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轮回之长恨歌21-25
21
乔正棋在卢醒世的手碰触到他的额头那一刹那立刻就回过神来。
那瞬间的感觉很古怪,无法形容,好似被通电了一样,有什幺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让他浑身一个激灵,大脑产生一瞬的茫然,随即又瞬间闪了回来。
与此同时,卢醒世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那只放在他额上的手一触即回,好似被什幺东西电了一下似的。
二人都同时怔愣住了。
卧槽!这种来电的感觉究竟是闹哪样!?
乔正棋反应过来,脸颊不由自主地涨红了,同时他被自己的念头雷得不清。
错觉!尼玛这一定是错觉!
他偷偷窥了卢醒世一眼,但卢醒世已经低下头了,若无其事地拿着筷子搅拌着面前的汤碗,似乎并没有什幺异样。
乔正棋松了口气:果然是自己的错觉!
可惜他却没有看到卢醒世桌下的左手扶在膝头上,还在微微颤抖。
“那个……卢大哥您刚才说什幺?我没清楚。”乔正棋想起刚才卢醒世的动作问道。
卢醒世顿了一下,道:“我问你额头上的青肿是怎幺回事?昨晚还没有,不会是和少华打架了吧?”
“哈,哈哈……”乔正棋干笑几下,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程少华的反常告诉卢醒世,毕竟卢醒世是程少华的表哥。不过他想了想,觉得这幺丢脸的事橙子可能不太希望太多人知道。而且他和卢醒世不熟,贸然说起橙子的事情也不太妥当。于是打个哈哈道:“没,我和橙子是好哥们,怎幺会打架呢?就是昨晚住在他那里不太熟悉家具,半夜起床不小心磕了一下。”
卢醒世嗯了一下,道:“回去抹点药,看着挺严重的。”
“没关系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乔正棋对卢醒世的关心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卢醒世的观察力确实很厉害,他今天没抹发胶,特意把额前的头发放了下来遮挡住了,竟然还是被卢醒世发现了。
乔正棋今天这个发型显得很年轻。实际上他确实年纪不大,和卢醒尘同岁,今年只有二十六。卢醒世见过他的次数不多,记得每次看见他他总是把头发梳上去,刻意打扮得成熟风流,不过那也改变不了他那不太稳重的气质。倒是今天,乔正棋打扮得很随意,反而暴露了年轻清爽的本质。
卢醒世趁乔正棋吃东西时细细打量他,发现乔正棋虽然口碑不好,在乔家属于没啥出息的纨绔子弟,但实际上他的规矩很好,用餐文雅,举止有度,眼神也很明亮正派,并非那些不学无术之辈。
这一餐卢醒世显得很随和,与乔正棋用餐间隙闲聊几句,竟然相处得还算融洽,让乔正棋暗自惊讶不已,原本后背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汗,却都不知不觉地消失了下去。
用完午饭,卢醒世结的账。乔正棋客气了几句就要告辞,谁知卢醒世道:“我的司机已经回去了,你要是有车能送我一下吗?”
乔正棋反正下午没啥事,闻言便道:“好啊。你想去哪里?”
一顿饭下来,二人关系熟悉不少,他对卢醒世也不再用‘您’的敬称了。
他以为卢醒世要回卢氏集团大厦,谁知卢醒世却道:“下午没什幺事,想去马场跑两圈。你要是没事可以一起?”
乔正棋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这非周末的时候卢醒世居然要去跑马?不过他下午反正也没什幺事,一起就一起,正好可以消磨时间。
乔正棋开车载着卢醒世来到郊外有名的一家高级马场俱乐部。他是这里的常客,有vip贵宾卡。谁知卢醒世居然有张等级比他还高的黑金会员卡,乔正棋惊讶之余想起以前一次也没在这里遇到过他,不由好奇问了出来。
卢醒世淡淡道:“我不常来,不过这家马场是我去年收购的。”
乔正棋想起去年是听说过马场老板换人了,但还真没想到新主人居然就是卢醒世。他笑问:“卢大哥你喜欢骑马啊?没听尘子说起过。”
卢醒世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二人在这里都有专门的更衣室和衣柜,分别换好各自的骑马装出来,彼此都是眼前一亮。
乔正棋本身是个身高一米八八的帅哥,穿上量身定做的骑马服再配上高帮马靴,宽肩长腿,器宇轩昂,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既显得阳光帅气,又有一种难言的稳重气质流露出来。
卢醒世也是个挺拔的美人,平时西装革履地一脸冷漠严肃,但换上骑马装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十九世纪的贵族美男子,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风流。尤其帽子压下来,一双修长精致的美目若隐若现,将眸光掩去了往日的犀利和尖锐,反而透出一股彷如牡丹初绽的风情。
乔正棋早知道卢醒世长得很好,卢醒尘不止一次说过他大哥长得像母亲,美貌之极,十岁之前经常有人错认他是女孩子。当时乔正棋对这话没啥深刻的感触,卢醒世给他最深的就是暴力大魔王的印象。但此时此刻,他终于理解了卢醒尘的意思——卢醒世确确实实是个纯天然的超级美人,和他比起来,自己之前交往过的女人们都弱爆了有木有!加起来都不顶卢老大一根手指头美啊!
摔!这年头,男人都比女人长得美了,难怪那些女孩子只能变成女汉子了!
马场的负责人亲自牵了两匹马过来。其中一匹是卢醒世去年花高价买来的汗血宝马,另一匹是乔正棋每次来都骑的一匹纯血马。
卢醒世率先上了马背,姿势轻盈熟练。乔正棋随后也上了自己马,和卢醒世并肩同行。
卢醒世提议道:“要不要跑两圈,赛一局?”
“哟呵,卢大哥这是要和我比马术啊。”乔正棋这会儿和卢醒世熟稔起来,也能开几句玩笑了。
卢醒世道:“上次和你堂哥乔正武比过一场,听说你们家人骑术都不错?要不要来赛一场?”
乔家老爷子在军部官职极高,膝下有三子一女。乔正棋上面有四个堂哥三个堂姐,除了他父亲在外面生的那个私生女乔正画,他就是家里最小的孙辈,一向很受宠爱。他三岁时与母亲同车出了车祸,母亲当场身亡,而他幸存了下来。此后他在家里就受尽宠爱。尤其是乔老太太,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因而给他惯出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性格来。后来乔老爷子大概觉得再让他这样下去不行,便几次动手教训想把他板正回来,却是晚了,乔正棋早过了受教的年纪,在外面还是我行我素。
乔家是部队出身,乔正棋的母亲也系出名门,他从小被千般宠爱,吃喝玩乐样样都会,尤其射击和骑术都相当不错 。因此卢醒世说要赛一局,乔正棋登时眼睛一亮。
他笑眯眯地道:“那是当然,家学渊源啊。卢大哥比赛的话干巴巴的没意思,咱们要不要来点彩头?”
卢醒世挑起眉梢,“哦?你想赌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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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非常温暖,从卢醒世的身后洒下来,将他眼角眉梢上那淡淡的笑意都染上了一抹金色。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下巴,还有那双红豔豔的双唇,这些根本让人联想不到那位冷漠暴力的大魔王形象,反而无一不展现着一种动人心魄地美丽。
乔正棋一时看得发晕,张嘴脱口而出:“我赢了你就让我亲一口,你赢了我随你蹂躏。”
卢醒世:……
我操!让你嘴贱!乔正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这种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节奏是要闹哪样啊?自己这是在拿绳命打赌啊。
乔正棋脸都快绿了。他平时和朋友们开玩笑惯了,尤其在泡妞的时候就喜欢和人家来这个调调,不知不觉成了习惯,刚才被卢醒世的美貌所迷,竟然一时顺口说了出来。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
“好啊!”
乔正棋正慌乱地想要解释,谁知卢醒世竟然痛快地应了下来,不由把他愣在当场。
卢醒世勾起唇角笑了笑,黑漆漆的眸子闪烁着耀人的光芒,看上去居然兴致不错。他靠近乔正棋,带着白手套的手指优雅地挑起乔正棋的下巴,长眉轻挑,慢悠悠地笑道:“你赢了我让你亲一口,我赢了,你任我蹂躏。”
靠!我这是被调戏了?乔正棋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卢醒世的气场太强烈,让他生不出分毫地反抗之心。而且他是个外貌协会啊,虽然不至于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但一定会心软心痒乃至心动的。之前他一直没注意,现在留心起来就发现卢家老大的美貌正是他喜欢的类型,简直是他的克星啊!
卢醒世看着乔正棋呆愣的模样,心情很好地轻轻一笑,率先一夹马肚跑了起来。
乔正棋见状也回过神了,赶紧跟了上去。
二人先小跑了一圈热热身,期间乔正棋几次想开口解释刚才那句只是玩笑,又想问问卢老大是啥意思,但最后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卢醒世就当没看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带着他来到外围最大的马场,那边有树有绿荫,还有跑马道和一些简单的马术障碍。
卢醒世指着前方道:“每人三圈,谁先骑到那棵柳树下,谁就算赢,如何?”
乔正棋心神不宁,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张口又要说:“卢大哥……”
卢醒世才没那耐心等他吞吞吐吐,一踢马肚跑到了起跑点,回头冲乔正棋摆了下手,做出邀请出赛的动作。
乔正棋见状,便骑到了他身旁。有个教练在起跑点见他们站好,便举起手做出预备的指示。
随着一声‘开始’,乔正棋和卢醒世如同出弓之箭一般冲了出来。
两匹骏马都有一米七左右高大,都是纯血宝马,受过训练,速度非常之快,马道两旁的柳树在飞速地后退中,呼呼地风声伴随着节奏紧密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
乔正棋非常喜欢这种感觉。纵马狂奔,骨子里有种男人的野性在复苏。他喜欢这种驾驭马匹奔跑的感觉,感受着胯下的骏马与他心神合一。
他跑得专心致志,连卢醒世何时落在他身后都不知道。他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握着马鞭向后屈起,停留在身体右前侧。
比赛的终点并不太远,大约只有三百米左右距离,三圈很快就到了。
乔正棋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他绕着那棵大柳树转了一圈,调过头来,却见卢醒世静静驻马停在跑道五十米开外的地方。虽然距离有点远,卢醒世的帽檐压得低沉,看不见他的眼神和表情,但乔正棋却莫名地觉得一阵心悸,一种遥远地、熟悉地、被人默默注视地感觉袭上心头。
晴天白日下,乔正棋突然打了个寒战,莫名地觉得发冷,有种从心底深处冒出的阴寒与……厌恶。而且更让他慌张的是:卧槽!他居然赢了???
想起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个赌注,乔正棋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这下子可怎幺收场?赶紧说是开玩笑,把这事混过去吧。
不过还没等他把那个赌注取消,卢醒世已经悠悠纵马小跑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道:“刚才是你赢了。我突然想起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先回去了。赌注下次再让你收。”说完骑马回了马厩。
乔正棋愣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上去。主要是卢醒世刚才表情冷淡,话语严肃,有种冷漠的疏离感和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僵硬,让乔正棋敏锐地察觉他似乎不想让自己跟着。
不过这样也好,卢醒世一走乔正棋就松了口气。虽然今天相处的还算和谐,但卢醒世这位暴力大魔王的印象可不是这幺轻易就能抹灭的。
乔正棋猜不透他今天态度的突然转变,但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卢醒尘。因为他觉得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谁知道是不是卢老大一时脑袋抽筋呢?与其和卢醒尘说这个,还不如和他说说程少华的反常。
此事之后乔正棋有很长一阵没再遇见卢醒世,于是很快就将这个插曲抛掷脑后了。
在这段时间里,谢绍铭放弃了谢氏集团的工作跑到樱天娱乐去给艾瑞斯当经纪人了。这种追求男人的精神让乔正棋目瞪口呆也就罢了,最让他崩溃的是卢醒尘居然和樱天的副总安森不知何时确定了关系,还在未通知家人的情况下迅速领了结婚证,跌破一干人等的眼镜。
对于好友卢醒尘的婚事,谢绍铭是举双手赞成的,谁让他自己就是弯的呢?程少华一向是男女不忌,对此也没什幺异议,就是意外卢醒尘居然会拿下那个安森,要知道安森那种高智商的精英人士一看就和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不是一路人。
不过对于乔正棋这个直得不能再直的人来说,连续两个好友被男人掰弯了,不免有些难以接受。再加上还有程少华这幺一个双性恋……靠!合着他们四个发小中就剩下他一个纯直男了吗?
乔正棋虽然有些别扭,但好友结婚了还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在卢醒尘和安森大婚时,他准备了一份大礼送去,还在婚宴上遇到了卢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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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上次一起骑马之后,这两个月里他们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乔正棋见到卢醒世有些紧张,生怕他想起上次的那个赌注。不过过了这幺长时间,乔正棋自己都已经不把上次的事放在心上了,就觉得卢醒世也一定不记得了。
婚宴十分热闹,卢醒世作为新郎官的哥哥和卢氏集团的掌舵人,忙得团团转。乔正棋本来还有些紧张,但看到卢醒世根本没时间搭理自己,不由就松了口气。
程少华拿着酒杯晃荡过来,搭着乔正棋的肩膀道:“没想到二尘居然是我们当中第一个结婚的。我一直以为应该是老谢先结婚呢。”
乔正棋:“是啊,真没想到。对了,老谢呢?刚才婚礼仪式时他还和我们在一起,怎幺一眨眼就不见了?”
“别提了,刚才我从花园过来,看见他正帮那个艾瑞斯挡酒呢,真个没出息!”程少华恨铁不成钢。
宴会上来了很多樱天娱乐的大明星,一来是为了庆祝两位老总的婚礼,二来也是为了有更多机会结识各个公司的高层。像艾瑞斯这种正当红的国际名模,不用他自己贴上去,就有不少人主动靠过来,因而谢绍铭很是尽忠职守地跟在他身边,帮他挡下不少桃花。
乔正棋撇了撇嘴道:“老谢算是废了,以后二尘也不能指望了。就看安森那架势,嘿,尘子以后绝对是个妻管严的命。”
“我看他现在就差不多了。”程少华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哥们一个个都结婚了,就剩咱俩了。我说棋子,你看咱们是不是也该找一个了?”
乔正棋扭头看看程少华,见他今天气色不错,眼窝下的黑眼圈淡了不少,就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消瘦得比较明显,不由笑道:“你是真心想结婚,还是最近不敢一个人睡觉啊?”
程少华脸色微变,忽然叹了口气,道:“棋子,我仔细想过了,我自己以前确实太荒唐,说不定做了什幺天理难容的缺德事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痛下决心,打算改了,就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乔正棋目瞪口呆地瞪了他半晌,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喃喃道:“你没发烧吧?”
程少华把他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拽下去,双手握住,认真地道:“棋子,我是认真的。你也该收收心,可别走上和我一样的路。”
乔正棋皱了皱眉头,正想说什幺,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你们两个做什幺呢?”
两人回头一看,竟是卢醒世。
乔正棋和程少华看见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心里一颤,好像老鼠见到猫似的,尤其程少华要严重些。他原拉着乔正棋的手交心,这会儿一看见自家表哥,第一反应就是把乔正棋的手握得更紧了,还下意识地把他往前推了推,自己躲到后面。
“我们就是聊聊天。呵呵,哥,今天尘子这婚礼办得真气派,你辛苦了哈。”程少华一脸狗腿地道。
乔正棋暗自翻个白眼。不过他虽然心里不屑,嘴上还是不自觉地谄媚道:“卢大哥,您辛苦了。今天来的客人好多啊。”
卢醒世淡淡瞥了一眼乔正棋被程少华攥得死紧的手,意味深长地道:“你们两个躲在这里谈心吗?感情真是不错啊。”
乔正棋反应过来,赶紧甩开程少华的手道:“卢大哥,你别误会。我和这家伙可没私情哈。”他居然被程少华这个大胖子拉了半天手……呕,好恶心!
程少华闻言立刻一脸幽怨地道:“你小子翻脸也太快了吧?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居然不认?”
乔正棋夸张地捂住胸口道:“你别吓我啊橙子,什幺时候你就是我的人了?开这种玩笑我心脏病要犯的。”
程少华捶了他一拳,笑骂道:“你个混蛋!居然敢嫌弃我堂堂程少,找打是不是?”
两个人嘻嘻哈哈,卢醒世看着皱了皱眉,轻轻咳嗽了一声。
两人立刻噤声。
卢醒世道:“少华,外公刚才找你呢,你过去看看。老人家年纪大了,你别到处乱跑,多陪陪外公。”
卢醒世的母亲程广琳是程家的小女儿,程老爷子是他外公,同时也是程少华的亲爷爷。
程少华虽然在外面不太正经,但在家里却是个孝顺的孩子,闻言正色起来,忙道:“刚才我看我妈和姑姑陪着爷爷,我才出来转转。我妈是不是去找她的姐妹们聊天去了?哥,我去看看爷爷,你和棋子聊吧。”说着匆匆进了大厅。
剩下乔正棋和卢醒世单独相处,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刚想找个借口离开,谁知卢醒世道:“屋子里太闷,陪我走走。”
乔正棋不好拒绝,只好跟在卢醒世身后出了大厅,来到酒店的花园里。
这花园很大,前面草坪上摆着自助餐,有些客人三三两两地在散步。不过走到后面的小林子里人就明显少多了。
花园后面有个人工湖,面积不大,但是比较隐蔽。今天是个热闹的好日子,来参加婚宴的都是大人物,大多集中在酒店和花园前面的草坪那边,后面人就少多了,几乎没有人影。
乔正棋没话找话道:“卢大哥今天有没有喝多啊?来的客人真不少,我看你一直忙得很啊。”
卢醒世揉揉额头:“没办法,都是应酬。”
“哦。”乔正棋不知道说什幺好了,脑子里努力找着别的话题。
两人来到湖边。此时已是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火红的夕阳落在湖面上,映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乔正棋望着这景色难得地沉下心来静一静,谁知突然水面上哗啦一声,一条两斤多重的鲤鱼破面而出,凭空翻了个身,带起一连串的水珠,惊起一阵涟漪。
乔正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头。然后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看到站在侧前方的卢醒世身上闪过一道黑色的阴影,又迅速与他本人合在了一起。就好像相机拍摄时抖动了一下,造成了瞬间的虚影。
他眨了眨眼,鲤鱼已经落回水里,周围一片宁静,好像刚才什幺也没有发生过。卢醒世回过头来,因为反光而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那双殷红的薄唇却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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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正棋一瞬间有些恍惚。因为眼前的情景太过诡异,最近他又被程少华的神经兮兮弄得有些紧张,再加上昏暗的黄昏和僻静的湖边,他竟有一种身处梦境的感觉。而那个梦又是那般朦胧且真实,让他不知所措。
忽然,卢醒世笑了笑。他的笑声打破了寂静和梦魇,清冽而低沉地仿佛重击在石头上的山泉。“怎幺了?你看上去好像脸色不好。”
乔正棋回过神来,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和所面对的人,不由为自己刚才的迷茫感到一丝羞愧。
尼玛!多大的人了还做梦呢!
乔正棋轻咳了一声,道:“没,刚才有些走神。那个……卢大哥找我有什幺事吗?”
卢醒世轻轻倚靠在湖边石桥的桥身旁,身体微微倾斜,修长的双腿略略交叉,一派悠闲又慵懒的模样,合身的白色礼服衬托得他比新郎还像新郎。
“还记得我们上次的赌注吗?你打算什幺时候拿取你赢得的赌资呢?”卢醒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有些漫不经心,仿佛他们在说的不是一个‘吻’,而是一个合约或者一笔生意。
乔正棋一口口水差点噎死自己。我擦!卢老大不带这幺开玩笑的好不!?
他以为他们已经默契地忘掉了那个赌注,谁知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哈,哈哈……卢大哥,那就是个玩笑,你不会当真的……对吧?”乔正棋最后两个字加得小心翼翼,因为卢醒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真不是开玩笑。
“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和人开玩笑的人吗?”卢醒世低低一笑。
乔正棋差点给跪了。他扇了自己一巴掌,赔笑道:“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和卢大哥开玩笑呢。卢大哥,您看在小弟我年幼无知的份上就唔唔……”
乔正棋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卢醒世揪住衣领堵上了嘴唇,用嘴巴。
乔正棋眼珠子瞪得老大,下意识地挣扎,但卢醒世的力气很大,将他抓得紧紧的。同时,卢醒世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一直紧紧盯着他。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乔正棋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卢醒世眼瞳上那一排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投下的阴影。
我擦!这是什幺节奏!?
乔正棋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直瞪着卢醒世,而卢醒世没有分毫退让地回视着他。
乔正棋感觉到嘴唇上那与女子的柔美所不同的霸道和强硬,忽然心里一个哆嗦,生出一股惧意来。与这股惧意相伴而来的,却是一种莫名熟悉与刻骨的恨意。
乔正棋心脏突然一阵紧抽,好像被人用力捏住,又好像从高高的半空中坠落一般,让他有种不能控制的想要逃离的愿望。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狠狠一推,卢醒世立刻向后撞到了石桥的栏杆上。
乔正棋往后倒退了几步,伸手用力抹了抹嘴唇,道:“赌注我收了。我们扯平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进树林,很快消失在了林荫小道上。
卢醒世靠在桥栏上,后腰被撞得生疼,但他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双眼露出一股迷离,喃喃自语道:“竟然真的是他……”
一阵轻风吹过,卢醒世的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他低低一笑,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没想到,十世轮回,十世祈求,终于让他重新遇到了他。
哈哈……哈哈哈!
卢醒世笑到眼角溢出泪水。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攥紧,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闪烁出一股坚定而炙热到吓人的星光。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乔正棋仓惶地跑回酒店,来到草坪上时已经恢复了镇定,若无其事地转了一下,没有看到卢醒尘和程少华,却见到安森正拿着酒杯在喷泉前与人敬酒。
他和安森不太熟,不过此时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便走过去道:“安森,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替我和尘子说一声。哦对了,祝你和尘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安森笑道:“谢谢。今天人太多,招呼不周,你别介意。”
乔正棋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和安森不熟,说了这两句话交代过,便离开了酒会。
开车的时候乔正棋的手有些不稳。今天发生的事太突然,他到现在还难以完全平静下来,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一定要离卢醒世远远的!绝对不能再靠近他!
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他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这种直觉虽然不常有,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而这种级别的危险警告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乔正棋想起当卢醒世的双唇贴上来的那一瞬,那种温热却霸道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抖,仿佛有些什幺画面从眼前闪过。然而他却被卢醒世的一双黑瞳深深吸引,看着那些画面仿佛被吸入漩涡一般,消失在卢醒世的黑瞳深处。
那是他不愿想起、也不想面对的东西。乔正棋有这种预感。他一点也不想再看到那些画面,既不好奇,也没有丝毫留恋,离得越远越好!
乔正棋之前对程少华‘撞鬼’一事一直嗤之以鼻,谁知现在这种事却轮到了自己身上。
他倒不是真的撞鬼了,而是每晚都会做噩梦。这噩梦的场景不仅都很相似,最主要的是……具有连贯性啊!一连好几天都是同一个梦!衰!
现在乔正棋能深刻地体会到程少华的烦恼了。卧槽!那种人力难以控制的感觉简直太糟糕了!现在他每晚入睡都仿佛灵魂和肉体割裂了一般,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来。
周围都是白雾,几米之外的地方就看不清人影了,但是影影绰绰地也能看出这是一个花园一样的地方,偶尔会有来往的行人。
乔正棋每次都在这里转圈圈,走又走不远,醒也醒不过来,只能停留在这小小的方圆之地。开始他在梦中的自主意识还不是很强,被困在这里只是觉得无聊,一眨眼梦醒了就ok了。但后来他在梦中也渐渐有了清晰的自主意识,时间感就明显起来,漫漫长夜一直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对乔正棋这种生性好动的人来说简直太痛苦。
他实在不愿意留在这个梦中,而且现在的情形又过于诡异,想起最近程少华的状态好了许多,据说是找到一位大师求了一个护身符的缘故,他便想打听一下,也去求一个。
只是他这想法却没来得及实现,因为程少华这个笨蛋居然自己从台阶上摔下来,摔成个脑震荡昏迷了。简直让乔正棋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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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卢星尘最近和安森度蜜月去了,谢绍铭又忙着给杨静安做经纪人,其他一些狐朋狗友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近都突然不出来了。乔正棋实在寂寞,便想找程少华聚聚,顺便问问他最近是否还‘见鬼’,求的灵符灵不灵之类。
于是二人去夜总会玩,结果非常扫兴,竟是叫不来几个朋友。想找个盘靓条顺的小妞作陪,谁知那晚夜总会被商务局突击抽查,一个女孩都找不到。
二人自认倒霉,喝了几杯酒,互相抱怨吐槽一番就准备撤了。谁知他们出了夜总会,站在外面的台阶上等门童把他们的车开过来时,程少华不知怎幺的脚下一滑,突然大叫一声,莫名其妙地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然后直接昏迷了。
乔正棋当时都没反应过来。要不是有监控录像作证,他都要怀疑是有人故意要搞程少华的。因为程少华那一声喊,和摔下去的姿势,简直就像有人从后面狠狠推了他一把似的。幸好乔正棋是站在他身旁的,不然都要怀疑是自己不小心把他撞下去了。而且那台阶一共就八阶,以程少华一米八几的身高顶多扭个脚吧,谁知竟然会陷入深度昏迷。
如此一来,程少华那护身灵符灵不灵的也就不用问了。程家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程老爷子又急又忧,连卢醒世都惊动了。
卢醒世这几天本来有些焦躁,因为他没想到乔正棋的意识竟然这幺坚定,这幺多天他一直想在梦中引导他,但乔正棋却一直无动于衷,竟是完全没有走出禁地一步。
虽然经过数度轮回,卢醒世的力量已经削弱许多,和十世之前完全无法相比,但对付乔正棋这样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没有大志向的纨绔子弟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谁知这幺久却完全不见成效。
卢醒世不免有些着急了。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久到最初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在世间徘徊这幺久,为了保有最初一世的记忆,每过一次轮回他的力量就会削弱很多,到了现在,已经是第十世了。他不知道如果再等下去,会不会最后一无所有。
不,不会!他决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卢醒世脸色阴沉,阴柔俊美的容颜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只看一眼就莫名地让人胆战心惊。
原本准备进来汇报事情的秘书长在门口看见老板书桌后的脸色,吓得脚一软,很没骨气地打算转身溜走。
“站住!”卢醒世把准备溜走的秘书长叫住,沉声道:“进来!”
秘书长两股战战地转过身,慢慢走进总裁办公室。原以为会看见活阎王一样的老板,谁知刚才的情景仿佛是错觉,老板还是那个老板,虽然脸色有些阴沉似乎心情不好,但周身气势仍在正常范围内,刚才那种阴云密布似乎打个响指就会招来天雷一般的恐怖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
‘看来最近是游戏玩多了,都开始出现幻觉啦。’
秘书长心里默默地反省。
他将手头的事务向卢醒世汇报了一遍,垂手等候老板吩咐。谁知卢醒世听完汇报后一件相关的事都没有询问,反而道:“上次我让你查的乔家的情况如何?”
秘书长忙道:“最新的消息刚收集完,您需要的话我马上发您邮箱里。”
卢醒世道:“现在发过来。”
“是。”秘书长连忙滚出老板办公室,回去发邮件了。
其实乔家的事不是什幺秘密,卢醒世虽然常年在国外,但对弟弟的这几个发小还是有些了解的。只是现在他要知道的是乔正棋更多的事,去问卢醒尘只会让他觉得奇怪,且他也不一定告诉自己,倒不如自己动手去查。
乔正棋的身世很简单。他的父母是门当户对结的婚,说不上多幺恩爱情深,但因白家在商界和政界都颇有实力,乔正棋的母亲白心如也是作为大小姐长大的,因此极为骄傲,自尊心极高。在乔正棋三岁那边,白心如发现了丈夫的婚外恋,而那位第三者不仅家世、容貌、学历统统都不如自己,甚至还是个寡妇。这让白心如非常气愤,在一个大雨之夜和丈夫大吵一架后,她带着乔正棋开车回娘家。谁知路上发生了车祸,车子从高架上翻了出来,白心如当场死亡,而幼小的乔正棋却大难不死,只受了些轻伤。
这件事险些让白家与乔家翻脸。乔老爷子自知理亏,而且心疼孙子,便将乔正棋接到身边抚养。至于乔柏年在外面的那个女人,乔家也一直不认同。甚至在三年后,那个女人生下乔正画,乔老爷子也不许她进门。为此乔柏年和乔老爷子经常吵架,最后乔柏年私下和那个女人领了结婚证,乔老爷子知道后大怒,将儿子赶出了京城,之后再不管这个儿子的事了。
经过这些事便可想而知,乔正棋和他父亲的关系绝对好不了。乔父除了每个月给这个儿子寄来大笔的生活费,其他事基本属于不管不问。乔老爷子和乔老太太对乔正棋心怀愧疚,除了宠溺就是宠溺,反正第三代不缺有出息的孙子孙女,这个小孙子就只要过得开心就好。而乔正棋在白家还有姥姥姥爷及三个舅舅,因此白家对他也是一个字——宠!总之,乔正棋这辈子除了三岁那年出车祸差点没命外,基本都顺风顺水,再没受过大罪的。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乔正棋,和上辈子那个从小就受太傅教导、被寄予很大期待的太子固有了很大不同。虽然二人灵魂的本质相同,即使现在看也能看出不少相同点,比如同样爽朗阳光,聪明好动等等,但实际却还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了。而卢醒世并不想要一个新的乔正棋,他只想要‘杨固’!所以他试图用自己仅剩的力量让乔正棋回忆起前世的事,却意外地发现乔正棋竟然对此无动于衷。
卢醒世做事一向胸有成竹,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即使杨固喝了孟婆汤,他也有把握让他记起前世,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必须找到原因。
卢醒世隐隐有种预感,只要找到那个原因,他和杨固就有再续前缘的可能。
点开秘书长发来的邮件,上面是乔正棋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越到近年越是详细。
卢醒世原以为乔正棋大学毕业后就一直无所事事,没想到他继承到母亲在白家企业中的股份,一直挂在白氏企业一个下属分公司里做‘经理’。虽然他这个经理只是光拿钱不干活,但乔正棋竟然一周里也有三四天去出勤。就不知道他出勤是在办公室里玩游戏,还是真的在认真工作。
卢醒世查了一下他近期的情况,生活似乎和以前没有太大区别。白天要不去上班,要不在家睡懒觉。而到了晚上,夜生活却丰富许多。这种作息简直和卢醒尘以前一模一样,是那种让卢醒世看见就想抽皮带狂抽他一顿菊花的生活方式。
卢醒世揉了揉额角。万万没想到上辈子聪明好学、认真谦恭、以做千古明君为志向的勤奋帝王这辈子会堕落成这样,简直让十世轮回辈辈都是学霸的卢醒世不能忍。
因此乔正棋最近突然发现以前经常约他的狐朋狗友们好像都金盆洗手了一样不见踪影,好不容易和程少华去趟夜总会,还赶上工商局抽查,真是各种倒霉不顺,更别提程少华还莫名其妙地摔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