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师

    接下来两天，王贤的精力都放在陪伴妻女上，那真是拿出全身解术，伺候好大小两个公主。还得兼顾灵霄zhè gè 长不大的妹妹的情绪。

    莫问和程铮就苦逼了，两人个在博尔济吉特部整军，个在瓦剌部整军。王贤这样分配是有道理的，莫问深沉有大略，能压住把都海这些自恃有功的将领，程铮能力相对弱点，但现在瓦剌部如丧家之犬，头领又被干掉，正是任凭摆布的时候，所以也出不了岔子。

    两天后，帅辉领着千大同兵马赶到了，说来也巧，第二天，直在远处窥伺的鞑靼大军也压境而至，在北面十五里外下营。

    王贤这才升帐议事。

    “额驸，鞑靼人已经到了眼前，天朝大军何时才能抵达？”把都海等人脸焦急，虽然他们嘴上说的厉害，但在鞑靼人兵锋正盛时，还真是没那个胆子和他们决死战。

    “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后续部队应该也快了吧。”王贤淡淡道。

    “前几日大雨行军受阻，雨停后路径泥泞，是以大军没能如期抵达，”帅辉单膝跪下道：“请大人责罚。”

    “算了，天有不测风云，再说谁也没想到，鞑靼人会来的这么快。”王贤‘大度’的摇了摇头，转向众蒙古将领道：“诸位，最两三天内，大军便会到了，这两三天内，只能靠大家坚持守住了。”

    众蒙古将领互相看看，他们没有和鞑靼人决死战的勇气，但只拖个两三天，应该问题不大。想到这，众将终于迸发出勇气，纷纷道：

    “没问题！我们也不是泥塑草扎的！”

    “jiù shì ，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呢！”

    “他们想吃掉我们，也得崩掉满嘴牙！”

    “hā hā好，”王贤长身而起，大笑道：“这才是我yìn xiàng 中的蒙古勇士，你们不是常说句话，丧失了勇气和决心，不配在草原上立足？”

    众蒙古将领闻言羞愧道：“额驸，我们之前确实不应该。”

    “好好，从前的事情不再提，从现在起抖擞精神，把儿郎们鼓舞起来，míng rì 休要让鞑靼人小觑！”王贤走下座位，个个拍着他们的肩膀，大声勉励道：“放心，你们的biǎo xiàn 我都会记着的，值此危难之际，能挽狂澜于即倒的，都是博尔济吉特和瓦剌部的大功臣，未来河套草原，都将是你们的牧场！”

    王贤这话暗含的裂土犒赏之，其实是模棱两可的，至少帅辉这些汉人就不会当真，但把都海等蒙古汉子，那都是很实心眼的，闻言都亢奋起来。

    “还有件事。”王贤笑笑道：“本dǎ suàn 过段时间再宣布，不过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

    “额驸请讲！”众将听就知道是好事，原本还乱糟糟的大帐内，立马针落可闻。

    “我和宝音别吉已经商定，将调集三十万汉人，在土默川和昆都仑兴建两座城池，到时候草原仍任由你们驰骋放牧，却再也不用dān xīn 没有铁锅、没有茶砖、没有布匹、没有盐和糖了。何止如此，你们将过上贵族般的生活，从此没有饥馑、不畏寒霜、不惧强敌、不忧子孙。这切，那两座城市都将带给你们！”

    “嗷……”众蒙古头领刚才只是有些兴奋，听到此事全都血脉贲张、难以自已了。让帅辉等汉人很难理解，不jiù shì 两座城么，这些蒙古人有啥好jī dòng 的？

    这就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帅辉他们是汉人，对繁华的城市、物质充足的生活习以为常，却不知蒙古人在六十年前，被大明太祖皇帝赶出中原，又被徐达、常遇春、蓝玉等大将连番追杀后，连最后的都城上都也被捣毁后，蒙古人就彻底告别了城市文明，回归到他们祖先的游牧状态。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已经习惯了城市生活的蒙古人，陡回到切所需全都要靠自己生产的状态，登时感觉生活是那样的苦逼。他们除了放牧什么都不会，不会种粮不会种菜，只能吃肉喝奶。可没有城市，就没法买到可解油腻的茶砖，让他们痛苦不已。穿还好说，大不了身兽皮，可连缝衣服的针线都没有，用马鬃兽骨代替的结果，总像是野人的装束。

    悲剧的是连烧水做饭的铁锅都没有，只能几家用个锅，要是不小心打破了，也没地方补，只能用马皮代替铁锅煮水、煮肉，还没有盐……不要说孩子和牲口病了找不到大夫；养的牛羊没地方卖，冬天时为了省下饲料，只能杀了了事，真是苦不堪言……

    总之是千百种悲剧汇聚成句话，jiù shì 物资极度匮乏，生活极度苦逼。按说穷凶极恶，只能去抢了，可又赶上洪武、永乐两代大帝，不打他们就烧高香了，他们哪敢抢劫大明？只能老老实实求大明跟他们做买卖，偏生大明又关闭互市、不许边境贸易，只允许朝廷所封的蒙古王爷进京朝见时，可以带货物通贡。但那只是杯水车薪，连他们自己的部族都没法满足，别说那些捞不着朝贡的部族了。

    对蒙古人来说，如果能有座属于自己的城市，可以让他们自由的贸易居住，换取所需……那简直画面太不都不敢想了。

    所以当王贤提出zhè gè 双城计划，帐篷中便安静了足足盏茶功夫。

    “怎么，你们有什么意见？”王贤不能任他们呆下去，只好咳嗽声，打破了静默。

    这声不要紧，竟像是丢进油罐中的个火星，立即引爆了蒙古人的情绪，他们嗷嗷怪叫着又唱又跳，还冲到王贤面前，把他高高举起，然后抛到天上……幸好又接住了。看得帅辉等人目瞪口呆。

    这还不算完，小小的帐篷已经容不下他们的快乐，把都海们又冲出了帐篷，向部下宣布zhè gè 天大的好消息，下刻，整个大营都片沸腾，男男女女们杀牛宰羊置酒，竟是要开场盛大的庆祝宴会。

    “我去，至于这么开心么？大敌当前，竟然要开篝火晚会。”帅辉和程铮张大嘴巴。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莫问淡淡笑道：“狂欢下也好，至少士气终于逆转了。”

    “是啊，都愁死我了。”王贤叹口气道：“就他们之前那股子丧门劲儿，真拉到战场上，还不触即溃？”

    “可千万别乐极生悲，万鞑靼人今晚来偷营怎么办？”程铮dān xīn 道。

    “hā hā，不会。”王贤却摇头笑道：“那个什么阿布，要是鲁莽之人，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大兵压境。”顿下，他解释道：“宝音毕竟是皇上敕封的和顺公主，这里又有我们大明的军队。那个阿布的父亲阿鲁台，几年前才被皇上收拾的哭爹喊娘，别看现在耀武扬威的好像草原霸主样。但他们爷们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们jiù shì 跟在狮子身后捡便宜的野狗，虽然我们只有千人，他们也不敢动我们根汗毛！”

    “是。”这话众将相信，心底油然生气股子大国骄民的自豪感，他们知道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大明皇帝陛下必定提大军亲征草原，把阿鲁台杀得片甲不留。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也正是王贤真正的倚仗！他不是个人在战斗，他身后有强大的大明！

    “不过谨慎起见，今晚将士们还是要辛苦点，都撒出去警戒。”王贤并没有被冲昏头脑，“这会儿也就我们清醒了，只能替他们岗了。”

    “好嘞。”众将的士气也起来了，真有种虎入羊群、予取予夺的豪迈之情……

    待众将都出去，王贤只留下莫问，他那股子霸气也尽数敛去，脸上被忧虑所取代。

    “军师是否在dān xīn 却敌容易，退敌难呢？”莫问轻声问道。

    “不愧是我的知音。”王贤赞许的笑道：“不错，只要我们在，就算阿鲁台亲至，鞑子也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明知道帅辉他们来了，却不退反进，让我很费思量。”

    “其实也好理解，”莫问道：“草原人是狼性，阿鲁台父子切实的印证了这点，那阿布只安千里尾随瓦剌而来，又将博尔济吉特人也驱逐到昆都仑，正如狼尾随猎物，将其逼入绝境，待其崩溃时才发动攻击，这样能用最小代价获取最大shèng lì 的战法，正是狼的作风。”

    “结果眼看着就要收获美食了，我们却横插杠，打乱了他们的如意算盘。”王贤笑道：“他们不敢惹恼大明，然而狼性贪婪，却又不甘心白费功夫、空手而归，所以才虚张声势，不退反进？”

    “正是如此，”莫问合掌道：“他们jiù shì 在虚张声势，看看能不能把我们吓得自乱阵脚，能让我们不战而溃最好，再不济也得赚点便宜，才能值回路费。”

    “嗯，不错。”王贤点点头道：“不过要让他们退军，除了挥舞大棒，还需要几个甜枣。”

    “zhè gè 简单，”莫问微笑道：“军师随手赏他们两个jiù shì 了。”

    “hā hā哈。”王贤放声笑起来道：“你这家伙，蔫坏蔫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