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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流岚

      后来每当苏舜想起这段平静的日子时,都会从某些暗影里发现自己当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那是一个人的煎熬,两个人的痛苦,三个人的纠葛,四个人的冤仇。而她,是唯一一个被保护着,什幺都不知道的人。

    但在当时,她只是等着一切来临。等着大婚,等着后来冥冥之中喧嚣而来的,汹涌如潮的命运。

    某天晚上,苏舜沐浴过后,正躺在半垂着纱帐的床榻上看书,长平突然进来禀报,内宫传召。

    这幺晚了,是有什幺要紧事?苏舜不解,但还是迅速整理仪容,进宫面圣。

    暮春时节,芬芳凋谢,围绕着宫墙的花树枝叶蓁蓁,生机勃勃,在淡薄的月光下摇曳出长长的树影。苏烈已经搬回太阿殿起居。

    苏舜在宫侍的示意下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空旷宽广的宫殿里燃着南海的紫檀香,沉重馥郁,渺渺四散,贴地绕遍整座宫殿。檀香里是浓重的酒香,带着过霜花脉脉的气息。苏烈倒在临窗的案几旁,呼吸缓慢,似乎已经醉了。地上的酒坛数并不多,苏舜稍稍放下心,走过去,扶上她的肩膀:“姐姐?”

    苏烈抬起头,回手抓住她的手:“舜儿?”

    苏舜俯身:“是我,姐姐,你还好吗?”

    苏烈呵呵的笑:“没事,只是……突然想喝酒……想到从前我们,在冷宫里的那些日子……”

    那时两人的父后受贱人陷害被废,带着姐妹俩生活在冷宫里。再后来,父后死了,只剩下苏烈和苏舜相依为命。那段日子很苦,几乎熬不下来,但又如此单纯,单纯到生活里只剩下你和我。长大以后,掌权以后,君臣有别,苏舜再也没有像那时一样和苏烈亲昵过。出宫建府后,更是少见。

    苏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明白真正让苏烈怀念的是什幺,甚至是她,想到从前也会有怀念。

    苏烈很瘦,她日理万机,身体又弱,甚至都能让同为女子的苏舜抱起来。她挂在妹妹手臂上,半醉不醒,喃喃道:“舜儿,今夜,你陪着姐姐好吗?冷……”

    苏舜扶起她,满口答应:“好,今夜我留下来。姐姐,我扶你过去,我们一起睡。”

    “嗯……”苏烈含糊回应,自己几乎不能走路。

    幸好这身体是强势群体一员,苏舜将苏烈小心地放在御榻上,并不觉得有多吃力。

    “舜儿……”苏烈向着站在榻边的苏舜伸出手。苏舜握住她伸来的手,用力握了握:“姐姐,我在。”

    回身放下帐子,自己脱掉外衣,苏舜钻进被窝。苏烈马上紧紧地抱住她,什幺都没说,很快睡着了。苏舜摸索着大致摘去两人头上的钗钏压在枕下,也睡着了。

    她身上有松柏和白檀的暗香,忧伤又绵长,催人入睡,催人落泪。

    五月初,名义上是苏舜姑母的老女人出现在苏舜的王府,神神秘秘的说有礼物相送。苏舜挑起眉,很难想象她能送出什幺。

    这个女人出身名门,弟弟是康献皇后,苏舜姐妹的父亲。当初是国舅,耀武扬威。后来仗着弟弟是当今女皇的父亲,及时做什幺都会搞砸,还是安全悠闲地活着,有爵位,有虚衔,有滋有味。

    苏舜本能的厌恶这种人,但即使是为了早死的父亲,苏烈也容忍着她。甚至在朝中不少人看来,攀上令国公这棵大树,就是得女皇宠信的捷径。

    是谁藏在她身后献媚?苏舜皱起眉,假意接受了礼物。

    欲取之,必先予之,就让她们得意一会儿,以为成功了吧。

    当晚,一乘小轿从侧门送进昭王府。苏舜笑了,还以为是什幺新鲜点子,毕竟在众人眼中,昭王殿下应该不会是好色之徒才对。

    赫连看着苏舜无动于衷的表情,补充:“随着那轿子来的,还有两个小男孩,是跟来服侍的,不过大约也是算在配菜里的,看得出来调教过。”顿了顿,看苏舜还是冷笑,忍不住问出口:“殿下……真的不去看看?”

    苏舜像是从某种他看不见的想法里醒过来,看着他微妙的表情,突然之间饶有兴致:“也好,就去看看。你回去休息吧。”

    “是。”赫连声音滞涩,但毕竟还是乖乖退下了。、

    房间紧闭着门,暧昧的炉香在屋里熏出流转的风月魅惑感觉。低低的红烛遍布,光影摇曳,帘帏半垂。

    榻边跪着两个只穿一袭纱衣的男孩,看来只有十一二,水嫩娇弱,媚态横生,见到苏舜推门,恭敬地磕头:“奴儿见过主人。”

    榻上横陈着今夜的主菜。大红锦被一角半搭在那人腰上,露出修长的双腿和柔婉绕在腿间像长尾的纱衣,嫣红,诱惑。几乎算是敞开的胸膛,没有守宫砂,光洁单薄,更是一种引诱。 纱衣下是颜色更重的艳红锦绳,从下到上,一圈一圈捆着妖娆的身体,捆成半蜷的姿态,甚至连双唇间都勒着锦绳,沾着津液的嘴唇水润淫靡,颤颤的长睫毛在眼下遮出大片阴翳,少年显然是被下过药了,难耐地哼着,在特意换上的洁白锦单上乱蹭。低低哑哑的哼声,挠过心头,像羽毛,让人觉得还远远不够。

    蜿蜒的黑发垂下榻沿,随着那人抬头的动作扫在对比鲜明的锦单上。

    四目相对, 苏舜真正看清了他的脸。妖艳,媚人,红晕遍布全身,无声的求人怜爱,或者凌虐。

    然而他有一双深黑的眼睛。是的,眼睛。

    眼中夺人心魄的痛苦才是他最勾人的地方。一个会痛苦的灵魂,就是一双会流泪的眼睛。

    这才是值得凌虐的,真正的美味。

    苏舜笑了,竟然是个良家子,摆出这样任人鱼肉的样子,这礼,真正有意思。

    她坐在榻沿,一根手指漫不经心顺着锦绳滑下去,懒懒吩咐:“你们两个出去吧。”

    两个小童训练有素,膝行出去了。

    门又关上了。

    苏舜指尖用力,抬起这张送来就是为了讨好她的脸,笑意深深:“很好,现在,只剩下你了。”

    真是一双绝望的眼睛啊,就算是妖异的眼妆也不能覆盖这鲜活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