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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圈里圈外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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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晓,你多大的人了,成天跟不三不四的人狗扯羊皮的,早说你,你不听,现在找上事儿了吧……从小到大,我就没法不替你c心……”我妈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流到我嘴里,涩涩的,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品着眼泪涩涩的味道,心里暗暗地想着,原来亲情和爱是有味道的。

    我知道我妈胆子小,作为像我这样一个孩子的母亲,她承受了比别人家孩子的妈更多的风险,从小到大许多意外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一直以为,她已经习惯了,看来我跟高原搬出去住的这几年没给她找点麻烦事,她已经放松了这种心理承受能力的锻炼了,所以到现在显得这么束手无策的。

    “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你往这什么文艺圈儿里混,多乱呐……要不是你铁了心的要在文艺圈里混个什么名堂出来,好好在报社待着,也不至于跟小北那孩子……”我妈妈还要说下去,被我爸用眼神制止了,老头g咳了两声,说初晓,先到屋里躺一会,让你妈给做点好吃的……我看了看老头老太太,这些年他们老得多了,特别是我妈,她的头发少了许多,白了,她流出的那些眼泪有不少都渗进了眼角的皱纹里。

    我感到了辛酸,一种很沉重的责备来自我的良心。

    在我妈的心里,张小北永远是比高原更塌实,更老实,更有责任感,更合适娶我做老婆的人。

    最早的时候,我妈说,张小北宽容,除了他没人能受得了我的脾气。事实上也是这样,关于我跟张小北当年是怎么好上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好象那次我把他送到医院以后,他为了表示感谢请我吃了一顿涮羊r之后又请我看了几场电影,之后就频繁地到我们家来蹭饭吃,我当然也不肯吃亏,频频地到他们家回访,他妈那时候身体很好,老太太做的油炸糕很好吃,包的茴香陷饺子也是我扫荡的内容之一。

    常常有时候已经做好了饭,我又去了,他们家老太太还再给我包饺子吃,吃完了饺子,老太太还给盛一碗汤,说是原汤化原食,我也乐意喝,倒是张小北对此颇不以为然,常常跟老太太抬杠,说要是按照这个理论的话,那吃完了油炸糕就得喝油了。

    我跟张小北正式好了一年多,我现在想来,他的确比高原厚道,老实。从来不像高原那样,跟条狗似的跟我打架。我的脾气一直就这样,说一不二的,还时不时的爱欺负人,那时候我说一个什么事,张小北永远都微笑着点头,即使不赞同,也不公然反对,跟张小北在一起的r子,特别的波澜不惊,没有大喜大悲,有的只是他给我的不求回报的呵护与爱情,这些感情成为压在我心坎的大石头,即使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沉甸甸的。

    结婚是张小北提出来的,刚过完年,那天我们俩在地坛逛庙会,他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山查的,一串橘子的,我刚开始说我要吃山查的,咬了一口,太酸,我又说我要吃橘子的,张小北又把橘子的给我吃,吃了几口,我觉得太甜,又要吃山查的……最后两串糖葫芦都叫我一人吃了,张小北给我擦了擦沾在嘴边的糖喳喳,特朴实地跟我说:“初晓儿,要不咱结婚吧。”

    我当时愣了几秒钟,又看见一吹糖人的,我就说那你再给我买个糖人吧。张小北巴巴地跑过去买了一大把,我都给吃了。

    那天回去之后,我们就向双方家长宣布了要结婚的事儿,第二天,张小北他们家老头老太太就跑我们家串门儿来了,还给我妈带了礼物,我妈受宠若惊的,跟张小北他妈聊得特投机。

    我常想,我妈那么喜欢张小北,是不是也有那时候张小北他妈给她带的那件挺好看的呢子大衣有关。我妈这人就这样,难怪当了大半辈子领导也没发财呢!

    我跟张小北准备了一个月,说好了第二天上午去领证,晚上我睡的很好,早上起来我坐在桌子上吃饭,外面的太y很好,照得一切都亮堂堂的,我趴窗户往大街上看,川流不息,车来人往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在心里决定不去了,大概我当时看到那种朝气蓬勃的景象,到处都充满着活力与希望,很不甘心就那么平庸的过一辈子。

    张小北说的没有错,我骨子里充满着躁动,一刻也不能安分。

    我记得张小北那天捏了捏我的脸,傻笑着说,你这种女人,老这么让人不省心,不娶也罢。

    40

    在我父母家待了几天,随时等候政府传唤,关于这种等待的滋味,早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写过几句朦胧的爱情故事,其中有一句是“等待永远是慌乱而另人心焦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我自认为写过的最有哲理和最经得起推敲的狗p了,而在我等待警察传唤我的r子里,没有慌乱也没有心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早上起来连牙膏都被我们家老头给挤好了放杯子上,部长什么待遇呀?我想,也不过如此了吧。总之我的r子平静地稀里哗啦,空前绝后的塌实。

    五一快到了,到处鸟语花香的,我在这一片欣欣向荣的大好形势下彻底堕落了一把,陪我妈去了白云观烧香,我这种追求自由和真理的时代青年到底没抵制得住我们家庸俗的老太太的迷信思想的侵蚀,陪着她特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我脑子里一片空,老太太嘴紧闭着双眼,嘴里弥哩摩勒地,把肚子里那点不痛快全抖落给观音他老人家了,希望没给神仙添堵。

    回来的路上,我问老太太,都许了什么愿了,说出来听听。

    她白了我一眼,说初晓你算那根葱啊,从今往后你别想再从我这听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和老头都算上,我白为你们c心受累了这么多年,一点不知道让我省心。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悠闲地走在小路上,一听老太太这么说话,我腿一软,差点一p股坐地上,这是什么世道啊,挺好一老太太怎么不正经说话呢。

    我远远的看见高原他妈跟胡军从对面走过来了,我扭头看看我妈,她正欣赏着路边的花花草草,脸上的老年斑散发着青春的光华,我心里想,这是多y光明媚,多好的的一个上午啊,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上天安排这两个庸俗透顶的老太太在这里遭遇,这种惩罚对我来说都有点过了。

    我捅了捅我妈的肩膀,低声告诉她,“看见没有,前面来了一个比你更俗的。”

    说完了话,我就躲到老太太身后了,像小j跟老母j出来散步,出门看见老鹰那样。

    远远地,她向我们走过来,带着笑,我妈看见她也快走了几步,迎了上去,两人一边相互嘘乎着一边握手,还是四只手搭在一起那种握法,有点像朱毛相会,还各自带着一个警卫员。

    “哎,真巧,在这遇上了……”

    “谁说不是呢……今天没事,我看天气好就叫胡军儿这孩子跟我出来转转,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哟,胡军儿,这两天变漂亮了啊,人模狗样的你还!”我懒得听老太太白活。

    我妈在我后腰狠掐了一把,我强忍着没叫出来,规矩地跟高原他妈打了一招呼,“沈阿姨。”我跟她打招呼,感觉那么别扭,我小时候我妈骑车带我上托儿所也老这样,遇见个人我不说话,我妈掐我p股。

    “恩,”她点头答应着,神情不y不y的,“你堂哥呢?走了?”

    “哦,回了上海。”我表现的特坚挺,死扛到底,乜了我妈一眼,她的表现不错,装得什么都知道,给我挣了点面子。

    两老太太跟首长似的,全都端着自己的架子,跟那拉家常,听得我直反胃,我妈这人比较庸俗我知道,可是我没想到她这么庸俗,都快赶上高原他妈了,胡军在一边听得也是龇牙咧嘴的,我朝他挤挤眼睛,弩弩嘴,他就明白了,跟高原他妈告假,“阿姨,我跟初晓有点事,要不您跟阿姨找个地方先聊着,回头我来接你们。”

    “哎,咱还没去拜拜呢……”她有点不乐意。

    我豁出去我妈了,把她往前一推,“妈你就陪沈阿姨上去一趟,把您没跟菩萨说完的话再叨咕叨咕……”不等她们俩做出反应,我早拉着胡军跑出八丈远了,走了几步,扭过身字对老太太吆喝,“玩够了自己打车回家啊,别让老头着急!”我现在跟老太太说话颇有她当年训我的风g,说玩拉着胡军撒丫子开溜了,她在我身后骂了句什么,我没听见。

    我拽着胡军跑朝y医院去了,除了他出去拍片子,都在北京的时候这是我们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了,我怎么也得表示表示我对他的关心,顺便叫他催着点他们家老爷子公安局那边赶紧给我找人。

    夏天快到了,满大街的姑娘们穿得像蝴蝶似的,都那么好看,我开着车,叼着烟,穿件白背心,外面套了一件毛坎肩,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趿拉双旅游鞋,别说,要搁90年代初,我这可是全国最流行的打扮了,那时候的港台明星也不过就穿成这样,可是,现在都21世纪了,那时候听奔奔说,这个年代里的女x最流行的打扮就是“无上装”,说白了就是光膀子,可惜,我“空前绝后”,恐怕一光膀子就被人以为胸前订了两颗图钉。

    我对着镜子照了照我的脸,还行,要是一深度近视还死撑着不带眼镜的大龄未婚多年的男青年兴许还能将就着一咬牙,一闭眼把我娶了朝y医院门口,我停了车就拽着胡军,问他,胡军,你丫跟我说句实话,我现在能打多少分儿。

    高原跟胡军他们老没正经的,经常在大夏天里坐我们家胡同口的马路牙子上看姑娘,打分儿,有时候我也加入他们,按照他们的审美标准评判我自己,我印象当中的最高成绩是85分儿,那是三年以前了,多少还有点水分,他们亮分之前,我跑了两站地给他们买冰g儿。

    “你嘛……”胡军上下打量着我一个遛够,把嘴撇得跟歪瓜似的,“看在咱俩关系还不错的份儿,我给你个及格分儿,千万别声张,没准儿我出去得被群殴!”

    他说完飞似的往病区跑。

    “你好好看看去吧,病糊涂了你!我c!”我在后边骂他,他一边跑一边哈哈哈的乐,小样儿的,有种你丫别跑啊,看我不废了你!

    我紧追着胡军进了病房,刚要进门,看他又转身出来,刚把门关上,看见我过来,拦住我,“嘘,别出声儿,睡着呢!”

    我当胸给了他一拳,开玩笑的说,“闪开!我就是来陪睡的,床上没我,他能睡得着才怪呢!”

    “你别嚷嚷,真睡着呢。”胡军有点儿急。

    “谁在里边?”我瞪着眼珠子问胡军,声音不大,充满杀气。

    胡军一笑,“你是做下病了吧!”

    “切!”我白他一眼,顺手把门推开,张萌萌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眼睛红红的,高原好象刚发过脾气,像个刺猬似的,头发都竖着。

    “你来了。”高原一看见我,招呼了一句,“提前怎么没打个电话过来。”他一点不慌乱,语气平和,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把床上的被子往里拉了拉,张开双臂,让我坐过去。

    我做了两个深呼吸,咽下了一口气。斜了胡军一眼,这突如其来的时间显然叫他也不知所措,我瞪着他,想杀人。

    “……别看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你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胡军说的无可奈何的,也挺没好气地看着高原,眼睛都是不满。

    我看到胡军的表情,感到一丝欣慰。

    “没事,没事,你们都别瞎琢磨!”高原特不耐烦地朝我挥手,使唤我,“倒杯水喝。”

    我还真有点蒙了,难道他最近功力进步这么快,连我都不怕了?我又看看张萌萌,丫眼睛跟灯笼似的,又红又肿。

    “怎么了你们?”我提出了一个疑问,没理会高原要喝水的请求,看看胡军,他跟我一样疑惑。

    “没事,没事,跟你说没事了。”高原不耐烦地看着我跟胡军,“快点,我喝水!”

    高原待医院这些r子胖了点,也白了,一着急,整个面部表情特像个很多褶儿的r包子。他的病床上放着七龙珠和阿拉蕾等漫画,和挪威的森林等充满低级趣味的书,还有一本我极力推荐他看的余秋雨先生写的《文化苦旅》被放在枕头边上,从书的折旧程度上看,他至少已经看过了三遍,看来这小子多少有点进步,搁以前,这样的书他打死也不看,每当我充满景仰地提起余秋雨这样我喜欢的学者,他都不屑一顾,地白我一眼,然后不冷不热地甩过来一句,“可悲呀你,看他的书,那是个情压抑者。”最后还强调一句,“不折不扣的!”好象他什么都懂似的,特会装大尾巴狼。

    我看着他,站着没动,胡军推了我一把,“倒水去呀!”

    “凭什么呀!”我叨咕了一句,“我他妈的该他的?惯得他毛病!”

    张萌萌这时候摇晃着小p股,给高原倒了杯白水,递到高原跟前,高原刚要接,我大和一声:“不许接!”这一声吆喝得特响亮,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跟听见首长喊立正似的,齐刷刷地看着我,高原看了一会儿,把杯子从张萌萌手里接了过来,刚要喝,我又喊了一嗓子“你他妈的敢喝?!不许喝!”

    胡军又从背后捅咕我,我抬起腿照着他脚面子跺了下去,胡军一下蹿了起来。

    “不许你喝她倒的水!”我又说了一句,是真怒了。

    我看的出来,高原犹豫着,他想跟我较劲。

    有那么半分钟的沉默,他把杯子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我真觉得心凉透了,高原啊高原,我们这回真完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我的感受,你爱我我知道,你怎么就不能哄着我点儿!

    我一跺脚,转身就要离开,刚要走出门口,就听身后“扑”的一声,高原把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给喷了出来,喷到我胳膊上,恐怕不光是水,还有口水。

    “我吐了,我吐了……你看你看,初晓,我没喝下去!”高原在后边跟机关枪似的放了一大串儿,同时,我听见胡军特夸张地捂着肚子开始大笑,一边笑一边指着高原,“你个傻b,哈哈哈……”我在门口的地方,又转回身去看高原,他正眼巴巴地看着我,见我转身,仿佛塌实下来了,松了一口气,骂了一句“c,你g脆一刀杀了我算了!”

    41

    高原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张萌萌一走,我就把他从病床上哄了下来,我自己躺了上去,听着音乐,看着漫画书,高原坐病床前张萌萌刚才坐过的椅子上给我削苹果,胡军大骂我无耻,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摔上门出去找那俩老太太了。

    “她g嘛来了?”我一边大吃大嚼一边问了高原一句。

    “你瞧你现在这德行,跟个蝗虫似的!”高原拿我欠他八百块钱的眼神特藐视地看着我,瞧那意思欠的还是美元。

    “我就问你她g嘛来了?”

    他从茶几上又拿了一块苹果塞住我的嘴,“你现在怎么这么不自信呐!”感慨着,“这回在医院住了这么些r子,我想明白了好多事儿。”他一拍大腿,“其实都是今儿早上想明白的……初晓你说,你说人跟人之间什么最重啊?”

    “情。我觉得情最重,别的都是扯淡,别人我不知道,咱俩之间情最重,我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跟你一起的情分上,早把你甩了。”我说的都是实话,经历了这些事,我一下子觉得自己真是长大了。其实我跟高原都是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那类人,我们俩豁出命在家里打得天翻地覆那会,谁也不会想一想打完了怎么办,不想,打完了就好了,顶多我不解气,再把他薅过来一通暴打,之后总不忘了给他揉揉,“高原我跟你说实话吧,前几天我在我爸妈跟前把话撂下了,不管怎么说,我在今年都得把我自己嫁出去,要是这回咱俩真掰了,前脚你滚蛋,后脚我立马找个替补,我爸妈挺不容易的……我肯定还想着你,咱俩好歹好了这些年,我是为他们……”我自己说着说着眼泪就要留下来了,自己都觉得特煽情。

    高原闷着头不说话,他现在也变的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以前他喜欢说话,让别人听,现在他喜欢听别人说话,小眼睛里闪烁的都是狡黠的智慧,我喜欢,发自内心的看着欢喜。

    “恩,此p有理。”他想了一会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终于长大了,孩子。”

    他拍了拍我的头,也像个父亲一般,说的语重心长。“小北跟李穹离婚,我自己出的这个车祸,你又给卷到老b那破事里头……最近事还真不少。”他总结了最近一段时间的这些大事,我心里暗暗地想,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高原把头趴在我腿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刮过了,足足有半寸长,头发乱蓬蓬的,像个鸟窝,越来越像鲁迅了。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还别说,高原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有点像八十年代的大学教授!整个一个猛男!”

    我一边说着,趁他不注意,拔下了他一根胡子,这小子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哟哟,你g嘛呐!”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别生气,别生气。”我赶紧哄他,“你瞧你瞧,说急就急,我不是跟你闹着玩呢吗!”我拽着他又坐回来,把他像狗似的搂在怀里,手在他的乱发上来回摩挲着。

    “初晓,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

    “你以后能不那样吗?”

    “怎么样了我?少他妈的找我麻烦,我觉得我挺好的。”

    “我是说,脾气,改改。”他在我怀里把头仰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我,那种眼神特像一条野狗,好容易被人带回了家,死也轰不走的。

    这一刻真安宁,谁也不说话,我感到心跳有点快,高原也是,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恋爱的感觉。

    “又该给我卖袜子了,夏天的衣服也都是旧的,鞋也该换了,还有回头你给我买一新的保龄球,说好了,等我出院跟胡军一帮客户到锡华打比赛……”我差点没晕过去,每当我刚感觉到一点浪漫,找到点脸红心跳的感觉,他肯定把我拖回到活生生的生活当中。

    一巴掌打在高原脸上,我没好气地从病榻上跳下来,“我不管,出院之后自己买去!”

    “有小费!”他立刻用经济来诱惑我,说明他真有点了解我了。

    “一套范思哲!你可有r子没给我花过钱了。”

    高原立马掏钱包,往我跟前一扔,“拿去!信用卡在呢,你随便花!”装得特像个爆发户。

    “少拿你那信用卡吓唬没吃饱的俗人们!”我白了他一眼,“谁还没见过钱呐。”

    我又窜回床上,“先睡一觉再说,估计你妈快回来的时候叫我啊,跟她遭遇就是我的噩梦。”

    高原对着我p股打了一巴掌,也爬上床,跟我一起睡。很久没在一张床上睡觉了了,高原枕着医院的脏枕头,把我搂在怀里,我枕着他的小细胳膊,把脸埋在他胸口的地方,听得见他的心跳。

    做了个梦,梦见我在大学里,高原站在我宿舍楼底下,用河南话扯着嗓子喊“安红,鹅想你,鹅想你想的睡不着觉,错错错,是想睡觉……”我一听见高原这么喊,光着脚丫子就往楼下跑,半夜里,冬天,我穿着背心裤衩,冻得只哆嗦,我一直跑,一直跑,却怎么也跑不到楼底下,那个看公寓的大妈,在我的梦里特健康,面s红润,根本就没得什么半身不遂,在后边追着我,叫我回去睡觉,手里用红布托着一个像耗子一样大小的东西,一边追一边喊,“初晓,初晓,你的孩子,你的,你的……孩子。”我就停下身来,等她追上,往她怀里看,果然有一个小孩子,像耗子那么小,粉红s的皮肤,瞪着两个小眼睛,手指头在嘴里吮吸着,一看见我看他,忽然笑了,挥舞着两只小手,他喊我妈妈,特快乐,兴奋……我感觉自己心跳加快,然后有一点恐惧,我大喊高原,高原,那个孩子忽然跳进我的怀里,哭着说“妈妈,妈妈,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我一下子就惊醒了,一头汗。

    高原还搂着我,不断喊我名字,“初晓,初晓,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

    我愣愣地看着高原,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的那些爱情,我忽然感到很难过,我想了一会,跟他说,“高原,我梦到你了,还有……还有我们的孩子,他跳进我怀里,搂着我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央告我,说妈妈你别丢下我,妈妈你别丢下我……”我跟高原描述那个孩子的模样,我说“他长的和你一模一样,很瘦,小眼睛……”我绘声绘s地跟他描述梦里那个孩子的模样,双手学着梦里的样子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不停地重复那句“妈妈,妈妈,你别丢下我。”

    最后我没心没肺地嬉笑着说,“真逗!好玩!”

    高原的脸s忽然之间就变了,一眨眼功夫眼泪就流了下来,把我搂得很紧,说初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想要那孩子。

    我面背对着高原,他就那么抱着我,听我给他讲我做的梦,讲到孩子,我的眼泪默默地流下来,嘴里却说“没事,没事,不就是一小崽子吗,赶明咱要是闲下来,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一窝一窝的生!”高原哭得特别可怜,一个劲儿的检讨“我不好,我不好,要是我那个时候同意结婚,他就不会跑到你梦里求你把他留下了……”最后我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打了高原一巴掌,我说都赖你,都赖你,最后我们抱头痛哭。

    关于那次怀孕,的确是个意外,那个孩子在我们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到来了,我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出反应,我跟高原商量结婚,如果我们结婚的话,我就有勇气把他生下来了,不结婚我也想生,高原不让,死活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能使的办法都给我使出来了,最后为了保持我们纯洁的同居关系,我屈服了……我们正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就听背后我妈说话的声音,“作孽呀你们俩个真是……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跟家里说,你们,你们真是作孽呀,两个祖宗……”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看见我妈和高原他妈,还有胡军三个人站在门口的地方,老太太气得直打哆嗦,脸s蜡黄,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再看看高原他们家户主,也没了那股子嚣张劲儿,眼圈也红着,看得出来,她强忍着没落泪,胡军戳在门口像根木头。

    “哟哟哟,俩老太太都够煽情的啊!”我赶紧跟她们打哈哈,走过去,把我妈眼角的眼泪给抹掉了,搂着她肩膀说,“这我得批评你两句了啊,你也忒脆弱了……”我妈甩手给我一大嘴巴,把我打蒙了,看她下手这么狠,不是一般的恼怒,我捂着脸,站在一边,没喊疼也没哭,什么也不说,房间里安静地像个停尸房。

    我妈给了我一个嘴巴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让我当着高原和他妈的面儿给他们一个j代,为什么叫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流氓开车把高原撞成这样。

    我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高原他妈跟我们家老太太探讨了这件事情,并且着实把我们家老太太奚落了一顿,我妈这么要强的人,她一辈子光明正大的做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奚落她,高原他妈这招还真狠,既打击了我们家老太太的气焰,叫她在她面前横不起来,又激地我妈恼羞成怒对我下手……真他妈狠!当年皇军什么样啊?

    在人前,我妈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跟她顶撞,我知道她心里窝火,又刚好听到了我跟高原的对话,心肯定在滴血,我什么也没说,坐在病床上耷拉着脑袋。

    我妈又进了一步,“你跟沈老师说,初晓,你要不把这件事情j代清楚了,你就别回家……今天我就要你一句话,是还是不是,是你叫人g的,妈把你送到公安局,不是你g的,你跟妈回家……你爸妈养活你一辈子……”“你是个不分黑白的混蛋!”我听我妈这么说,心里实在难受,跳起来打了高原一巴掌,之后又对他妈说,“你也是。”说完了,我拉着我妈的手,我说妈,我跟你回家,不是我。我妈一听,眼泪又下来了,伸手在我脸上刚才她打过的地方来回的摩挲着,问我,疼不疼,我搂着老太太肩膀,实话实说,疼,我回去就告诉我爸……“初晓……”高原一下子蹦到门口,堵住我们的去路,“别走!”他使劲拽我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拉,我使劲挣扎着,“初晓,你听我说,我知道了,不是你,我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我怀疑你,我知道不是你……”他说得特肯定,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

    “张萌萌。”几双眼睛一齐盯着他,高原蹦出了这三个字,“她今天来,就是跟我说这事儿的……”书香门第(。。)返回

    42

    张萌萌是低着头走出高原的病房的,我只在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她红灯笼一般的双眼,感觉她的整个人,有点浮肿,我觉得她有些可怜,一个挺好的女孩儿,怀着一个挺好的当演员的梦,只有靠陪男人睡觉去实现了,我甚至想,如果她能像奔奔一样,把卖y当成一个事业,并且g的鞠躬尽瘁的,可能她会比现在快乐一百倍,为什么人要有崇高的梦想呢?比如当演员。

    张萌萌走出去的时候,我跟胡军,高原三个人默默看着,我忽然就想起了张楚的一首歌儿,姐姐。

    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班那些瘦得跟麻杆似的男生们,一到冬天下雪的时候,就跑到实验楼的楼梯口坐着,野狼一样的在雪地里嚎叫,他们的声音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当张萌萌红着眼睛在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我们班那个已经在车祸里死掉的,很瘦,很腼腆,却能在任何时候旁若无人放声高歌的喜欢张楚的男生,他总是在嘴里唱:感到要被欺骗之前,自己总是做不伟大,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是想人要孤单容易尴尬,面对我前面的人群,我得穿过而且潇洒,我知道你在旁边看着,挺假……想着想着,我居然小声地哼哼了出来,我哼唱到:姐姐我看见你眼里的泪水,你想忘掉那侮辱你的男人到底是谁,他们告诉我女人很温柔很爱流泪,说这很美……高原听到我唱歌,恶狠狠地瞪着我,我看他还病着,又是冷战刚结束之后的缓和期内,我没好意思再揍他,立刻闭了嘴,爬到他病床上去了。

    我想,原本高原是不想告诉我张萌萌今天来的目的的,要不是中间这两老太太从天而降,高原不会告诉任何人是张萌萌找人撞的他,他这种人遇到这种事就喜欢死扛着,说到底,他是怕我奚落他,怕被我看了他的笑话,要不是为了我,要不是为了我们,要不是因为我妈抡圆了给我的一个嘴巴,这个秘密肯定就烂他肚子里了。

    胡军使劲地清了清嗓子,像往常一样的,他在高原最需要他说点什么的时候说话了,“两位阿姨,走,我带你们出去散散心,甭跟他们俩这较劲,回头自己生一肚子气,这俩又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g嘛呀!走……”不由分说,胡军把俩老太太拽走了。

    一下子就安静了,仿佛一锅的水里突然被人加了一瓢凉水。

    值班医生来了,大概又有病人被我们的争吵吓出了毛病,他进来一看,病房里只有我跟高原两个,安静地跟停尸房似的,没说话,关上了门又出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咣当一声把自己摔到病床上,问高原,“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你要是没钱给小费,你跟我说啊,我找张小北借点钱,给足了她,你也用不着受这份罪了对不对?”

    高原也一p股坐在椅子上,乜斜着看我,及其不满意地看着我。

    本来好好的,睡觉做了个噩梦,接着又冲进来俩老太太跟这搅和着打架玩,我真是累了,什么也不想再多说,倒床上又睡过去了。

    恍惚地,我听见高原和一个什么人说话,偷偷张开眼睛,感情是贾六,我在心里斗争半天,该不该爬起来,跟贾六说点什么,想起那天我跟个女土匪似的冲进事故科的办公室把贾六给举报了,我就有点脸红。

    俩人说了点没用的话,贾六又j代高原好好养病什么什么的,就回去了,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盯着那扇被贾六刚刚关上的门。

    高原也不说话,看我愣了半天,问了我一句,“你发什么呆呐?”

    我下了床,趿拉着鞋,走了两步,在椅子上坐下,系鞋带。

    “要回去啊?”高原g巴巴地问了一句,我恩了一声,算是回答。“那回咱俩在图书大厦你不是买了好几本余秋雨的书吗?明天再给我带一本过来吧,这本看完了。”

    穿件洗的有点褪s的大背心,坐在床上,两条小细腿晃来晃去的,我系上鞋带,斜了他一眼,学着他以前说我的口气说到,“那是个情压抑者,看他的书恐怕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心情吧!”

    “别说,有时候你还真随我。”高原凑过来,双手捧着我的脸,看了半天,让人心里热乎乎的,觉得这小子变的温柔了,不再像个孩子,我骨子里其实特别喜欢高原现在这样,比较深沉的凝视我的脸,感觉上,相互凝望的眼神里,充满爱情。

    “左边脸上发现两颗青春痘,有一个刚要冒出来。”高原说的特别严肃,气得我差点挥手给他一大嘴巴。

    “妈的,少跟我贫啊!”我站起来,往外走,停在门口,“给你个任务,催着点你们家老头,把那件事赶紧了结了。”我说的是那件正负极惹出来的事,老b都快疯了,我没她那么厉害,也快了。

    “你瞧你现在这脾气,跟个村长似的。”高原在我后背上打了一巴掌,把我送出了病房。

    我满打算在胡同口遭遇一把贾六的,我开车到家才晚上七点多,那帮开黑车的又围在一起玩扑克,报纸和几个茶缸子在马路边摆了一遛,就是没见贾六,停了车,我跟一个平常跟贾六关系比较瓷实的哥们打听,贾六这会怎么不在啊?那哥们跟我说贾六拉着他小蜜去长富宫搓大饭去了,我一边停车一边还在寻思,神速啊,两个月没见着,我们工人阶级也开始嗅蜜了!社会主义还有希望吗!话又说回来,这男人有了女人就是不一样,都当自己是大款了,贾六之前要请我吃个煎饼我都觉得他真够意思了,最放血那回是请我在希尔顿撮了一顿r本菜,还是因为钱来的太容易。

    刚把车停好了,我就接到胡军打来的一个电话,说带那俩老太太去鬼街吃羊蝎子了,刚给送回去,我问俩人还相互较劲吗,胡军哈哈笑着说,放心吧你,俩人革命友谊算结下了,放下电话我就想,我们家老太太也真没追求,一顿羊蝎子的功夫居然跟那老太太成革命战友了。放了电话掏出钥匙刚要开门,张小北门神似的在门口站着,把我吓了一大跳,自从那会被两民警同志在家门口给抓个正着之后,我就落下了这个毛病,看见站门口的人心里就哆嗦。

    “你这g嘛呢?”我没好气地问了他一句,往前又走了两步,看清楚张小北一脸的萎靡,酒气熏天,这孙子又高了,我白了他一眼,“你现在可够牛b的啊张小北,这革命的小酒是天天喝埃”一边说我一边拿了钥匙开门,被张小北一把推开,整个身体结结实实撞到了墙壁上,胳膊一阵发麻,我刚要发作,张小北指着我破口大骂,“初晓你别他妈的装得跟圣人似的,谁你都敢拿过来吆五和六儿的,你丫也不想想,你算他妈老几啊?……我告儿你啊,痰盂儿什么德行我心里有数,你?还差点儿……”一边数落我,这孙子一p股还就坐地上不起来了,喝多了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一句话能絮叨上百遍,有点像电视里某些镜头里设计的回声,张小北耷拉着脑袋,一遍一遍跟那重复“你还差点儿,你还差点儿……”我也一p股就坐地上了,自己点了一根烟,默默地抽着。

    我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李穹那回拽着我出去喝酒,喝高了那回的情景,她苦闷地咽下一口酒之后对着我深沉地说到“酒是穿肠的毒药,s是刮骨的钢刀,初晓,你听听,这话说的多好啊,多好碍…”我忽然觉得特别痛苦,使劲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甩不掉李穹的影子和她的近乎绝望的声音,我想我是不是也需要喝点酒了。

    拿钥匙开了门,我把张小北拖进屋里,找出上回他灌我的时候喝剩下那半瓶醋,捏着张小北腮帮子都给他灌进去了,没几分钟,他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一会儿的功夫,在片刻的沉寂过后,我听到洗手间里传来的张小北悲哀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继而,是哗哗的水声,这个蠢货为了掩盖他的眼泪把淋浴器打开了,一直以来,他都太看中男人的尊严,那些哗哗哗哗的流水声,掩盖着一个男人绝望的受伤的心。我想起许多年前那个美好的早晨,当我终于决定屏弃与张小北安定的情感,决意去追逐我骨子里向往着的所谓的不俗的生活,并且坦率地告诉他我的决定的时候,张小北展现给我一个来自男人的特有的宽容的笑,用手轻轻地捏了捏我的脸,若无其事地说到“你这样的女人太闹腾,这么不省心,不娶也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敢告诉他,其实我当时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我坚信,当他转过身进了洗手间的时候,那些哗哗的水声,同样掩盖了他的泪水,掩盖了他不再坚韧的心……想到这些,我的心中一阵微微的抖动,十分酸楚。

    我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踹开洗手间的门,我想看看张小北哭的模样,我不知道是否他流泪的模样也像李穹或者高原那样让我心碎。

    张小北躺在浴缸里,脸上盖着毛巾,热气腾腾地洗澡水顺着脸上的毛巾流下来,他听见动静,把脸上的毛巾拿下来,露出通红的眼睛。

    我们对视了足足有两分钟,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丫装什么孙子啊,想哭就痛快哭,躲浴缸里掉什么眼泪啊!”

    “你管呢?”他说得有气无力地,伸手把帘子拉上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初晓,跟我结婚吧。”张小北的声音颤抖着,伴随着水声一齐灌进我的耳朵里,“我跟你说真的呢,结婚吧,跟我。”他又重复了一遍,把水关了,周围一片寂静。见我不说话,他继续说到:“你跟她们不一样,我对她们跟对你没法一样,你他妈的从一开始就让我死心塌地听你的话,你说不跟我结婚,我听你的,不结,之后你又说李穹不错,搞丫,我听你的,把丫鼓捣到手了……”“张小北你别他妈的死不要脸啊,全世界就属你最不是东西,到现在你婚也离了,李穹也让你甩了,张萌萌你也玩够了,你还想怎么着啊?”我气坏了,顺手抄起洗漱台上的香皂朝张小北的方向扔了过去,被浴帘挡住,掉在地上,一直滑到马桶旁边。

    “我跟你闹呢,就你这样的,打死我都不娶!”张小北像换了个人,声音特别坚决,“别站这好不好,我来你这一回你就想占我一回便宜……”“德行!”我咬着牙骂了一句,把门摔上退了出来。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个娱乐节目,李穹当嘉宾,电视里看她十分漂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