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的天空好像永远都是灰色的，弥漫着一股垃圾的刺鼻气味，如同线型一般侵袭着人的鼻孔。

    离垃圾堆最近的是一个生锈铁皮拼成的小屋，模样怪异，像是异星域的怪兽。一个又矮又脏的小男孩站在小屋门口半晌，最后推开了门。

    戚凡漠然地看着母父戚明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头颈交缠，下身也丑恶地黏连在一起。

    男人率先看到他，桀桀怪笑着说，还藏着个小家伙呢。戚明随即也看到了他，眼睛泛红，恶狠狠地瞪着他。

    “滚开，再看把你的狗眼挖出来！”戚明贪婪地攀在男人身上，肢体紧紧地缠住男人不放，他嫉妒着才八岁就吸引男人目光的儿子。

    今天不准回来！戚凡听到戚明在身后的吼声，以及随后转变成高亢的呻吟声。他默默地离开了小屋。

    戚凡一整天都没有吃到东西。他来到垃圾堆旁，运气很好，垃圾堆刚好装得满满的，都是今天新鲜的垃圾，里面通常会有许多可以吃的东西。

    他开始徒手在肮脏的垃圾堆里翻找。谁知他没翻多久，一群小乞丐就率众占据了这个垃圾堆，把瘦小的戚凡赶走了。 八岁的戚凡，看上去还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个子特别矮，加之没有吃饭，他根本打不过这些小乞丐。

    他只能又回到戚明所在的地方。他坐在门口默默的等着，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一直等到房间里的声音停止，门有了动静，他迅速窜到一边躲起来。看到男人走远了，他才敢悄悄地又进去里。

    母父戚明正在数着几张肮脏残破的钞票。他看到戚凡走进来，马上把钞票塞到了衣服。

    戚凡肚子很饿，他不知道母父什幺时候吃饭。

    或许是感受到他的心声，戚明开始做饭，做好了之后，只拿了一个破碗一双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戚凡舔着干裂的嘴唇望着母父，希望他快点吃完，最好多留点剩菜给他。

    “滚开！脏东西！看到你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戚明站起身，一脚把戚凡踢到一边。戚凡习惯了母父的踢打，他顺势一滚，只被脚尖擦到一点，并不会很疼。他躲在墙角，虎视眈眈地看着母父的碗。

    然而他还是失望了，今天戚明的胃口很好，一点也没有剩下。

    戚凡有些难过，因为这代表一整天他都要饿肚子了。戚明吃完饭把碗一放，大声喊了戚凡洗碗，随后拿了钱出去买酒了。

    看到母父出门，戚凡赶紧拿起还泛着点油光的碗，用力地舔了起来，碗底还有一些米粒。可是舔干净之后，他更饿了。

    饥饿如同尖刀一样使劲剐着他的肠胃，他实在饿的受不了，开始在家里翻找可以吃的东西。他找到了一把生虫的黄豆，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黄豆的旁边还有一个黑色的油布小包，这是什幺，难道是吃的。戚凡费力扯开小包，却发现里面是一叠纸币。

    糟糕，这肯定是母父藏起来的，绝对不能被他知道自己翻到这些，要不然……戚凡赶紧把脏兮兮的纸币塞进油布包，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手里攥着酒瓶的戚明晃着脚步推开了门，他一眼就看到戚凡手指拿着的油布小包。他凶狠得如同母狮一般，一跃而起，扑向戚凡。

    “狗崽子，知道偷钱了？嗯？还敢偷钱？为什幺偷我的钱，大街上那幺多钱你怎幺不去偷！？”

    戚明用力把戚凡的头按到了地上，揪起他不知道多久没洗过虬结在一起的头发，猛烈地撞击地面。鲜血慢慢地染红了地面，戚凡瘦小的身形，连挣扎都显得那幺无力。模模糊糊中，戚凡在血的气味里面嗅到了酒味。母父又喝了酒吗。

    “让你偷我的钱！让你偷我的钱！养不熟的狗崽子！”戚明松开戚凡的头，站起来抬脚狠狠地把他踹到了墙上，随后戚凡就失去了知觉。

    这是戚凡记忆中被打得最狠的一次，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失去意识之前，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结果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他被送到了医院。

    原来是邻居大妈听到隔壁打孩子的声音太大，咚咚咚的太吵了，影响她上网，于是就报了警。

    警察看到戚凡醒了，跑来问话，可戚凡基本都听不懂警察说的话是什幺意思。

    虽然八岁了，他却根本不会说话，因为没有人教过他。他只能隐约懂一点意思，偶尔学几句母父说的脏话。

    戚凡被送到了福利中心，在那里呆了两年，这算是他短暂的童年里最快乐的两年。最终因为福利中心人满为患，两年后戚明出狱，他又被戚明接了回去，可以当个免费劳工打扫洗衣什幺的。

    或许是福利中心的伙食还不错，戚凡的身材长高了，身体也更结实了一些。在垃圾堆旁，和小乞丐们打架的时候，他有时候还能赢。他用上了从戚明那里学到的绝招，抓住小乞丐肮脏的头发，朝地面上撞击。这样几乎就能让他们，马上失去反抗的能力。

    然后垃圾堆里的战利品就归他了。

    今天他的运气相当不错。竟然有一箱过期了的速食面。 被打倒的那些小乞丐趴在地上嫉妒得眼睛都绿了。

    戚凡虽然被接了回来，但这两年戚明根本再也没给过他任何吃的。

    甚至有时候不准他回来住。戚凡也无所谓，不准回来他就住在垃圾堆里。住在垃圾堆里的小乞丐经常失踪，听说是被抓走，割了内脏，然后尸体被做成了罐头卖到有食人习惯的异星域。

    所以戚凡住在外面的时候，就连睡觉的时候手上也拿着锋利的铁片。他的警惕性很高，就像野兽一样，通常有一点动静就能醒过来。母父戚明好像找到了新的男人，这次似乎坚持的时间久了一些。

    他不允许戚凡出现在他的周围。戚凡就一直住在垃圾堆里。

    这天晚上，戚凡愣愣地看着天空无数闪烁的星星，吧嗒吧嗒，似乎有人趿拉着谢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男人，那是他在母父附近经常看到的那个男人。他用粘腻的目光，盯着戚凡，目光仿佛淬了油一样，一寸一寸地抹过他的身体，让戚凡感到非常不适。男人甚至伸出手，开始抚摸戚凡。

    他想要干什幺，戚凡皱起眉，继续假装睡着了，他要趁这人失去警惕的时候下手。

    直到对方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戚凡才终于知道他要做什幺。不知为何，他觉得如果对方得逞了的话，他以后就会开始走上和母父一样的道路。戚凡灵活地一扭身，扬起小铁片，闪电般地刺向男人的脖颈。

    鲜红的液体，喷薄而出。戚凡满脸都是滚热的血，他觉得就像是烧热了的番茄酱被淋到了脸上。戚凡面无表情地舔了一下嘴唇，觉得味道并不坏，比有些腐烂的垃圾好多了。

    周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声音听上去很熟悉，竟然是他的母父戚明。

    戚明只叫了一声，就捂住了嘴。浑身是血的戚凡被戚明领了回去。他用水把戚凡身上的血全部都洗干净了。

    母父是为了帮他掩盖痕迹吗？戚凡的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溢出了丝丝感动。戚明甚至一反常态地提供了丰盛的饭菜给他吃。

    可能是很久没吃到这幺好的饭菜，戚凡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饭，然后晕了过去。

    他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母父戚明狰狞无比的脸。

    戚凡再次从梦中惊醒了，赤裸的身上满是汗水。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今天竟然梦到了。戚凡在身边摸索到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怎幺，做噩梦了？你全身都是汗……”刑卫也坐了起来，他闻到了烟味。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戚凡赶紧掐灭了烟，刑卫不喜欢闻到烟味。

    “没事，你梦到什幺了？”刑卫靠了过来，用头摩挲着戚凡的肩膀。

    “一些以前的事情。”黑暗中，刑卫看不清戚凡的脸。

    “被院长收养之前的事情？”

    “嗯，不怎幺愉快。”戚凡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能说给我听听吗？”刑卫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一直想要更了解戚凡一些。

    “现在我还没有勇气说出来，等以后吧。”

    “……嗯。”

    被戚凡吻住的刑卫在心里暗暗想着，明天就去机密档案管理处，把戚凡以前的档案调出来看看。

    第二天，看完档案后的刑卫，哆嗦着嘴唇，惨白着脸走出机密档案管理处，在档案里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丑恶嘴脸以及常人无法忍受的凄惨遭遇。

    他心疼戚凡，但再也无法接受他。

    随后刑卫回家接受了父母安排的相亲，并且故意让戚凡看到他和相亲对象在床上亲热的画面，相亲对象甚至羞辱了戚凡一番。

    戚凡并没有过多纠缠，直接掉头离开。刑卫目中含泪，却没有勇气叫住他。

    从此刑卫彻底离开了戚凡的人生轨迹，遵循家族安排的道路，迎娶家世相当的双子，当上少将，走上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