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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强人意的婚姻+番外第四章

      差强人意的婚姻+番外 作者:荧夜

    到十几岁都有,每一张都是独照,焦点也都摆在男人年轻时的俊美面容上。

    他饶有兴致地一张张翻看下去,看到最後一张时,顿住了。

    最後一张照片,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蒋宁昭,一个是他。照片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年幼的他一只手紧紧抓著蒋宁昭的手,另一只手抱著白se的猫咪玩偶,脸上是怯生生的神情,而年少的蒋宁昭则一脸冷峻地注视著镜头。

    他对这张照片没有印象,然而看著这张照片,眼前却掠过了一些模糊但又怀念的情景,像是停格的电影画面一样留在视野之中;他望著照片,看了许久,视线始终没有移开。

    蒋宁昭上楼来找他时,只敲了敲门,便打开了门。见他坐在床上发呆,随即道:「下楼,要吃午饭了。」

    宣和慢慢抬起脸,面上是一种缓杂著些微诡异与困惑的神情,他说:「抱著八岁的小男孩睡觉,你是不是恋──」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对方已经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没有,那是你自己半夜跑过来的!」蒋宁昭吼完以後,才发现不对,怔怔道:「你……怎麽……」

    宣和这时已经笑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唇角上扬的弧度比以往多了许多,连笑声都毫无顾忌……他已经什麽都想了起来,过去的记忆历历在目,他从未感到如此愉悦。

    「你把我们的合照扔在这里?」他笑著问道。

    对方看了看他手上的照面,说道:「这张是遗漏的,其他的我先前就带回去,都放在……你笑什麽!」蒋宁昭窘迫地吼道。

    宣和清了清嗓子,说道:「蒋宁昭。」

    男人疑惑地望著他。

    宣和歪了歪头,问:「既然你抱著我睡觉,亲手替我洗澡,喂我吃饭,还打算收养我……你是不是真的有那种癖好?」

    「我没有!」蒋宁昭怒道,转身离开,来到门前又回过头,狠道:「快点下楼!」

    「你是不是从很久以前就暗恋我了?」

    「谁……谁知道。」男人别过了脸。

    宣和读出了对方稍纵即逝的迟疑与欲盖弥彰,察觉男人耳gen不正常的红潮,於是又一次笑了……他从未感到如此开怀,也从未感到如此幸福。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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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强番外:差强人意的圣诞节+差强人意的情人节+二十年间(上下)》by 荧夜 30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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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强 番外集》by 荧夜

    番外:差强人意的圣诞节

    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

    蒋宁昭下班以後,回到家中,即便有汽车接送,他仍然穿著厚厚的大衣裹著围巾。天气实在太冷了,他连手脚都是冰的,这种时候,他就会有些鄙视自己。手脚冰凉,这听起来分明是女人的毛病。他总是为此生气,同时莫可奈何。

    屋内亮著灯光,温暖的客厅内,有人正待在那里,见他进来,便抬起头,微笑著道:「你回来了。」

    他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可名状的安心,即使他并不明白原因,但那不重要。

    女佣们提早下班了,因为圣诞节,她们都各自有计画或者约会,宣和让她们放了假,这两天不用值夜班。所以他回到家中,就只有宣和在。

    蒋宁昭脱下大衣,宣和走过来,说道:「来吃饭,今天厨师特地准备了烤鸡r还有草莓蛋糕,你要多吃一点。」

    他望著青年的笑容,还来不及说什麽,门铃已经响了。宣和顿时转身去开门,忽略了他伸到一半的手。他有点不高兴,但只是皱了下眉。

    门口那边,宣和正在跟宅配的送货员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蒋宁昭在客厅坐下,等了一会,终於望著宣和捧著一个大盒子回来。

    「那是什麽?」

    面对他的问句,宣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这是我买的新模型。你要看吗?」

    他正想冷冰冰说「我没兴趣」,宣和就已经开始拆起了纸盒的包装,但过了一会,对方身上那种兴奋的气息陡然消失,换上了困惑与不解。

    「怎麽了?」蒋宁昭问。

    「没什麽。」宣和一脸为难,「卖家装错物品了,我要把这个退回去。」

    说完,对方起身,道:「别说这个了,我们去吃晚餐。」

    蒋宁昭瞧著青年的笑容,心底微微一热,跟著对方身後,走进饭厅。食物都早已准备好,只是用金属器皿盖住维持温度;宣和俐落地把盖子都打开,笑著道:「我来切鸡r。」

    他不置可否,只是坐在餐桌旁,瞧著宣和小心地切著鸡r,把最嫩的腿r放到他的盘子内;接著盛汤,里头舀了许多他喜欢的虾r,最後是面包,宣和只抹了一点薄盐乃油,然後放到他眼前。

    这样的对待,就好像他还是个小孩子一样。蒋宁昭这麽想著,却意外地没有生气,或许是对方的笑意太柔和,也可能是气氛太温暖,他居然就乖乖地把面包整片吃下去,汤也喝完,最後瞧见宣和高兴的微笑。

    简直是不可思议。他只是多吃了一点东西,对方却因此而开心。

    蒋宁昭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低声道:「你也快点吃。」

    宣和彷佛一怔,说:「嗯,我知道。你要不要吃烤马铃薯?我帮你剥皮。」

    「马铃薯的皮可以吃。」他平平道。

    「我知道。」宣和有些困惑似地抬起脸,「但是你又不喜欢吃。」

    一时之间,蒋宁昭心中五味杂陈。他确实不喜欢吃皮,任何东西的皮都不喜欢,但宣和是什麽时候注意到的?说起来,刚才的烤鸡也是,他盘子里的鸡腿r,只有白嫩的r而没有皮。

    犹豫良久,他说道:「嗯。」

    於是宣和替他把烤马铃薯剥了皮,还洒上了一点带著略微辛香的黑胡椒粒。他咀嚼著热热软软的马铃薯,觉得自己的心也热了起来。

    晚餐过後,宣和把餐具收到厨房,等著明天早上让女佣们打理。蒋宁昭走到客厅,瞧见那个被拆开的盒子,一时有些好奇,便打开来看。

    盒子里头的东西完全超乎他的想像。一套黑白相间的女仆制服,围裙边缘满是蕾丝,仔细一看,连吊带袜与小得几乎遮不住r体的内衣neiku都有。蒋宁昭震惊地瞪大了眼。

    宣和这时走了过来,看见他的举动,连忙道:「那是送错的。真的。」

    他转过头,轻道:「送错?」

    「嗯。」宣和诚挚地点头。

    他放下了那个盒子,而宣和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但到了入睡前,蒋宁昭躺在床上,说道:「今天是圣诞节前夕。」

    宣和有些疑惑,但仍道:「嗯。」

    「我想要圣诞礼物。」他说。

    或许是他表现出来的坦率取悦了宣和,以至於青年居然有些讶异地笑了,然後说道:「那麽,你想要什麽?抱歉,没有事先准备。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圣诞节。」

    蒋宁昭望著对方,定定道:「我想看你穿女仆装。」

    宣和犹豫许久,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支支吾吾地想要拒绝,但望向他时,又似乎什麽都说不出口。最後,宣和彷佛怀著破釜沈舟的决心起身,拿著那套送错的女仆装走进了更衣室。

    过了十几分钟,更衣室的门被打开一条缝,里面的人却扭扭捏捏地站在门边,不敢出来。蒋宁昭没有催促,过了一会,宣和总算走了出来。

    说实话,青年的长相是清秀的,但配上这套女仆装,居然显得可爱起来,因为是女装,所以尺寸当然不合,裙襬短得遮不住底下的风光,修长的腿被深se膝上袜裹著,怎麽看都像是一种勾引的手段。

    蒋宁昭觉得喉间有些乾涩,说道:「过来。」

    於是宣和就走过来了,一边竭力压低裙襬一边窘迫地走动。蒋宁昭这时改变主意,又道:「去倒水,我渴了。」

    宣和乖巧地到一旁的茶几处倒水,但茶几的高度配合沙发,恰巧方便坐著的人使用,宣和只好弯腰,把水杯冲了一次,倒好一杯水。

    青年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当然想不到,有一个人在身後窥看著他的身体。短短的裙子什麽也遮不住,他一弯腰,就露出了里面的neiku。

    蒋宁昭看了许久,问道:「你把内衣也一起穿上去了?」

    宣和一怔,回道:「这是一套的,所以……」

    蒋宁昭不再说话,起身拿开对方手上的水杯,把青年压到床上,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到裙底,隔著薄薄的neiku抚摸宣和。

    宣和顺从地敞开腿,似乎有点窘迫地说道:「今天……可不可以戴保险套?」

    「为什麽。」他有些不悦,但仍吻著对方的颈项。

    「这套衣服……弄脏了不太好……」青年小声道。

    蒋宁昭有些不耐,但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保险套,放在一旁,自己急切地脱光了衣物,把宣和的腿架到自己肩上,瞄了对方腿间一眼,沉沉道:「你很兴奋?」

    宣和又羞又窘,又莫可奈何,说道:「帮我脱下来。再过一下,就会弄湿了……」

    蒋宁昭闻言,只觉得身体里已经有一把火熊熊烧了起来,对方竟然还火上加油,简直罪无可恕,不可原谅。他抬手扯下那件小小的蕾丝布料,於是青年的xg器登时暴露出来。

    他就这样看了一会,宣和的xg器挺立著,而且溢出了一点透明液体。他低头吮了上去,对方立刻就发出了软绵绵的呻吟,哀求道:「不要。」

    他狠狠吮了几下,用牙齿摩擦敏感的顶端,宣和发出了类似猫叫的啜泣声,没几下就设在他口中,他也就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宣和挪了下身躯,说道:「我帮你戴保险套?」

    这句话比任何一种催情药都有效,蒋宁昭只觉得自己硬得发疼,想要立刻c进对方温软的体内,纵情驰骋,最好弄得对方也舒服得哭出来。

    宣和小心地撕开保险套包装替他套上,蒋宁昭的xg器都亢奋地颤动著,好不容易套好,他拿了润滑剂,急切地扩张,终於在情欲溃提前c了进去。

    宣和还穿著女仆装,只有下身裸露,上身还穿著整齐。蒋宁昭深深埋进去,听见对方模糊的闷哼,也不敢直接抽动,便解开上衣的钮扣,把手伸进去,揉抚对方的躯体。

    摸到了内衣,他从内衣下缘伸进手指,小心地揉弄挺立的茹尖,说道:「你真小……」

    他很少开这种下流玩笑,但宣和只是微怔,便道:「没关系,你的很大。」

    蒋宁昭微怔,登时有点怒上心头,下身自己抽动起来,亢奋地简直难以想像。宣和竟然说他大,这麽银荡的话,他不想听。当然不是真的不想听,但他已经在忍耐了,对方还这样勾引,简直是可恨至极。

    他动得极端剧烈,连床都发出了倾轧的声响。宣和面红耳赤地抱紧他,渐渐地也开始抬臀迎合,嘴里不住发出一声又一声喘息或低吟。蒋宁昭到後来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分毫力道都未曾减免,一下一下都贯穿到最深处。宣和也叫的越发大声,两人都汗流浃背,亢奋难言。

    ,喃喃说著一些诸如「你真好」「好舒服」或「喜欢」之类的话。最後还吻著蒋宁昭的耳朵,低哑地道:「喜欢你……」

    蒋宁昭闻言一怔,险些就要直接缴械,幸而忍耐住那股冲动,但仍恼怒道:「你说什麽。」

    「我说我喜欢你……」宣和小声地道,脸se潮红,「好爱你……」

    蒋宁昭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对方那句话一出口,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下身传来一阵电流窜过似的酥麻,登时咬牙,闷哼著设了j。他的高朝持续了许久,久得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等高朝馀韵过後,蒋宁昭冷著脸,怒道:「我不爱你。我才不爱你!」他气得眼眶都一阵发热,不知是羞是耻抑或是窘迫。

    宣和微怔,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闻言,更加生气。抽离对方身体的同时,有什麽液体同时溢了出来,他低头一看,登时哼了一声,说:「保险套破了。」

    宣和一呆。

    蒋宁昭把破掉的保险套扔到一旁,就著那些还温热的体液就重新c了进去,狠狠地贯穿到深处。

    宣和发出了情难自禁的呻吟,艰难地问道:「你在生气?」

    他却没有再说话。这时候,言语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那些他说不出口的,到头来还是只能用身体表达,宣和似乎也不介意他的恶言恶语,只是抱著他,用最柔软最灼热的亲吻爱抚他。

    那天晚上,蒋宁昭第一次对宣和说了那句话。

    但那时宣和已经睡著了。

    番外:差强人意的情人节

    那时刚刚过完春节。

    蒋宁昭年末的时候几乎ri日加班,後来一直不得閒,直到春节时才放了几天假,但在那之後,他病了。

    严格说起来,其实并不是真正感染疾病,而只是太过劳累,身体无法承受。蒋宁昭为此把上班的ri期延後了一些,年假里大部分时候都躺在床上休养。

    在床上躺久了以後,他越发地懒洋洋的,镇ri什麽也不做,偶尔抱著家里养的小猫逗弄,倒有几分閒情。

    蒋悦这年已经四岁,再过一阵子就该上幼稚园,但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还要小,也不如那些孩子一样j力充沛而健壮。 他看起来就像小时候的蒋宁昭一样,不说话的时候甚至令人感觉有些冰冷,然而一旦说话、或者笑起来,立刻就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从这点而言,他完全不像蒋宁昭。

    蒋宁昭整天都在休息时,蒋悦就会抱著那只白猫玩偶过来,依偎在床边,问道:「爸爸生病了吗?」

    蒋宁昭摇头,却也没有正面解释,只说:「爸爸没事。」他伸手抚了抚孩子的脑袋,心中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暖。

    这孩子长得像他,但个xg却比较像宣和,柔和绵软,除此以外,这孩子也喜欢黏人。他少年时对自己的长相从没满意过,因为太像女孩,但蒋悦生成这样,又令他隐隐有些开心。

    这时蒋悦把白猫玩偶放下,抱起窝在床边那只银灰se的虎斑小猫,用手指摸猫咪的背脊;蒋宁昭看了一下,把蒋悦抱上床,问:「宣和呢?」

    「宣宣在厨房。」蒋悦抬起脸,脸上满溢著灿烂的笑容宣布道:「他要做布丁给我吃。」

    他们教过小悦好几次,但这孩子每每记住了又忘记,有时候叫宣和爸爸,或者叫宣宣,叫蒋宁昭时也有各种称呼,教来教去都没有把称呼固定下来,後来就乾脆就随他去了。

    「布丁?」

    蒋悦登时警惕地皱眉,说道:「布丁是宣宣送我的,只能分你一口。」

    蒋宁昭一怔,倒不是生气,只是有些好笑。他当然不会为了区区布丁跟孩子争抢,但宣和主动走进厨房确实有些少见。宣和向来不会做这种事,也许是心血来潮,也未尝不可。

    但他这麽一想,又隐隐有些嫉妒。他自己都没受过这种待遇,即便他同样疼爱小悦,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平。

    中午的时候宣和走进房间,瞧见趴在床上跟小猫玩的蒋悦,笑著道:「小悦在跟猫咪玩?」

    蒋悦抬头,说:「爸爸不陪我玩。」他说著有些委屈起来,完全忘记早先蒋宁昭午睡前还陪他堆了积木。

    蒋宁昭这时躺在床上,微微清醒了,但还闭著眼假寐,就听见宣和说:「爸爸身体不舒服,你要原谅他。」说著床上一沉,他意识到宣和也在床铺上坐下。

    「爸爸不舒服?」

    「嗯,所以要躺在床上休息啊。小悦也是,不舒服的话一样要像这样躺著。」

    宣和和颜悦se地说著,但蒋悦却抱著猫,有些迟疑地道:「爸爸会死掉吗?」

    宣和一怔,道:「不会。你从哪里听来的?」

    「钱叔叔养的鱼也是生病了,然後就死了。」

    蒋宁昭躺在床上,听著父子两人的对话,竟有些无可奈何。从蒋悦出生以来,他的身体似乎每况愈下,虽不至於病重,但变得容易疲惫。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麽,可是听到孩子把他跟鱼放在一起比较,还是有些讶异。

    床的另一头,宣和还在跟蒋悦解释生病与死亡的关系;他睁开眼,望著他们一会,宣和就发现了他的视线,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要吃午餐了,去饭厅。」宣和把蒋悦抱下床道。

    蒋悦乖乖地抱著猫自己走了。蒋宁昭起身,便听宣和问:「你也下来吃饭吧,今天的午餐闻起来很香,厨师多弄了一道鱼汤。」对方说著,脸上微微有了些期盼神se。

    蒋宁昭没有回答,却跟在宣和後面,两人下楼。这时饭厅里的蒋悦已经坐好了,回头眼巴巴地道:「布丁呢?」

    「吃完饭才能吃。」宣和说道,不觉又笑了起来,「小悦乖,先吃饭。」

    於是孩子点了点头,乖乖坐在餐桌边,把不喜欢的蔬菜与海鲜都咀嚼许久吞咽下去;蒋宁昭在一旁,瞧著宣和称赞蒋悦又乖又听话时,心底一阵莫名酸意,迳自草草吃了些食物,便放下筷子。

    吃过饭,宣和到厨房拿了一盘甜点出来,除了布丁以外,盘内还有切块的草莓与奇异果,一点装饰的鲜乃油上撒著巧克力的碎块。

    宣和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摆盘是厨师做的,我只弄了布丁。」

    蒋悦早已兴奋地吃起了甜点,宣和坐在一旁,偶尔替孩子擦擦沾到乃油的嘴角,蒋宁昭坐在一旁,只觉得不是滋味,但又无可指摘,只能把气闷在心底。

    下午的时候,宣和把蒋悦哄去午睡以後,回到房间,便见蒋宁昭正在百~万\小!说,看见宣和进门,神情也未动一下。

    宣和似乎察觉他的不悦,问:「你是不是讨厌甜食?」

    蒋宁昭不说话。

    宣和又说:「偶尔让小悦吃一点甜食也没什麽,我会监督他刷牙。」

    蒋宁昭沉默良久,终於别过脸,低声道:「随便。」

    这时宣和犹豫了一下,问:「你真的不喜欢甜食?」

    蒋宁昭哼了一声,露出怎麽看都像是在说「讨厌」的厌烦神情。他自己并没有发现,心中除了不悦以外,还有一点难以言喻的郁闷。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嫉妒。

    「其实……我准备了巧克力。不过你不喜欢,那我留给小悦好了。」宣和慢慢道。

    「什麽巧克力?」他敏锐地反问。

    「情人节的礼物。」宣和叹息,「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事前没想到你排斥这种东西。」

    蒋宁昭一怔,还来不及说话,宣和已经说道:「那就这样,你休息吧。我去看看小悦。」

    他连忙起身,拉住了宣和。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如此急切,但本能告诉他,不能让宣和离开。

    宣和回头,疑惑道:「怎麽了?」

    「我讨厌甜食。」蒋宁昭凝视著对方道:「但巧克力的话……勉强接受。」

    宣和出神半晌,问:「真的不讨厌?」

    蒋宁昭只是望著宣和。当然不讨厌,怎麽可能讨厌──情人节礼物──他都忘记这件事了,但宣和仍然记得,并且准备了礼物;不知怎地,他心底有些激动。

    然而虽如此想著,但蒋宁昭唯一的回应,就是用唇堵住对方的问句。

    番外:二十年间(上)

    那是发生在蒋宁昭卅七岁那年的事。

    母亲照旧送来了相亲对象的资料包括照片,整理成一册资料夹,就等著他去翻阅。在多次与情人分手以後,他早就没了那种心思,愿意去与母亲安排的对象见面,不过只是因为母亲如此要求。

    在这二十年间,他跟各式各样的对象胶往过,俊美的青年,活泼的少女,偶尔也有文静的女子;对象范围十分广阔,这还只是谈论感情的部份;要是只论xg关系,范围还可以更广大。

    蒋宁昭坐在办公室内,签完最後一份文件,这时他的i书钱修仪走了进来,把他签好的文件稍事整理,瞧见一旁熟悉的资料夹,笑道:「蒋先生,你又要去相亲了?」

    「gan你什麽事。」他冷淡道。

    「好好好,不gan我的事。」对方没有生气,又笑道:「这次是男人,还是女人?」

    打从三十岁那年开始相亲以来,他的母亲一开始还只选择年龄相当的女xg,到後来,或许也有些急了,连男人都被列到了名单上,反正一样可以透过科技获得子嗣,是男是女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蒋宁昭看也不看他的i书,说道:「不知道。」

    「要不要打赌?」钱修仪拿出皮夹,抽了几张钞票出来,脸上兴致盎然。

    蒋宁昭不置可否,啐道:「无聊。」

    对方「呿」了一声,失望地把钞票收了回去;两人又说了一会閒话,蒋宁昭把剩下的工作都胶待完以後,又道:「晚上那场酒会你代替我去,不准丢公司的脸。」

    「是是是。」钱修仪习以为常地道,瞧著他半晌,忽然皱起眉,「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他沉沉道:「只是感冒。」

    对方叹了口气,说道:「快回去休息吧,表舅。要是不好好休养,到时候发烧或者病情恶化就糟糕了。」

    「你真烦。」他说。

    然而说是那样说,蒋宁昭还是起身,提早离开公司。因为没有特别吩咐,所以司机就像往ri一样直接开回家里,他虽然一个人居住,但基本上家里的外务都是委托助理打理,内务则全盘胶由女佣管理。他只需要准时上班,准时回家,其他事情都不用担心,

    回到家里,他只草草吃了一盘沙拉,喝了几口汤,便回房间沐浴休息。

    蒋宁昭对自己的身体没什麽掌控力,反而经常生病;他一旦病了,病情往往就会雪上加霜,就算只是小小的感冒,也经常演变成高烧不退的情况。自他出生以来,母亲就对他虚弱的身体万分焦虑,他实在不想再让家人担心,所以在需要休养的时候不太会逞强,但吃药的时候则例外。

    他躺上床,盖好棉被,正有些昏昏欲睡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把相亲资料留在公司里了。

    虽然并没有对相亲对象抱持特别的期待,但他不想糟蹋母亲的心意,於是打了个电话,吩咐还在公司加班的助理抽空把相亲资料送过来。做完这件事,他把手机放到床头,再闭上眼没多久便睡著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沈卓云。

    蒋宁昭一直想不明白,为什麽会梦到这个人,他爱著他的时候从未梦到他,明明现在早已不再爱他,但又开始梦到这个人。除了沈卓云以外,梦里也有一些别的人,像是他少数几个朋友,或者亲近的人,统统出现梦里;甚至还有一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孩子也出现了。

    他一直记得那个孩子。

    有时候会想,那孩子是不是不受宠爱,有时候偶然知道对方的一点消息,都觉得心情也受到影响;虽然并不是刻意而为,但蒋宁昭毕竟记住了那个孩子,这十几年间,也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那孩子的事情,就好像他是看著这孩子长大一般,但除了那年短暂的相处,他们gen本不曾再见面。

    蒋宁昭自知自己并不是个长情的人,他当年爱极了沈卓云,也就是那样了;近几年来,他甚至都有些想不起沈卓云的长相。所以,他当然不是爱著那个孩子,不过只是这些年来无处可去的父爱悄悄地偷偷地暗自倾注在那个人身上而已……

    他从来没有打算正面接触宣和,也不打算与之胶谈认识,他就只是那样远远地看著,并且已然满足。

    但事情的发展当然不会如他所愿。

    他与宣和的相识说起来并不平常,套在男女关系里还能用「英雄救美」形容;但事实上,蒋宁昭当时只是个廿一岁的青年,宣和则刚满八岁,所以这英雄救美是怎麽也称不上的。

    那是一个天气有些y郁的下午。

    在山路上,司机忽然停下了车子,为难地对他说「路上有人躺著」。他吩咐对方去看看,於是司机下了车子,把那个孩子抱了上来,就放在後座。

    蒋宁昭稍微检查过後,发现这孩子身上都是皮r伤,但没有什麽太大的伤口,也没有骨折一类的伤势;况且对方不知道是睡昏头了还是意识不清,一只手紧紧抓著他不放,蒋宁昭有些生气,但也只能把这孩子带到别墅里。

    夏天的时候,他偶尔会来别墅小住一阵子,美其名曰避暑。

    到达别墅,蒋宁昭把那孩子胶给佣人,就迳自去睡觉了。但睡梦中,有什麽东西把他的棉被拉了开来,他感受到一股微微的冷意,张开了眼,抬手开了灯。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穿著过大的衣物,手脚都是冰凉的;发现他醒来,便抬起脸,怯生生地瞧他。

    蒋宁昭的脾气向来不好,但仍然压抑著怒意,道:「你怎麽在这里?佣人呢?」

    但不管他怎麽问,那孩子就是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望著他,好像怕他随时会出手打人;过了一会,蒋宁昭才发现,那孩子一直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惧怕。惧怕的对象当然不会是他……蒋宁昭想起孩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时居然有些心软。

    「要是你敢打扰我睡觉,就把你扔出去。」他恶狠狠道。

    那孩子急忙点了点头,偎在他身边,好像仍在害怕著什麽似的,一只手用力地抓著他的睡衣。蒋宁昭睡意朦胧,也管不了那麽多,关了灯便睡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共寝。

    翌ri醒来,蒋宁昭被吓了一跳。

    有什麽东西紧紧地缠著他的手脚,他抽了几下都没能抽身,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昨天从公路上捡回来的孩子,睡得脸红红的,紧紧抱著他的手臂;但细看之下,他才注意到,那孩子一直紧皱著眉头。

    蒋宁昭完全没有尊老爱幼的心思,用力推了几下,那孩子就醒了,睡眼惺忪,一脸茫然。

    他问:「你叫什麽名字?几岁?」

    那孩子紧紧闭著嘴,什麽也不说,脸上却又渐渐有了些紧张的表情。蒋宁昭问了几句也不耐烦起来,打电话让母亲的i书替自己查一下,附近地区是否有失踪的小孩,之後便把这件事放到一旁。

    虽然一句话都不肯说,沉默得像个哑巴,但这孩子倒还不至於太过麻烦,至少一些生活琐事都会自己做;蒋宁昭让女佣拿来矮凳,让孩子站在上头,就著过高的洗手台洗漱,对方动作有些笨拙,但仍做好了一切。

    ……大概是八岁,也不排除才六七岁……在餐桌上,他揣测著孩子的年纪,一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对方似乎闻到了香气,好奇地望了过来。

    蒋宁昭让女佣给对方倒了一杯咖啡,孩子一喝,随即「呸」一声吐了出来,满脸都是讶异厌恶的神情,蒋宁昭不禁笑了出来,让女佣重新倒了一杯柳橙汁。

    他来这栋别墅只是为了避暑顺便渡假,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作,下午便在客厅百~万\小!说,那孩子始终紧紧跟在他身边,蒋宁昭无奈之下把电视机遥控器塞过去,意思是让对方离远一点,去做别的事情。

    但在一阵子後,蒋宁昭就後悔了。

    那孩子一直把频道换来换去,好像gen本不知道要看什麽,一脸犹豫,到後来,看到一个卡通,灰se的大猫想尽办法要抓到机灵的小老鼠,按著遥控器的手便停了下来;蒋宁昭在一旁,被动画华丽的音效与配乐吵得极端不耐烦,想要离开,又感到不甘心,想把电视关了,又觉得未免过份,只好坐在那里,忍耐著电视的声音。

    後来卡通播完了,那孩子随後就趴在他身边睡著了。

    蒋宁昭俯身看了一下,正想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衬衫一角又被抓住,不由得气恼起来。他想多半是这孩子睡觉有抓东西或抱东西的习惯,所以昨晚才会跑到他房里,乾脆打了个电话给出外采买的管家,让人买个小孩子喜欢的玩偶回来。

    那天晚上,孩子抱著玩偶,一脸惊奇与意外;蒋宁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心里一恼,正想把玩偶抢回来时,对方已经抱著那只软绵绵的白se猫咪,过来蹭了蹭他的衣角。他有些发怔,随即回过神来,别过了脸。

    後来入睡前,对方仍然抱著玩偶过来,一脸小可怜的模样似的,怯怯站在床边。

    他命令道:「你回客房睡,抱著猫咪,不要来烦我。」

    对方似乎呆了一下,很快便摇摇头,固执地不肯走。

    蒋宁昭与之僵持许久,终究败下阵来,脸se差得难以言喻,但仍让对方上了自己的床。他想拒绝,倒不是因为小孩子睡癖不好,容易动手动脚,而是因为甚少与别人同睡,相当不习惯,但那孩子穿著他的旧睡衣,爬上了床,紧紧抱著玩偶,很快就睡了。

    他把灯关了,自己也躺上床,没多久,便感觉到有人蹭了过来,体温的热度明显得难以忽视。好像很久以前那个人,也是这样,在醉酒以後过来偎著他,浑身燥热且满身的酒气,抱著那个人就像抱著一团火一样。

    他想起那些事情,那个人在病床前的泪水……虽然已不再为此心痛,但仍然会怀念。

    蒋宁昭对当时的自以为是感到屈辱,但知道那个人没爱过他後,当下却还有所留恋;沈卓云哭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恨对方,唯能原谅。

    毕竟曾经那样爱过一个人,那样地不顾自尊颜面……他想念的未必只是那个人,同时也是那时的自己……那样的满心付出与投入,是他往後或许不可能再做的。

    那一晚,蒋宁昭失眠了。

    在那孩子出现的第三天,蒋宁昭终於发现,自己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也不喜欢被一直跟著,锁上门以後便独自在书房做自己的事情,直到晚餐时间近了才走出书房。那个孩子不知去了哪里,蒋宁昭问了一声,便要女佣把对方带过来,但等看到孩子,心里又是一阵无名火。

    「你的手怎麽了。」他烦躁地问。

    对方低著头,不肯说话。一旁的女佣连忙解释,他才知道中午这孩子吃午餐时,不小心打翻了汤碗,手上被烫伤了一块。蒋宁昭瞧著对方包著纱布的右手,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滋味。他并不是觉得心疼,只不过……只不过是对伤口感觉到本能地厌恶。

    晚饭端上来以後,蒋宁昭瞧著那孩子一声不吭,用左手拿筷子,却又难以施力,连一块煎蛋都夹不起来,心里越发烦躁,想也不想就过去抢了对方的筷子,在对方身边坐下,夹了一块鸡丁,冷淡道:「张嘴。」

    那孩子脸上讶异,却依言照作,蒋宁昭喂完饭菜,又拿起汤碗,一勺一勺地喂对方喝汤,对方也一口一口乖乖喝下,用一种近乎依赖的眼神望著他。蒋宁昭心中一时恍惚,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小猫,一样会这样顺从地从他手上吃小鱼乾,最後亲腻地蹭他的手表示喜欢。

    这两者之间没什麽共通之处,他养过的那只小猫可爱得惹人怜惜,眼前的孩子长相最多就是清秀,连话都不肯说一句,两者一点都不像;但不知为何,他们抬脸望他的神情却有某部份重叠了似的相像,令他一时有些失神。

    等喂完了一碗汤,蒋宁昭终於放下汤匙,起身回去吃自己的晚餐。饭菜都有些冷了,但无所谓,他吃不了太烫的食物。等他慢条斯理吃完饭,才发现,那孩子还坐在原处,好像在等他。

    蒋宁昭站起来,忽然道:「晚上要洗澡的时候来找我。」

    对方乖乖点头,跟著他走出饭厅,最後被安置在客厅,像前一天一样看著卡通。蒋宁昭回房间打了通电话,问了母亲的i书,但得到的答案是当地没几名失踪的孩子,而少数几名资料也不合,多半他捡到的孩子并不是当地人。

    蒋宁昭问完这件事,便挂了电话。翻开自己看到一半的书,半个小时却只看了几页。他不能克制地想,那孩子身上的伤口究竟是怎麽留下的,又是为什麽受到如此对待;他并不是什麽同情心泛滥的好人,但瞧见对方身上颜se转深的淤青,仍然难以理解。

    他不懂为什麽有人会这样欺凌一个弱小的孩子;即便理智上可以分析理由,但心情上无法感同身受。

    那天蒋宁昭帮手被烫伤的孩子洗了澡,两个人坐在浴缸内,蒋宁昭用沐浴茹在对方娇小的身体上搓出泡沫,他并不是个经常表现温柔的人,但却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避免弄疼伤口;等他替对方洗完澡,接著洗自己的身体时,才发现对方一直盯著他看。

    「你看什麽。」蒋宁昭有些羞恼。他知道生气没有必要,对方只是个小孩子,但那种直接强烈的视线仍让他感到不快。

    对方好像不能理解他的情绪,只是茫然地望著他。

    这种情况下,蒋宁昭再想生气也无从生怒,对方连他说什麽都不明白,他便只能自己生著闷气,快速洗好澡,把泡在浴缸里的对方也捞了出来。

    他从女佣那里拿来药箱,替裸著身体的孩子在伤口上抹了薄薄一层药膏,重新换了手上的药与纱布,最後才替手不方便动作的对方穿上衣服。

    这一切做完,蒋宁昭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幼时;当时初次养宠物,热衷於亲自替小猫洗澡,喂小猫吃东西,但最後那只猫咪就这样离开他了,倾注了心意的对象转眼便逝去,他承受不了那样的失去,所以後来再也不曾养过宠物。

    现在像这样照顾一个孩子的吃住,他忽然又兴起养些宠物的想法,猫咪或者狼犬,再不然可以养匹马……这麽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已经能承受当初的失去。

    番外:二十年间(下)

    现在像这样照顾一个孩子的吃住,他忽然又兴起养些宠物的想法,猫咪或者狼犬,再不然可以养匹马……这麽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已经能承受当初的失去。

    发现这点以後,他看待这个孩子就不像先前那样厌烦,就算对方想跟他一起睡,他也觉得似乎不是那麽难以忍受。

    一旦开始接受以後,蒋宁昭的心态就完全产生了改变,他下意识照顾著那孩子,过了几天以後,甚至渐渐习惯了对方。

    有时候孩子执意待在他身边,又无事可作,他便带著对方到後院玩耍,有时只是玩投接球,有时候打打羽毛球,蒋宁昭从来不会留手,对方每每跑得气喘吁吁,小脸也红扑扑的,额上都是汗珠,他就把对方带回屋内,两人一起洗澡。

    也有时候,两人一起看电视,他看著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卡通,注意到身旁的人对著电视弯唇偷笑,不由得也松懈下来;莫名其妙,竟有种心神宁定的感觉。

    说起来,他们几乎是同寝同食,做什麽事情都在一起。有时候蒋宁昭起得早了,偶起閒心到後院散步,呼吸山林间的新鲜空气,要不了多久,那孩子醒来以後,便会找到後院来,抓著他的手,一脸睡意朦胧,却执意跟著他。

    不过几天,这个原本陌生的孩子就对他越发亲近,一开始还有些敬畏,後来就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即便一直不肯说话,也会用伸手要求拥抱或者赖在他身上的方式来撒娇。蒋宁昭对於这种动作毫无抵抗力,况且他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可爱,於是也乐得完全配合,只不过表面上仍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母亲的i书迟迟没有查出这孩子的来历,蒋宁昭後来渐渐起了收养对方的念头,细想之下似乎也没什麽阻碍……这孩子身上都是伤,饱受虐待,又找不到双亲,收养这样一个孩子不会有什麽问题;这孩子对他如此倚重,他不能想像以後要让对方回去接受过去那样残酷的对待。

    可惜他的这种隐密心思才刚刚出现,就立刻被无情地斩断。

    蒋宁昭把i书传过来的资料看了许久,确定照片上的孩子就是自己这几天朝夕相处的人时,简直有受到了背叛的感觉。那孩子并不是什麽受虐儿童,只不过是被绑架了,家里人没付一分赎金,却已经报警处理。

    他在书房待了许久,翌ri,早早就把那个睡熟的孩子叫醒。

    蒋宁昭带对方到游乐场玩了半天,从出门前到玩乐时都拍了许多照片。至少留个唯一的纪念……他默然想著,又带著一脸兴致盎然的孩子去了动物园,看对方小心翼翼地喂山羊吃东西,蒋宁昭越发地烦闷。

    那孩子转过头,瞧著他,扯扯他的衣角。蒋宁昭於是回过神,牵住对方的手,两人离开了动物园。上车以後,对方赖在他怀里,蒋宁昭自知情绪不佳,说道:「你睡吧,睡醒就到家了。」

    对方望著他,脸上还带著笑容,犹豫而小声地叫道:「哥哥……」

    蒋宁昭微怔,心里五味杂陈,但却不是不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对方的声音,微弱而细软,就像小猫撒娇的叫声一样,他忽然感到心里一阵酸涩,随即把对方抱得更紧;孩子对他的反应似乎有点开心,傻傻笑了一下,脸埋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就睡著了。

    蒋宁昭始终沉默。

    车子发动了,司机载著他们往市区前进。

    蒋宁昭望著怀里的孩子,心底一阵酸意,又略感苦涩;他伸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头发,想起方才那一声羞怯微弱的「哥哥」,简直不知道该怎麽办。他把对方的额前的发拂开,用手指碰触著对方,从额头到眉心,还有比棉hua糖还要软的面颊,他碰了又碰,只觉得满心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忧郁。

    他想,这孩子多半并不受宠,所以家人连赎金都不愿付出;这孩子回去以後,就算没有受到暴力,又该如何自处……年纪再小,也总有一天会懂事,知道家人曾经的放弃,又会对这孩子造成怎样的伤害?

    蒋宁昭想了一会,随即就定了定神,不再想那些事情。

    这些事情并不是他可以c手的,他无论如何帮不上忙,不如不想,多想也只是徒增烦恼。他并不是没想过把这孩子留下,但想来想去,都确实办不到……他的双亲不会容许他养一个尚有亲生父母的孩子。

    他没有选择。

    过了一个小时,车子在某个地方停下。一名穿著西装的人打开车门,把他手上的孩子接过去,一边礼貌地道:「您真的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是。」蒋宁昭沉沉道:「你把他送到警察局,就说是在路上看到的。」

    那男人礼貌地颔首道别,随即抱著孩子离开。蒋宁昭望著那人的背影,还有那被抱在怀里的孩子,隐隐有些生气。他知道自己不该生气,那孩子睡得这麽熟,怎麽会知道睡梦中到来的离别?但他实在按捺不住怒意与失望,脸上神情也越发地冰冷。

    他想著那孩子的名字,似乎是叫宣和……他摇了摇头,几乎有些自嘲,随即吩咐司机往家里开。

    那时蒋宁昭以为,这是他们的最後一面。却没想过,宣和离他其实并不远,好几次,他都从相识的人那里听见关於宣和家的事情,像是他的父亲有优秀的长子继承家业,次子就甚少被提起,就算说到,也不过说他是个做不了大事的人,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却去读了中文系。

    一转眼就这样过了十几年,他就这样耳闻著那些流言蜚语,却不曾想去见一见对方。

    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像爱沈卓云一样的倾注感情,胶往至多半年就会结束;到後来,他也不抱持什麽希望,偶尔找人上床,定期去见家人安排的相亲对象,他以为自己会这样孤独终老。

    但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所想。

    那是发生在蒋宁昭卅七岁那年的事。

    那一阵子气候不太稳定,他偶然生了场病。等病好以後,他应母亲要求回到家中,就为了与相亲对象见一面。他对此事并不如何看重,事前连相亲对象的资料都没翻;他只是回来走个过场,不管对方感觉如何,他多半会直言拒绝。

    蒋宁昭把自己打理得整齐,就坐在客厅内,等待著客人。

    在约定好的时间之前,女佣过来,告诉他人已经到了。他让女佣去准备茶水,顺便把那个人领到客厅。

    等有人走进来时,他漫不经心地瞥了过去,隐约瞧见对方身上简便的衣物,再看一眼,登时愣住。那是一张他一直没有忘记的脸,既有些熟悉,又免不了陌生,但他仍然一瞬间就认出来了……眼前清秀的青年,正是当年那个不肯说话的孩子。

    对方忐忑地坐下,好像十分紧张。但无论如何,他看著他的眼神就像看著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这点他不可能错认;明知时ri久远,对方忘了他也无可厚非,但他仍然感到一丝恼怒与一种几乎不能用语言形容的情感,似乎心底有一块地方被猫爪轻轻抓挠著,又痒又难耐。

    终於,蒋宁昭开口道:「……你就是宣和。」

    对方小心地点了点头。

    瞧著宣和谨慎的样子,他不由得更加恼怒,数落道:「长相勉强过关,身材太瘦,学历普通……这些姑且不谈,你明知道今天要跟我父母见面,却穿成这副样子就来了,该说你不修边幅还是不懂礼貌。」

    对方一脸略微讶异的神se,但却顺从地听任他的要求。

    後来,蒋宁昭决定再见对方一次。

    第二次见面,他带宣和去了一场音乐会,冷气开得太强,那孩子微微缩著身体,过了半晌,靠在他肩上睡著了。

    蒋宁昭有些好笑又有些愠怒,扶著对方,正想让对方靠著椅背时,宣和却晃了一下,那一瞬间,有什麽柔软的物事陡然碰触到他的脸侧。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那是宣和的唇。

    这并不是什麽值得在意的大事,但被碰过的地方却热辣辣地灼烫起来,蒋宁昭过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与耳gen都被感染了似的热了起来。

    ……这到底是为什麽!

    他恼怒地想著,眼前的青年明明是他照顾过的孩子,年纪也小了他许多,更不要说毫无吸引力的身体与堪堪秀气的脸孔。但他无法忽略的是,心脏跳动的频率竟越来越快,完全不听使唤,他几乎都能听到那种「怦怦、怦怦」的声响。

    蒋宁昭为自己的失常迷惑了一会,完全忽略了台上的演奏……他想了又想,回忆起对方小时候的模样,又注视著现在的青年,两者的影像缓慢但也渐渐重合了;他几乎是有些苦恼地望著对方,许久许久。

    幸而他没耗费太多时间,在对方醒来之前,他终於明白问题的解答。

    宣和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望向他时,蒋宁昭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就是这个人了。

    《番外完》

    番外就写到这里,谢谢大家的支持。接下来暂时都不会更新,请见谅。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