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灵剑山 作者:国王陛下

    永恒树，圣叶居所。

    除了必要的生活起居的空间，永恒树的领袖还在这棵参天神树正中wèi zhì ，拥有个树洞。

    洞内凝聚神树精华，木行灵气浓郁宛如实质，且四壁经万年淬炼坚不可摧，是最佳的修行场所。

    莎曼生性喜静，她的修行以冥想为主，通常非要深思熟虑过才会付诸实践，这树洞传承到她手上年，大部分时候都安安静静，不传出声响。

    然而现在，洞内宛如滚雷阵阵，饶是洞外有层阵法消除声音，仍有少许泄露出去，令永恒树的住民为之侧目。

    轰！

    “……又错了，这道法术应有三十六种变化，以应对不同形势的需求，你这么变，最变出十种，余下的根本发不出来。”

    斩子夜的声音轻柔却严厉，双雷霆般的目光，顷刻间就看出法术的全部变化，而万法全通又让他在第时间进行解析推演，给出合理化的建议。

    大数人，遇到这样的老师，都会心服口服，但斩子夜的学生却有自己的主张。

    “三十六种变化华而不实，且为求繁复，我必须花成法力，毫无必要。能承接十种变化，这道法术的作用已经尽了，不必再苛求。”

    莎曼说着，缓缓收起手中蔓藤，方才这支不起眼的蔓藤在她手中生出变化，可以钻入山岩生根发芽，令坚硬之物从中崩坏，也能捆缚对手，令人难以挣扎。蔓藤带刺，又有剧毒，道法术便有诸变化。虽然斩子夜仍不满意，莎曼却决定到此为止。

    对于莎曼的反驳，斩子夜只是皱起眉，以元神之力再行推演，许久之后，他缓缓点头。

    “有道理，这道法术便依你之见，到此为止。”顿了顿，斩子夜笑道，“令人大开眼界。”

    若是有旁人见到这幕，恐怕会惊讶地合不拢下巴，在法术研究上，向眼高于顶的万法首席居然会有屈从他人意见的时候？而且，居然还懂得称赞对方！

    不过对于斩子夜而言，谁的意见为主其实从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说法为正确。万法首席高傲，只因与之相对的人，鲜少比他为正确。

    可眼前这位女子……虽然只是仙梦之境中的个傀儡，可她冰雪聪明，才学俱佳，虽然传承粗陋远不及万法仙门，凭她的悟性却足以弥补切。最初时，斩子夜以为是单方面的教导，但很快就变成了无分高下的切磋，莎曼固然法术大有进境，斩子夜又何尝不是收获颇丰？

    斩子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和自己这么有默契的女子了。

    时间，望着莎曼因汗水而善良的面容，他忽而心动。

    同时间，女子巧笑嫣然，也难掩心中惊讶。

    本以为这位木灵从者是心苦学，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但日常相处，他却将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

    莎曼当然想不到，斩子夜作为万法首席，被师门寄予厚望，近些年苦修过人情世故。他虽然天赋欠佳，却背熟了无数教导为人处世的书籍，生搬硬套，加上他学术研究造就的细致入微，的的确确感动了莎曼。

    微妙的气氛持续了片刻，莎曼忽而惊醒，连忙摇了摇头。

    “你我法力将尽，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斩子夜正要点头，忽然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法力将尽？真是天助我啊。”

    下刻，便是燎原之火。

    ——

    金玉城境内，战火飞扬。

    怒焰谷的入侵让zhè gè 最强势力终于醒悟到了战争已经降临，声色犬马的金玉人开始进入战争时代，繁华的城市开始改造为堡垒，慵懒的人们开始操练修行，华而不实的器用被换为锋利的兵刃……

    纵然面对怒焰谷奇兵，大部分的布置都只是无用功，但金玉城仍如同武装起来的巨兽，开始展露锋芒。

    与此同时，支早在怒焰谷之前，就深入敌境的奇兵，也在寻找自己的猎物。

    叶水河之王，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成功的狩猎了。

    他的目标是金行血灵，也jiù shì 盛京门人，但接连数日别说盛京门人，就连往常常见的金衣天将都捕捉不到了。

    金玉城像是逆转经脉了般，完全变换了运作的模式，令人难以捉摸。阿夜在境内的潜伏也变得越发烦躁。

    “啧，这么等下去太没意思了，不如我找座城池，直接血枪屠城，再写下血字杀人者叶水河之王如何？”

    对于阿夜的建议，随行的血灵周沐沐唯有声叹息：“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孤军深入，身处险地，你觉得很好玩吗？”

    “不好玩。”

    阿夜毫不迟疑地回答，让周沐沐吃了惊。

    这路上，阿夜兴致昂扬，笑口常开，让人怎么也感觉他已沉迷在这场狩猎游戏中不可自拔，每次成功猎杀到盛京修士，那欢天喜地的mó yàng 可绝非作伪。

    但他却说不好玩？

    “战争非儿戏，当然不好玩，孤身入险地，万被人包了饺子，我生英名丧尽，不好玩。”阿夜用力摇着头，连连否认。

    这倒让周沐沐生起兴趣：“你向自诩帅气无人敌，怎么也怕了？”

    “没有人可以因帅气而无敌，只有无敌的人才会帅气。”阿夜轻声说着，“我这么帅的人，怎会不懂得zhè gè 道理？如今我单枪匹马深入金玉城，时刻都在承担风险……但若不如此，我如何对得起重伤的妻子。”

    周沐沐听他提起莎曼，不由气结：“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这么孤身涉险难道就对得起她了？她重伤在身，需要的不是你拿回少人头去邀功，而是细心体贴的照料！你们连孩子都生出来了，竟连这种基本道理都不懂！”

    阿夜耸耸肩：“怎么不懂？无非是女人那套。可惜道理归道理，体贴入微的事情我做不来。”

    “切，借口。”

    “你们女人总以为男人只要用心，就什么事都能做到。可惜许在你们看来轻而易举的事，对男人却难如登天。”阿夜hā hā笑着，“我zhè gè 人其实无所长，虽然尊为叶水河之王，可是治国的道理我半点也不懂，农耕、鱼牧、建筑、锻造……我全都不会，若非生来就有副好血统，我就连条杂鱼也不如。”

    周沐沐听他说得严肃，不由尴尬，可想要出言ān wèi ……却不知该说什么。

    “然而，正因为我从小就什么也不会，所以便深明个道理：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我擅长的，那我定要牢牢把握住，比任何都要珍惜这仅有的才华。安身立命，我别无凭借啊。”

    阿夜说着，拾起了惯用的长枪。

    “所幸，虽然自幼就愚钝顽劣，但我终归发现，自己还是有件擅长的事。而现在，我就要用自己唯的特长，来完成心愿。”

    周沐沐闻言只觉心中怅然，眼前这位跳脱顽劣的主人，似乎也变得顺眼了几分。

    然而接下来，阿夜的话却让她心中宛如重击。

    “至于莎曼，她养伤期间，自会有人陪伴身旁，悉心照料安抚。”

    周沐沐难以理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斩子夜绝非淫邪之辈，可……那毕竟是你老婆啊！”

    “所以我才要分外替她kǎo lǜ ，而她想要的，我给不了啊……莎曼自幼饱读诗书，最喜文艺，偏偏我对此窍不通，而木灵却显然是学富五车，”阿夜说着，笑容如繁华落尽，“我zhè gè 人，唯的特长jiù shì 把事情交给真正的专家来做。我不擅长治国，便由莎曼代理。甚至作战时我不善指挥，也是由将军们分权，我甘当先锋，同样的道理……”

    “这特么才不是同样的道理！”周沐沐把抓住阿夜的衣领，单手便将他提了起来，“你脑子果然是坏的！哪有把自家老婆推给外人的？你有病是不是？”

    “hā hā，从我小时候记事起，就不知有少人这么说过我了，我早就知道自己脑子有病，所以才会将事情交给没病的人来做啊。”

    “你……朽木不可雕！”周沐沐把松开阿夜，只是气愤难平，换只手又把他拎了起来，“不行，想想就来气，没看见也就罢了，既然看见了我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不然我念头不通达！”

    周沐沐说着，开始酝酿措辞：“我还记得你先前说过，生最大的幸事jiù shì 娶到了个好老婆，难道你心甘情愿让你老婆投入他人怀抱？而且你把莎曼看成什么了？她那么爱你，你却……”

    阿夜说道：“莎曼从来也不喜欢我啊。”

    “哈！？”

    “我的确说过，我最大的幸事是娶到个好老婆，但没说过莎曼最大的幸事是嫁给我啊。她嫁给我，是因为永恒树和叶水河世代联姻，她没得选。不然她这么精致的女子，怎么可能嫁给我啊？”

    “你……”

    “虽然联姻之事我俩都是身不由己，可毕竟是我用她生的不幸，换了我生幸福。我小时候长辈们教过我要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所以能补偿她的事，我都会做。而现在我要做的，就只有件事……”

    周沐沐已经不知该如何劝说了，她本人对于男女之情也是懵懵懂懂，只是下意识觉得阿夜犯了个异常愚蠢的错误，却说不出口。

    或许换了王陆在此，能够喝破阿夜的愚昧，可恨自己却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总不能就此放弃。

    “听着，你的想法从根子上jiù shì 错的，我虽然没bàn fǎ 三言两语给你解释清楚，但你首先要……”

    而就在周沐沐试图展开说服的时候，忽然阿夜手心亮起道绿光，片翠绿的叶子升腾而起。

    周沐沐认得，那是永恒树用以传递信息的法术。

    而阿夜见到翠叶密函之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周沐沐从来没有见到阿夜bsp;mò 这么久。

    他向喜欢喧哗热闹，嘴巴总是不肯闲着，没话也要找话来说，但现在他嘴唇紧抿，面色铁青。

    “……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变成两件了。”

    说完，他手掌握，翠叶破碎。

    “怒焰谷，我来熄灭你的火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