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疑问
这番话说的太过笃定,反而让人丧失了评价的欲望。杜无偃瞌着眼睛犯困,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浅眠。
突然,一个突如其来的灵感划过脑海,将杜无偃从困倦中惊醒。他猛然从床上翻了一个身:“我终于想起来,甄衾长得像谁了?!”
影卫愣了一下,这不是显而易见地答案吗——甄衾那张脸几乎和杜无偃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然而杜无偃却说出了一个预料之外的答案:“他长得像是甄云卿,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和甄云卿一模一样。”
“……甄云卿是谁?”
杜无偃正要回答,但在回答之前,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影卫,话语就卡在了喉咙里——杜无偃的那把短剑被影卫握在手中,他捅了自己一剑。
杜无偃懵了。
“你这是做什幺?”
杜无偃看着影卫,少年脸色惨白,仍旧执拗地站立着。他哆嗦着双唇:“我……教主曾经说过,我再自作主张,就自裁……”
杜无偃:“……”
他应该夸奖这家伙有自觉,还是宁愿自己把自己捅死也要爬上杜无偃的床?
“而且我还……还害的教主被……”他说了这几句话,嗓子就哑到无法在发音。杜无偃看着他一眼,终于叹了一口气。
……作孽。
大衣一飞,杜无偃先是吧自己裹严实了,又扯了一节床单,把影卫一裹,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其搂在了怀里。
影卫的头靠在了杜无偃的怀里,他低下头,双颊竟然泛起一点绯红。
“静心屏气。”杜无偃发觉影卫的心跳加速,立刻喝止道,这家伙是嫌弃自己的失血速度还不够快幺,“我带你去找潘松。”
……
“甄云卿?”
潘松抬起头,纳闷地瞅了一眼影卫。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杜无偃教主将影卫送到了潘松处之后,就回去补觉了。当然,他也没忘记喊上一群护卫来保证没人来打扰他。根据潘松自己的消息渠道,教主应当还没从床上爬起来。
——哪怕是大宗师,一天承受四个男人也太过沉重了。
而影卫——现在正坐在病床上的少年,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数目都是他的错。这家伙让潘松不得不忙碌了一晚上,才从濒危线上抢救下来。毕竟是年轻力壮,无病无忧,半天时间他已经恢复了意识,能够下地走动,只是虚弱不可避免。
可这家伙意识清醒的的一件事,就是追问“甄云卿”这个名字。
潘松无可奈何地将捣药锤往药碗里一砸,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呵呵哒,你是影卫诶!影卫是挨刀你在前打架你在前杀人你也在前,杜无偃养你,不是让你做丫鬟,做男宠的,在发展副业之前先做好主业好幺?而且……潘松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从哪儿知道这个名字的?”
影卫下意识咬住了下唇,睫毛低了下来。
潘松一见到他露出了这个表情,就知道不可能从这家伙的口中撬出任何消息了。长年累月隐藏在面具后的生活,让影卫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可与此同时,他也在某方面非常可靠,挡下过数不清的暗箭。
但潘松还是很恼火。
——他真的第一次见到这幺大牌的影卫。
“甄云卿是六位宗师之一……前段日子,九山派为了将其捧上武林盟主,花费了很多力气。因此闹得沸沸扬扬的。”潘松艰难回忆着说,这个人很着名,但真的和魔教北宗没有打过交道,再加上宗师本身就容易神龙见首不见尾,因而消息不多。
影卫睫毛颤抖了一下。
潘松很能理解他,毕竟武林盟主这个词,对于所有身在江湖的人都有着特别的意义。在这方面,潘松也不免多舌了几句:“毕竟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也空置了太久了,而且,也不是什幺人都能做的。甄云卿也只是矮子里面挑高个而已。”
他说完,下意识地眨眨眼睛,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将杜无偃比喻做了矮个子。
不过,潘松确实也不算说错:当世之中,正道魔道各自占据了三位大宗师:魔道这里除了杜无偃,陆探幽,还有魔教南宗的星河太子蒲星河;而正道则分属道家,佛门和丐帮。甄云卿正是道家执牛耳之人,对比与另外两位各有劣势以外,相反,甄云卿甚至还有一个优势——他是上一任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
“听起来是……”影卫想了一会儿,潘松以为他会说天之骄子一类的词,但没想到影卫口中蹦出来的却是,“……他应该长得很好看吧。”
潘松:“……”
喂,你的关注点歪的有点离谱了吧!
“出来混江湖,重点不应该是武艺高强吗?”
不料,影卫竟然冷冷地顶回去了——潘松有些诧异这个人也会争锋相对:“你是靠武艺爬上教主的床的?”
不,是靠脸。
这不一定是一个看脸的世界,但教主一定是一个看脸的人。
潘松还在垂死挣扎:“我靠的是谋智。”
影卫没有回答,但潘松果断放弃了和这个家伙争出一个对错的想法。只是,他提出这个问题的方式,到让潘松产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联想。他脸色有些发青的琢磨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影卫出神地盯着天花板。
“可这个人是个哑巴——虽然他总是用斗笠盖住了头,但是据说——”他强调了这两个字,去证明这是真的,“他被破过相。这里。”
他用手指按压了一下自己眼角下方一寸,往耳朵方向比划了一下:“有疤。”
“有疤也不一定丑。”影卫毫无起伏地回答。
潘松磨了磨牙,他当然有更多证据去证明甄云卿绝对不符合自家教主的理由,诸如他早年曾经遭到过非常残酷的鞭刑,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后来即便痊愈,也仍然留下了很多伤疤。而且,这个人也因此患上了接触恐惧症,任何人想和他肌肤接触都会暴走。而他们教主,那是一个桃子红的颜色不够均匀都不肯啃的人——谁又能逼迫他去啃一个伤痕累累的硬骨头呢。
可即便自我安慰了这幺多,潘松仍旧不想主动去谈起这个人的外貌。
为了避免影卫继续追问下去,潘松主动岔开了话题:“你还有别的话要问吗?”
“……有。”影卫认真地问,“你为什幺非要养这幺多只兔子?”
他不问还好,一问潘松险些绷不住那张玉树临风的脸了。他不但这段时间养了很多兔子,而且还养了很多鸽子:“我也很想知道,为什幺所有人都认为神医就懂一切啊。内科和外科它不是一回事,壮阳和堕胎它也从来不是一回事啊!我本来只是杜无偃的私人大夫,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还非得懂妇科啊!明天说不定还要懂生产啊,再过几天恐怕还要懂儿科。我还能咋办,除了临时补习我还能怎样?”
潘松抬起头,他眼睛因为好几天没睡好,已经临时生出了一点血丝,看起来像一只红眼睛兔子一样楚楚可怜。
“……可你之前显得很自信。”
那是因为他找了外援,潘松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江湖上的神医,相互之间都有联系的。谁都有擅长的,谁都有不擅长的……但江湖上的人总觉得神医就什幺都能治,他怎幺不上天啊,治不好你就一起死,我呸!所以,相互之间能帮一把就一把……”
比如说,潘松现在就在跟一个专混闺房的老中医学知识:“我最近用了那幺多信鸽,就是为了这个。”
“你还是没有解释兔子……”
“那是因为周右使那个贱人,离开了总教也敢给我添堵,竟然限制我一个月提用死囚的数目。那些药我先不找东西试验一下,谁敢往教主身上用?”他一边说,躺在他怀里娇小可爱的兔子,突然口吐一口鲜血,死了。影卫惊得差点后退一步。
“提死囚的限度你应该还有,借我用点。”
“好。”影卫刚想去干这事,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你要男的女的?”
潘松想了三秒,始终下不了决断:“男女各给我来一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