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部分
东野圭吾小说合集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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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加贺表情困惑地用指尖挠着长有络腮胡的脸,耸了耸肩膀,“好吧,不过我们很有可能会白跑一趟。”
“我可完全没意见,他曾经告诉过我,白跑得越多,调查的结果也就会有相应的改变。”
那是隆正说过的话,松宫想看看加贺会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就窥伺着他的脸,然而对方却一言不发地走着。
松宫跟着加贺来到了银杏公园,虽然警方已经解除了一般人禁止入内的限制,不过公厕周围仍然围着绳子。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天黑自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或许是因为案子的事儿已经传开了。
加贺跨过绳子,走近厕所,然后驻足于入口处。
“凶手为什么要在这里弃尸?”加贺站着问道。
“这个么,夜里的公园不容易被人看见,天亮之前也不用担心尸体被发现,大致上就是诸如此类的理由吧。”
“可是到处都有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就算不是去深山老林,只要到和这儿邻接的新座市,就能找到很多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人踏入的草丛。如果扔到那种地方,尸体应该会更晚被发现才对,为什么凶手没有想到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是为了嫁祸于这个街区的人。”
但加贺侧着头说:“真的是这样吗?”
“你觉得不是?”
“对凶手来说,使尸体难于被发现要比进行你所说的那种伪装更有利。因为这个案子一开始还有绑架案的可能x,所以警察也不敢公开行动。”
加贺缓缓地将脸转向松宫。
“我的想法是,凶手是在无可奈何之下才把尸体扔在这里的。”
“无可奈何?”
“对,凶手别无选择,尽管他想弃尸于更远的地方,但他没有那种手段。”
“手段……你是指汽车?”
“没错,凶手不会开车,或是他没有车。”
“是吗?我倒觉得这不太可能。”
“为什么?”
“你想,如果没有汽车他就无法作案了,光是搬运尸体就没辙。他难道是抱着尸体来到这里的吗?就算是小孩子,也有二十公斤以上啊。而且尸体是装在纸板箱里的,那个箱子还相当大,要抱着走是很难的。”
“纸板箱这一说法是不是来自尸体身上的泡沫塑料颗粒?”
“嗯,所以才推测凶手是使用了包装家电的空纸板箱。”
“尸体身上粘有泡沫塑料颗粒,”加贺竖起了食指,“说明凶手是把尸体直接装在纸板箱里的。”
松宫一时无法理解加贺话中的意思,当他的脑海中浮现起那种景象时,他终于赞同了对方的观点:“是啊。”
“你有车吗?”
“有,不过是二手车。”
“不管是不是二手的,它总是你的宝贝车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会不会在用车搬运时还把尸体放进纸板箱?”
“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即使尸体是湿的?”
“湿的……?”
“被害人在被扼颈时小便失禁了,尸体被发现时裙子也是湿的。我比鉴定科的人还要更早见到现场,所以记得很清楚,虽然我因人在厕所而没感觉出异味。”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调查资料上有记录。”
“那我再问你,这样的尸体你还会放入纸板箱吗?”
松宫舔了舔嘴唇。
“如果尸体的ny渗出纸板箱而弄脏车子的话,确实很难令人乐意这么做。”
“弄脏后会发臭,而且车上还会留下尸体的痕迹。”
“一般总会先用塑料薄膜什么的包起来,再装进箱子里……”
“这起案件的凶手却没这么做,为什么?”
“你是说……他不是用汽车搬运的?”
加贺耸了耸肩。
“当然还不能下结论,也可能是凶手大大咧咧的x格使他不介意车子被弄脏,只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x很小。”
“可如果他没有用车,那他是怎么搬运如此之大的纸板箱的呢?”
“问题就在这里,要是你会怎么做?”
“我刚才也说了,抱着走是很困难的,有手推车的话倒是方便,但在三更半夜推着这么个东西走,也太显眼了。”
“同感,那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既不显眼又能起到和手推车相同的作用呢?”
“婴儿车……不行,如果是老式的还好,可现在的那些婴儿车没法用。”
加贺微微一笑,取出了他的手机,做了一番c作后将屏幕面向松宫。
“看看这个。”
松宫接过手机,看到一幅用摄像头拍摄的似乎是地面的场景。
“这是?”
“这张照片上是你现在站的地方的周围某处,我想鉴定科的人应该也拍了,不过我还是照了下来。”
“这图像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应该能发现地面像是为了消去某种痕迹而被擦拭过吧?”
地面上确实有几根比较粗的线条。
“如果我的假设成立,那么凶手没有留下痕迹这点就会令人产生疑惑了。他应该是用手推车或某种替代品把尸体运来这里的,而昨天一直下到上午的雨会留在地上,我们可以想象这一带的地面在他到来时是松软的。”
“那这说不定就是痕迹了,可是既然被清除了我们也没办法。”松宫说着准备把手机还给加贺。
“你再好好看看,被清除的宽度大约是多少?”
“宽度?”松宫又看了看屏幕,“有三十厘米左右吧。”
“我也是这么估计的,如果是三十厘米的话,就手推车而言也太狭窄了。”
“确实,那这是……”松宫抬头把视线移开屏幕,“自行车的痕迹?”
“十有八九。”加贺说,“而且是带货架的那种,因为近来有很多车型都不带。再具体点的话,是辆不大的自行车。”
“你怎么知道的?”
“你试试就明白了,把一个那么大的纸板箱放在货架上,然后一边扶着一边握住车把推车,要是大号自行车手就够不着了。”
松宫想象了那场面,发现加贺说的话是合乎逻辑的。
“凶手的住处附近长有草坪,而且他不会开车或者没有车,不过有一辆带货架的不太大的自行车……”松宫这么说着想起了那户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家,“所以你才注意起前原了啊,他们确实既没有车库也没有能停车的地方,自行车嘛……对了,恭哥,你那时候看了他们的自行车吧?”
“有货架,那车可以搬运大的纸板箱。”
“原来如此,可是……”
“什么?”
“就因为这个原因锁定一户人家是不是太武断了?也有可能凶手家里有车,只是他自己不会开。”
加贺听完点了点头。
“我也不是仅仅为此盯上他们家的,还有一点也引起了我的关注,那是一副手套。”
“手套?”
“在第一轮调查中我曾去过一次那家,就是通过提供春r井优菜的照片来收集目击信息的时候。当时我遇见了他们那位患了痴呆症的老太太,她摇摇晃晃地走进院子,捡起那里的一副手套戴在自己手上。”
“她为什么这么做?”
加贺耸了耸肩。
“对老年痴呆患者的行为进行理x说明是徒劳的,更重要的问题是那副手套。老太太把它给我看了,就像这样。”他把双手展开到松宫面前。
“那时,我闻到了一股臭味。”
“啊……”
“那是一种并不明显的异臭,是ns味儿。”
“被害人的小便确实失禁了……你是说就是那股味道?”
“我可没有狗鼻子,不可能判断得如此清楚。不过我当时想,要是凶手戴着手套……不,他多半是戴着的,因为直接用手接触尸体就会留下指纹了。如果是那样,那么手套应该会被被害人的ny弄脏。而当我得到有关泡沫塑料的情报后,就想到了刚才我告诉你的这些,然后就越发怀疑起那户人家。”
松宫回忆起了前原家,那是一个看似到处都有的平凡家庭。户主前原昭夫一点都没有流露出罪犯的气息,硬要说印象的话,那就是他正因有个老年痴呆的母亲而感到烦恼。
松宫打开档案,查阅了前原家的相关资料。
“四十七岁的公司职员、他的妻子以及一名痴呆老太太……你是说凶手就在他们之中?那么其他的家庭成员毫不知情?你认为他们中的某个人能瞒过家里人的眼睛犯下这起案件吗?”
“不,这应该不可能。”加贺立即回答,“所以如果他们中有人是凶手的话,其他人很可能是在包庇、隐匿他的罪行,而且我本来就认为这起案件至少有两人以上参与。”
听到加贺如此断言,松宫不禁望向他的眼睛。加贺仿佛是对此做出反应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原来是一张照片。
松宫接过照片,发现那上面拍的是受害人,她双脚都穿着运动鞋。
“这有什么问题吗?”松宫问道。
“鞋带的系法。”加贺答道,“细看就会发现两只脚上的鞋带在系法上有微妙的差别,虽然都是蝴蝶形,但鞋带的位置关系却是相反的。并且一边系得很结实,另一边却相当地松,而一般同一个人系鞋带是不会出现左右两边不同的情况的。”
“经你这么一说……”松宫把脸凑近照片,凝视了一会儿,加贺说得确实没错。
“鉴定科好像说有痕迹显示两只鞋都曾经脱落过吧?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分析出这双鞋是由两个人分别给她穿上的呢?”
松宫不经意地嘟囔起来。
“家人合谋作案吗?”
“即便杀人是一个人做的,我们也有十足的把握推断他的家人在帮助他隐匿罪行。”
松宫一边把照片还给加贺,一边重新反复打量着他。
“怎么了?”加贺讶异地问道。
“不、没什么。”
“所以呢,我现在就准备去调查走访一下有关前原家的情况。”
“让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能得到搜查一科的赞同,真让我松了口气。”
松宫追上率先迈步的加贺,心中的敬佩油然而生。
17
前原家的对面住着一户姓太田的人家,他们的房子很新、很g净,没有种草坪。松宫按下对讲机的电铃后,作了自我介绍。从玄关走出来的那位家庭主妇看上去有三十五、六岁。
“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些对面前原家的情况。”松宫开门见山地道。
“什么情况?”
主妇的表情显得很讶异,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s。松宫想,应该很容易就能从对方嘴里套出话来。
“最近他们家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吗?就在这两三天里。”
听松宫这么一问,主妇想了想。
“说起来,好像是有阵子没见到他们了,以前我和那家的太太倒是j谈过。请问,是不是和那起有女孩尸体被发现的案件有关?”她很快就反问道。
松宫苦笑着摆了摆手。
“详细情况我们不便透露,抱歉。那么您认识前原家的男主人吗?”
“嗯,打过几次招呼。”
“他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嘛……他是个很老实的人。也可能是因为太太x格积极好胜,他便给人留下了那种印象。”
“他们有个在念初中的儿子吧?”
“你是说直巳君吧?嗯,我认识。”
“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嗯,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子,表现不太活跃。他念小学时我就认识他了,不过好像从没见他到外面来玩。几乎每个附近的孩子都会在我家门前玩球而有一两次把球打进我们的院子,可我却不记得直巳君这么做过。”
看来她并不了解前原直巳的近况。
正当松宫觉得从她那里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而准备结束这场谈话时,对方却突然开口道:“他家也真不容易啊。”
“为什么这么说?”
“还不是因为他们的老太太是那样的……”
“哦……”
“前原太太以前曾经跟我透露过的,说就算是为了老人着想,也该把她送进养老院,可是很难找到能接受她并且有空位的地方,即使找到,她丈夫和他那头的亲戚也不会给她好脸s看。真是突如其来啊,人就这么变傻,哦不,是患上老年痴呆了吧?以前那位老太太也是个很精g的人呢,和她儿子一起住以后就变了,变成那个样子。”
松宫也曾听说过因为周遭环境的改变而患上老年痴呆的例子,可能是那些老人心理上无法承受此类变化吧。
“可是啊,”主妇的脸上此刻浮现起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虽然他们家确实是不容易,但很多家庭都有痴呆的老人吧?如果和那些家庭比,前原家还算是好的。”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是因为前原先生的妹妹每晚都来照顾老太太,我是觉得他妹妹才更不容易呢。”
“前原先生的妹妹?她住在附近吗?”
“嗯,她在车站前开了家服饰店,店名好像是叫‘田岛’。”
“星期五晚上呢?”沉默至今的加贺突然从旁c话道,“那晚他妹妹也来了吗?”
“星期五晚上?嗯,这个嘛……”主妇仔细想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是这样啊。”加贺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啊,不过经你这么一提,”主妇道,“我倒是想起她最近两天好像没有来,他妹妹总是开车来的,虽说是辆小型车。我经常看见她把车停在门口,不过从昨天到今天印象中都没见到她的车。”
“汽车,嗯……”加贺依然笑容可掬,可他很明显是在进行着思考。
松宫认为从这名主妇口中已经得不到更多的线索了,便开口道:“在百忙中打搅您,真是……”接下来自然是准备说道谢的话。
然而加贺却抢先道:“那么田中家的情况呢?”
“咦?田中?”
主妇摆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来,松宫也感到迷惑不解,他想不起田中是谁。
“就是斜对面的田中家。”加贺指了指前原家左侧的房子道,“关于那户人家,您最近发现过什么不对劲的事吗?哪怕是一些小事也请告诉我们,我记得他们家的男主人曾经是街区负责人。”
“嗯,我们搬来时也曾去跟他们打过招呼,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加贺提了两三个有关那户姓田中的人家的问题后,又问及了周围的另几家,主妇的表情逐渐显得不耐烦起来。
“你为什么要问其他几户家庭的情况?”离开主妇的家后,松宫问,“我想不出这样做有何意义。”
“没错,这确实毫无意义。”加贺回答得简洁g脆。
“啊?那你为什么……”
加贺停下脚步,望着松宫。
“现在我们并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前原家与案件有关,这种观点还只是建立在近乎纸上谈兵的推理之上。我们也有可能是在打探无辜者的信息,考虑到这一点,为了避免对他们造成不良影响,有必要进行最大限度的努力。”
“不良影响?”
“接受了我们的问话后,刚才的主妇对前原家的印象已经明确改变了,你应该也见到她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了吧?很难保证她不会把问话的事添油加醋地到处宣扬。谣言会不断滋长,进而逐渐影响到前原家的正常生活。即使凶手另有其人,且被绳之以法,可曾经四散的谣言是难以消除的。我想我们不该制造出这样的受害者来,哪怕是为了案件的调查。”
“所以你才连无关紧要的家庭也问了一遍……”
“听了我后来的那些问题,那名主妇应该不至于再对前原家抱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了,甚至还可能认为我们也会在别处打听她家的情况。”
松宫垂下双眼。
“我还从没考虑得那么深。”
“这是我的办事方式,你也不必一一模仿,先不说这个,”加贺转过脸,将视线投向前原家,“令人在意的是他的妹妹并没有来。”
“就是那个来照顾老太太的妹妹吧?”
“刚才我们去他家时,前原昭夫说老太太正在大闹。如果有一个负责照顾她的人,那么就应该会把她叫来帮忙,可他为什么没那么做呢?”
“会不会是因为他妹妹不在家?”
“我们去求证一下。”
他们叫了出租,在车站前下了车。服饰店“田岛”就在巴士路拐弯后的不远处,店里销售的商品看来主要是面向家庭主妇的女用服装和饰品。一名四十岁上下的女x站在店堂内侧,敲着电子计算器键盘。她回头看见松宫他们进来,便神情疑惑地招呼着他们,大概是因为很少有两个男人一同走进这样一家店铺吧。
松宫亮出警察工作证后,她的表情显得更加僵硬了。
“我们听说前原昭夫先生的妹妹在这里。”
“我就是。”
“啊,您好,请问您的姓名是?”
“我叫田岛春美。”对方自报了家门。
“前原先生家里住着他的母亲前原政惠女士是吗?”
“我妈妈出什么事了吗?”田岛春美的眼神变得不安起来。
松宫问了她最近有没有去照顾她的母亲,果然不出所料,对方的回答是这两三天没有去。
“我刚才去过了,可是哥哥告诉我妈妈这几天身体挺好,也很安分,说是今天不用我留下了。”
“身体挺好?咦?可是……”
松宫记起昭夫说自己的母亲又闹了,使他感到很无奈。可就当松宫准备把这些说出来时,加贺在旁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侧腹部,松宫惊愕地看了他一眼。
加贺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春美:“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吗?”
她回忆了片刻。
“不,以前从来没有过。……请问,这是关于什么的调查?是不是我哥哥家里出什么事了?”
“您知道银杏公园发现女孩尸体的事儿吗?”加贺问。
“和那起案件有关?”春美瞪大了双眼。
加贺点了点头。
“凶手有可能使用了汽车,所以我们正在调查附近的可疑车辆。然后我们听说前原先生家门前总是有车停着,所以就想来向您核实一些情况。”
“那车是我的,抱歉,因为没有别处可以停。”
“不,今天我们就不谈这些了。不过您可真不容易,每天都要跑去照顾您母亲。”
“也没那么严重,对我来说也算是转换心情吧。”田岛春美笑着说。由于她的眼皮很厚,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可是,要照顾患上那种病的老人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吧?我听说有些患者一不高兴就要大吵大闹的。”加贺以闲聊的口吻说道。
“或许是有那样的病人,但我妈妈倒不会,而且照顾老人还是由亲人来负责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啊。”
加贺点了点头,给松宫使了个眼s,松宫便向田岛春美道了谢。
“你还是向小林主任汇报一下吧。”走出店门后,加贺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正准备这么做。”松宫说着掏出了手机。
18
对讲机的电铃又响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次,其中的两次是警察登门。
而且这次又是他们,在对讲机上答话的昭夫心情沉重地回应完,放下了听筒。
“又是警察?”八重子神s紧张地问道。
“是的。”他回答道。
“那我们就按照刚才商量好的做?”
“先等等,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如果实在没办法了,我会带头行动的,然后就按计划进行。”
八重子没有点头,而是像祈祷般地将双手握在胸前。
“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不知道一切会不会顺利。”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g什么,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八重子颤颤巍巍地点着头,小声地同意着。
昭夫来到玄关处,打开门后看见站在外面的那两名警察正是加贺与松宫。
“非常抱歉,打扰您那么多次。”松宫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地说着。
“这次究竟又是什么事?”
“我们调查了被害少女的行踪,有人说见到她来过这一带。”
听松宫这么一说,昭夫感到自己的体温上升了,然而脊背处却传来一阵寒意。
“然后呢?”他接着问。
“我们想向您的家人确认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松宫取出了照片,上面印的正是那名少女。
“这问题我记得早上已经回答过你旁边的这位警官了。”昭夫看了眼加贺的方向。
“当时只得到了您的回答吧?”加贺道,“我们也想向您的家人确认一下。”
“我已经向我妻子确认过了。”
“嗯,不过,您不是还有一个在读初中的儿子吗?”
突然听对方提到直巳,使昭夫心中一紧,他终于明白警察对每家每户的家庭成员构成都了如指掌。
“我想我儿子对此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可能是这样,但我们要确保万无一失。”
“拜托了。”松宫也在旁边一同请求着。
“那能不能把照片借我一下?我去问问他。”
“关于这点,”松宫一边递照片一边说,“请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们您的家人昨天都是什么时候在家的。”
“请问是为了什么?”
“因为被害少女有可能曾在草地上步行,白天我们过来采集草坪样本也是为了确定那是哪里的草。”
“你是说那是我家的草坪?”
“不,这我们还不得而知,只不过女孩昨天如果擅自进了您家的院子,那当时您家应该没人,所以我们想确认一下是否存在那样一个时间段。”
“不好意思,我们不仅要向前原先生了解,还要向周围人家都进行了解。”加贺讨好般地笑着。
昭夫很怀疑对方话中的真实x,难道他们不是只为调查自己家而来的吗?可若是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反而会招来对方的疑心。他接过照片,转身进了屋。
“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八重子听完昭夫的传话,脸s变得铁青。
“这不就是不在现场证明的调查吗?”
“我也想到过这种可能x,但这和不在家的时间段也没关系吧。”
“警察看上去像是在怀疑我们吗?”
“有点像,但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如何回答?”
“我正在考虑。”
“你可别让他们怀疑直巳啊,要不我们就说他放学后一直待在家里怎么样?”
昭夫想了想,望着八重子摇了摇头。
“这可能要坏事。”
“为什么?”
“要考虑之后的问题,我们可能要执行计划,对不?”
“那又怎么样?”
“从现在起就得开始布局了。”
昭夫拿着照片返回了玄关,刚才的两名警察还在门外保持原来的姿势站着。
“怎么样?”加贺问道。
“我儿子也说对这个女孩没印象。”
“是吗,那能不能告诉我们您家人昨天各自回到家里的时间?”
“我是七点半左右到家的。”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您的公司在什么地方?”
昭夫告诉对方自己的公司在茅场町,下班时间是五点半,而他昨天一直在公司待到了六点半。
“当时就您一个人吗?”
“工作是我独自进行的,不过还有其他一些员工也留下来了。”
“他们和您是在同一个部门吗?”
“有我科里的同事,也有一些其他部门的人,因为我们共用一个楼层。”
“是这样啊,不好意思,能不能把他们的姓名和部门都告诉我们?”加贺仍然是摆出一副恳求对方的姿态。
“我并没有撒谎。”
“不不,”加贺连忙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警方办案的手续。我们先要向本人了解情况,再从其他方面予以证实,然后我们的工作才算完成。哎呀,您大可把这当作是不近人情的公事公办。”
昭夫叹了口气。
“你们可以去证实,当时我们旁边另一个部门的山本也在场,还有我们课的两三个人。”昭夫向警方提供了他们的姓名和部门。
此时他确信警方正在调查前原家家庭成员的不在现场证明,可能草坪真的成为了关键线索。
昭夫的不在现场证明应该能得到证实,然而这对前原家并无任何助益,只能令嫌疑人的范围更加缩小而已。
他们的调查今后会变得更为犀利,临时编造的谎言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如果他们动真格地进行讯问,直巳一定会轻易坦白自己的罪行。
“那您太太呢?”加贺的问题还在继续。
“她出去打零工了,说是六点左右回来的,她打工的地方是——”
加贺记下昭夫的话后,以一种顺带一提的口吻问道:“您儿子呢?”
终于到这一刻了,昭夫收紧了腹部的肌r。
“他离开学校后,在外面到处闲逛,到家时我想已经八点多了吧。”
“八点多?初中生这么晚回家?”
“是啊,真不像话,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他是一个人在外面吗?”
“好像是的,他不会具体说,不过反正也就是去游戏机房之类的地方。”
加贺表情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记录,抬起头时脸上又堆满了笑。
“那么您家那位老太太呢?”
“老太太她,”昭夫说,“昨天似乎感冒了,一直睡着,而且你也知道她的情况,就算有人擅自闯进了我家院子,她也做不了什么。”
“感冒……可今天我没看出来她有什么不舒服呢。”
“前天晚上烧得还挺厉害的。”
“是这样啊。”
“请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不,就这些了,这么晚还打扰您真不好意思。”
确认两名警察已消失于视线之外后,昭夫关上了门。
他回到饭厅时发现八重子正在打电话,她捂住听筒对昭夫说:“是春美打来的。”
“什么事?”
“她说有事要问我们……”
昭夫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接了电话:“是我。”
“啊,我是春美。”
“怎么了?”
“刚才有警察来找我,问了些有关妈妈的事。”
这使他一惊,警方终于连春美都找了。
“妈妈的事?”
“确切地说,是关于我从昨天到今天都没去你那边的事。他们问我原因,我的回答是哥哥说用不着我去,这样讲没问题吧?”
“嗯,你就这么回答也没关系。”
“他们的解释是我总把车停在外面,所以为了调查可疑车辆才来找我什么的。”
“他们也来我家好几回了,看来整个街区都在调查范围之内。”
“是吗?感觉真烦人。对了,妈妈她怎么样?刚才我买的三明治你j给她了吧?”
“她挺好,你放心。”
“好吧。”
挂断电话后,昭夫重重地垂下了头。
“他爸……”八重子上来搭话道。
“没别的办法了,”他说,“下决心吧。”
19
松宫和加贺一起离开警署时,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他原计划在署里过夜,可小林说今天还不需要工作到这种程度。一开始就太疲劳是打不了持久战的,这是主任的建议。
“恭哥你接下来g什么?”松宫问。
“直接回家,也要为明天做些准备,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不,我是想问……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也就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你想去哪儿?”
松宫犹豫了片刻,答道:“去上野。”
加贺的脸sy沉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免了吧。”
“你怎么能说免了呢……”
“明天可别迟到,会成为关键的一天的。”
松宫望着转身离去的加贺,无奈地摇了摇头。
关于前原家的情况,他们回到署里就对小林和石垣讲了。“又是个一如既往的大胆推理呢,加贺君。”这是石垣最初的感想。虽然是松宫作的汇报,不过上司们显然已经明白是谁盯上前原家的。
“不过还不够有力。”石垣接着说道。
“这些想法个个都很有意思,将尸体直接装进纸板箱是由于凶手没有用汽车,这观点确实令人感兴趣。但是从整体上考虑的话又如何呢?这样一来对民宅的搜查就会变得困难了。”
“尤其是,”股长补充说。
“如果凶手不能用车,那么将产生一个很大的疑问。”
“我明白。”作出回答的是加贺。
“您是想说凶手是怎样把被害人带回家的吧?”
“没错,这类犯罪案件中,开车强行绑架受害人的例子占压倒x多数。罪犯即使一开始通过花言巧语蒙蔽受害人并与其共同步行一段距离,可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会用汽车来带走受害人。如果不想让受害人逃脱,这是理所当然的做法。自然,也有一些案例中罪犯没有用车,这种情况下尸体所在的现场往往就是第一现场。因为那些地方本来就是人烟稀少的场所,所以也没必要特意将尸体运到别处遗弃。而你们的推理是凶手没有用车,而是将受害人引诱到自己的家中或是老巢里,然后在那里将其杀害。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受害人事前告诉了她的父母,那么凶手就会很快被捕。”
石垣的分析确实既冷静又有理论依据,不过加贺对此也有自己的想法。
这想法建立在受害人和凶手原本就相识的基础上。
“我比较在意的是,受害人先回到家中,在没征得母亲同意的情况下又再度出门这一点。根据到目前为止的调查,她外出的目的还不能确定,但我们不妨假设她是要去见凶手。如果是这样,那她也就不会对和凶手一起回其住处产生过多的抵触情绪,而凶手可能也会天真地认为哪怕自己有少许的不轨举动也不会招致受害人的激烈抵抗。”
虽然未能完全赞同加贺的观点,石垣仍然发表了如下意见。
“好吧,那你们两个明天再去一次受害人父母那儿,彻底调查一下他们的女儿是否认识这样一个人。如果能查到和前原家有关的线索,我们就会立即行动。”
“是。”接受了股长的指示,松宫很有气势地回答道。
他再次认识到,加贺恭一郎是名了不起的刑警。仅仅和他在一起行动了一天,便要为他的d察力所折服。松宫终于明白小林为什么说这会给他带来有益的经验了。
他想,如果隆正听他说了自己和加贺搭档调查时所遇到的事,会多么高兴啊。松宫很想尽快告诉他舅舅恭一郎有多厉害,当然,如果他本人也能一起跟去的话就最理想了。
隆正所住的医院就在上野。
松宫到那里时已过了夜里十一点,他从夜间专用的入口走了进去。和他见过好几次面的一名保安就在进门不远处的一间值班室里,松宫和他打了个招呼,岁数已到中年的保安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穿过灯光被压暗的走廊,乘上了电梯。来到五楼后,他先去了护士办公室。金森登纪子正在用笔记录着什么,她在工作服外面披了件深蓝s的对襟毛衣。
“请问,我能去看看他吗?”他隔着窗口问道。
金森登纪子先是笑了笑,然后表情显得有些不置可否。
“我想他已经睡了。”
“不要紧,我见他一面就回去。”
对方点了点头。
“那就请吧。”
松宫向她行了个礼,离开护士办公室,走向隆正的病房。走廊上没有其他人的动静,这使他的脚步声听来格外响亮。
隆正确实睡了,仔细听还能听见他微弱的鼾声。松宫确认完这一点,松了口气。他把折叠椅拉到床边,坐下。隆正那瘦骨嶙峋的脖颈正在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着。
在近处的一张小桌上,仍然静静地躺着那张将棋盘。由于光线昏暗,他看不清战况发展得如何。当然,屋内明亮时他可能也一样会是一头雾水,因为松宫不会下将棋。
他想自己兴许要有一段时间来不了了,明天的调查应该会变得更加正式,得做好在练马署通宵达旦的心理准备。
松宫希望舅舅能撑到这次案件了结,因为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在那之前还能不能再来,更别提不情愿来探病的加贺了。
他望着隆正睡眠时安详的表情,回忆起十多年前的往事。那是七月里的酷暑时节,他还是个高中一年级的学生。一天,他初次见到了自己的表哥——加贺恭一郎。
松宫从母亲克子那儿听说过这个表哥,但之前都没有机会见到他。直到他和克子一起去隆正独自一人在三鹰的家玩时,表哥才偶尔在那里出现,当时他住在荻窪的出租公寓里。
“多多关照。”
被介绍认识时加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做完自己的事后很快便又走了。他已经当上了警察,一定很忙——这是松宫当时的理解。不过他也注意到这父子俩很少j谈,甚至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后来,松宫就几乎见不到这位和自己年龄相差很多的表哥了。许久以后的再会是在隆正搬家时,因为此前居住的房屋已经老化,隆正便决定搬去由同一个房主经营的出租公寓。
松宫和克子也去帮他搬家,当时他们翻出来好些个奖杯,数量之多令松宫瞠目结舌。那些都是加贺在剑道比赛中获得的,甚至有全国大赛预选赛的冠军奖杯。
“你恭哥可厉害了,学习成绩又好,当上警察之后也立了好多功。”
克子一提到加贺就会说个没完,一部分原因可能是为了让隆正高兴,而从她的语气中也能感觉到她为自己的侄子感到自豪。
当他们正在分头把东西装箱时加贺来了,而隆正却恰好不在,可能加贺是故意趁父亲外出时才来的吧。他走到松宫母子身边,行了个礼。
“真不好意思,姑姑,还有脩平君,辛苦你们了。”
“别这么客气,何况一直以来也都是我们在受照顾。”
加贺咂了咂嘴。
“这些事本该雇人来做,现在却拜托给姑妈你们,真不象话。”
这话听来像是在责备隆正。
“对了,阿恭,这些东西怎么办?要不要送到你家里?”似乎是为了岔开话题,克子问起了奖杯的事。
加贺摇着头。
“这都没用了,告诉搬家公司的人,让他们处理了吧。”
“都扔了?啊,可你爸爸都小心翼翼地保存到现在了,还是送去他的新家吧。”
“不用了,只会碍手碍脚的。”
加贺把装奖杯的箱子拉到身前,抓起旁边的钢笔在上面写下大大的“处理”两字。
然后他还把很多东西装进箱子,都归入了“处理”一类中。看来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的东西从这个家——也就是从隆正身边彻底消失。
他走后隆正便回来了,松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