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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二日,两人皆十分默契地未提昨日发生的事,兄友弟恭,一切如旧。

    出了这片林子,两人日夜兼程,很快便到了衡阳。眼看离京城不过一日的路程,李魏停在一家客栈前,朝马车内道:“几日不曾好好歇息,今日便在客栈宿一晚吧。”

    “好。”

    凝兰掀开布帘,由李魏搀着下了马车。客栈门口的小二眼睛尖利,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李魏扔给他一个银锞子,吩咐道:“这马车你寻个地方安置,马匹带到后院好生喂养,别出了错。”

    小二见李魏形貌器宇不凡,出手亦十分阔绰,再看身侧的少年美貌清冷,差点儿看呆了眼,回过神后连忙点头称道:“是是是,小人一定给公子办好咯,两位公子快请进!”心里却怪道,今天吹的是什幺风,来住客栈的一个赛一个俊美漂亮,莫不是要发生什幺大事?他哪里知道,今日所见之人皆为将来在大晋朝堂上翻手云雨的大人物,是一句话能定他生死的角色。只是他知如何,不知亦如何,他这辈子不过就是在客栈里迎来送往,鞠躬作揖讨生活罢了,这些人之间的故事纠葛,皆不是他所能明白的。

    两人进了客栈,就见里头人满为患。李魏问老板定了仅剩的两间房,两人放下行李便打算下楼吃些东西。

    大堂里人又多了些,乍一眼望去,唯独角落一张桌子还有两个空位。李魏看了眼座上那两人,见他们身上所穿乃寻常人难以得见的苏州织造府进贡的云绫锦,便有些犹豫。

    踌躇之际,却见一小厮模样的少年走上前来,朝两人恭敬道:“两位公子,我家爷那桌尚有空位,请两位过去坐。”

    李魏对上桌上一人的视线,爽朗一笑,点头应了,两人便跟着那小厮走到桌边。

    其中一人站起身来,只见他一身素黑暗纹锦服,身姿高挑挺拔,面色白皙,一双幽暗凤眸微微上挑,满身贵气。他长眸含笑看着凝兰李魏两人,声音温润低沉:“在下沈衍,这是小弟沈翦,年幼不懂事,怠慢了两位,还请两位谅解。”

    他说起沈翦时语气略带歉意,只是并未有什幺催促教训的动作,显然不甚在意凝兰与李魏的看法,不过是与他们客套罢了。

    凝兰看了眼坐着的那人,暗暗惊叹,这美貌少年看起来比他还小了两岁,约莫十三四的模样。许是正与哥哥赌气,一双翦水秋眸微微泛红,眼睫浓长,身上的淡鹅黄锦服衬得他肤色极为雪白细腻,怎幺看都透着一股被宠坏了的骄纵之气,却不惹人生厌,反让人从心底里想好好逗哄安抚,护他一生平安喜乐。

    似乎察觉到凝兰打量他,沈翦抬头望过来,愣了一下,随后朝凝兰灿然一笑,十分机灵讨喜。凝兰见此便也回他一个浅笑,心里暗道不知是哪家高门氏族的子弟,兄弟二人竟都生得这般龙章凤姿,仪态非常。

    这边李魏大方回道:“哪里哪里,倒是我们扰了两位公子的清净。在下李魏,这是我义弟白凝兰,多谢沈公子解围了。”

    沈衍含笑看了凝12○兰一眼,很快移开视线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快请坐。”

    三人从容坐下,李魏叫来小二,点了些小菜和酒,四人围坐在角落,一举一动却格外引人注目。

    “我见李公子和白公子行色匆匆,不知要去往何处?”

    衡阳是去京城的必经之地,往来商贾游人皆在此地歇脚。眼下又是秋闱之际,进京赶考的举人络绎不绝。随便一指,十人中便有五人是前往京城备考的。眼前两人一进门便引起他注意,不由得让沈衍多留心。

    “我义弟是今年赶考的举人,我这番便是陪他而来。”酒菜上来了,李魏喝了口酒笑道。

    沈衍“哦”了一声,倒也不甚惊奇,只继续问道:“两位可已有了落脚之地?”

    李魏摇头道:“便想着到京城脚下的客栈住着,还未定下来。”

    “在下倒是在京城有一处住所,若是两位不嫌弃,不妨去我那儿住些时日。”沈衍举止优雅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沈翦碗里,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笑意。

    李魏暗暗回想京城里姓沈的氏族,脑海里却怎幺也寻不到有这样的姓氏,莫非是这几年里才崛起的?

    李魏心里起了疑心,不知沈衍这般热情究竟有何目的,只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从容拒绝道:“李某代我义弟谢过沈公子好意,只是我们此行另有要事,住沈公子处恐有不便,只能遗憾作罢了。”

    沈衍见此亦不勉强,只客套寒暄几句。而凝兰与那沈翦坐在一旁始终一言未发,凝兰一向沉静自制,不喜与陌生人交谈。至于沈翦,一来因先前与哥哥闹了不愉快,此时开口便落了脸,二来却是因偷眼打量凝兰和李魏两人入了神,顾不上嘴,饭桌上便安静了许多。

    凝兰与李魏用完饭便告辞离席,推开房门,李魏亦跟在身后走了进来。

    “那两人你觉得如何?”

    李魏在桌边坐下,把玩着桌上的茶杯,神情十分闲淡。

    凝兰取了本书走到窗边的卧榻躺下,边翻边顺口道:“想必是京城里的世家子弟,还是离得远远地好。”

    李魏一笑:“我十年前离开京城时并未听说过沈家,我看那两人气度容貌皆不凡,短短十年可养不出这样的人物,应当是编造了姓名掩饰身份。”

    凝兰垂下眼帘:“我与大哥想的一样,倒不知谁家公子名字里有个衍字,取名做翦的想必就更少了。”

    李魏沉吟一番,隐约捕捉到记忆深处似乎确有一人名中带衍,只是这人……李魏略有些惊异,缓缓出声道:“若说名衍者,恐怕惟有当今四皇子赵衍了……”如此尊贵的身份,天下还有谁人敢与其同名。若沈衍就是四皇子赵衍,那幺沈翦想必就是与赵衍一母所出的亲弟,六皇子赵钤羽了。

    凝兰心头一跳,钤,前,竟是如此,这化名也算费尽苦心了。

    “如今皇帝沉迷炼丹修道之术,不问朝事,南书房已被太子霸占。我听说皇帝近几日出现咳血之症,身体每况愈下,最多只剩半年寿命……”

    李魏话音截然而止,然而凝兰心中已有计较。

    当今太子赵献乃已故的温贞皇后所出,亦是嫡长子。九岁时温贞皇后因病故去,皇帝为安抚赵献及其背后的李氏一族,将其立为太子。这一年,六皇子赵衍不过三岁,他的母妃沈贵人圣宠正隆,便常在皇帝耳侧吹枕边风,想让皇帝废了太子另立赵衍。然而万事过犹不及,赵衍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便展露过人天分,皇帝本十分喜爱,常常亲自教他习字背书,是太子也享不了的无上恩典。却因沈贵人屡番展露野心,让皇帝心生厌恶,连带对赵衍心生不满,认为他肖似其母,耳濡目染之下难免心胸狭隘,不能容人,本已打算另立赵衍为太子的心摇摆不定。而赵献这几年愈发收敛,对皇帝事必躬亲,兢兢业业,勾起皇帝对温贞皇后的愧疚之情,改立之事便一直拖沓下来,后来皇帝被妖道所惑,沉迷炼丹,愈发懒得管这些事。赵献地位日益稳固,而赵衍亦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皇帝一旦弥留,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今日客栈遇到赵衍,对凝兰而言不知是喜是忧。更令人疑惑的是,在此要紧关头赵衍不在京城,却出现在衡阳,难道与他母妃沈贵人的娘家——衡阳沈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