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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再见

      暌违 作者:兜兜麽

    时光游走,九月未央,苍穹炫目的蓝,窗外一树一树炸开了细碎橙黄的桂花,院子里全然弥散着她醇香甜蜜的气息。深呼吸,仿佛就要醉倒在手心一捧桂花春酿之中。奶娘怀里抱着粉嘟嘟的婴孩,小小的手,攥着青青的衣袖不放。青青笑,伸手抱他,三个月大的孩子,有些沉了,青青啄了啄怀里粉生生的小脸蛋儿,“元恩好乖。”元恩欢快地笑起来,晶亮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到青青月牙白的外袍上。青青想起孩子落地时,三姑六婆长吁一口气的表情——总算值了。元恩是个男孩,他母亲的死,也算值得。而左安忠不曾抱过元恩,他正忙着在大嫂生前居所内追悔祷告,他因妻子的死,一连恨上了母亲幼子。世间随夫殉情的女子不少,他若当真爱极,不如追大嫂同去。青青不禁冷笑,看着元恩纯净的眼,有些心疼。她突然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只属于她的人,一个可以永恒依靠的人。青青心底深处巨大的不安骤然涌现,她含着难言苦楚,将元恩送还奶娘。她这一生,大约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以无可比拟的磅礴无期的爱,无私无畏地守候一个生长在她体内的生命。她做不了母亲,他不会允许。嘉宝丫头进屋来,“公主,宫里来人了,请您进宫一趟。”青青有不祥预感,回头,蹙眉道:“哪一处来的人?”嘉宝道:“闲安王爷宫里的大太监来传的话。”青青一愣,闲安王爷,真讽刺。承贤出事了,青青脑中转过可怕念头,心绪繁乱,她唤了萍儿,又扶住嘉宝的手,“进宫去。”青青见到一具尸体,冰冷的,灰白的尸体,承贤凋零却艳丽到极致的身体。黄花梨木小圆桌上摆着一杯通透晶莹的鸩酒,白釉酒杯,柔媚线条,呼之欲出的迷离香氛,死亡边沿壮烈旖旎的美丽与疯狂。她看见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如同昨夜秋雨中凋落的秋海棠,苍白地描绘着他已逝去的生命。青青低下头,吻了吻他柔软灰白的唇,安静地半躺在他怀里,粉嫩的唇角,荡漾开一朵细小透明的花儿,水光潋滟,隐约难寻。“你走了……我一个人……剩下我一个人…………”…………“下辈子,你来做妹妹吧。”…………“我来疼你爱你,宠着你,溺着你,让你快乐,让你……幸福……决不让人伤你半分,我保证。”…………“我们拉勾。”她去勾他冰冷的小指,紧紧缠住,急切地想将体温传递给他。“拉过勾勾,再不许反悔。”…………“对不起。”…………院子里,白海棠一朵朵相拥着开放。青青拔了头上凤头钗,远远丢进小池塘里,“咕咚——”那钗便被淹没无踪,如同承贤的生命,终究要被时光湮没,到时,连她的记忆都变作一团模糊白雾。承贤死了,她这样告诫自己。她攫下一朵怒放中的白海棠,淡青色的汁液染绿了指尖,像血,她几乎可以嗅到指尖浓重的血腥,像一场甜美安详的梦,梦中白云扰扰,苍穹如幕,眼前瑰丽坦途,径直走向怒放的死亡。月牙白轻纱飘渺,白海棠如泣如诉,她如天边浮云,只需轻轻一触,便会散去。勤政殿,横逸抬起头,便遇见一簇纯白花束,梨蕊白,梅花香,衬出花下人乌发蝉鬓,烟视如丝,一双如水明眸,一对青黛娥眉,两厢凄迷泪光,满地寂寞繁花。她跨过门槛,走进殿内,白雾似的裙角扬起又落下。她朝他笑,他放下笔,皱起眉,他不喜欢这样笑着的青青,她离得他这样远,他不能容忍,她在他掌控之外,拈花微笑。“你杀了他?”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不曾存在。一切不过虚妄,你虚妄的挣扎与痛苦,都是镜花水月,空虚梦幻。“你在质问朕?”横逸眉头皱的更深,眸中已有怒光闪过,冷冷睨着她。青青垂下眼睑,恍然间,自嘲地笑了笑,“你杀了他。”她转身向外,不出三步,便如意料中的,被拉回横逸怀中。他以为她会挣扎,会哭闹,会问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狠心,这样绝情,会害怕会战栗,会恐惧某一天与承贤遭遇同样的结局,然而她只是乖顺地依着他,柔柔靠在他肩上,轻轻说:“我能去送送他么?”横逸捏紧了她的腰,低下头,发了狠地吻她。青青挣扎,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咬出满口血腥,她挑衅地看着他,又凑上前去,将溢出的血一丝丝舔干净,如同一只吸血的妖。她唇上残留着他的血,她笑笑说:“好诱人的味道。”他吻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咸涩甘苦,“你在难过么?你在恨我么?因为他?”青青发间的白海棠落在地板上,鬓边有乱发垂下,仿佛隔世的容颜,抓不住,捕不牢,“不相干的人,死了也就死了,还省了日常用度,我伤心做什么?伤心给谁看?”“真话么?”他问。“你说呢?”她答。横逸亲吻她染血的嘴角,眯起眼,露出森寒目光,“好狠的心,若今日去的是朕,姐姐会伤心么?”“也许会,也许不会,你可以试试。”横逸捏住她下颌,脸上已现怒容,“胆子不小。”“胆大又如何,还不是被您抓得死死的,我的皇帝陛下。”她轻佻地吻了吻他脖颈上的齿印,转身离去。月牙白的身影,烟雾般徐徐散开。青青安静地回到左府,安静地继续她死水一样的生活,安静地收拾她本就不多的悲伤情绪,偶尔逗逗那个没有母亲的孩子,看着他笑,她也觉得快乐。青青送承贤最后一程,却在西陵遇到熟悉面孔。赵四扬,青青认出他,在西陵的残兵老将里,他年轻桀骜的面容,突兀明丽。送行的队伍只有孤零零几个人,纸钱零零散散落在地上,如同昨夜落花,凄凉萧索。似乎有雨,追随着冷冷秋风扑打在脸上,青青拢了拢肩上灰黑大氅,扶着萍儿立于一旁,眼见着承贤棺椁被抬入陵寝,冰冷的,藏匿着无边黑暗的地宫。承贤…………承贤的一生似乎都被遮掩在暗影下,阳光照耀在他的世界之外。苍白,无力,有时连反抗都觉多余。就这样吧。来生再会。青青默默念叨。汲着水的双目,流转的波光,遇见那人不经意的一瞥,惊鸿若影。青青不知道为什么会微笑,她看见赵四扬疏朗的眉目在撞见她的眼泪时狠狠皱成一团,在担心她?或者处于男人与生俱来的强势,悲悯地观摩她的伤痛?他皱着眉,眼睛里都是她的影。原来还记得她。奇异?或是担心?她笑起来,大声地,狂乱地,在空寂的,飘着绵绵秋雨的西陵里。她看见赵四扬眉心皱成的川字,看见他无可奈何的神色。傻子,傻子一样。她笑出了眼泪。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悄悄问一句,你怎么了?一脸凝重的傻瓜上前来,冒冒失失地说:“请公主节哀。”青青看着他,他从哪里看出她的哀呢?她分明在笑,秋雨纠缠着她清脆如铃的笑声,散落在泥泞大地,埋入帝陵冷凝的土壤。青青揉了揉脸,毫无仪态,顶着一双通红的眼,平缓地说道:“你还认得我?”“公主教诲,臣下不敢忘怀。”他低着头,敛着声音,青青瞧不见他的脸,下意识地觉着他语带讥讽,再回首,却撞上他诚挚目光,坦荡磊落,由得青青看来,痴痴傻傻,懵懂无知。但青青唇角嘲讽的笑渐渐僵住,仿佛是一息低叹,声如蚊蚋,“我不就是个恶毒女人,记着我做什么?报仇么?”赵四扬欲言又止,他思索着如何解释,拿捏恰当,但前头安放棺椁的人已然安排妥帖,青青犹豫片刻,又提步往前,“赵大人也随我一同进去吧。”她进了墓室,静静站在承贤身边。她将所有人摈退,唯独留下赵四扬一人。他站在她身后,令她觉得安全。傻子,傻子才不会伤害她。她见过赵四扬澄澈的眼,如同一双明镜,倒映出她的影,刁钻、冷漠、自私、贪慕虚荣、自以为是、虚浮做作、放荡不堪、丑陋破败的灵魂与身体。这样可怕的女人,居然还有人紧紧抓着不放。可笑么?她笑出声来,不知道有没有吓到身后的男人。青青走到棺椁边,蹲下身子,抚摸着冰冷的棺椁,亲吻密封的棺盖。“再见。”青青说。她抬头,对赵四扬浅浅微笑。天撼,地动,乾坤倒置,脚下的土地剧烈摇晃。恐惧与震动一同到来,青青伸手去,想抓住什么,她不要,不要这样无依无靠,飘萍一般,至死无人相伴。她抓住一只宽厚粗糙的手,她落进厚实温暖的怀抱。青青的身体瑟瑟发抖,如同地宫里落下的石块。要死了么?青青依紧了身边的人。死吧。她听到赵四扬粗重的呼吸声。她在黑暗中微笑,夜之花绚烂开放。(有点扯?我觉得有点……砸我吧……我受得住。)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我终于勤快点了汗…………应h同学的邀请,说说我遇到的,诡异的事情。话说,我觉得,我就是传说中八字轻的那一类人,容易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但没有阴阳眼那么恐怖。接下来,我要说,发生在我高三那一年的事情,那一年很忙,很多东西都忘记了,但这件事一直伴随着我,当时,所有景象,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桓不去,即使现在想起来,也清晰地仿佛昨日。事情的开端是,母亲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陪读,与我同住。那个房子是旧事楼,隔音效果非常不好,每天夜里隔壁回来我都能听到剧烈的响动,对于一个睡眠匮乏的人来说,这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但,令人烦恼的,远不止如此。这屋子有两件卧寝,通常,母亲睡在主卧室,我睡另一间。此前我就一直觉得,这房子,很阴森,很诡异,但,那天晚上,真的吓到我了。很平常的夜晚,但也不太平常,因为母亲突然说,云宝,晚上睡觉怕不怕,跟妈妈睡这边好不好。我当然只能说好,我以为,可能是我妈害怕。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妈的表现,可以用四个字概括——鬼使神差。于是,我很乖地与妈妈同睡。必须提一下的是,主卧室连着阳台,有一座小窗,窗外是阳台,阳台外面还有窗,出入是一扇窄小的门,我睡的位置对着窗和阳台,我的床边有一根老式衣架子,就是很像一棵树,头顶分开挂东西的。十二点半,复习完毕,上床,睡觉。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安详,但这注定是个诡谲的夜晚。妈妈关了灯,我记得很清楚。我睡得很香,很安逸。但是…………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全身麻痹,不能动,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清楚地知道母亲就在身边。我想去叫她,求她帮忙。…………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我觉得我快死了……可是,一切还未结束……我觉得我睁开眼了,我看到了,明亮的,十分明亮的空间。我看到床头,那个衣架上挂着一个男人的身体……………………黑色的西装,五短身材。头上有一顶黑色的近似上海滩的帽子…………看不到脸…………………………他双脚悬空,我几乎可以看到他鞋底纹路…………我不能呼吸了…………我想呼唤,想大叫…………我睁开眼了。…………原来,还是一片黑暗。衣架上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妈妈问我怎么了,我大口喘息,像从鬼门关回来…………那一夜,睁眼到天亮。我以为,一切只是偶然。但……接下来的事情证明,事情远远没有完结。时间走到大约一个月之后。我再没有敢睡过主卧室,我对那个狭窄的空间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平时没事的话,绝对不往那个房间去。但,即使这样,也躲不掉。…………那天傍晚,大约是夏季,天黑得很晚。七点钟吃过饭,我迷迷糊糊地就想睡了。不知道大家高三的时候是不是这样,永远睡不足,随便一个犄角旮旯就能睡倒。反正,我是这样。于是,妈妈去厨房洗碗,我在睡房里躺着。迷迷糊糊间,手机响了。我一看,是乌龟打来的。于是按下接听,“找我干嘛?”但乌龟却很疑惑很礼貌地说(这厮对我从来不会用这种正常语气):“麻烦你帮我找一下xx好么?”我皱眉,不耐,那时候我脾气非常不好,嗯,现在也是。“你干嘛呢?”乌龟却一直很耐心,“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她好么?我有事情找她说。”我火了,“你毛病吧,唧唧呱呱什么东西。”乌龟大概也是有脾气了,“你帮我找一下她啊!”我不行了,骂了一句神经就挂了电话。委屈乌龟同学了。我准备继续睡觉,可是…………电话又响了…………我一看,又是乌龟。这个电话,将让我再次失眠。…………接通,我还没来得及骂人,乌龟就在那边一通抱怨:“搞什么啊?刚接电话那个老男人是谁啊?”我傻了…………“什么老男人啊,明明是你一直乱说话!”乌龟说:“刚刚你也接电话了?但我听到的就是个老男人的声音。”我不说话,听她继续说:“我跟他说帮忙找你接下电话,他就说好,就是不把电话给你,我再重复一次,他说:‘我知道xx,我会把电话给她的。’可是还没听到你来接,我再说,他就嘿嘿地笑,笑的我毛骨悚然。”我说:“刚才是我接的电话,我这没有老男人。”“而且,我一直跟你说话,但是…………你没有听见。”“你真的什么都没听到么?”我们两个都不说话了。沉默,沉默然后挂上电话。我又想起那个挂在衣架子上的黑衣男人………………你无法体会,当时…………我觉得…………有人在看我…………嘿嘿地笑……………………我妈是教马列主义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的。我不能跟她说这个。so,至今称谜。好在,没住多久我们就搬去另一家了。在我自己家也遇到过,去学校了,下次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