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原来包子是我的
欧阳锦抽回冰凉的指尖,人还未走出屋子,身子一软,欧阳鸣倾身上去将人扶进怀里,不顾周围的人探寻的目光,打横抱起,其实他知道以欧阳锦目前的状况别说回去西楚,就连出赤狄恐怕都有些困难.
刚刚不过约莫的探了探脉向,已经动了胎气,再加上欧阳锦本身身体底子就不太好,几乎平坦的小腹哪里看的出是已经怀胎三个多月了,若说是其铮,恐怕二月初就比现在欧阳锦的肚子大了。
欧阳鸣不过就是想试一试,这个男人,让自己弟弟辗转反侧来到偏远的沙漠之地的男人,能否扛过世俗的眼光以及根深蒂固的怀疑,若是不能,自己就要当定这个坏人,快刀斩乱麻,将他们彻底的分开。
欧阳鸣不似欧阳锦,尚未懂得世间情爱深种的可怕,现在如果想要阻止还来得及,若等到真的再也没有办法去扑灭心中的爱火,那个时候,即使骨髓化成了灰烬,也会心心念念,另外那个人的名字.
欧阳锦被抱进马车里,欧阳鸣微微侧过头去看正对着光线的潞则,看见清那个男人脸上的神色,然而从他的周身都散发出不克遮挡住的深深的嫉妒和强烈到可怕的占有欲,可是他甚至都没有上前来挽留,欧阳鸣极其失望,为自己弟弟感到可惜,心中想:看吧,这就是你爱的那个人,他连动一动手指都不肯。
上次,欧阳锦是被潞则强行赶走,潞则将自己包裹在蝉蛹之中,不去想,不去看,而这次,是自己亲眼看着欧阳锦在别的男人的怀抱中,离开北狄,他怎麽可能不恨,不痛.
他恨不得撕了自己脸上伪装冷漠的面具去杀了面前冷的像一团冰火的男人,他想剁了他的手,砍了他的双脚,然后将欧阳锦锁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藏起来,整个北狄就是他的天罗地网.
这些污浊肮脏的想法就像一颗毒瘤深深的,如此深重的埋藏在心底阴暗潮湿的地方,形成巨大的,张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当那马车渐行渐远,潞则从思绪的泥沼中挣脱出来,他牵了一匹马追了上去,风沙吹的自己双眼几乎睁不开,他只看得见离自己不远的那辆马车缓缓的行走在沙漠上压出一道道折痕.
“不要走...”
潞则仿佛是怒吼般的喊出那句话,狠狠的一夹马腹,从后面包抄了过去,拉着马车的马儿突然前面冲出的人受惊的举起前蹄嘶叫,整个马车急急的朝前耸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欧阳锦差点被甩了出去,欧阳鸣十分恼火,双眉紧蹙,嗓子眼蹦出一丝冷笑道,:“现在知道着急了...”
欧阳锦难受的缩起身体,欧阳鸣将人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就听到怀里人低低的问:“哥哥,为什麽急着现在就要走。”
他熬不住了,第一次在欧阳鸣的面前,低声哭了出来。
那声音小小的,低微的,如同被折断了双腿的小鹿,镇痛人心。
欧阳鸣无不动容,抚了抚自家这个傻弟弟的头,视线飘向拂动的门帘,轻轻的道:“放心,哥哥定是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我会给你最好的!”
“你想要的,最好的结果!”
欧阳鸣势在必得的想。
欧阳锦不明白,只是微微的抬起头,下巴抵在欧阳鸣的颚下,欧阳鸣揽着他的腰际,两人一派亲密无间的模样让猛的将门帘掀开的潞则大为动火,他两个眼珠子恨不得将欧阳鸣瞪穿了,奈何欧阳鸣不动声色只是缠在欧阳锦腰上的手臂更紧了些,潞则哪里还管的了那麽多,不顾身后的郭践的拔刀相向,一把上去,从欧阳鸣怀里将欧阳锦抢了出来,打横一抱就要上马.
郭践简直被潞则完全流氓式的行为搞傻了眼,呆愣的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欧阳锦也迟钝的狠,被人拥着下了马车,直看到欧阳鸣也迅速的下了马车从郭践的手里夺了刀比在潞则背转过身的脖子上,一字一句的道:“放手!”
欧阳锦这才从惊天一样的梦境中清醒过来,潞则当然不放,他根本没有打算理睬身后的男人,欧阳鸣握住刀柄的手倾斜几分,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将潞则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红的印子,又出声,用更加让人不寒而栗的声调道:“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欧阳锦当然读不懂欧阳鸣之前的那些话,看见自己哥哥狠厉如血的神色,一心护软,将手去搁到那刀锋的锋利之处,急切的开口道:“哥哥,不要........”
那刀锋上是潞则脖子上淌出来的血,流到了欧阳锦的指甲尖,欧阳锦心乱如麻,当下声调都带着哭音,他当时将烛台和匕首刺进潞则的胸膛时都没有这麽痛。
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可怕到令人反胃的想法,他的潞则,只能被他所伤,为他死,为他活.他要用这样毒辣的爱布下天罗地网,谁也....
谁也不许碰他!
潞则听到欧阳锦的称呼,背脊一僵,整个人从警惕和愤怒中镇定下来,他甚至都来不及管脖子上锋利的刀,只是伸出麽指去擦欧阳锦绵湿的眼角,骨子里都透出磐涅后的欣喜和温情,他柔声安慰道:“我没事...”
两个人浓情蜜意的只顾着彼此的目光简直要把欧阳鸣自己给气的个半死,自己真是苦作恶人多作孽,欧阳锦丝毫没有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反而让这个蛮子得了便宜,只好甩手将手里的刀甩了,怒气冲冲的道:“小锦,你过来!”
哪知欧阳锦又去看潞则的神色,那副样子简直是被吃的死死的,潞则晓得了欧阳鸣不是自己的情敌放心的将欧阳锦抚了抚道:“你先过去吧。”
欧阳鸣恨不得破口大骂:我擦!这些遭心的情侣什麽的要亮瞎我的狗眼......
欧阳锦眼睛片刻不离潞则的身上,他是有多麽不情愿的来到欧阳鸣的身边,被捏住了脸蛋,只听到欧阳鸣恶狠狠的道:胳膊肘往外拐!
又转首对郭践道:“驾马,回去!”
郭践傻了眼痴呆的开口问:“回哪去?”
潞则想不到欧阳鸣立刻就变脸,顿时眸色一暗,欧阳鸣将欧阳锦拽在怀里,泼墨似的披风在空中转了个圈道:“回蛮子窝!”
潞则:...
马车行的并不远,在半途就被潞则气势汹汹的截住了,欧阳锦不太能来回的折腾,潞则就将欧阳锦给背着,踏着细软的沙漠走回赤狄大营。
欧阳鸣见着小两口甜蜜的模样,简直都要汗毛倒竖,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骂骂咧咧的道:“#%……”
郭践怯怯懦懦的小声说道:“王爷,您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欧阳鸣耳朵尖的跟什麽似的,陡然一下瞪大了眼,大骂道:“郭践你是皮痒了是不是!!!”
欧阳锦俨然一副体恤丈夫的好妻子模样,从怀里掏出面巾给潞则擦额上的汗,欧阳鸣看在眼里,粗声粗气的吼道:“蛮子,你跟我过来!我要和你谈谈!”
两人还没回到屋子里休息一会儿,大汗淋漓的潞则只得道:“好。”又将欧阳锦安置的好好的,随着欧阳鸣出去了。
欧阳锦虽是担心,但是心知欧阳鸣定是不会害自己,只好无可奈何的在屋中等着了。
潞则随欧阳鸣走到偏亭,见欧阳鸣半晌不做声,用拳头抵在嘴巴上佯咳了两下道:“有什麽话,就开门见山的说罢。”
欧阳鸣转过身啼笑皆非的看着潞则道:“你脑袋一时发了热,将小锦接回来,可不要后悔。”
潞则蹙眉:“我没有什麽可后悔的。”
欧阳鸣走到潞则的身前来,双眼平视潞则,语气凉薄的道:“是吗?就连他肚子里孩子是谁的,也不在乎?”
潞则闻言一震,这才想起来这不计后果的将欧阳锦强迫性的带回自己的身边,而让自己痛苦的,不能容忍的源头却还在那里,从未被解决。
潞则声音平静的道:“我在乎,可是我爱他。”
“即使小锦执意留下那个孩子,你也不会再逼迫他吗?!”欧阳鸣步步紧逼,逼的潞则无路可退,脸色苍白,踉跄的依靠在朱红色的柱子上,冷汗涔涔。
潞则双拳紧握,他多麽想推开欧阳鸣大声说不是那样的,可是在他的心底有个阴暗的声音在叫嚣,我在乎,在乎的要死。
爱情是深深的嫉妒,是融于发肤,藏于百骸的占有,它本就不同于其他的感情,他计较得失,计较彼此付出和回报,计较到周围的其他都看不到,唯有另外一半的轮廓清晰明了。
“我只要他。”潞则深深的吸气,低哑的声音沈稳而坚定的响起,他眼神中的火焰几乎让欧阳鸣都为之错愕不已。
欧阳鸣这才知道他错了,这两个人是分不开的。
他原本以为,他们情根尚浅,还能够彻底的斩断,原来自己错的厉害。
欧阳鸣咧嘴一笑,终于心安下来,这个男子哪里舍得伤害欧阳锦,便褪去了一身的咄咄逼人,缓慢的开了口道:“很好。”
“潞则,你要听好,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不论你相信与否,我都希望你能将它记住”,欧阳鸣侧身而立,从身上拿出一颗剔透的夜明珠,即使在日光的照射下,它也通体圆润光泽四溢,接着说:“你应该知道这是什麽吧?”
珠光蔓延到眼底,潞则点了点头:“是我送给欧阳锦的。”
欧阳鸣五指收拢,将珠光合拢在手心中,又道:“我不过是去小锦宫殿转了一圈,随手就拿到了这颗夜明珠,小锦从不在乎这些东西,在他的身上只有两样东西,他连睡觉都带着他们,你想知道是什麽吗?”
潞则脸色一变,陡然想到那城台上高挂的尸体,那个无辜死去的女子,手中握着的属于欧阳锦千万种宝物中的一样。
“他身上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你给他的玉佩,另外一样,是那把匕首。”
欧阳鸣转首盯住潞则深陷的双眸,一字一句的道:“小锦性子烈的狠,对于不喜欢的东西看都不会看一眼,而喜欢的东西,也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你以为以他的个性会留住那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侍卫的孩子吗?”
潞则出声反驳道:“可是,大夫说过……”
“大夫说过什麽?那大夫从何而来?你凭什麽就那麽轻易的选择相信他!”
欧阳鸣道:“潞则,我容许你不要他,但不允许你折磨他,欺辱他,我保证你永远不会再见到他。”
弥天大谎被整个拆穿,潞则双眼失神,终于从泥沼中理清思绪,那一桩桩看似天衣无缝的巧合和栽赃被扣在欧阳锦的身上,他甚至来不及申辩,因为自己被气昏了头,气的双眼看不清这简单的事实。
“至于之前,小锦做过的种种,已经无法弥补,西楚会和北狄结为真正的秦晋之好,你所要做的,就是守护在他的身边,潞则,这一点我信你。”
欧阳鸣将欧阳锦愿意说的话,不愿意说的话,都说给了潞则听潞则回了自己殿中,叫来了那个为欧阳锦看脉的大夫,不禁感到疲倦,淡淡的开了口问道:“是阿离麽?”
那大夫抬起了头,似乎没听清潞则在说些什麽,道:“您在说些什麽?”
潞则便用黑漆漆的眸子看着他,并不在说话。
大夫噗咚一下跪在地上,从刚才那个问句中惊醒过来,只得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麽。”
一切就都真相大白。
科颜离为了逼走欧阳锦,不惜以一条条人命为代价,定要杀死潞则的信仰 ,潞则不怪他,怪自己。
他注定是要辜负的,是科颜离,因为他不想再错过了,不想错过的人,是欧阳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