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孽海(2.74-2.75)
第七十四章风物长宜放眼量岭南道,安城。
没有人意识到,在修士眼中常常代表着神秘与冷酷的神监司已经悄无声息的在镇上扎上了根,并在地底的深处延伸开来,扩散到整片土地。
镇上的一间不起眼客栈中。
明媚的春光从窗外照进房内,穿过几缕柔顺妩媚的青丝,落在铺开的桉卷之上,为阴冷的房间平添了几分温暖。
一袭白裙的神监司掌司,正坐在书桉边上,看着手里的卷宗,若有所思。
去年断风山的事情之后,天下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一鸣惊人的少年以及他背后的剑宗之上,她却透过表象,看到了深藏在底下的暗流。
在当时,天下五大宗门里唯有梵音寺与玉龙山这两个宗门没有参与天离剑的争夺,由于前朝灭佛一事,佛门没有去趟断风山的浑水也并非难以理解,然而玉龙山的缺席却委实让人感到怪异。
便在那个时候,她开始着手调查玉龙山,与此同时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将神监司的修士安插到玉龙山南麓的安城之中。
在得知玉龙山掌教张术玄很可能正在闭关冲击被称为大长生的承天之境之后,她立即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非同小可,在上报之后,她于腊月初四动身离开天都,亲自前往安城坐镇。
便在同一时间,邪道于江南作乱,以永明郡主为首的天策府修士与天玄书院客座院长陈卓正前往江南平乱。
安城只是玉龙山南麓下的一个仅有三千余户的小镇,这里之所以能够令她如此重视,原因在于镇上的住民——镇上的人平日与玉龙山多有来往,而且还有不少玉龙山的杂役弟子居住在此,更为重要的是,张术玄的一个关门弟子也是出身这座小镇。
玉龙山在陆续召回弟子之后,便开始闭门谢客、启阵封山,即便是神监司的人也不好将手伸进去,在这么个时候,她若还想要调查玉龙山,就需要另找一个突破口。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凭着城内居民与玉龙山的这些关系,只要神监司能够成功潜伏下来,她便有信心通过安城这条与玉龙山紧密相连的血脉,把握山内的动向。
「看来张术玄极可能成为新的承天境修士……」沐颖放下卷宗,轻声自语道:「他若是能够成功踏入承天境,天下局势将因他一人而改变。
」承天境的修士已然彻底超脱了凡俗的范畴,是真正能够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存在,足以凭借一己之力,撼动天下。
此等人物,在八十多年前曾经有过一位,那便是前天玄宫的宫主兼景国之国师陈笙,只是在陈笙羽化之后,天下便再无一人修成大长生,而今张术玄正在闭关冲击这销声匿迹了八十多年的传说境界,其意义定是非同寻常……论起关系亲疏,玉龙山与朝廷虽谈不上交往密切,但也算偶有往来,比起朝廷与天华剑宗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还是要稍好一些,甚至于八十年前太武皇帝下诏灭佛之际,朝廷还与玉龙山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不过分的说,玉龙山之所以能够有今日之昌盛,与景国在八十年前的灭佛之举是离不开关系的。
若从这点来看,倘使张术玄真能走出那一步,凭着当年的渊源,对朝廷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坏事,甚至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件好事——如今藩王割据,仅有端王凌峰何陛下站在一起,其余诸王皆各怀心思,其中以靖王最为野心勃勃。
与此同时,北羌也在虎视中原,自天离剑重现断一事之后,北羌的骑军一直在断风山以北出现,景国但凡露出丝毫破绽,都要面临这个强大对手的致命杀机。
如此内忧外患之下,还有一众邪道宵小也蠢蠢欲动,唯恐天下不乱。
百年重熙累盛,景国方有今日之繁荣,可骄阳之下,仍有重重阴影。
张术玄若能踏入承天,之于朝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能够起到安定天下,震慑外敌之效。
沐颖深谙此中利害,却依旧难以抑制的对玉龙山产生不安。
一来是担心玉龙山在拥有承天境修士之后,进一步坐大,成为第二个天玄宫。
再来,此前邪道作乱的地点便位于岭南道与江南道的交界之地,与玉龙山相距不远,这一点也让沐颖感到颇为在意,虽说邪道作乱一事跟玉龙山掌门闭关冲击承天境看上去没有任何关系,但却总是令她不自觉的生出不妙的感觉——从天策府传来的情报看,江南之乱不仅与邪道有关,而且还与天隐门的人有关。
「天隐门……」咀嚼着这三个字的时候,沐颖的秀眉也跟着微微蹙了起来。
在其他人眼里,天玄宫之所以会一朝覆灭,全为陛下一手为之,但她却明白,在这背后其实还有天隐门的影子。
若非天玄宫宫主陈尚泽在与天隐门的神秘高手过招之后重伤离世,陛下也不可能选择在刚刚登基,民心尚且不稳之时,拿天玄宫这个盘踞于王朝数百年之久的庞然大物来开刀。
天隐门仅仅凭着穿针引线,便能够左右天下局势,这份手段委实叫人心惊,更重要的是,即便朝廷这边已经暗中追查了十年之久,可是对于这个神秘宗门依然知之甚少,不夸张的说,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只是看到了这个神秘宗门的冰山一角,甚至连对方的真正目的都还未摸清。
都说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不殆,这天隐门不仅强大而且神秘无比,实乃景国一大隐患,不得不防。
正是出于对这个神秘宗门的忌惮,沐颖在调查玉龙山的同时也在调查邪道以及天隐门的事情,常常与坐镇江南道的天策府修士互通有无。
只是自江南之乱后,在天策府手底下吃了亏的邪道与天隐门修士便再次蛰伏起来,因此在这段世间,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至于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有价值的线索——那个拥有改变天象能力的法器,也已经被天隐门的修士彻底毁坏……想着这些事情,沐颖不由得升起几分燥意,抬手揉了揉眉心——自从来到岭南道之后,她便没有睡过一次好觉,这让她有些怀念起陈卓的那张床榻来。
不知为何,那个少年睡过的床榻,总能让她感到安心。
便在这个时候,神监司的佥事走了进来,目露凝重的说道:「断风山那里送来了一封加急讯息。
」沐颖目光一凛,接过情报,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微微愣了愣。
佥事有些不安道:「该不会是……」只见那位掌司美人微微露出笑容,摇了摇头,轻声感慨道:「是个好消息。
」……九日前,于断风山北面,北羌大将白叔虞率三万骑兵趁夜突袭,准备一举攻破灵州的泉关,不料兴武军守将肖东对此早有防范,在泉关的里里外外都提前做好了布置,三万北羌骑军落入兴武军布下的天罗地网之后,军心崩溃,势如雪崩。
北羌骑军溃败而逃,白叔虞也在逃亡中肖劲东安排的伏兵截住,枭首于剑下,三万骑军逃回去的仅不到八千,随着这位在北羌名气不小的将领陨落,肖东拿下了十年以来景国对北羌的战役中的首次大捷。
陈卓听着陆金风带来的消息,一怔之后便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却又感到几分不可置信,忍不住道:「陆婆婆所言为真?」陆金风笑了笑,她明白陈卓此时的心情,倒也不见怪,自十年以前还是王子的凌云力挽狂澜,击退北羌之后,景国便再没讨到什么好处,如今此等捷报传入关内,陈卓感到难以置信实乃正常,即便是她,在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种不真实之感。
她感慨笑道:「这自然是真的,消息传来之时,白叔虞的首级已经在献来天都的途中。
陛下闻此捷讯,龙颜大悦,下诏大赦天下,令民大哺五日,你这几天便可以清闲了。
」陈卓不知想起什么,神色复杂,半晌道:「陛下登基以来,大刀阔斧,势无可当,真乃雄才大略,有此明君治世,实乃景国万民之福。
」陆金风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帝王御令天下,在于总揽威柄,之所以变通革弊,皆因于此,陛下之志,不仅在于当下,而且还在千秋。
」陈卓作揖施了一礼,目光微垂道:「陆婆婆所言极是。
」当日于琼露殿内,凌云跟他说了很多,甚至还请出了天玄宫曾经的太上长老魏无道为自己佐证,但只是仅凭着凌云与魏无道的几句话,自然无法改变他内心深处对凌云的成见。
而今北疆捷报传来,委实给他心中带来不少震动,在对这位皇帝感到不满之余,还不可抑制的生出几分钦佩之情。
十年之前,凌云击退北羌挟势归来,兵逼长兴宫,成功令老皇帝废除当时的太子,立他为新太子,并将前来靖难的三位皇子当场格杀,此事已令天下哗然,凌云却没有就此而止,紧接着又做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他裁革了天玄宫,并设立天策府与神监司。
直至近日,他又以前天玄宫为依托,建立天玄书院,行教化之效,与十年前设立的天策府、神监司相辅相成。
而今蓦然回首,这位陛下从当年落子布局开始,短短十年时间,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然将当年的天玄宫取而代之,一手构建起了真正属于景国朝廷的修士组织。
纵观这位陛下过去十余年所行之事,皆为常人不敢想不能为之事。
登基之后也励精图治,从谏如流,在他的治理之下,景国百业俱兴,强盛繁荣远胜前朝,泉关一役,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如此帝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凌云身着便服坐在庭前,看着满天星斗,嘴上带着笑,轻声道:「皇后,都说当皇帝的若是能够在生前立下不世功业,死后便会化作帝星,永垂不朽,照耀千秋。
你说说看,朕今生若能够荡平北地,打通西域,平定天下,令万国来拜,算不算所谓的不世功业?」赵琴看他一眼,轻笑道:「自然是称得上的,陛下之名,定会永垂青史。
」凌云却摇了摇头,笑道:「不骂我便好了,千古明君哪有那么好当的。
」赵琴在边上坐了下来,道:「陛下多虑了。
」凌云不置可否,只是感慨道:「这场胜仗来得正是时候啊…………」赵琴美眸闪过几分锐利,轻笑道:「陛下所言是极,这一场胜仗来的时机很妙,陛下重建天玄书院之后,除端王以外的诸位王爷都有些坐不住了,各路牛鬼虫蛇也都冒了出来,正好借北疆大捷这件事来震一震他们。
」「呵,眼下是镇住了,可早晚还是要出问题。
朕也想趁早解决呐,可牵一发动全身,终是要出大乱子的……北羌是吃了一个不小的亏,但不至于因此而偃旗息鼓,如今的北羌啊……就像是一匹受伤的狼,它一边舔舐着伤口,一边睁大它那双通红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景国的一举一动,巴不得朕和朕的臣民犯错,景国越乱越好……那些人也懂这些个道理,便是靖王也不想折腾半天最后都成了别人的嫁衣。
所以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在等着时机,朕也在等着……」凌云抬起手比划着,将五指并拢,化作手刀向下一切,轻声说道:「这是景国建朝以来便留下的病根,沉疴下勐药非常出重典,要想根治,朕必须动刀子。
只不过这刀切在哪,怎么切,什么时候切下,都是朕需要三思的。
就好像针灸治病,你要扎得准,既不见血,也能够治病,我这一刀子要是切得足够精妙,说不定也能如此……」「陛下所思不无道理,只是臣妾担心……」「你在担心玉龙山的事情?」凌云看了赵琴一眼。
「臣妾确实在担心玉龙山,但也也不只是玉龙山……倘使玉龙山真有什么问题的话,靖王等人未必还坐得住,到时若再多一些暗中捣鬼、浑水摸鱼之人……」凌云恍然,然后微眯起眸子,轻轻说出三个字:「天隐门。
」赵琴点头道:「天隐门目的不明,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确实有搅动风云的能力,若是他们在那个时候出手,后果难以预料……」凌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似意有所指道:「听说那位陈院长在三天前出关了。
」赵琴愣了愣,隐约明白过来什么,不确定道:「陈卓?」凌云笑道:「他现在应该快要通玄境了,算起来,这位前天玄宫的少宫主,比起永明可是丝毫不让啊……」赵琴看着他,有些惊讶道:「您是想要……」凌云抬头望向夜空,群星闪耀,交错纵横,犹如巨大的棋枰,他将目光投射进幽远的深处,似要极尽星河,看到深藏于黑暗中的光芒,缓声说道:「风物长宜放眼量,再看看吧……」——第七十五章欢喜北羌武士骁勇善战,骑乘的都是最迅勐的马匹,尽管当今陛下在十年以前曾让北羌吃过一次亏,但也只是将北羌驱逐出关,这些年来北羌始终还是中原的心腹大患,许多人嘴上不说,心里头一直忧心忡忡。
而今这一次胜仗,并不仅仅是中原对北羌的一场大捷,而且还是中原国富兵强的最有力证据,是给天下百姓的一颗定心丸。
因而随着西北的捷报传来,天都上下都出呈现出如沸腾一般的狂喜。
上至公卿大臣的庆祝,下至文人墨客的诗词会、青楼勾栏的活动,这一切都将天都的氛围炒得犹如过年一般。
在满城的热烈之中,夜幕在不知不觉降临了。
暮春的风拂过楼船画舫
连成一片的河面,吹进天都,从丝竹声与锣鼓鞭炮声之间穿过,来到书院旁的庭院之内,吹起站在阶上的美人儿那莲白色的裙角,舞动着缠缚在她发髻上的五彩缨线。
她穿着一袭莲白色的长裙,腰间系上一条同色的丝绦,既显出她纤细的身段,又将那对尺寸惊人的鼓胀胸脯突显了出来,教人浮想联翩。
火红的灯光正斜照她那妆容精致的脸颊上,将她衬出一种成熟妩媚的感觉,再配以她此时含羞带怯的神态,更是有种独一无二的美感,如梦似幻。
陈卓看着她,有些呆了。
「看……看什么呢?」何薇薇秀靥微微一红,嗔怪的瞧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欢喜的,她今天来得晚了一些,便是在打扮上花了不少功夫,原来还担心会不会有哪里不足,此时见了陈卓的神态,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陈卓认真道:「师姐,你今天真好看。
」何薇薇脸上更红了,水汪汪的杏眼里闪过一丝媚意。
出了院子,两人便去了最是热闹的陵安街。
街头巷尾里都有花车巡游,万盏大红灯笼挂满千家万户,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何薇薇在陈卓的身旁紧紧的挨着他,两人的手在走动之间时不时触碰到一起,让何薇薇不由心猿意马。
忽然间陈卓伸手一探,拉住了她的葇荑,将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握在掌中。
这一刹那,何薇薇的身子微微一颤,秀靥浮起酡红,却也没有挣脱,只是微微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也不敢抬头看他。
她曾亲过这位师弟的脸颊,前不久还紧紧相拥过,亲密程度比之牵手还犹有过之,只不过那些到底也只是一时情动,此时此刻却又有几分不同,对于两人有种非同寻常的意义。
何薇薇在芳心乱跳之中,心里一点点绽出了欢喜,与耳畔传来的摊贩们零零碎碎的吆喝、余光里看到的那些张灯结彩的喜庆色彩揉杂在了一起。
陈卓开了口,似是在解释:「路上人多,这样子好些。
」何薇薇应了一声,小声道:「我,我明白。
」街上尽是热闹的声音,两人却都没有说话,只是在细细品味着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欢喜。
他感受着她的纤柔,她体会着他的温暖。
直到过了一个转角,两人才习惯了此时的亲密状态,并被眼前各种各样的商贩吸引了目光。
短暂的宁静过后,陈卓感觉自己的这位师姐好像比平日里还要活泼了几分,拉着他的手去这去那,哪儿有新奇有趣的地方,便往那里钻进去。
遇到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还会试着琢磨捣鼓一下,若是想通了,还会得意洋洋的跟他显摆一番。
倘使看到了张牙舞爪状貌吓人的面具,便会偷偷摸摸的戴上,转身吓吓陈卓,然后兴致勃勃的看着陈卓的反应,若是不尽兴,便要佯怒嗔怪,若是得逞,便嘻嘻的笑起来。
「这个多少钱?」何薇薇从摊贩手里接过一个色彩鲜艳的吉祥轮,高粱杆,彩绘纸,轻轻往上吹上一口气,黏着的六面小旗便骨碌碌的转了起来,鼓槌也跟着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老板瞅了一眼两人紧牵着的手,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不要钱,姑娘尽管拿去吧。
」何薇薇眨巴了下眼睛:「那怎么行?」老板笑道:「怎么不成?一来啊,咱们在西北拿了大捷,我这心里头高兴,二来就是许久没见过像你们这么登对的情侣了,这个如意轮算是送给你们俩的祝福。
这如意轮啊……」他又抽出了一支如意轮,指着上面交错的两支细棍,然后轻轻吹了一口气,交错的两根细棍便转动了起来,「如意轮上有两根细棍,风来了,它们唯有相互扶持,才能转成一个圆满的如意轮。
眼下送你们这如意轮,便是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同心同德,相爱相守,就像这个如意轮一样,事事圆满。
」说完,他又将手里的如意轮送给了陈卓,笑着道:「来,公子,这个也送给您了。
」何薇薇红着脸蛋,伸手撩了撩鬓边的发丝,抿嘴轻笑道:「老板……可真是会说话。
」老板哈哈一笑,打趣道:「这一对可保管好了,下次再找我买,我可不这么慷慨了啊。
」陈卓笑道:「这个自然的,多谢老板。
」何薇薇自从拿了摊贩老板送的如意轮后,便玩得不亦乐乎,走上几步便要朝着如意轮吹上一口,然后看着转动起来的小玩意儿,露出满足的笑容。
「那个老板人可真不错。
」「是挺好的。
」「师、师弟……你说咱们……」「什么?」「咱们会不会像老板说的……同心同德,相爱相守啊?」「会的。
」陈卓一边说一边握紧了她的手。
何薇薇感受着陈卓的手掌的温度,嘴角抿出一个甜蜜的弧度,笑眯眯道:「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记住了。
」爆竹连响,灯火如龙,两人携手穿过巡游的花车,踏过遍地的红色碎屑,在一家家店铺里转进转出。
虽然并没有买什么东西,但两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面产生一种难以言容的充实之感,同时都很清楚,之所以会有这样奇妙的心情,正是因为有对方的陪伴。
只要彼此相互陪伴着,那一切便都是好的。
何薇薇原也没准备买些什么,之所以东看看西瞧瞧,只是因为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一面牵着心上人的手一面逛街,这让她非常满足与幸福。
不过,在她进了珠玉堂——陵安街最有名的首饰店之后,这种心情终于又有了些变化。
于惊鸿一瞥之间,她被店内陈列出来的一只玉镯所深深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