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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越从便利店收工的当晚,编辑了数条向周禹彦道歉的短信,面对面极有可能因为语无伦次讲不清,于是把认真想好的话通过手机发送了出去。不知是周禹彦没有看到,还是他仍不原谅自己,直到吃完晚饭,手机仍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刷碗的时候走神,陪妈妈看电视也心不在焉,明明有信号的手机就像和外界断了联系,袁越已经认真道歉了,可为什麽周禹彦一点回应都没有,自我安慰他在忙或是忘带了手机,可这麽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得不到他回复,只好这两天去学校找他当面解释。

    妈妈完全沈浸在电视剧紧凑的情节里,袁越却怎麽也投入不进去,回房间拿了本书看,半晌仍停留在那页,就在思绪飘来转去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着复活了。然而当看过来电显示,袁越非但兴奋不起来反而越发紧张。名字一字之差,给他的感受也完全不同。

    “睡觉了吗?这两天也不理我,还在生我的气?”

    犹豫了很久,袁越才接起电话,如若不是抱着从周禹冽那听来一些周禹彦的情况,他肯定不会接听。“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啦。”周禹冽顿了顿,好像在调整情绪,“我哥还没理你吗?咳,那晚是我不好,喝多了乱讲话,我已经和我哥解释了,是他误会了。”

    两天没联络,周禹冽态度忽然七百二十度大转变让袁越一时间怔住,完全适应不来,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认错。

    听袁越不说话,周禹冽以为他还在生气,忙追问道:“我哥后来和你联系了吗?”

    “没……”一想到和周禹彦的友谊这麽决裂,袁越便喘不上气地难受,本来不想通过周禹冽,可看他态度良好,有诚心悔改之意,外加白天王筑给出的建议,憋了半晌,袁越才一五一十地说:“晚上我给他发了短信,他没回。”

    “是吗?大概他和薛缘在一起没看到吧。”

    周禹冽的猜测再次戳痛袁越的心窝,他不想承认周禹彦有了新朋友,虽然知道“移情别恋”用在他们的关系上不对,可当下就是这种心情。心里蔓延开了无助与失落,袁越皱起眉头,抿住嘴唇,不知道该说什麽。

    “这样好了,我帮你劝劝他,咱们三个一起约时间出来吃饭。”

    周禹冽忽然这麽关心安抚让袁越受宠若惊,平日被欺负还躲避不及,如此热心让老实的他反而觉得不习惯。王筑说过,如果朋友真的意识到做错了,诚心道歉后应该原谅他。想到此,原本不想和周禹冽见面的袁越犹豫了,“他万一不来……”

    “交给我好了,这两天你哪天休?然后我订时间。”

    和周禹冽初定了后天,可挂断电话袁越才感到惴惴不安,头脑冷静下来,想起前几次被骗的经历,他怕这次又是周禹冽在耍他,不过这样的疑虑在一个小时后消除了,周禹彦在午夜真的打来了电话,温和的语气仿佛回到从前,虽然只说了简短的“后天见面再说吧”,但让袁越看到了重归于好的希望。

    周四午后,几个小时前还放晴的天气变脸似的转阴,风势也越来越猛,前一片阴云刚被卷走,后一块紧跟着吹来。袁越准时来到周禹冽说的餐厅,过了午饭时段,堂食的客人寥寥无几,环视过一周便看到他想找的人。

    与约定的时间分秒不差,然而四人座的沙发上却只有周禹冽一人。想起几天前被欺辱的夜晚,与周禹冽面对而坐的袁越仍觉得异常别扭,不是环顾店内装潢,就是不时看时间,总之和周禹冽的视线交流几乎为零。

    “禹彦怎麽还没来……是不是……”等待的一分一秒都像煎熬,沙发还未坐热的袁越已经耐不住性子。

    “是啊,我哥很少迟到,我给他打个电话。”说罢周禹冽掏出手机,拨出哥哥的号码,当着袁越的面打起来。

    电话很快接通,虽然袁越低着头没有去看周禹冽的脸,但他说的话却分毫不差全进了耳朵。

    “哈?不是吧?薛缘又有什麽急事啊?好吧,那你快点,知道了。”

    听周禹冽挂断电话,袁越终于憋不住抬起头,“禹彦不来了?”

    “他说晚点到,让咱们先吃,薛缘那边可能有点事。”随手翻了一遍菜单,周禹冽叫过服务生,替袁越和周禹彦做主点了菜。

    目送走服务生,袁越的情绪显然比刚来时更加低落,“他说什麽时候到吗?”

    撇了撇嘴巴,周禹冽好像也不太高兴,“没说,薛缘的事从来不都是第一位麽,咱们的事排在第二、第三就不错了。”

    “……”

    “你还好吧?”看袁越默默不语就知道他不好,周禹冽这些日子不知受了什麽刺激突然想开了,从以前胁迫袁越的坏人角色变成好心肠的劝慰,“反正今天出都出来了,不如把事说明白。”

    “……”

    看老实的家伙好像仍在担心,周禹冽又道:“一会儿跟我哥解释完,咱们一起喝两杯酒就没事了,我哥特吃这套。”

    “什麽?喝酒?我不要。”几乎是连锁反应,一想到可怕的酒精,袁越便拨浪鼓似的摇晃起脑袋。虽然自己从未喝过酒,但看到周禹彦和周禹冽酒后的反应就不想去尝试。

    “那哪行,你是不是诚心诚意道歉啊!反正那天酒后乱说是我不对,我肯定要多喝几杯认错。”周禹冽刚说完,服务生正好送来两瓶啤酒和两个杯子,他把其中一个推到袁越眼前,继续怂恿道:“瞧给你吓的,不让你多喝,少喝意思一下就好。”

    “可我……”

    “没事,趁我哥没来之前,你先试试。”这回不等袁越说话,周禹冽便自作主张帮他倒了满满一杯。

    “我想去洗手间。”盯着那杯大麦色液体,袁越不由自主向后靠了靠,像看到什麽坏东西一样。

    “喂,你不是要逃跑吧,我哥最讨厌逃兵败将了。”真受不了袁越胆小的样子,周禹冽又是叹气又是翻白眼的。

    “不是的,我去完就回来喝。”袁越说话的时候已经站起身,也许是真的尿急吧。

    “好啦好啦,就这麽一个和好的机会,你自己好好把握吧。”不耐烦地推了推手,周禹冽托着下巴一直重复着“去吧去吧”懒得再去看他。

    袁越当然不想错过这个来之不易的和好机会,可看着那让人头疼的酒精就不自觉想上厕所,小解过后,他一面洗手还一面鼓励自己,从未试探过自己的酒量,虽然有喝醉的危险,但只要能和周禹彦重归于好也值得。

    再次坐回周禹冽对面的座位上,那杯大麦色的液体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而周禹冽已经喝掉了他手边的那杯,袁越咽了咽唾液,像下定决心干大事一样,抿了抿嘴唇,端起酒杯。

    “你不至于吧。”

    不理会周禹冽取笑的嘴脸,袁越试着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淌过味蕾、滑过喉咙,登时让他蹙起眉头,心里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真难喝”,为什麽他们都喜欢喝这种东西。

    “好在你第一次喝酒的模样让我看见了,要我哥看见估计能和好都不想跟你和好了。”

    抹了抹嘴唇,袁越盯着杯中有些沈淀物的啤酒道:“咳,为什麽?”

    “你那表情也太夸张了吧,多吃点菜,边吃边喝可能好点。”

    在周禹冽的打击并作鼓励下,一杯酒水总算伴着几盘菜和米饭喝了进去,仿佛看到酒精在血液里循环起来,袁越顿觉四肢软绵绵的,头有些晕眩。周禹冽说一般没喝过酒的人都这样,多喝两杯这种症状可能会减轻,半信半疑中袁越被怂恿着又喝了一杯下肚,然而情况非但没有转好,好似更严重了,再也不信周禹冽的话,趁着头脑清醒,袁越说什麽也不肯再喝下去。

    之后的用餐像受刑一般,袁越没精打采地托着脸,眼前一阵又一阵晕眩,四肢使不上力,好像真的被麻醉一样,苦等周禹彦也不来,实在撑不下去,袁越伏在桌上眼皮不时打架。

    周禹冽的关心忽近忽远,不知是不是店里的空调坏了,周围浮动的空气越发闷热,袁越难受得浑身沁出一层薄汗。

    “喂,你到底行不行啊,才喝两杯就这样啦。”见袁越迷迷糊糊的样子,周禹冽忙坐到他身边扶起他。

    “好难受……”胸闷气短,有一股火在内心燃烧。周禹冽的手像通了电流一般,刚碰到自己,皮下的细胞便战栗似的一阵哆嗦。

    “要不要去哪休息一下,睡一觉可能就好了,到时让我哥来找咱们。”

    “嗯……”觉得再坐下去就要吐了,袁越忙点了点头,头晕的厉害,只能依靠着周禹冽,在他的搀扶下走出餐厅。

    两杯酒就被放倒,服务生诧异地望着这个歪歪斜斜的青年,感叹他酒量小的太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