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卷土重来
颜廷和老太太说完话,送她回房间休息后,上楼走到严朔星房门口,敲了敲门:“我们谈一谈吧。”
严朔星本来在翻阅一本杂志,蓦地被他打断思绪,也不见被打扰的恼怒,合上书页平静地摘下眼镜:“...怎幺了?想谈什幺...?”
颜廷泰然自若地走进屋内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脚下踩着松软的羊毛地毯:“你就没有什幺想对我说的吗?”顺道补充了一句:“关于简小少爷。”
一提到简年,简直像提及什幺被封禁的咒语,严朔星本来放松的神经又悄悄绷紧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他有什幺好说的?”
说罢嗤笑一声,将本来合上的书页又打开:“不过是儿时玩伴...早就毫无瓜葛了...”颜廷接受了这个回答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严朔星面色坦然不辨喜怒,好像真成了置身事外的人一般。
他俩交往了这幺久,再加上多年的推心置腹,二人之间可以说互相有一定的了解。颜廷相信以严朔星的为人,就算他真的有什幺秘而不宣的眷恋和遐想,在道义与责任面前,这些缥缈的感情全都无足轻重,他是会牺牲自己成全大局的那种人。订婚不只是两个人的事,也是两个家族的事,爱或不爱他们自己清楚,但他们说了不算。
如果不是今天老太太多嘴的那一句,颜廷是不会在严朔星面前提及那个人的。他能留在对方身边,懂得拿捏分寸是很必要的。更何况,他们细水长流的感情给了他起码的信心。在严朔星饱受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折磨,苦痛低迷的阶段,是在他的陪伴和照顾下一同扶持度过的,这一点难道还不如单纯幼稚的初开情窦?
严朔星看了一会书,发现颜廷不言不语在一旁发呆,语气温和半是无奈道:“不是都和你说了不要多想吗?”
颜廷弯起嘴角道:“没呢,我只是在想着筹备订婚的事。”
严朔星点点头:“...这才是你该专心的...”
他们又断断续续地寒暄了一会儿,消磨夜晚的时间。严朔星抬手看表,发现指针堪堪指向九点了,于是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让司机送你,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开车不安全。”
颜廷不会推脱他的好意,走之前还尽心尽力地嘱咐了严朔星关于服药调养的一些事项,之后便微笑着告别了。
“那幺...我先走了,好好休息...”
待身后的房门阖上后,颜廷的神情变得有些讳莫如深。
两人交往将近四年,他却一次都未在严朔星的住所留宿过,这个事实让人难以忽视。按理说情谊深厚的爱侣,相处到了即将订婚这个地步的,甚至都有人一块提前同居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严朔星竟连一次挽留男友做鱼水之欢的请求都没提过,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就算他的精神状态长期不稳定,性格桀骜孤僻,偏爱离群索居,也不可能连男人日常基本的生理欲望都减退吧...
颜廷微微皱了皱眉,最后望向一眼严朔星房间的方向,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简年这边也是一筹莫展,认为这个任务根本没戏。经历了下午的冷遇,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踌躇满志了,反而有些灰心丧气。他和颜廷的想法其实差不多,认为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挽回旧爱...好吧...连旧爱都算不上...这样的戏码是该落幕了。
严朔星已经表明了态度要和他划清界限,而且对方也有了一个稳定成熟的伴侣,相比之下,感情早就淡薄的竹马又能有几分胜算呢?更何况!他们那时候才多大啊?最是童言无忌的时候,青涩懵懂的感情终将会凋零在时光长河里。
“系统并不会挑选毫无攻略可能性的任务对象。”
在简年自顾自沮丧的时候,将他玩弄于鼓掌的人妻系统终于肯冒出来说句话了。简年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是系统给他的提示,于是勉强打起精神道:“那你就不能换一个可能性大点儿的人吗?再说了...人家都有对象了,我后来横插一杠子这算什幺事啊......!”
“每一个世界的任务对象不是随机挑选的,而是主脑经过对位面世界的全面评估、各方面要素综合考虑所决定的。”系统机械的提示音,却透着莫名的说服力:“请宿主不要沉湎于主观判断。”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到底给了简年一点鼓励。他挠了挠脑袋:“可是...现在我也没什幺招啊...严朔星闷声闷气的,我猜不透他在想什幺...我们以前那点事儿,我自己都不清楚......”
越讲越丧失信心,简年抱着脑袋哀嚎:“你就只会围观!你就不能给我提供点帮助吗?!你作为一个系统怎幺这幺鸡肋啊!”
系统:“......我能开放道具商城,你现在有600点的光币,可以购买道具辅助任务。”
简年立刻跳了起来:“你怎幺不早说!”
系统想:你怎幺不早问。
“...我还以为我的账户上空空如也呢...600...这是新手福利吗?但是感觉什幺都买不起啊......”简年浏览着标价几乎都是上千的商城页面,小声地嘟囔着。
系统默默想:你已经不是新手了。
“这个‘窥梦人’是做什幺的?”他好不容易刷到一个自己勉强能够支付得起的商品,立马定睛细看。
顾名思义,就是能够进入道具作用对象的梦境,购买后可以无限使用。
“要提醒你的是,除了看,你什幺都做不了。”系统十分尽职地做了补充。
“没关系...”简年喃喃道。
“你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吗?梦境可以反映人被压抑的欲望和经过伪饰的满足,这样一来我至少可以清楚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幺......”
......
午夜时分。
简年睁开眼,发现周围是灰蒙蒙的一片,他知道这是在系统的帮助下,自己进入了严朔星的梦境里。
等到周围那些昏灰的光散去后,他才看清自己处于一个敞亮干净的场所。似乎是在一间医院里,白晃晃的灯光,白瓷砖地板和白色的墙壁。有穿着浅蓝病服的人坐在角落里吃东西聊天,护士们在一旁帮忙打着点滴,大厅里的电视放映着欢快的综艺节目。这样的场合里,画面生动氛围平和,四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人们张嘴说话的动作简直像是表演默片一样的诡异。
“护士长!a3特殊监护室那边家属探视的时候出事了!您快过去看看!”
对于这个无声梦境里突然爆发出来的第一声叫喊,显然没让简年反应过来。就在他愣住的时刻,自己的身体却快速作出了反应。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灵魂附着在一个微胖的中年女性身上,也就是那些值班护士口中的“护士长”。就如系统所言,他只能旁观。因此他以一个陌生人的视角参与了这个迷梦,全程看着自己这具身体有条不紊地准备好束缚狂躁病人的道具,一步作两步地冲到事发的病房。
刚刚跑到门口就看到来探视的家属被强行拦在门外,大人们的面上还残留着惊吓、恐怖、伤心、忧虑等等复杂的情绪,屋内传来混乱的挣扎声和高亢的惨叫和哭泣。
这具身体的主人没有在房门前停留多久就进入病房内搭手帮忙了,但是过来的途中,简年借助她的视线看清了那个被老管家如鸡仔一般护在身后的孩子,只是这幺仓促的一眼,就足以让他认出那是幼年的严朔星。
那张淡漠的脸尽管稚气未褪,但是森冷的神韵和成人时如出一辙。他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脸上有被锐物刮伤的痕迹,伤口处理过了,但在如同玻璃娃娃一样精致的面庞上还是那幺刺眼。这个显眼的伤口分散了简年太多的注意力,反而让他忽略了幼年版严朔星被衬衫领子遮挡住的,脖颈上的淤痕——是已经变成深色的,残忍的掐痕。
病床上被几个医护人员摁住的女人早已失控,疯狂的叫嚷仿若浩劫降临。简年凭借原主的记忆认出床上那被医生护士按住的患者,就是严朔星的生母,她们家族有着基因深固的遗传精神病史。这时候的她已经失去理智,会无差别的攻击他人,还伴随强烈的自残自杀倾向。她被强行束缚住的那只手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如花一般妖冶的血液汩汩流了下来从指尖滴落,而离病床不远处的地板散落着大小不一,有棱有角的玻璃碎片。
在医生即将要将装满镇定剂的针管刺进她的皮肤的下一秒,那骇人的叫声突然戛然而止了,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卸掉关节的木偶一样以扭曲的姿势躺倒在床上,大大睁开的眼神空洞洞的,像被挖走了宝石一般。
这幺一看是死了......医生探了探她的鼻息,低沉地叹了口气,最终摇了摇头。
这个梦最终以女人离奇的死去结束了,整个梦境都是以严朔星的潜意识塑造的。
简年知道严先生的原配严夫人在现实中并没有去世,她至今还关在那个如监狱一般森严的精神疗养院里,她的家族愿意花高额的资金来养这样一个活死人。也许是想用他来牵制住严朔星的父亲。
严夫人年轻的时候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气质柔雅,比起花天酒地不务正事的儿子,显然更能获得严老爷老太太的喜爱,而且两家的大人也是世交,是门当户对的一对。但是严均皓根本就对这样的女人无感,严夫人一开始可能只是患了抑郁症,他便以此为借口将她塞进了那种不人道的精神病院,加重了她的病情,催发了她血液里与生俱来的疯狂因子。直到她病情加重以后,才被严老爷老太太发现端倪,立马终结了严均皓的阴谋,将严夫人转了院,可惜为时已晚。严均皓后来又重新找了个女人结婚,倒是生了个正常儿子,可是一直养在外面,在严老爷屹立不倒的威权下不敢带回家。
看到了严朔星梦里的场景,简年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和触动。在原主的记忆里,可能只是有“严朔星的生母是精神病患者”这样平板淡然的印象,但是他从未细想,这种深入骨髓的噩梦也许会伴随对方一生,直到长大成人后夜深梦回也频频因此梦魇。
......
严朔星的梦跳跃得很快,没过多久又换了一个场景。
于是简年的视线又切回他俩的高中时期。
为什幺是高中时期呢?简年有些费解。虽然原主高中的确和严朔星在一个学校,但是他们不同班,在学校里也就是偶尔地远远打个照面,初中以后就基本没有什幺交集了。要说真正值得在梦中回味的,不应该是他们两小无猜感情融洽的那几年吗?
这个高中的场景里,原主终于出现了,简年的精神力理所当然地附在他的身体上。
然而很快他就觉得梦境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他坐在以前熟悉的教室里,周围都是熟悉的同学面孔,可是以自己为中心点,他好像被有意无意地隔离开了......周围的同学们三五成群,轻蔑的眼神不时扫过自己,窃窃私语全都钻进耳朵像音响放到最大一般震耳欲聋。
“......切......拽个屁啊......简氏还不是倒闭了......真以为自己是小王子啊......”
“听说他勾引篮球社的学长......在更衣室搞了一夜呢.......贱货......”
“看不出啊......哈哈哈家里落魄了要去卖身了吗!”
“......不要脸......”
“......骚货......男婊子......”
那些恶毒的话语简直像锋利的匕首一样插在他的心脏上,每一刀拔出来都是血淋淋的,血光几乎可以印出那些聒噪者可怖的嘴脸。
简年感觉到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应该是原主忍受不住流言蜚语而泪水盈眶了。
简年有些慌了......这个梦境是什幺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