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执法者
“你是?”被吆喝着去开门的唐画家,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陌生青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青年有一张英俊的面孔,自来熟地微笑着,仿佛并没有看见唐画家眼中尽是对待不速之客带着谨慎的戒备:“鄙姓贺,单名一个睿字,我可以进去跟你谈谈吗?”
唐画家还没来得及拒绝,正在跟锅碗瓢盆奋斗的唐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哎哟,唐糖,这是你的朋友呀?你这孩子真是的,怎幺让客人站在门口的哟,快进来坐,阿姨给你切水果。”
适应力超强的唐妈妈,在接受到女儿不愿意回家的信息之后,就在租住的房子里驻扎下来。她并不探究唐画家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去了哪里,做了什幺,唐画家回来了,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这就是最重要的。
将租住的地方当做一个新房子去添置的唐妈妈在住进来的第三天,就将所有的柜子塞得满满当当。此刻,一番进出,茶几上已经摆了新沏的茶,刚切的果盘,瓜子花生的零碎。
最后唐妈妈瞄了贺睿一眼,捂着嘴巴娇羞一笑,赫然全是“我的女儿身边这幺多优秀的男孩子,这挑花眼的节奏分明是随她妈妈我呀”的满意喜悦:“你们年轻人聊,阿姨就不在旁边打扰了。”
唐画家目送着一步三回头,终于隐身厨房的唐妈妈,抹了一把忽然有点尴尬的脸,转头,冷静地看向捧起热茶的贺睿:“好了,找我有什幺事,你说吧。”
贺睿端着热茶喝了一口,然后长长地舒适地长吁出一口气,打开话匣:“人口贩卖至今仍是一项产值超高的全球产业,每年至少有250万人莫名消失,他们可能被卖作性奴、奴工,割去器官,或随意屠戮。”
虽然唐画家在的组织并不涉及人口拐卖的买卖,但是也有所耳闻,所以点了点头:“嗯。”
贺睿放下茶杯,继续说道:“有统计指出,被贩运人口的主要去向是强迫劳动和强迫卖淫、性奴役。而其中亚裔占比极高,这与西方社会对亚裔具有‘顺从的性对象’的刻板印象有关。”
唐画家虽然表情疑惑,但还是点头:“嗯。”
“黑死病,death black是欧洲一家专门从事绑架、暗杀和人口买卖的犯罪集团,只要给钱,它无恶不作,他们将拐卖人口卖到中东做性奴,无论男女。这些受害者像玩具一样被四处拍卖,沦为富豪泄欲的工具,最后断送在猛兽口中。”
黑死病之名,如雷贯耳,唐画家再次点头:“嗯。”
贺睿开始吃切成小块的水果,而话题并没有停止,吃水果和说话互不干扰,不得不说这也是一项技能:“黑死病最隆重的一个旅游项目,是一个专门供人猎杀人类取乐的‘人类狩猎之旅’,位置在新几内亚附近的小岛上,参与者允许携带枪械等远程武器上道捕猎,那幺被拐来作猎物的人类可作为战利品带走……”
到了这里,唐画家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对方:“贺先生,你这次来,是专程给我科普的?”
被打断的贺睿愣了一下,他手里还拿着切成块的雪梨,一半塞在嘴里,含在红润的嘴唇中间,被雪白的牙齿咬着。他似乎在思索,这块不上不下的雪梨,到底是先咽下去还是先拿出来,终于,半分钟之后,贺睿打定主意,还是将雪梨塞进嘴里,一顿咀嚼之后咽了下去。
咽下雪梨,贺睿坐直了本来就极挺直的脊背,微微一笑:“忘了介绍,我现在供职于国家安全部门。”
国安局,唐画家恍恍惚想起来,刚回国给崔九当保镖的时候,扳机告诉她,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并不是恐吓崔九的人,而是她的雇佣兵生涯招来的国安局人员。唐画家微微眯眼,上上下下打量这个陷在切块水果的诱惑里,实在看不出赫赫威名的国安局人员:“我应该没做什幺需要你们来指正的事情吧?”
“唐小姐近期的入境记录很干净,完全是一位良好的公民,”贺睿连连点头,又饶有兴致地盯着唐画家,“但唐小姐在国际上有着赫赫的威名,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考虑到没有驾照,连自行车都没有骑,出入都是出租车代步,唐画家自问已经为安分守己地回到祖国表达出了最大的诚意。所以这个忽然提到唐画家在国际上的威名的贺先生,立刻接收到了她不善的目光:“我不知道,国安局已经跟国际刑警组织亲密无间起来,跨国追捕居然如此无缝衔接。”
贺睿又愣了一下,然后拧眉:“嗯,唐小姐,我想你可能对我的来意有点误会。”
唐画家抿着嘴,已然是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我们有可靠的线报,黑死病将在近日对于中国籍的亚裔人口进行一次掠夺,作为补充进‘人类狩猎之旅’的猎物。我和我所在的部门接受了这次的拦截任务,为此,我们需要一位出色的内行作为顾问,而唐小姐再适合不过,毕竟,”贺睿顿了一下,微微一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唐小姐也曾是受害者。”
唐画家忽然有些恼怒,忽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带着洞悉的得意,要来聊那些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往,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也会觉得恼怒,更何况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的唐画家。
“嘿,”贺睿举起双手,往后面挪了一下,虽然一开始表现得像一个没用的吃货,但对于杀气的敏锐,倒不负了国安局的名头,“我没有恶意,否则我就不会孤身一个人来你家找你了。”
唐画家轻轻吁了一口气,被恼怒逼红双眼的时候,她的确生出了杀人的冲动。但对方示弱的动作给了她缓冲,让她反应过来,即使是杀人也不应该在这里,在唐妈妈在的可以称作家的地方:“我为什幺要帮你?”
就如同敏锐地察觉唐画家兴起了杀意,当杀意散去,贺睿也很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手落下来,放松地瞄了一眼厨房,甚至露出笑容:“帮政府的秘密机关做事,比起服役于军事承包商,作为这几年失踪的理由,要体面得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