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
悍匪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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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队犯人们都看出来了,私底下聊起来,都说:“罗老二那人,最近可好久没炸号整事,咱队里真忒么安静。”
“可不是吗,最近可乐呵了,这人周末在水房洗衣服,一边洗一边还哼歌!”
七班崽子们也发现了,他们大铺最近老树开花,焕然青春,突然就开始s包了。
罗强这人以前生活随x,不太注重细节,常年一身粗布囚服,一双黑s厚底布鞋,口唇边一圈胡子拉碴,却显得颇有纯爷们儿的气度风范,人群中与众不同。
说不清是从啥时候开始,好像自从搬迁到新监区,这人慢慢变细致了。
罗强在床头墙上挂起一面小镜子,每天早上起床以后,盘腿坐着,照着镜子仔仔细细刮胡子,仰脖够着,连脖子上的碎茬都修整得很g净。
洗漱完毕,脸上整一层男士润肤霜,还要往身上喷些古龙水。那瓶橙花香型古龙水他以前懒得用,都是胡岩蹭去用,如今罗强把东西抢回来,自己开始得瑟。
以往冬夏四季,罗强囚服里永远穿的是宽松的大裤衩子,胡同大杂院出身的爷们儿习惯的短打扮,一条空心儿大裤衩可内可外,出门能遛街,进屋就上床,没那么多穷讲究。可是现在不一样,罗强让人从外边儿送进来一大包新内衣,贴体的子弹头螺纹内k,包裹护卫着男人的y刚部位,特意就要显出豹头激凸的曲线,有型又有范儿。
里面的背心也换成当年新款,纯白或者纯黑s的紧身短袖背心,勾勒出胸膛与腹肌的诱人轮廓。
每天晚上上床前,罗强站在窗边,背对监视器,用慢镜头的动作剥掉囚服衣裤,就这样露出里面的一身白或者一身黑,从脊梁到腰窝,再到臀部,极简练又刚劲的线条勾画出坚挺的形状,然后一声不吭地撑上床,仰躺下,一双眼斜斜地望向墙角高处,嘴唇煽动……
罗强会在心里掰着指头算,哪天是咱们三馒头值班,哪天是田队长王管教或者随便哪一根电线杆子值班。
别人值班,他用大被蒙着头,一觉睡到天亮。
赶上邵钧值班,邵钧不能睡,罗强就也不睡。
一人儿守在监视器的一头,就这么默默地守,看一宿,陪一宿,在脑海里默默地描绘想像对方那一张耐看的俊脸。
有时候实在耐不住,就掀开被子,手伸进子弹头内k,攥住殷红欲滴的欲望,攥出水来,粗喘着,撸着,脖颈高高昂起,后脑顶住硬墙,让对方看到自己滑动颤抖的喉结……
罗强躺床上露着x感小裤头,在镜头里使出大招,整一个老鸟发s,故意勾搭人。
邵钧让这人勾得,能受得了?
有那么两三回,晚上集体看完新闻联播,牢号里自由活动时间,罗强会有意无意拖在队伍最后,然后被管教派去跑腿g活儿。
邵三爷的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悄悄打一个暗号。
罗强轻轻闭一下眼。
罗老二会一去不复返,耽误个把钟头,直到临近熄灯才急匆匆回来,周身笼着夜晚室外的寒气。
……
跟他们七班对门相隔两间的那个牢号,谭龙从牢门小窗口露出半张脸,一只贼精贼精的眼,盯着罗强匆匆而过的身影。
谭龙心里藏着个主意。他发现每一回罗强晚上离开监区,过不多久,监舍楼对面的厂房大楼,二层某个小角落,都会闪烁起微弱的灯光,或者打火机一晃而灭的光亮。
每一回那一丛微弱的灯火灭掉,过不多久,罗强一定回来。
谭龙觉着他没弄错,罗老二是玩儿了个大的,在牢里搞,而且搞的是条子,也不怕把自己玩儿死,真是活腻歪了……
这天又是周末,邵钧原本应该歇班,跟同事倒了班,又多值一天。
犯人们打完球,在水房里洗涮过,一个个脖领子里冒着濡湿的潮气,在活动室里看电视,那阵子挺火的《中国达人秀》。
节目里有一位花白头发的大叔,在商场浮沉多年人生曾经辉煌最终破产落魄,从千万富翁变成流连街角的普通人,然而妻不离子不散,牵着他媳妇的手,在台上唱了一首《从头再来》。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爷们儿直抒胸臆万丈豪情的一首歌,唱得小活动室里满满堂堂一群人鸦雀无声。大伙默默地听,眼底湿乎乎的,那时候每人脸上的表情都好像这一铲子下去,挖得就是自个儿那颗老心。
罗强在人堆里坐着,特安静,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出身,眼神又变成昔r惯常的冷漠,一丝表情都没有。
邵钧不断地回望罗强,不知道这人又在琢磨啥,想起以前道上呼风唤雨意气风发的年月了?难过了?
那晚从活动室出来,邵钧故意拖在最后,跟罗强蹭了蹭手背。
俩人的亲昵动作如蜻蜓点水,手指碰到赶忙再跳开,用眼神暗示。
罗强不动声s,随后就留在活动室打扫卫生。临近吹熄灯哨,罗强没回监道,而是搬了一箱东西跟着邵钧往楼外去了。
他们一大队活动室隔壁,就是二大队看电视搞娱乐活动的房间,谭龙从门框边露出半张脸,死死地盯着……
也是那晚,谭龙在厕所里磨蹭,没回监道,趁人不备,溜出宿舍楼。
谭大少专走避人耳目的小道,大致的路线他这几天已经观察仔细,他确信他知道那俩人蹚的是哪条路。
邵钧领着罗强,穿越宿舍楼附近的绿化带,经过长长一条林间甬道,绕过食堂后身,再溜过一段完全没有路灯的漆黑地段,就是厂房楼。
谭龙遥遥地跟着。
他不敢提灯打火,只能借助每隔二十米一处的路灯散s出的昏暗光线,远远地甚至能辨认出前方树丛中两枚身影。
那两个背影一个略矮,一个略高,一个身板宽阔厚实,一个走路还扭着胯,不是罗老二和邵三爷还能是谁?
谭龙眼底s出两缕兴奋嗜血的光芒,牙齿咬得咯咯响,顺手从树坑里捡起一根粗树杈,一步一步跟上去……
抓贼抓赃,捉j成双,谭少爷酝酿很久了,就是要找机会整倒罗强。
他向邵钧挑衅,才不是真的想勾搭邵三爷,而是确认那两人的关系。谭龙准备停当,甚至在兜里揣了一只哨子。
厂房二楼平台突然闪过火光,是有人用打火机点烟暴露的小火苗,转瞬即逝。
谭龙穿的也是布鞋,走路悄无声息,猫着腰从房檐下掠过。
他闪进厂房楼门,一手攥紧粗木g,蹑手蹑脚,一步轻似一步,攀上铁架子楼梯。
摒住呼吸接近平台,眼前黑影一闪,谭龙手臂一甩,抄木g子,兜头一g狠狠砸下去……
50、第五十章请君入瓮
黑暗中是木g砸上铁器硬家伙时发出的脆砺声音。
谭龙想要一招制敌;这一下用力过猛;砸太狠;“喀嚓”;木g生生地砸断。
他情急之下使出功夫;上脚飞膝袭击黑暗中的对手;却被对方格挡开,一只足有碗口大的铁拳扫向他的面门!
谭龙躲闪不及。
钢筋样的手指攥成拳头带着摧城拔寨惊心动魄的力道在他瞳膜上骤然放大;鼻骨的剧痛伴随黏稠的血水将一团y体飞溅上墙壁!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楼下大门上方的天窗漏出一道月光,挥洒漫s出白s的光芒。
整间巨大的厂房;空荡荡像飘着幽灵;上空回响着拳拳到r骨节激撞发出的闷声;腿脚横扫出的凌厉风声,以及谭少爷偶尔爆发出的吃痛的哀叫。
四周墙上挂的铁器和工具,这时候化作一道道黑黢黢形状怪异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月夜修罗。
谭龙慌神儿了,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弥散在他周身,浸入骨髓。
他恍惚发觉这回是他自己着了道,傻了。
透过极度昏暗的视线,他眼前之人背对着月光,眉目完全隐蔽在暗处,但是那一颗铿锵坚硬的头颅,宽阔的肩膀,怒龙般咆哮的铁拳,凶狠毒辣的手段,还能有谁?
他泼了三馒头一头一脸胶水,一张俊脸的细致皮肤都毁糙了,这事儿能算完?
他光着身子在三馒头面前耍鸟,公然猥亵,这事儿有人能善罢甘休?
谭龙被打得节节后退,灯泡样的眼珠子在黑天完全成了摆设。黑灯瞎火的,一张装货品的大厚麻袋将他蒙住,狠辣的拳脚一下一下隔着麻袋砸到他身上。
谭龙缩在麻袋里,挨揍还不服软,相当地硬气,口里不停大骂,嚎叫。
“姓罗的你等着的……你……你……你等着爷爷弄死你……”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安静下来,谭少爷一脸血地从麻袋里爬出来,扑上铁栅栏门,拼命地摇晃。
“我c你大爷,我c你姥姥的!王八蛋,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谭龙被锁到厂房二楼楼梯之上的大铁门里,那是库房,摆放原料、杂货的地方,平时都锁着的。
锁他的人捏着钥匙,单手撑着越过楼梯栏杆,从二楼直接翻身而下,跳到一楼,身手利落矫健。
天窗的光芒打在肩头,那人回过头,斜睨着眼,嘴角还叼着烟,冷冷地丢给谭少爷一枚冰渣样凌厉冷酷的眼神。
谭龙圆睁着眼,愤怒地撕咬嚎叫着。
“罗老二!!!……你、你暗算我,你害我,你个狗娘养的王八蛋!!!!!”
罗强从虚掩的厂房大门闪身出去,借着月s一路跑,身形在暗夜中腾挪,将身体投s的影子隐藏在树影轮廓之内。
他绕过食堂,在后厨的小门边,被黑暗中伸出来的一条手臂薅住。
“老二,这边儿……”
罗强脚底下一踉跄,让人拽进食堂小门。杂货间遍布锅碗瓢盆,刷g净的和没刷的,还有码成一坨一坨的大白菜,白萝卜,大土豆,监狱食堂的“老三样”。
他立足未稳,差点儿一脚踩在一口锅里,热烘烘的身体猛地贴上来,那是馒头身上特有的味道,他最稀罕最爱吃的大馒头……
四片嘴唇吸着,啃着,唇齿纠缠,口水流溢,发出暧昧的咂吮声。
邵钧急迫地抚摸罗强的身体,手伸进囚服,摸他每天在监视器里百看不厌却又求之不得的身体,你妈的,还是穿着新款紧身内衣的!
罗强嘴角含着烟,露出嘲弄的笑模样:“瞧这猴急的,咋就喂不饱?”
邵钧粗喘着,摸到罗强结实的臀部,狠捏一把:“你不急?”
邵钧一把抢走罗强嘴里的半根烟,叼到自己嘴里,上唇碰下唇,含糊不清地嘟囔:“是喂不饱,你忒么不行了吧?”
罗强两眼骤然眯细,嘴角抽动:“你看看老子行不行……”
罗强说着一肘勒过邵钧的脖子,深深地吻下去。
“唔……”
罗强甚至没让邵钧有机会吐出嘴里的烟头,就这么粗鲁地吻进去,长舌直抵邵钧的喉咙,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在两人口腔里蔓延。邵钧呜咽了一声,脖颈被勒挤着,强迫着,火辣辣的烧灼感遍布牙龈,滚烫的气息让他整个人都烧起来,挣扎着,过电般的感觉沿着胸椎往鼠蹊部位惊跳……
罗强吻得爽了,吻够了,这才慢慢从邵钧口里拔出舌头,唇角竟还叼着那半颗烟。
从邵钧嘴里叼回来烟,罗强耍帅似的,用舌尖灵活地拨弄过滤嘴,喷了一口烟雾,嘴角浮出挑逗的笑。
“你大爷的……”
邵钧头发凌乱,脸s通红,嘴里还留着一股子烟熏火烤过的热辣快感,让这混球整得,欲罢不能……
罗强把手里的钥匙还给邵钧。
邵钧问:“那家伙呢?”
罗强说:“关里边儿了,嚎叫呢。”
邵钧露牙乐了:“该!整死他。”
这瓮中打鳖的计策是俩人事先商量好的,邵钧只负责引谭龙上钩。他根本没进厂房,半道闪人,躲在食堂后身眼瞅着谭龙跟进去了,然后用打火机跟二楼上的罗强打暗号。谭大少今r无论如何捉j捉不成双。
罗强抬眼瞄着人,半笑不笑地哼道:“呦,那天在澡堂子你没看上他?那小子长得不赖,还挺白。”
邵钧喷他:“别逗了,爷爷我能看上他?长得跟个没毛猴子似的!”
罗强慢慢露出笑容:“那你看上谁?”
邵钧手伸进罗强的裤裆,一把攥住子弹头内k前裆鼓胀起来的雄物,捏出一阵低喘和更富有侵略x的膨胀感:“你说呢?……”
密室偷情,片刻的欢愉激情令人疯狂留恋……
粗野的冲撞,深刻的悸动,喘息余波难了。
邵钧一条腿缠在罗强腰上,后脑吃力地抵着墙,恍惚间几乎快要被罗强撞进墙里,撞进他的腹腔,撞出水来,把他在墙上摁出一个人形的模子。
罗强喷发的一刻一口咬住他胸口l露的皮肤,咬得他想叫,灼热的y体紧跟着也喷出来。
罗强顺手从筐里抄过一根黄瓜,堵住邵钧的嘴,不让他哼出声。
两个人闷哼着互相抖动,s精,随心所欲地s向对方小腹。
邵钧剧烈地抽索,徐徐战栗,一口咬断一根相当粗的大黄瓜……
这一夜月s很美,睡得很香。
邵钧纵欲之后自己也累,在监看室里趴桌上就睡着了,打着一串小呼噜,还是一大早让人敲门敲醒的。
一早上监区里可热闹了,据说是某位早起值班的管教偶然经过厂房,发现了跳楼的谭大少爷。
谭龙是从二楼y台翻栏杆跳下来的,原本是想往小树丛里跳,结果乌漆麻黑没找准位置,擦着一棵柏树挂到地上,让树枝子差点儿剐掉一层皮,还把脚脖子崴了,折断的骨头都露出来。
这倒霉公子想爬着逃离现场,爬了几步实在爬不动,暴躁之下只能掏出准备好的那只哨子……
巡逻的警帽儿寻着哨声发现这人,就地扑倒,再一次抓了现行。
事后审问,谭龙声称是罗老二将他诱骗到厂房,欲行不轨,还揍了他!
监区长问:“罗强怎么能诱骗你到厂房?他让你去你就去?”
谭龙:“他、他、他王八蛋设局故意陷害老子!”
监区长:“可是罗强昨晚在牢号里老老实实睡着呢,根本就没出现在厂房,你有什么证据说他也出去过?”
谭龙:“就是那王八蛋g的!他还把老子锁在二楼,老子出不去了才跳的楼!”
监区长:“罗老二又没钥匙,他怎么可能锁你?”
谭龙:“一定是姓邵的条子跟他串通,给他钥匙!那俩人是一伙的!”
监区长:“胡说!邵警官昨晚值夜班,一直都在监看室。3213号,惹是生非还无理取闹,你自己数数,你这是第几次?!”
谭少爷终于如愿以偿,跟罗老二斗狠第三次把自己斗进了禁闭室,还上了两个星期每天八小时高强度的思想改造政治教育课,让教官们强迫着反思他自己犯下的错误。
谭龙再次从禁闭室出来时,左胸前挂的小牌牌,换成“一级严管”字样,出门放风戴着镣,回屋就给锁床上。
就这么着,这家伙足足消停了大半年,偃旗息鼓,没再闹事。
罗强那阵子r子过得十分舒爽,冤家对手闻风覆灭的覆灭,望风归降的归降,在三监区老子一家独大,谁也不敢惹。
三班班头老癞子治好伤,也出院了,搬回监区。
这人腿上落下一些残疾,拄了一根拐,慢悠悠地从篮球场边走过。球是肯定没法再打了,厂房的工也不用做了,监区里对老弱病残犯人有优待,安排他们在图书室或者厂房里戴个红箍值班,做协管,帮忙看管盯梢其他犯人,也发一份工资。
罗强这会儿正蹲在篮球场边的石头长凳上,静静地抽着烟,看其他人打球,偶尔叫一声好。
赖红兵蹒跚着走过去,坐到罗强身边。
赖红兵看了一眼罗强,问:“把那小崽子收拾利落了?”
罗强嘴角动了动:“收拾了。”
罗强斜眼盯着人,问:“你为啥这回帮我?”
赖红兵既然做了协管,他的工作就是坐在角落里时时刻刻盯着满屋的犯人,这个有啥动静,那个有啥动机,他都看在眼里。
那时候是他提醒罗强:“老二,你身后,有一只眼睛,最近一直在盯你。老哥哥我提醒你一句,你自个儿走夜路小心着,别哪天让那只眼睛给绊着了。”
赖红兵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不太好使的一条腿,扭头瞅着罗强:“罗老二,我欠你一个情,还给你。”
罗强不以为意:“采石场那事儿已经了了,你不欠我。”
赖红兵:“不是那事儿。”
罗强不解地抬眉。
赖红兵说:“当初,老盛收黑钱要‘做’了你,那事儿我知情。”
罗强嘴角最后一丝表情收敛得无影无踪,目光慢慢变冷,盯着人。
赖红兵直直地看着人,也不畏惧罗强,说:“那天晚上,坑你的那个协管,不是咱队里的人,所以你不认识。那人,是我找的。”
罗强只吐出一个字:“谁?”
赖红兵说:“那人究竟是谁我就没必要告诉你了。人既然是我弄来的,这笔帐,你算在老子头上。”
罗强冷眼瞧着人,吐着烟雾,眼底的光芒y晴不定。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啥意思?”
赖红兵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伸给罗强。
“你废了郑克盛一只手,你现在要是想废我的手,我没话说。”
“老子混道上三十年,比你罗老二在老城里混的r子还长,老子将来总有出去的一天,不能让后辈小崽子们看轻了,看扁了。欠你的人情儿还给你,以后两不相欠,你要我的这只手,你拿走。”
两人静静地对视,研读对方眼中的意味。
罗强冷笑一声:“你真能舍这只手?”
赖红兵下巴一横,骂道:“nn的,道上混的,你当老子没见过?老子怕吗?”
罗强从嘴里拿开烟,没再说话,半晌,反掌突然将燃着的烟头一把杵进对方掌心!
噗——
烟头扎进r里发出闷响,火星烧灼着皮r,隐隐闻得出一股子焦糊味儿。
罗强面无表情盯着眼前的人,眼里没有怜悯,甚至看不出暴躁与仇恨,带着棱角的面颊像斧劈刀削般坚硬无情。
赖红兵也不说话,一声不吭,那只手硬撑着,看着罗强把那根烟头一点、一点、一点碾进他手掌心,皮r烫出骇人的溃烂疤痕……
罗强嘴角浮出一丝情绪,冷笑着,拿开了手,欣赏着自己烫出的痕迹。
罗强说:“你的手,老子要了。”
赖红兵十分意外,似乎没想到,道上风传凶残暴虐有仇必报的罗老二,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可是罗强现在过得什么r子?他还算是当年的罗强吗?蹲在牢里,迈不出二道门去,放眼望去四面高墙,抬头四四方方一块天空。如今就只有这块狭窄的天空,是真正属于他的。这道高墙之内,唯一能让他摆在心坎上的,就是c场边扭着p股溜达来溜达去的帅气身影。
罗强现在心里头还惦记乱七八糟的事?还整天琢磨逞凶拔份争勇斗狠寻衅惹事给自家三馒头找麻烦再连累馒头跟着他挨处分?
他断然不会。
罗强嘴角浮出悠然的表情,将那枚尚未熄灭的烟头丢进自己嘴里,用力嚼了几口,最终“噗”一声吐出来,吐出一团和着烟叶渣子的口水。他额角那一片古铜s的皮肤,在夕y下泛出很好看的金s……
51、第五十一章大灾之年
那一年;罗强在新监区度过他四十岁的生r。
四十岁整生r;可就不是写一张生r卡能打发的;邵钧特意去城里最好的蛋糕店“味多美”;花三百块钱给罗强买了一只大蛋糕。
罗强私底下取笑他:“你给老子开这么个先例;以后队里哪个过整生r的;你都得掏腰包去给人家买,不然你这算啥?”
邵钧满不在乎地说:“掏腰包就掏腰包呗;你难得过一回整数生r;你又出不去,我能给你凑合着吗?”
“以后大不了;我给全大队每人都买个大蛋糕;也值了。”
邵钧嘟囔着;嘴角带着小得意。
罗强深深地看着这人,没说什么。
他那时候心忽然就沉下去,开始掰指头算,再过几个月,三馒头二十七岁。
他还要在清河监狱蹲十二年(之前在看守所关押的一年也算入刑期),三馒头呢?邵小三儿还能在清河监狱蹲几年?哪天蹲得实在没法忍了,这人也就默默转身离开了。
罗强从来没给过邵钧一句承诺,也没有管对方索要承诺。
俩人之间甚至没有经历过表白,一个勾着另一个的手指,面红耳赤地摇一摇,问一句,咱俩好了吧,咱俩处对象吧?他们之间就没有过,双方似乎也不需要。
这片心意,领了,并且受用终生,铭刻在心。罗强不愿意空口白牙用几句廉价承诺就套住邵钧实打实的半辈子,一个男人最年富力强最烈火燃烧的十几年青春,失去了还能找回来吗?
罗强自己被耽误过,不想再耽误另一个。这人哪天想开了要走,他绝对不拦着、霸着。再说,这人真想走,他也拦不住。
那晚小活动室里特别热闹,大家看完电视集体切蛋糕,吃蛋糕。鲜n油水果蛋糕香甜松软,简直太好吃了,一群饿狼一扫而空。
邵钧冲七班二铺使个眼s,顺子得令,从托盘上挖了一块n油,一掌拍到寿星佬脸上。
“去你们的!一群cx的……”
罗强也不含糊,手上沾了n油,扑到人群里,周围好几个人即刻中招。邵钧坐着看热闹,两条长腿翘在桌子上,带头吆喝起哄,随即就被罗强一只大手照脸糊上来。
邵三爷一张俊脸糊满n油,歪戴着警帽满屋乱窜,身后有人追着逗他……
黑幽幽的厕所里,摄像头照顾不到的小角落,罗强压着人,捧了邵钧的脸。两人用舌头互相舔舐,一寸一寸舔g净对方脸上、脖子上的n油,再喂到嘴里,用力地吸吮,亲吻,带着n油味的甜腻的口水沿着两人嘴角流下来……
邵钧吻罗强的眼睛,吻他的眉毛。
罗强缓缓垂下坚硬的头,把脸埋进邵钧胸口,嘴唇贴到对方心口的位置,贴合着心脏,用力吻了一下。
冬去春来,京郊的清河农场进入新的一年。
这一年过得跌宕起伏,小到这座监狱,大到这个国家,都发生了很多让这群人记忆终生的事情。
这一阵子清河监狱里风平浪静,三监区的犯人各安各命,其乐融融。每天中午和晚上在食堂吃饭,一大队三班的人和七班的人以前谁都不对付,打过好多场架,现如今世道突然就变了,这两个班的人不打了,还总是扎堆坐在一桌热乎。
其他队伍的人私下都犯嘀咕,太y真是打清河农场西边儿升出来了,三监区的阎王和夜叉不掐了,握手言和了。
也有人说,那是他们一大队邵三爷牛,思想教育搞得好,每天在那群崽子耳朵根儿底下念咒,唐僧似的,把那一个个炸刺儿的家伙治得都服帖了。
老癞子和罗老二这两位爷,经常凑着头聊天,聊当年在展览路、德胜门、菜市口混道上的那些破事儿,聊二十年前的北京城,聊老三届和七十年代闹运动,聊幼年时代记忆犹深的那场地震,聊老死作古了的爹妈。
这俩人在那里聊得热络,各自手下一群崽子于是也合坐一桌,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周末宿舍里打牌,俩班的人相互窜号凑局。在监区联赛上打比赛,一个班的人甚至会给另一个班的加油助威。
王豹那厮一开始还不服气,赖红兵有一回直接把王豹摁在牢号里削了一顿,戳着后脑勺跟这人说:“我告诉你,小子,有老子在这屋一天,你就甭想再跟七班的人找麻烦,不开眼地瞎斗。”
“你想跟七班人掐,你等罗老二哪天出狱了,离开清河,你再去掐。”
王豹嗷嗷地说:“我忒么还剩五年就出去了,罗老二还剩十几年,还没等到他出去,我就先出去了!”
赖红兵冷笑说:“那正好,你就给老子老老实实混完这五年然后赶紧卷铺盖滚蛋,甭炸刺儿,甭惹事,保住你那两只手。我警告你,你再敢找罗强的不痛快,老子这儿就先砍了你。”
晚上,一大队一百多人坐在活动室里,照例收看当天的《新闻联播》。
那天是五月十二号,窗外的天照常灰蒙蒙的,看不见几颗星星,空气污染指数中度,月亮露出大半张脸,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就是那一晚,央视女播音员双眼红肿,声音哽咽,用沉重的声音向全国观众播出一条一条消息。现场连线采访的画面中大地震颤,山川移位,昔r繁华的乡镇高楼倾覆,满目疮痍,遍地是人声哭嚎,那一r历经生离死别。
成都的中学大楼倾塌,青城山上的竹木亭子倒伏,北川的公路像一条身首异位的僵龙与山体绞杀在一起,一个又一个村庄被地震开裂的缝隙整体吞没……毁灭x的灾难面前,所有人都惊呆了,说不出话,扭曲断裂尸横遍地的一幅幅画面刺痛每个人的心。
“那是我们县百货大楼和粮食局职工宿舍!老子家还住那里,塌了,楼都塌了!!!”
小屋里突然爆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嚎叫,正是他们七班的顺子。
“小学塌了,小学没了!啊!!!!!!!!!!!!!!!!!!”
顺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掉头就往门外跑,疯了似的。
邵钧回头,第一时间冲过去,罗强已经先下手,一把从背后勒住人,俩人像扭打一样纠缠,就着巨大的惯x冲力一起摔到地上。
罗强结结实实地摁住人,急促地低喊:“顺子,顺子!别闹,别乱跑,大伙都在呢。”
顺子双眼通红,钳住罗强脖颈的手指掐到r里:“小学塌了!那个升着国旗的二层小白楼,我都瞅见了!我闺女在里边,我闺女埋在里边儿啊啊啊啊!!!!!!!!!!!!!!!!!!”
邵钧跟罗强一起,把这人摁着钳着给抬走了,留下一屋子呆呆坐着的人,大伙心里都很难受。
坐牢的人,有一天能出去跟亲人团聚,就是在狱中度r如年心底留存的最大希望。
第二天监区长紧急开小会儿,统计监区里四川籍犯人的名单、家庭住址、亲属关系。
有人提议:“是不是这几天先别让犯人看《新闻联播》了?……太惨了,我都看不下去,他们家人在那边的,真在电视里看见哪个挖出来的,还不得疯了?”
监区长说:“《新闻联播》咱还是要看,全国监狱统一规定的,但是这几个家在四川的,不能让他们看,回不去家g着急,再看是得疯了。这几人单独看管,专人陪护。”
监区长指着邵钧:“小邵,你们队的陈友顺,这人j给你了,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时盯好,千万可别想不开,出什么人身事故!”
邵钧问:“陈友顺他家里人现在咋样了,有事没事?咱能不能帮忙联系到?”
监区长:“他家哪旮瘩的?”
邵钧:“什邡下面一个镇。”
监区长看着手里收集的材料,顿了半晌,说:“什邡听说是重灾区,伤亡很大,很不乐观……你做好两手准备吧。”
监区长体恤,特意安排这几天食堂炖大鱼大r,平时从来没吃过的糖醋鲤鱼,红烧牛r,四喜丸子,给大伙压压惊,安抚情绪。
国殇之r,万物哀鸣,监道里每一天的气氛都很凝重。电视里播报的伤亡数字每天都翻一番,一座座学校变成废墟,从废墟里掘出幼小的冰冷的尸体。
陈友顺自己单独住了一屋,由他们班大铺全天候陪着这人。
邵钧想来想去,还是让罗强来盯着人。他现在最信任的人只有罗强。别人他觉着靠不住,万一有个意外,别人也压不住、打不服。
罗强跟顺子靠在一张铺上,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默默地抽烟。
罗强问:“小顺,当初,你为啥被关在北京,没返回原籍?”
顺子说:“我逃跑到北京被抓住的,他们要送我回原籍关押,我不乐意回去。”
罗强问:“为啥?你不想你闺女,不想见?”
顺子眼睛红肿,声音沙哑:“想,每天晚上都想。我老婆每回给我打电话来,说闺女也想我。”
“我不想让闺女瞧见我坐牢,看见我现在这样。我宁愿她以为她爹上北京打工挣大钱去了,过几年就回家了,每年我还给她寄点儿钱,买书买文具……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是个罪犯,让别人说她爸爸是杀人犯啥的,那样她在学校老师同学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太委屈孩子了……”
邵钧从小窗口探了一脑袋,跟罗强用眼神示意。
顺子腾得一下从床上蹦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邵钧:“邵警官,我家里人有信儿了?”
邵钧一摆手:“没有,我给你打听着,有信儿肯定头一个告诉你。”
顺子胸口起伏,喘着粗气,说:“都五天了,肯定有信儿了!邵警官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我老婆孩子到底是活了还是死了?!”
邵钧无奈地摊手:“我真不知道,当地救灾条件艰苦,电话通不上,但是你放心,相信政府相信军队,一定能救出来!”
邵钧把罗强单独叫出来,悄悄地说话。
罗强问:“有信儿了?”
邵钧说:“他老婆从厂子里挖出来了,腰可能砸瘫了。你先别跟他说,再等两天,再让他缓缓。”
罗强:“他闺女咋样?”
邵钧:“……那所小学,已经挖了好几天,黄金七十二小时早都过去了,这两天挖出来基本没活的。我觉着……够呛。”
俩人相对无言。
大灾后一个星期,全监区的犯人列队站在大c场上,为全国哀悼r降半旗,集体默哀三分钟。
犯人们排队走到主席台前,从衣兜里掏出一沓一沓叠好的钞票,塞到捐款箱里,都是最近几个月做工挣的工钱,有的捐几十,有的捐几百。
邵钧合计着把他这月工资捐一半给陈友顺家里。罗强把自己的储钱卡掏出来,说:“你工资留着吧,统共也没几个钱,你拿我的卡帮我去银行办个手续,里边儿有多少拿多少。他老婆要是真残了,身边儿没男人照顾,肯定需要钱。”
之后的某一天,一切落下定局,邵钧和罗强两个人一起,坐在小屋里,找顺子谈话。
顺子情绪极其绝望,两眼发直,说:“你们都跟我说实话吧……是不是没了?”
邵钧拍拍这人的肩膀:“你媳妇没生命危险。她一人儿很不容易,家里又没什么亲人,自己在废墟里刨了两天,一直呼救,最后终于让救援队的人发现到她。”
“她腰砸坏了,以后可能都站不起来。”
顺子眼泪哗得流出来,流了一脸,嘴唇哆嗦着,喃喃地:“是我没照顾好她,是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我家人……”
罗强一把搂住了人,厚实的手掌用力捏了捏。
罗强说:“坚强点儿成不?老爷们儿的,别让你家里的娘们儿把你都给比下去了!”
顺子狠狠抹了一把鼻涕眼泪。
邵钧接着又说:“你闺女……也没事,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严重脱水,饿坏了。”
顺子满脸疑虑地看着人,难以置信。
邵钧告诉他,挖掘小学的武警战士直到第七天才挖到教室一层,挖出一位老师的遗体,那个老师以张着双臂扑倒的姿势被砸死在楼梯口,身下压了两个小孩,竟然还有活气儿。
邵钧拿着从网上打印出来的新闻:“绝对不蒙你,你认识字自己看报道,那两个幸存的小孩,其中一个叫陈小芽,就是你女儿。”
那天晚上小屋里传出一阵痛哭声。
顺子嗷嗷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拉都拉不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近乎崩溃的神经终于松塌下来,快要瘫了。邵钧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平时走出去个顶个儿的,也都是能撑起来的硬汉爷们儿,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层软处,都有自己最在乎的人。
因为在乎,所以人还活着,还有希望。
罗强揽着顺子的后背,用男人的力道、男人的方式按了几下,慢慢地讲起他当年的故事,当年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的那场大地震。
“那晚,地一动,我第一个醒的。老大睡在最外边儿,叽咕就滚到地下了,我睡在最靠墙,中间夹着我们家小三儿……”
“地震真来的时候,就那么几秒钟,根本跑不出去。我扯了身上的毛巾被,裹住小三儿,那堵墙就朝我压过来了……”
邵钧睁大眼睛,不说话,静静地听。
“我一闭眼一横心,把小三儿摁在身下,想着死就死了。过了好一会儿睁开眼,发现两根房梁互相对上了,在我脑顶撑成一个三角,再往下砸半米,就把我砸死了。”
“我就慢慢地往外蹭,爬,用两只手挖。那时候年纪小,天不怕地不怕,小三儿就在我下面,睡得呼呼的,让我吵醒了,还迷迷瞪瞪流着口水,俩眼滴溜转,想吃n……那小崽子,老子忒么上哪给他找n吃?我光着脊梁伏在他身上,那小兔崽子张开嘴,一口就含着我,妈的竟然拿我当娘们儿了,叼着老子的咂儿不撒嘴,吃上了!”
邵钧呆呆地听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心头酸涩,说不清的滋味儿。
罗强说着,眼神陷入往事的回忆,嘴角浮出时过境迁后的平静:“后来听见我爸爸在外边儿喊,三儿,小三儿在哪呢,我说小崽子在我怀里吃n吃得香着呢!我爸在外面喊了好多声小三儿,到了我也没听见他喊老二,没喊我,那小崽子真是人精……”
“事后我琢磨,我爸爸可能是觉着咱家老二太牛了,家里家外都最能扛事儿,所以不用喊,肯定能扛住,肯定死不了……人生谁没经历个大灾大坎的,身边有亲人罩着,一家人在一处,努一把力也就过去了。”
顺子一把抱了罗强的腰,伏在罗强怀里嗷嗷嚎了几声,喊着“大哥我真后悔,我真后悔当初进来,以后出去了,跟老婆孩子一家人好好过r子”。
后来从屋里出来,邵钧拽着罗强的手腕,把人往僻静处拽。
罗强问:“g啥啊?”
邵钧把罗强拽到乌七麻黑四下无人的地方,突然一把抱住了,紧紧地抱着不撒手。
罗强哑声问:“g啥这是?你又发什么情?”
邵钧把人转过去,撩开衣服仔细检查,摸着罗强的后背、后腰、后脖梗子、后脑勺:“我瞅瞅,让房梁砸坏了么?”
罗强忍不住笑出来:“砸坏了你还能见着活人吗?”
邵钧忽然就心疼了:“我要是你爸爸,我绝对不会把你个大活人宝贝儿子落在废墟里,竟然把你给忘了!”
他心疼,不平,自己最看重的人,在别人眼里怎么就得不到珍视?
罗强喷他:“少忒么占老子便宜,你是我爸爸吗,你差着几辈儿呢?”
邵钧还是不爽,特认真地说:“反正出了事,我不会扔下你不管,我拿后脊梁给你撑着,挡着,我扛,不然还是爷们儿吗?!”
罗强看着人,眼神悸动。
以前从来没人跟他说这样的话;家里家外出了事儿从来都是他罗老二扛在最前头,什么时候会有人拿后脊梁替他扛着?
三馒头这小孩,还真当自己有多牛呢,总想着要保护他……
邵钧低声问:“哪回我要是出了事,你也给我挡吗?”
罗强半晌都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人,古铜s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