乱的一舞,烟杀抬手一封,手却突然落了个空。
与此同时孟扶摇却步,转身,黑发如大幅乌缎扬起,在雨丝中那般流丽的一扬,落下时她人已经返身一撞,流星狂风般一撞,直直背向烟杀撞进他怀中!
极其大胆古怪的一招,烟杀从没想过对面战斗中,有人竟然敢将后背空门完全露给他,并将空门彻底的送上门。
烟杀怔了怔,很要命的怔了怔。
“嚓!”
黑刀如极光,雨幕中一闪。
孟扶摇手一扬,拔刀,刀身带出鲜血如流泉,在这午夜细雨中激射而出,惊虹般拉开,瞬间跨越黑暗,在被雨丝刹那浇淡,虚化般慢慢消弭,如一场夜色里无声落幕的生命之舞,刹那惊艳,终归寂灭。
雨落无声,两个人都湿淋淋血淋淋,孟扶摇还背靠着烟杀的前心,感觉那身体迅速的冷了下去,像是那些缭绕不尽缠粘不休的烟气,都突然从那个贯穿前后腹的伤口中泄尽。
她扬眉,抬腿后踹,“砰”一声将那个如麻袋一般的躯体踢了出去,那沉重的躯体被踢得飞出数丈,在雨地上一滑数丈,淹没在水泊里。
淡红的水流在地面上到处蜿蜒,那些血和平常人一样颜色,似乎没有因为死者身份的惊人而有所区别。
十强者之一,名动天下垂三十年,属于传说和传奇的人物烟杀,竟然于这样一个最平凡的雨夜,死于陋巷,死于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女手中。
这一战如若有人眼见,必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还是有人亲眼看清楚了一切,前方黑暗处,燕惊尘缓缓回首,眼神里一片黝黯——他看见了整个对战过程,从烟杀出手到中埋伏到孟扶摇对战到烟杀被杀。
他怔怔站在那里,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一片黑暗的虚无,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却又似乎看见了命运的森凉和仁慈。
他微微仰头,看着雨中拄枪而立,一手持刀含笑回望的少女,她衣袂和长发飞扬,纤秀笔直的身影如天之神女,周身的气质温暖又凌厉,没有盛气凌人的傲然,却依旧令人觉得光芒璀璨不可逼视,令人觉得自惭形秽不可靠近。
不可靠近了……他曾经的孟扶摇。
他仰望着她,自真武之争她展示“破九霄”之后,再一次感觉到了距离的遥远和缘分的冷漠,那个女子,那个立在光影中的女子,从此成为他生命里的高悬的画卷飘摇的灯光,他看得见那般高而远的美,却永不可触及。
她已走得,离他太远。
哪怕他不惜此身,哪怕他陷身污秽,哪怕他牺牲一切,他那般奋起直追,却最终不配摸着她的衣角。
她生来该属于人世巅峰,那高处俯瞰威凌天下的绝顶,玄元山上那场爱恋,只不过是命运给他恩赐与她一遇,他竟没有机缘奢求更多。
那些相思的胭脂扣,扣住的始终是注定被远远落下的自己。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雨巷里烟杀的尸体上。
那是他的师傅,他的恩人和仇人,他以为自己一生都不能脱离他的需索和羁绊,如一生不能摆脱那些暗夜低靡污秽的痛苦,然而今日,因她的手,他解脱。
他解脱,他知她的苦心——她杀了他的妻,再杀他的噩梦以补偿。
这般恩怨分明而又悲悯其中的补偿。
而他,从此后,是继续缠绕着痛苦,还是放开着忘却?
燕惊尘立在雨中,衣衫尽湿,他看孟扶摇放下枪,看孟扶摇抬起头,看孟扶摇的目光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笑意,落于对面屋檐上那个观战的男子,她眼神温软而快乐,一笑间神光离合。
而那个男子,撑着伞,微微倾身浅笑下望,看她的眼神沉静而包容,博大如四海宇宙。
那相视的一瞬。
燕惊尘突然觉得自己在无限度缩小,缩成了天地间浮游的微小尘埃。
他默然立在雨中,最终慢慢的走向烟杀的尸体,他和孟扶摇擦肩而过,没有回头,只是蹲下身,抱起了烟杀尸体。
那苍老的身体在他怀中彻底松弛,再不能给他造成任何伤害,而那些纠缠爱恨,终将如这老去肉体,归于尘土。
燕惊尘抱着烟杀,站起身来,无论如何师徒一场,他有责任葬了烟杀。
他抱着烟杀一步步远去,自始自终,没有回头。
孟扶摇立于原地,看着那人的背影渐渐沉入黑暗,眼底平静而光芒闪烁。
燕惊尘,恩怨今日终了,但望你走好以后的路。
身后,铁成他们在收拾那些铁板碎片,这一带的民房,其实都早已被孟扶摇买了下来,在更远处圈了围墙禁止人进入,并在夜间赶工,生生在一条宽巷子内布置了这个铁板制造的假巷子,这个巷子,整个就是一个机关,孟扶摇佯醉在墙上扒扒在树上伏伏,其实不过是在一一启动机关而已。
而在磐都郊山上养伤练息刚刚赶回来的烟杀,一回磐都就已经进入了她的视线,她买醉寻欢,等他也已很久。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占不着的烟杀,如何能够不败?
一柄天青色的油纸伞轻轻移上她头顶,遮挡了那方潮湿的天空,伞下那人宛宛笑颜,温柔和煦涂亮了森凉夜色。
孟扶摇仰起头,对他露出尘埃落定的笑容。
天煞千秋七年,八月初三,夜,天煞大将占克已大军夜渡沂水,试图偷袭苍龙大军,却被根本没睡严阵以待的战北野当头一击,洇水而来的敢死队从岸边冒头时,迎面便撞上黑风骑森凉铁黑的长枪之尖。
八月初三,夜,十强者之一烟杀被杀,死讯震动天下,消息传到其余几位十强者耳中,人人震惊,其中那一对追逐三十八年的爱侣互视一笑,都同时想起落凤山上那个强悍而坚忍的少女。
满头银发的美丽男子,慢慢说了句日后全天下都不断传扬的话。
“这只是个开始。”
“十强者君临天下的时代终将过去,而新的超越者,终于诞生。”
下一个目标,战北恒!
天煞皇族早先子嗣是不少的,但是在长久的政治倾轧中,渐渐凋零,老二老四老八老九,统统都英年早逝,战北野如果不是他那个深谋远虑的睿智外公,早早将他外放到葛雅,只怕也早已尸骨无存,当老三战北奇死于长瀚山,现在战南成身边剩下的,只有一个战北恒。
作为战南成身边存活最久甚至还颇受信任的唯一皇子,战北恒自然不会像表面展示出来的这般平庸无能,据孟扶摇对他的观察,此人阴柔j狡,城府颇深,而且,很能忍——雅兰珠曾是他定亲的妻子,生生抛掉和他的婚约追逐战北野,她自己成为天下笑柄的时候,他又何尝不被连累?然而这个恒王,真的很恒,不仅若无其事同意退婚,甚至退婚后再见雅兰殊也当陌生人,真武大会两人见面,战北恒一点不豫的神色都没。
这样的一个人,留着是个祸根,他在,孟扶摇就算杀了战南成,也有可能是给他做嫁衣裳,所以孟扶摇早已决定了,要杀战南成,先宰战北恒。
至于杀他的方式,借刀!
现在孟扶摇是战北恒手下将领——战北恒代管天子御营,是孟扶摇直属上司的直属上司,他圣眷隆重,门庭繁华,日常拜会求门路者络绎不绝,以至于门口的石狮子因为经常被等候的各地官儿仵靠摩挲得黝黑铮亮,干脆换了一对铁狮子,号称铁狮之门王公,像孟扶摇这样的下属的下属,恒王殿下是不会有空理会的。
孟扶摇上门拜会三次,三次都被鼻孔朝天的门政留下拜帖,人却没见着,她也不急,回来和长孙无极说起,说这家伙恩宠这般重,也算皇朝异数,长孙无极却道:“战北恒近来的恩宠是否犹重些?”
孟扶摇想了想,说:“是哦。”
“由来鲜花着锦火上浇油,盛极必衰,”长孙无极微笑,“自古无终生不易君臣,战南成这是对战北恒起疑心了。”
孟扶摇转转眼珠,扑到长孙无极膝下,仰头好纯洁的看他:“殿下,扶摇忠心为主,对无极从无二心,如今改投门庭,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看如今殿下这般恩宠我,莫非我也死期将至?求殿下莫要恩宠,莫要恩宠——”
一桌子人齐齐喷饭,雅兰珠喝道:“孟扶摇你好生无耻!”
长孙无极抬腿虚虚一踢,笑道:“滚你的罢,本宫看你就讨厌,你还可以祸害千年。”
孟扶摇哈哈大笑,摇摇晃晃出去,第四次奔战北恒门前,她也不投拜帖了,在战北恒家不远的巷子里堵着了守门的门政,二话不说狠揍一顿,揍完道:“叫你瞧不起我不给我进门?老子以后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门政哭丧着脸:“孟统领,这个这个……不由小人做主啊……”
“娘希匹,瞧不起老子?老子叫你破财。”孟扶摇骂一声,吩咐,“等下我去拜会,你接了拜帖,须得好生隆重谦恭的将我迎进去,在侯见处侍候我吃茶说话,也不用再递帖子给恒王,只要做到这个就成,以后但凡我来,都这样办理,我便不揍你。”
不用递帖子去见恒王干什么?只为了在侯见处吃茶说话?门政想不通,不过孟扶摇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反而轻松,急忙应了回去,过了一会,孟扶摇两手空空晃荡而来,帖子还没递,呼啦一下大门便开,门政殷勤挤过人群迎了出来,一个躬深深弯下去,极尽礼仪的将孟扶摇迎了进去,等在门口晒着骄阳的官儿们霍然扭头,齐齐瞅着孟扶摇——这小子牛,恒王府家奴的眼睛一向长在头顶上,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谦恭过?八成是恒王的亲信!
过了一会,孟扶摇在门政的恭送下摇摇摆摆出来,高声大气的道:“突然想起有急事,先去办了,恒王这里,等下来听候传呼吧!”
众人一听,更牛——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和恒王交情非同凡响!
呼啦一声,这些苦于不得其门而入的官儿们齐齐涌上,孟扶摇走不得几步便被包围,一张张艳羡讨好的脸儿凑近来,七嘴八舌口沫四溅。
“敢问将军尊姓?”
“在下齐县首府刘某某,见过将军……”
“将军英姿勃发,意态非凡,在下一见便觉倾心,渴盼接纳,将军可有闲?今夜南市望琼楼席开一桌,请将军赏光……”
……
孟扶摇眉开眼笑,道:“日头晒咧,边上说话边上说话。”
于是边上说话,说不多时便塞了满手的礼物,大多请托她“代为向恒王殿下美言几句。”有些官儿还扯着她袖子涕泪涟涟,“可怜我在京多日,至今未见着殿下一面,眼看盘缠用尽,还未谋得一个实职,孟大人帮着则个,帮着则个……”
“好说!好说!”孟扶摇一一笑纳,塞着满袖子的金银珠玉,满载着众官儿期望的目光,扬长而去。
隔一日,换个时辰再来,照样照此办理,照样揣一怀礼物回去。
再一日,继续来收礼,此次背着个筐。
……
接连在恒王府门前收了几日礼,再去的时候,那被揍得和她演双簧的门政看见她,急急迎上:“孟将军,王爷在花厅等你。”
孟扶摇哈哈一笑,回头吩咐:“将我的礼抬上来!”
护卫们抬着好大一个箩筐,尽是她这几日收的礼,战北恒在花厅里等她,见了那箩筐忍不住失笑,道:“孟将军好大本事,竟然在本王府门前收本王的礼!”
孟扶摇将手一引:“原物璧回。”又笑,“不如此,王爷焉得见我?”
两人相视大笑,战北恒命看茶:“世人只知孟将军武艺无双,不想心思亦如此慧黠。”
孟扶摇一笑,道:“不过讨王爷一笑而已,王爷帐下能人异士多如牛毛,寻常行径怎能入得您眼?无奈之下做惊世骇俗之举罢了。”
战北恒眯眼看她,眼神收缩如针尖,一丝笑意也无,“将军已经是陛下驾前红人,据说龙虎大将军之位都为将军虚位以待,本王不过是一区区闲置王爷,什么也给不了将军,将军为何费这计多心思,硬要投本王门路?”
“为将者以吞吐天下为志耳,青云之路,谁可给谁不可给,自然自已清楚。”孟扶摇咕噜咕噜大口喝茶,笑,“王爷说自己给不了,属下却觉得,王爷可以给属下更多。”
“你好大的口气!”战北恒变了眼色,阴冷的注视着她,“我还能给你什么?你想要的,是什么?”
“哪有自己什么都不献上就先问人家要东西的道理。”孟扶摇对他蛇般的目光视若不见,满不在乎的笑,“属下想和王爷要什么,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属下寸功未立,就想和王爷要东西,怎么好意思的,这样吧,属下先送王爷一个小小的心意。”
她起身,凑近战北恒,附在他耳边,微笑。
“王爷命不久矣!”
“你们没看见战北恒当时的模样,”孟扶摇啃着骨头眉飞色舞,“就像屁股下突然生了根刺,差点跳起来撞到我下巴。”
宗越闲闲的喝茶,他一向是孟扶摇一说话就端着饭碗到旁边去吃,此时头也不抬的道:“孟扶摇你啃骨头时拜托专心点,牙咯掉了我可没法子装第二次。”
孟扶摇黑着脸回头瞪他:“蒙古大夫,拜托你不要揭人疮疤好不好?”
“你满身都是疮疤,也无所谓揭哪个。”宗越突然将茶杯一搁,问她,“我用雪莲泡着的那半个月魄之宝,你弄到哪里去了?”
孟扶摇怔了怔,这才想起那东西好像于某日被长孙无极拿走了,至于拿哪里去——她一向不甚在意身外之物,何况既然长孙无极拿去,爱拿多少就多少,想都没想过要问下落。
她下意识的要去看长孙无极,目光转到一半就收回,眼观鼻鼻观心的道:“啊,那个啊,我怕老鼠偷吃,换个地方放着了。”
“这里的老鼠只有一个。”宗越冷笑。
元宝大人翻眼,我不是老鼠,我不是老鼠,还要我说几次?
“我拿了。”说话的自然是长孙无极,他神色平静,“我拿去观察药性了。”
“观察药性?”宗越立即转过头来,对着他冷笑,“无极太子才华绝世,但我没听说过连药理也是天下第一。”
“医术天下第一自然是你。”长孙无极还是不动气,“但是医术天下第一不代表用药天下第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宗越在椅上直起腰,脸色白如霜雪,素来温和干净的气质霍然一变,眼色浓得像深霾聚集的夜色,“你在说,我用药错误,在害扶摇?”
长孙无极不说话了,也喝茶。
孟扶摇听到这里也呆了,长孙无极什么意思?说宗越用药不对?怎么可能,自己这两年受伤无数,哪次不是宗越给治好的,有些伤重得换谁也得损伤真元,在宗越手底,却一直没有真正动摇到她的根本,甚至还固本培元,“破九霄”以最快速度步步精进,连大风月魄的真力也顺利融合,要是有什么不妥,自已不是早死了千万次了?
她担心的看看宗越——他性子看似温和,实则高傲,在医术一道独步天下已有多年,向来为世所尊崇,此刻长孙无极这个说法直指他医道,可以说是极大的攻击,其严重程度,不啻于攻击某身高八尺的壮汉不能人道。
“喂,别说了……”她拉长孙无极袖子,“那啥,我们去睡觉吧……”
话一出口她便咬了舌头,“哎哟”一声捂着嘴欲哭无泪,靠,真是倒霉,一急话都不会说了,瞧这话说得真没水平……
偏生那个向来有机可乘绝对要乘的家伙立即回眸,微笑,道:“好,等这事完了,我们去睡觉……”
……
宗越依旧站在那里,笔直的看着长孙无极,沉声道:“太子殿下还没回答我的话。”
长孙无极垂下眼,半晌皱了皱眉,道:“宗先生,你我既然都无害扶摇之心,有些事也便点到为止吧,我乏了,失陪。”他站起身,转身欲走。
“铿”
一道白光拉出,弧线流畅的弯刀,森冷的横在长孙无极身前。
慢慢垂眸看了看直对心口的刀,又看了看漠然持刀而立的宗越,长孙无极一摆手,拦了欲奔出的孟扶摇等人,也拦了屋外一直潜行守护的隐卫,轻轻笑道:“宗先生,刀不是用来对着朋友的。”
“在下不配为太子殿下之友。”宗越淡淡道:“而且在下一直很讨厌太子殿下的某些习惯——永远话说半句,永远居高临下,永远做出悲悯施舍的德行——被悲悯施舍的人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被悲悯了。”
孟扶摇默然,想着长孙无极暗指宗越用药错误再什么都不解释的拨腿就走,生生的将宗越那口气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