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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馐记 作者:莫言往昔

    ☆、第十一章、将军

    因为只招待二十人,李秀禾不会太辛苦,食材均是前一日准备好的,客人点了什麽,都有现成的材料,入锅加工即可。李秀禾手把手教了几个厨子做法,有些倒也不需要亲力亲为了,至於会不会被偷师,李秀禾放在厨房的食材都是在家弄好的,在别人眼里就是秘方,所以也学不去,且李秀禾给的工钱绝对不低,放眼整个凉县估计也找不到这麽好的活计了,大家也知足,没什麽不该有的想法。

    知道何文耀在店里吃饭,李秀禾想着当面谢谢他题字之情,便稍微收拾了一下去了雅间“浮云”。

    於是,现在的情况是,李秀恶最不想见的一家人也在这间包厢。

    对自己说不要去理会他们,李秀禾走到何文耀面前诚恳一笑:“何大人,多谢赏光,您的字给咱们珍味斋挣了面子,以可後要常来光顾我们珍味斋,给您优惠。”

    何文耀笑:“举手之劳,唐小姐不必客气,我已经被你养刁了,你就是不说,我也会常来的。”

    李秀禾抿唇,落落大方道:“只要您来,就一定有好吃的招待。那就这样,我先出去,您忙。”

    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身後崔惜语娇滴滴地开口道:“姐姐留步。”

    李秀禾被这声“姐姐”膈应到了,转过身扯着嘴角问道:“崔小姐何事?”

    崔惜语柔柔地靠在郑钰霖肩上,面上一片娇羞,似是为难地开口:“我……我想和姐姐学厨艺。”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郑侯是不满,郑钰霖是意外,何文耀是无语。见几人除了郑侯外都饶有深意地看着自己,李秀禾不好太失礼,便委婉拒绝道:“厨房油烟多,怕是会坏了崔小姐的身份。”

    “你怎麽不怕?”崔惜语眨着眼睛,“还是说,你因着过去的事不愿意教我?”

    李秀禾有些生气了,面上却依然是云谈风清:“崔小姐言重了,有些事不值得我记恨,至於学厨,不瞒你说,它是要天分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想必连基本的认菜都不一定学得会,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崔惜语见她讲话不留情面,不由面烫,红着脸冷声道:“照姐姐的说法,这庖丁之事既然登不上大雅之堂,那姐姐的行为举止想必亦非世家小姐之礼了?”

    李秀禾不由好笑,自己本就不是唐淑嫣,当然跟世家小姐无甚相同之处了。勾了勾嘴角,李秀禾慢条斯理道:“我不过是个下堂妻,现下是珍味斋的老板娘,崔小姐想来店里吃饭,我自当招待,若是想耍嘴皮子玩心眼恕我不奉陪,没那闲功夫。”

    崔惜语脸青一阵白一阵,咬着唇不说话了,郑钰霖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恍然觉得唐淑嫣还是原来那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得理不让人,郑侯更是脸色铁青,既气儿媳妇不看场合失了身份,又恼李秀禾不留情面让外人看了笑话,何文耀冷眼看着这一家,似是轻笑地对李秀禾道:“老板娘先去忙吧,晚点我和你商量一下事情。”

    李秀禾恢复笑脸应了声“好”,款款地出了雅间。

    郑侯脸上抹不开,冷冷训了崔惜语一声,崔惜语眼圈立刻红了。郑钰霖似是爱护夫人般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郑侯更是来气。又看了何文耀一眼,对方老神在在的,郑侯意识到侯府的糗事似乎都被何文耀看了去,顿觉无趣,也不再假装客气,问何文耀:“我们回去?”

    何文耀欣然同意,拎着打包起来的小吃,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对向自己打招呼的众人也是带笑点头应着,知道他的人都明白,何大人心情很好。

    将郑侯一行人送到驿馆,何文耀客气了一下便走人,郑侯亦没刻意留他。

    坐在大堂上首,郑侯面色不豫地对漫不经心的儿子道:“你是怎麽回事?为父跟你说的那些你可听进去没有?还有你那媳妇,妇道人家不要学人多嘴,失德!”

    郑钰霖抬起头来,语气中带着不屑:“何文耀不过一个地方县令,我为何要与他结交?”

    “他是太傅的得意门生!注定要入朝堂拜官封相的,皇上尤其欣赏他的才学,历练之後必招他回朝委以重任,你日後入朝自然是盟友越多越好!”郑侯吹着胡子训道,“我们已经得罪了镇国将军府,朝中势力分布倾轧,我们找对盟友才能站稳脚跟,为父不可能护你一辈子啊!”

    郑钰霖皱着眉:“即便是如此,也不需要站派明意吧,皇上不见得会喜欢下属拉帮结派。”

    “自然不是明面上的。”郑侯道,“你若独身,总有人回来拉拢你,避免不了的,所以不若站对队伍。何文耀不是眼高於顶的人,风评一向极佳,若能结交得上他,於你自身也是大有利处。武林大会过去,我就要回京复命,届时你就留在凉县,和他多多来往,学学处事之法。”

    郑钰霖面色一凛,沈声道:“儿子遵命。”

    天井里,钰宝赤着上身蹲马步,谭耀武和陈惊天则是坐在一旁的石桌边,端着李秀禾着人送来的点心饼吃得欢乐。钰宝被太阳晒得眼花,一个不稳就要往地上倒,像是身後长了眼睛似的,谭耀武并不回头,举起刀背向钰宝的腿拍去,“啪”的一声,立刻站直。

    陈惊天笑眯眯地捧着点心晃到钰宝面前,葱白手指捻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饺,慢慢放到口中,轻轻一咬,鲜汁溢出,润湿粉唇,用舌尖一卷,囫囵吞下,满足地喟叹:“真是好吃啊。”说完,不怀好意地对着钰宝吹了一口气,“香吧?”

    “口水,真脏。”钰宝一脸嫌弃。

    陈惊天一噎,收起笑容恶狠狠道:“今天蹲不完三个时辰不准吃饭!”

    李秀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麽个景象,钰宝满身是汗、晒得通红地站在太阳底下,陈惊天翘着个腿乐哉地半睡在躺椅上,肚子上搁着珍味斋的盘子,稀疏地排放着几个小笼包。

    看了看钰宝的脸色,李秀禾关切地问道:“很辛苦吗?怎麽脸色这麽差?”

    “饿……”钰宝可怜兮兮地说道。

    李秀禾呼吸一窒:“你还没吃饭?”

    钰宝点头,一脸委屈,李秀禾怒了,对着闭目养神的陈惊天喝道:“陈惊天!”

    “有!”陈惊天一个激灵站起来,看到李秀禾,立刻变成忠犬大狗,腆着脸上前,“嫣儿怎麽来了?”

    “你居然让我弟弟挨饿!”

    陈惊天身体一僵,随即陪着笑道:“是义兄让他扎满时辰才能起身的。”看了看日头,一脸没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似的,“哎哟,已经过了这麽久了?你看,我糊里糊涂睡着了,这小子也不说,我哪知道?好嫣儿,别生气,我这就把包子拿给他吃。”

    “给我回来!”李秀禾喝道,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是不是今天扎满时辰就能回去了?”

    “是这样。”

    李秀禾瞪了他一眼,转身将身体已经僵硬的钰宝扶起来,柔声对他道:“跟你师父说一声,我们回家吃饭。”

    钰宝听话地点头,抖着双腿进了屋。陈惊天着鼻子走到李秀禾身边,拿着扇子对着她轻摇,讨好道:“嫣儿,别生气啊,我再也不敢了,你可别不理我啊!”

    李秀禾叹了口气:“你和小孩子置什麽气,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出了什麽岔子,我怎麽和刘婆婆交代?”

    这厢钰宝出来,听到李秀禾的一番话,抿了抿唇,眼神黯了下去,默默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回去吧。”

    李秀禾给钰宝做了一大碗排骨面,趁着他吃着,又去厨房给做了一碗鱼翅螃蟹羹,心疼地说道:“好好补补,我怎麽觉着自从练了武,你越来越瘦了?是不是他师傅经常让你一练就是半天,不给吃饭啊?”

    钰宝本来郁卒的心情,不知怎的就散了,轻轻一笑,如花靥开:“师傅对我很好,也没有克扣饭食。”

    李秀禾对着他的脸呆了呆,见钰宝一脸笑意盯着自己,自觉失态,红着脸道:“没有就好,我怕你饿出病来。没事了,我先去忙活,你吃完了碗放着,我待会儿来收拾。”说完,逃一般跑开。

    钰宝着下巴,露出不符年龄的深沈,x有成竹般自言自语:“好像是可以色诱的。”

    这边李秀禾还红着脸,用凉水湿了湿,这才稍微恢复点颜色,着不停跳动的心,喃喃道:“魔障了,这是?”

    在众人各含心事的时候,镇国将军唐天浩已经秘密来到了凉县,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为的就是自己这位行事出人意外的女儿。

    一行人低调来到府邸,管家福叔一脸诧异:“将军!您怎麽回来了?”

    唐天浩有着和封位不相符的长相,面容清俊,五官冷冽,一袭劲装衬得人挺拔英俊,不过光谈长相,他更像一个儒雅的文学之士,处处透着股舒雅之气。见家女不来迎接,沈声问道:“小姐呢?”

    福叔战战兢兢:“小姐在城东,奴才这就去请她会来,将军您先进屋坐。”

    “她在珍味斋?”唐天浩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回将军,是这样。”

    “我过去,不要惊动其他人。”说完,带着一个随从府门都没进就又离开了。

    躲在一旁的杏儿深吸一口气,从门後出来,对福叔道:“我现在就去通知小姐,你去收拾院子给将军住。”

    杏儿自然不会比唐天浩快。进了珍味斋,面容清秀的跑堂连忙招呼:“客官,几位?”

    “两位。”唐天浩身後的侍卫回道。

    “好!,两位这边请。”

    带着两人来到j致小巧的“细云”,跑堂递给唐天浩一个烫金菜单:“客官,您看看点些什麽?”

    唐天浩没什麽表情地翻开,却被菜单上苍劲而力透纸背的书法吸引住了,不由好奇:“这写菜单之人……?”

    “客观好眼力!”跑堂笑,不无自豪地说道,“这可是出自咱们凉县知府何大人之手!”

    “哦?”唐天浩挑眉,“珍味斋竟能请到何文耀题字?”

    跑堂见对方直呼何文耀名讳,暗忖他是个来头不小的,不敢怠慢,直言道:“何大人与我们老板娘交好,故而帮了忙。”

    唐天浩额头青筋一跳,低沈着声音问道:“何大人与唐小姐交好?什麽意思?”

    跑堂的不着头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两人是好友。”

    唐天浩的脸色才好些,身後的侍卫已经开始为自家小姐祈祷了。只听跑堂的犹豫道:“客官,这菜……?”

    唐天浩本就没有什麽心情吃饭,便随便点了几样,跑堂的拿了单子出去。

    “你觉得如何?”唐天浩问身後的秦青。

    “不像小姐。”秦青直言。

    唐天浩不说话,目光深沈地盯着桌子,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分别是剁椒紫苏氽鱼片、豉油翅、素炒五宝和山药排骨汤。唐天浩本来不饿,闻着扑鼻的鲜香竟觉腹中微缩、口齿生津,不由自主地伸出了筷子,然後就停不下来了。鱼片鲜嫩酸辣,刺激人的感官,翅包裹着豉油喷香多汁、油而不腻,五珍和排骨汤都是大补之物,吃了顿觉腹中暖暖、一片舒适。

    唐天浩对站在身後的秦青天道:“你也来吃。”

    “是。”秦青早已被这诱人的香味勾的腹中饥饿,当即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那谁?”唐天浩对身後的跑堂道,“给我们再添点饭。”

    吃饱喝足後,唐天浩优雅地擦了擦唇,十分淡定地对秦青道:“这人肯定不是我闺女,就算她是,我也不认了!”

    “将军何出此言?”秦青诧异。

    “这麽好吃的菜,死丫头从没做给我吃过!”

    ☆、第十二章、相亲

    李秀禾倒没有对客人要求见厨子的举动有多在意,因吃到好吃的菜而想见做菜的人的心理无可厚非,她自己也早有准备,力求做到举止大方、收放有度,她的举止代表的是珍味斋的招牌。

    跑堂的说,“细云”里的客人,看上去身份极为尊贵,连知县大人都不放在眼里,暗示李秀禾小心应付,李秀禾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两个散发着肃杀之气的男人。自李秀禾进屋後,这两人就一直盯着自己,半晌,唐天浩站起身向李秀禾走过来,带着迫人的气势,低下头来直视她的眼睛:“连人都不会叫了?”

    见此人出色的外貌、凌厉自威的气势、颐指气使的语气,鬼使神差地,李秀禾冒出一句“爹”,叫完之後,後悔不迭,因为她g本不认识他。

    唐天浩一挑眉毛,似笑非笑:“还认得我这个爹?”

    真的是镇国将军?!李秀禾一惊,木木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唐天浩奇怪她怎麽不说话,伸手去扶她,李秀禾一个激灵躲过去,瞪大了眼睛道:“别打我!”

    唐天浩一愣,接着喝道:“畏畏缩缩像什麽样!还有,我什麽时候要打你了?过来!”

    李秀禾抖抖索索地走过去,唐天浩一把抱住她,深深地嗅了她的发旋,笑道:“想死为父了!”

    李秀禾已经接受不能了,现在是什麽情况,这个镇国将军怎麽一会儿一个脸,谁来告诉她到底该怎麽办啊?松开身体僵硬的李秀禾,唐天浩拉她坐下来,面容少有的亲切:“嫣儿啊,过得可好?”

    “爹,挺好的。”李秀禾端坐着一动不动。

    “挺好的?”唐天浩笑得无害,“好到不用回去看看爹了?”

    李秀禾不知唐天浩到底想干什麽,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是被休出侯府的,回娘家会给爹蒙羞。”

    唐天浩眸中j光一闪,眯着眼睛打量她:“你何时开始在意这些了?”

    李秀禾一惊,露馅了?抬头看到对方满眼深意地看着自己,咬牙硬撑:“女儿自知不该不听爹爹的劝,嫁给了郑钰霖,落得被休的下场,无脸再见爹爹,便来到封地,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再向爹爹请罪。”说完,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

    唐天浩着下巴,似是思索,而後微微一笑:“你倒真让为父大开眼界啊!”

    李秀禾不明所以,唐天浩继续道:“你珍味斋的名气已经传到了京城了,你娘还让我问问你是何时候学的厨艺,如何我们都不知道?”

    李秀禾知这是试探了,不由紧张起来,结结巴巴道:“就是跟别人学的,恩,家里的厨娘,女儿好像还蛮有天赋的,额,就这麽会了。”

    “是吗?”唐天浩倒没有刨g问底,而是对身後的秦青道,“你们切磋一下。”

    不待李秀禾反应,秦青便飞身攻了过来,条件反s地,李秀禾跟他拆起了招。自从知道唐淑嫣会功夫,李秀禾会时不时地练练,手上的招式并没有生疏。秦青自然不会真的下狠手,探探虚实即可,两人过了近五十招,秦青不再动手,收势退後,对唐天浩点了点头。

    李秀禾略喘着气看着二人,唐天浩微微一笑,将她散落下来的些许鬓发撩至耳後,面向秦青的方向对李秀禾道:“刚刚就想问了,怎麽见了你秦哥哥都不打招呼了?”

    李秀禾嘴角抽搐,看了一眼秦青嗫喏道:“秦哥哥。”

    唐天浩奇怪:“不喜欢秦青了?你以前可是追着要嫁给他的。”

    李秀禾头疼,唐淑嫣是花痴吗,见到美男就发痴。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杏儿在外轻声道:“老爷,小姐?”

    李秀禾似是见到了救星,连忙把人领进来。唐天浩对杏儿有些印象,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杏儿站在李秀禾身後,小心翼翼地对唐天浩道:“老爷。”

    唐天浩重新坐下,对依然站着的李秀禾道:“过来坐,和爹聊一会儿。”

    李秀禾看杏儿,杏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坐定,唐天浩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的珍味斋已经开了两家了,收益如何?”

    “还不错……”李秀禾道,“黄掌柜很j明,帮了女儿很多忙,生意上的事都是他在c心,我不过是个甩手掌柜。”

    唐天浩点头:“黄贵确实是我安排给你做掌柜的,他心思谨慎,处事圆滑,让他管理你手下的店铺不会饿着你。”

    “爹这次回来是为了……?”李秀禾终於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正好有空,回来看看你。”唐天浩道。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唐天浩可谓极尽宠溺,所以即便当初她极力要嫁给郑钰霖,他也没有反对,只是听说了郑钰霖的所作所为後,对女儿产生了一丝担心,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一个外人不好管侯府後院的事,所以只能在朝堂之上有意无意地暗示郑侯,好好待自己的女儿。听到女儿落水的消息,他愤怒了,气恼郑钰霖竟敢如此大胆,当即想要去侯府把她接回来,不受那闲气,大不了一拍两散,妻子梁氏及时拦住了他,劝道:“你这麽做便是公开和郑侯决裂了,若郑家那小子自此不再理嫣儿,岂不是得不偿失,依我看,还是让嫣儿自己做主,不然她会以为是你破坏她的姻缘。这郑小侯爷我也不喜,如此风流的纨!子弟,怎麽配得上我女儿,经这一事,也让那丫头吃吃教训,看清他的为人,如果不愿将就下去了,我们再想办法让他们和离。”唐天浩这才没有冲动。

    唐天浩曾想,女儿被休之後也不回将军府,直接去了封地,想必是怪着父母的吧!如今看着脸色红润、一点伤心难过的样子也没有的唐淑嫣,似乎这种想法亦不尽然,她像是变了一个人,有喜欢做的事,并且做得相当好,受到了一致的好评。而原来的唐淑嫣在别人眼里只是个x娇蛮横的唐府千金,不得不说,见到这样的唐淑嫣,唐天浩是欣慰的。

    正是因为如此,唐天浩才更想要为自己的独女找一门好亲事,抛头露面做生意怎麽说都是自己吃苦,自然比不得做夫人来得享福,他还想近几年最好能抱上外孙呢。

    这边李秀禾见唐天浩一直低头似是想着事情,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麽,轻声叫道:“爹?”

    唐天浩回过神来,笑道:“人老了,就会分神,刚刚说到哪儿了?”

    “爹爹为何从帝都来到凉县。”李秀禾道。

    “爹爹甚是想念你,就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看来还不错,你这店开得有模有样,饭食做得也是口味极佳,爹爹我很是高兴。”唐天浩笑,“以後有何打算?”

    李秀禾不明其意:“打算?”

    “你不会一直守着这珍味斋不嫁人吧?”

    “嫁人?”李秀禾站起来,“爹爹要我嫁人?”

    “自然不是随便嫁给谁,一定要文武双全、品貌俱佳的人才能做我的女婿。”唐天浩道,“上一次是你自己选的,爹并没有干涉,这一次,爹来做主,定让你所嫁之人爱你护你宠你此生只你一人。”

    李秀禾愣住了,不想唐天浩竟考虑到这麽多,是为了唐淑嫣吧!思及此,李秀禾更觉受不起这份体贴,因为自己本就不是唐淑嫣。微微一笑,李秀禾的语气诚恳而不容拒绝:“爹,女儿谢谢您为我想了这麽多,过去一直让您和娘亲c心是女儿的错,从今天起,女儿一定好好孝敬你和娘亲,如你们关心我一样关心你们,只是嫁人这件事,请恕女儿辜负您的好意了,女儿现今还不想嫁人。”

    唐天浩微微惊讶,疑惑地问道:“为何?”

    “且不说珍味斋离不开女儿,女儿刚刚被休不久,若是再嫁,恐伤将军府的颜面,别人也不见得会要我这失德之妇。”

    唐天浩冷哼一声:“敢笑话我唐天浩的,黎晟大地上还没有几个。若是因为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至於德行,我相信我的女儿是德才兼备之人,只有瞎了眼的才会恶意中伤。”

    李秀禾闻言,连忙道:“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我还不想谈论婚嫁之事,等缘分到了再说吧。”

    “这麽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唐天浩感兴趣道。

    “……不是。”李秀禾无奈道,“只是此事急不来。”

    “爹知道,所以想介绍你和世家公子认识一下,有喜欢的就先处处看,这一次不急着成亲,时间长一些了解得多点,再谈婚事。”

    “女儿……”

    “就这麽说定了……”唐天浩打断她,“我来之前已经和几个好友联系过了,凉县未婚配的优秀男子还不少,总有一个会适合。我已经安排了一个,你明天去相亲!”

    醉仙居里,极富才名的凉县首富万宗平之子万雨辰此时正笑容可亲地对着李秀禾嘘寒问暖。整个相亲过程中,李秀禾都是微低着头浅笑,不主动说话,对方问什麽,自己就简单地回答一下,尽量保持温和。

    万雨辰和凉县其他人一样,对唐淑嫣早有耳闻,这次相亲本是不怎麽甘愿的,奈何父亲极力劝说与将军府结亲的各种好处,以及自己以後的仕途之路,他才勉为其难地赴约。不曾想,唐淑嫣竟与传闻无一丝一毫相似之处。静若处子,薄施面妆,举止言行端庄得体,且隐约带着些不似小女子的淡泊豪气,对她便有了些好感,交谈也愈加温柔。知道对方擅长厨艺,自己对珍馐倒也有些见识,索x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果然,对方话渐渐多了,眉目之中散发着兴奋的光彩,衬得人更加娇美,万雨辰满意此番赏心悦目之景,适时地鼓励李秀禾多谈谈,气氛便好了起来。

    正当李秀禾给万雨辰讲神仙的由来的时候,包厢大门被chu鲁推开,陈惊天一脸小媳妇似的委屈,对李秀禾埋怨道:“嫣儿,你怎麽能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相亲?”

    李秀禾一颗冷汗滴下,睁大了眼睛瞪他,倒平添了些娇俏,脱口道:“你怎麽来了?”

    “还不想让我知道?!”陈惊天一脸愤愤,“要不是钰宝告诉我,我晚来一步,你就成别人媳妇了!”

    万雨辰在一旁听着,不觉不喜了起来,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看李秀禾的眼神中带了那麽点不屑,冷笑问道:“唐小姐,这位是?”

    “是他未来相公!”陈惊天目光放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对李秀禾道,“他那里文武双全、状元之才了?”

    “阁下此话何意?”万雨辰冷下脸来。

    “嫣儿说了,她的相公必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武双全、状元之才,我已经符合一样了,你呢?”

    万雨辰讥诮:“哦?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在里面,想来唐小姐离开侯府,是不满小侯爷的地位了?唐府门槛如此之高,万某自认配不上,告辞!”言毕,也不听李秀禾解释,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醉仙居。

    李秀禾头疼地看了陈惊天一眼,嗔道:“你不给我惹麻烦就不好过是吧?”

    “怎麽能说是惹麻烦呢?”陈惊天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嬉笑着走到李秀禾身边坐下,“我只是让你看清楚那些人还比不上我,选他们不如选我。”

    “你要我说多少次呢?”李秀禾抚额,“我们不适合,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合不合适还未见分晓,只要你身边没有比我优秀的,我就不会放手。”

    李秀禾不再多说,起身离开。出了醉仙居,就看到钰宝坐在对面的石阶上,见她出来,什麽话也不说,拍了拍裤子离开。陈惊天跟着出来,见到钰宝远去的背影,怪道:“不是说不来麽?”

    唐天浩第一时间知道相亲黄了,罪魁祸首是天下第一阁阁主,暗暗惊奇这二人是如何认识的,正好陈惊天像个尾巴似的跟着李秀禾回来了,唐天浩便着秦青去将他请了进来。陈惊天听说未来岳父叫自己,受宠若惊,对径自向厨房走去的李秀禾道:“嫣儿,我先和岳父大人聊一聊终身大事,过会儿去给你打下手。”

    李秀禾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到了厨房,发现钰宝正蹲着洗碗,低下身子柔声问道:“今儿没去练功?”

    钰宝一顿,接着继续手上的事务,听不出情绪地说道:“刚刚结束。”

    “放着吧。”李秀禾按住他的手,“我洗,你累了一天了。”

    “你会不会嫌弃我?”钰宝突然问道。

    李秀禾一愣,不解道:“怎麽这麽问?我当然不会嫌弃你。”

    “师傅让我和他回玉岷山。”

    “要走了?”李秀禾把他掰过面向自己,“你要离开多久?”

    “师傅说学成要三年。”钰宝抿唇看她,“我离开了你会成亲吗?”

    李秀禾被他深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目光躲闪道:“也许会吧,三年,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麽。”

    “若是我提前回来呢?”钰宝依然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心,“你能不能等我回来?”

    “我当然会等你回来。”李秀禾扯着嘴角,却笑不出来,“我的家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呢?你要是回来了,还能来找我,我给你做好吃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李秀禾声音高了起来。

    “这个意思。”钰宝毫不犹豫地咬向了李秀禾的粉唇。

    ☆、第十三章、离开

    “砰”地一声,钰宝被推倒在地,嘴角挂着一丝津y,面色沈静地看着惊慌失措的李秀禾。

    “你做什麽?!”李秀禾面色通红,怒气冲冲地叫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钰宝站起来,高过李秀禾的头顶,逼面俯视她,“我喜欢你。”

    李秀禾不自觉地向後退去,声音颤抖:“我当你是我弟弟。”

    “我不想做你弟弟。”

    “那你想做她什麽?”陈惊天y沈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唐天浩和陈惊天简单地聊了会儿,觉得这个人虽然年纪相较於唐淑嫣大了点,不过胜在为人稳重,江湖地位不低,且对自己的女儿一片真心,倒也配得上他唐府,所以,唐天浩决定先看看,然後再做决定,小谈片刻,便放他出去。

    陈惊天一出来就往厨房的方向去了,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乒乓的响声和一男一女的争执,钰宝带着非他莫属的气势对唐淑嫣说“我喜欢你”,陈惊天知道,这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小狼崽开始护食了。

    冷冷扫了钰宝一眼,陈惊天皮笑r不笑:“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是你的,争不来。”

    钰宝不理他的冷嘲热讽,依旧直直地盯着李秀禾,目光执着。李秀禾已经镇定下来,余光扫了陈惊天一眼,对钰宝道:“你晚上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钰宝走後,陈惊天进来对她道:“我就说那小子心怀不轨了吧?也就你傻兮兮地以为他是个孩子,别忘了,他快十七了,该长的都长齐了,早就能抱媳妇了。我可告诉你啊,不准给他做媳妇,不然我见他一次灭他一次!”

    李秀禾瞪了他一眼,将有些乱的厨房稍稍整理了一下,一边问他:“我爹和你说什麽了?”

    陈惊天一脸得意:“岳父大人对我很是满意,我想我们两的亲事快能定下来了。”

    “爹这麽说的?”李秀禾急了,“我不是告诉他,不想嫁人的吗?”

    “总不能一直不嫁吧?”陈惊天不以为意,“我也不是逼着你立刻嫁给我,只是告诉你,我一直在你身边,你要是一个人寂寞了,有我陪着,等哪一天你想嫁人了,就会想到我,我绝对是最佳人选。”

    李秀禾不知该说些什麽,她没有爱的情感体验,仅有的一次定亲还是父母之命,若不是和张世英青梅竹马长大,算是互有好感,她g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嫁给一个连爱慕都谈不上的人。她不明白陈惊天究竟从哪里迸发的出对自己的感情,两人说是朋友都勉强,更别提谈情说爱。

    想到这里,李秀禾不由问道:“我一直想搞清楚,你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陈惊天一愣,继而道:“初春三月。”

    李秀禾奇怪道:“那时我还不认识你。”

    陈惊天一顿,说走嘴了,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做了梁上君子吧,轻咳一声,笑道:“惊鸿一瞥,自此怦然心动、终身难忘。”

    李秀禾觉得自己内伤了,这麽文艺的话不该出自陈惊天这种二缺之口。不自在地笑了笑,李秀禾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样就决定共度一生,不觉太草率了吗?”

    “你若担心我是因为美色而垂涎於你,大可不必。虽说我至今仍是孑然一身,却也有过不少红颜知己,天香绝色的见过不少,比嫣儿美艳的大有人在,我依然不为所动,所以嫣儿你要相信我绝非肤浅之辈。”陈惊天满脸诚恳,“我是真的欣赏你那美貌与贤淑并备的德行啊!”

    李秀禾嘴角抽搐:“行了,你别再说了。”说完又看了他一眼,道,“我本来以为你是因为吃看上我的,如果是那样,我也许会考虑看看。”

    陈惊天一个踉跄,原来她喜欢的是吃货!带着讨好的笑走上前,陈惊天吞吞吐吐道:“一开始是冲着吃去的,这不怕你不高兴吗,早知道你喜欢欣赏你厨艺的,我就说是被你独一无二的厨艺倾倒的了,反正除了你做的菜,我基本吃不下别人做的了。”

    李秀禾不以为意:“这话,凉县每天都有十来个人会对我说。”

    “我说的绝对比真金还真!”陈惊天指天发誓,“你这麽问我,是不是打算接受我了?”

    “不是……”李秀禾立刻否认,“只是好奇你喜欢我什麽。”

    “那你刚刚跟那小子说晚上谈,你打算谈什麽?”陈惊天试探问道。

    “你这麽好奇做什麽?”李秀禾白了他一眼,“跟他说清楚。”

    “说清楚?让他不要再缠着你,告诉他你已经有了潇洒英俊、玉树临风的心爱之人我了?”陈惊天笑眯眯地问道。

    李秀禾翻白眼无能,无奈道:“你能再孔雀一点吗?我只是有事情要交代,他要离开凉县了,准备点东西让他带上。”

    陈惊天痛心疾首:“你有没有一点被觊觎的自觉?那小子跟我的目的一样!”

    “所以你承认是在觊觎我咯?”李秀禾淡道,“我爹会感兴趣知道这些的。”

    “别!”陈惊天投降,“我还跟岳父大人说了我们互有好感呢!”

    “真的是‘忽悠’好感。”李秀禾笑。

    晚上,钰宝在家吃了饭,照顾刘婆婆喝了药睡下,来到唐府。这时候唐天浩并不在府里,受昔日好友之邀,前往来客楼赴约,唐府只有李秀禾和几个家仆在。在前厅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等着钰宝,见他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计,仿佛白天什麽也没发生一样,面色如常地拉他在身边坐下,递过去一个包裹,道:“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带走,都是些干净的衣物,还有可以久置的干饼,甜的咸的都有,路上饿了吃。”

    钰宝接过,抬起头直视她:“你会等我回来吗?”

    李秀禾抚额:“钰宝,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喜欢其实是因为我对你好,你对我感激之情呢?”

    “不是。”钰宝一口否定,“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弟弟般的喜欢。”李秀禾道。

    “我不要做你弟弟。”钰宝皱眉,“为什麽你不信我对你是男女之情?”

    李秀禾无奈:“那你说说你是怎麽想我们两的关系的。”

    “我想和你在一起,过日子、睡一起生孩子的那种。”钰宝认真道。

    蹲在墙角偷听的陈惊天差点跳进去揍他,太不要脸了啊!

    李秀禾闻言一噎,脸色微红,不自在地强作镇定道:“先不说究竟是哪种喜欢,眼下你要离开凉县了,你会遇到很多人,也许其中就有你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不要急着给自己的未来下定承诺,如果回来之後,你依然是这样的想法,那麽我不拒绝你。”

    “所以你会等我回来?”

    “这个承诺我不会给。”李秀禾依然笑着,却坚定地摇了头,“三年里什麽都可能发生,如过我遇到了想要嫁的人呢?”

    钰宝不说话了,李秀禾偷偷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也是,三年里,你要是遇见了喜欢的人,你会忘了我的。”

    钰宝沈默片刻,似是笑了一下:“我现在说什麽你都不会信的,也好,我不逼你什麽,但你要保证每一个月给我一封信,告诉我你、婆婆、珍味斋的近况,不要拒绝我,不然我隔一个月就从玉岷山偷偷回来。”

    “这个可以。”李秀禾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秀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个人在外要多加小心,戍时一过,送他出门。

    第二日清晨,李秀禾收拾了一下打算带杏儿去送送钰宝,这时,福善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她道:“少东家,有人……有人砸场子!”

    时值辰时,还未开门做生意,珍味斋已经聚满了人,店中央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高壮男人横坐在椅子上,满脸煞气,李秀禾赶到的时候,那人正在大放厥词:“唐淑嫣是不是不敢出来啊?我仇万谦今儿是给你珍味斋面子才来吃饭,就想看看你门店的菜究竟有多好,没想到你们竟然不招待,怎麽,怕我吃完说不好吃,吓跑你们的客人?”

    李秀禾在赶来的路上已经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仇万谦是醉仙居的主厨,听客人说珍味斋的菜怎麽怎麽好吃,直把他给比了下去,令他心里很不舒服。前一日有位客人点了一份糖醋浇汁鱼,菜上後只动了一筷子便嚷着不好吃,要求重做,於是仇万谦前前後後做了五道,仍然不能使他满意,客人一气之下说道:“早知道醉仙居的菜如此不能入口,还不如去珍味斋排队,胃口全没了!”

    於是,仇万谦彻底怒了,自己好歹还是御厨出身,竟被人这样嫌弃,憋着火,一大早就来珍味斋找麻烦,要求珍味斋上一道这个时节肯本不可能做到的水果拼盘,黄掌柜一边小心地招呼他,一边着人去寻李秀禾,李秀禾到了,他不觉松了口气,不因为什麽,直觉只要李秀禾在,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李秀禾笑着对仇万谦道:“仇先生,今儿怎麽有空来珍味斋坐坐?”

    仇万谦冷笑:“早就听闻珍味斋的吃食‘人间难得几回尝’,今天特来讨教讨教。”

    李秀禾陪着笑:“仇先生,您也知道,这个时节基本没什麽水果,要是您不挑,不如我给您做一份果味粥,一样清甜好喝。”

    “没胃口了。”仇万谦冷哼,一脸挑衅,“珍味斋也不是万能嘛!”

    李秀禾收了笑,语气也不容抗拒了起来:“没什麽是万能的,享誉盛名的醉仙楼不也曾独霸凉县如今却被我珍味斋取而代之了吗?”

    仇万谦一口上不来,叉着腰叫道:“你这是对待客人应有的礼数吗?”

    李秀禾淡然一笑:“不敢,仇先生无礼在先,我自然不能让人觉得我珍味斋是软x儿的。”

    仇万谦气极反笑:“好,不瞒你说,今天我就是来搅场子的,人人都说你唐淑嫣的厨艺好,我不服,这样,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我们比试一场,你要是输了,就得尊我一声师傅,往後按照师徒礼仪好好孝敬我,我要是输了,亦然,如何?”

    李秀禾轻轻一笑:“比试可以,不过这赌注可以适当变一下,若是我输了,自然尊重前辈您,孝敬你也无可厚非,若是我侥幸赢了,仇先生不必尊我为师,常来珍味斋坐坐即可。”

    “你说得好听,就怕到时候,哼,说话不算话!”

    “大夥都在这儿,我还不见得厚脸皮到当众耍赖。”李秀禾道,“不知仇先生想比什麽呢?”

    “刀工。”

    另一边,钰宝背着李秀禾整理的包裹站在家门口等她,谭耀武看了看时辰,对坚定地看向唐府方向的钰宝道:“再不走,今晚就要露宿了。”

    钰宝一动不动,固执地站在那儿道:“她说过会来。”

    一旁送谭耀武的陈惊天冷笑:“客气话你也当真?”

    “她不会跟我客气,她只跟不熟悉的人客气,比如你。”钰宝淡道。

    “你……”陈惊天一噎,随即冷哼,“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懂什麽?那是我们的情趣,嫣儿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少见的主动呢!”

    钰宝握了握拳,不再和他斗嘴,专心看着来处。不一会儿,杏儿提着一个轻便的食盒从对面跑来,见到他们,笑道:“还好赶上了。”

    钰宝上前问道:“嫣儿姐姐呢?”

    杏儿被他认真的眼神晃了一下,退开一步别开眼轻声道:“小姐就不来送你了,店里有事。这个是她让我送过来给你们的,要是路上没什麽客栈,可以将就着吃,都是饭食,管饱。”

    “还是嫣儿细心,体贴我,不让我饿着。”陈惊天笑眯眯地接过食盒,对杏儿道,“告诉嫣儿,食盒我一会儿带回去,让她不要担心。”

    杏儿没看他,胡乱地点了点头,走过去对谭耀武道:“小姐让我拜托您,钰宝就劳您照顾了。”

    “自然。”

    杏儿又走到钰宝身边,悄悄递过去一个纸条:“这是小姐匆匆忙忙写的,她要说的话都在里面,你一会儿打开看看,小姐让我告诉你,别多想,好好练功夫,争取早日学成。”

    钰宝捏着纸条的手紧了紧,绕过杏儿走到谭耀武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师傅,我们走吧。”

    ☆、第十四章、斗菜

    几个人将珍味斋的正堂整理成一个大的空地,摆上两张长桌,上面分置两份菜刀和砧板,旁有锅炉。

    李秀禾和仇万谦各站一边,为表公平,黄掌柜去东市请了本县最德高望重的孙员外做这次比试的评判,待人员就定,孙员外抚着半长的胡子慢条斯理道:“老朽不才,承蒙各位看得起,做这次厨艺比试的评委,现在,我宣布比试的规则。赛题分成三道,分别是刀工、说菜和颠勺。第一和第三道题有时间限制,超过时间没有完成的就算输,两位可有异议?”

    “没有!”“无。”

    “那好,第一题,试刀工,你二人各有一个胡萝卜和一个白萝卜,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做出相匹配的雕花,那麽,现在开始。”孙员外说完,点燃了香。

    孙员外一声令下,仇万谦便熟练地c起刀来,像是炫耀般,当着众人的面耍了几下,挽出几个刀花,接着成竹在x地削萝卜如飞。李秀禾则是挑了把j致的小刀,将手擦了擦,端坐在一旁,拿着萝卜相当淡定地雕着。

    刚开始,谁也看不出他们两雕的是什麽,过了一会儿,一直注意仇万谦的一个小夥子叫道:“是龙,仇大厨雕的是一条龙!”众人看去,果然,一条极具气势、张着血盆大口的祥龙跃然於盘中,但是虽然他的龙雕的很好,香却要烧完了,众人担心他还剩下一个白萝卜没雕,不知道怎麽办,只见他将白萝卜去皮之後,用勺子剜出六个水润的萝卜球在盘中围成圆形,最後将那条龙放在了盘中央,时间刚刚好。那边,李秀禾也完成了。

    仇万谦雕的是“祥龙吐珠”,雕工细致、有神,让人叹为观止,并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j细复杂的雕刻,委实令人惊讶。孙员外着胡子点了点头,道:“好!龙之形意具显,气势如虹,寓意吉祥,不可多得。”仇万谦毫无压力地接受了赞赏,露出得意的笑容,看李秀禾的眼神也多了份嗤然。

    孙员外又来到李秀禾这里,只见李秀禾用胡萝卜雕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妪,白萝卜雕了一个粉妆玉琢的白胖娃娃,两人似是牵着手,相互扶持,霎是可爱,名曰“乐享天伦”。孙员外被逗乐了:“这娃娃雕得好看,跟真的似的,老妪亦是惟妙惟肖,人生难得便是享乐天伦,这个作品可谓深得我心啊!不知比试过後,唐老板可愿将此作品割爱?”

    “孙员外谬赞了……”李秀禾浅笑,“您喜欢就拿回去,我不介意。”

    孙员外笑嘻嘻地着胡子道谢,这边仇万谦等得不耐烦了,chu着嗓子催促:“有结果没?”

    孙员外被打断了,略显不悦,扯着一出冷笑道:“自然是有了,仇大厨倒是急x子,一点功夫都不能等。”

    仇万谦稍稍收敛了些,不甘心道:“我这不是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吗?”

    “本就不需要浪费这比试的时间的。”孙员外不客气道,“要不是仇大厨,也不会多出这麽多事。”仇万谦闭嘴了。

    孙员外清了清嗓子道:“若论单个雕品,自然是仇大厨的祥龙雕工一流……”仇万谦闻言脸上不掩得意,只听孙员外话锋一转,“但要是按整个雕品评判,唐老板的‘乐享天伦’更胜一筹,所以这一局,我判唐老板胜。”

    “为何?”仇万谦反驳,“我的祥龙可是失传已久的‘素轻刀法’雕刻而成的,哪一样比不上她?”

    “老夫说了,按整个雕品评判。”孙员外眯着眼睛悠然道,“胡萝卜你雕出了龙,白萝卜却只是剜了几个球,算不得雕,严格意义上讲,你没有在规定时间里完成雕刻,故而判你输。”

    仇万谦还想说什麽,孙员外打断他,似是安慰般道:“你也无须担心,还有两场,赢了即可。”

    仇万谦冷哼一声,道:“我敬你德高望重,想必你也不会做着徇私舞弊的事,说下一题吧。”

    孙员外对他的冲撞并不以为意,喝了口茶道:“第二题,说菜,谁先来?”

    “我先!”仇万谦信心满满。

    孙员外俯首:“那就仇大厨先请。”

    仇万谦清了清嗓子,叉着腰、声音洪亮地唱起菜来:“人道我仇大厨,上京城里名御厨,江南凉县一把手,若问醉仙居里谁最大,舍我仇某人又能有几个,要问我有什麽本事来,听我给你来说菜:煎炸蒸煮炒、辛鲜咸酸甜,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莫不能为己用,却说我会做什麽,您请听好了,蒸烹猪牛羊,闷烧鸭鹅,酱汁小凉菜,烩煮虾蟹鱼,清拌鸭丝儿、黄心管儿,焖炖黄白鳝,红丸子、白丸子、溜丸子、炸丸子、三鲜丸子、四喜丸子,红炖r、白炖r、松r、扣r、烤r、酱r,红肘子、白肘子、水晶肘子、蜜蜡肘子、烧!肘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你想吃啥我做啥,包您好吃又满意!”

    围观人群“切”了一声,有好事者叫道:“说得好听,怎麽没见你做得那麽好?”

    仇万谦脸一红,随即瞪着眼道:“我仇万谦是正正经经学的厨,g廷里专侍各g娘娘膳食的陈九百是我师傅,我尽得他的真传,惠妃娘娘吃了我做的菜,也是竖了手指说呱呱叫的,皇上还赐了我‘天下第一刀’,你这麽说是在质疑天子吗?”

    那人讪讪低声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做的确实没人唐小姐做的好吃。”

    仇万谦一噎,转而朝李秀禾chu声道:“那你来!”

    李秀禾对孙员外歉意一笑:“我不会说菜,口才也不如仇师傅,这局算我输好了。”

    孙员外不勉强她,点头道:“那就直接进入第三题,颠勺。很简单,一样的食材,各自设计菜式,味道好的胜。”

    福善端上来两块豆腐,仇万谦一愣:“就做豆腐?”

    “就做豆腐。”孙员外道。

    仇万谦余光扫了李秀禾一眼,见她已经开始切豆腐了,便急急忙忙地动起手来。将豆腐切成一个个整齐的小方块,用r酱、辣椒酱、黄豆酱、葱姜、花椒作原料,懂门道的都知道,他这是在做麻婆豆腐。另一边的李秀禾则是在锅里烧了滚油,将豆腐切成相同的两块码在一起,又用刀浅浅地顺着豆腐边缘切下,不到底,就这麽连着,然後将豆腐迅速放到滚油中,过油便捞起,摆在盘中备用,接着在锅中留了少量油,将黑木耳、山药片、jr丝混合葱姜,加入调料在锅中翻炒,然後加水煮熟,最後放入生粉勾成芡汁,浇到豆腐之上。

    两份豆腐放到孙员外面前,一红一白、泾渭分明,一份辛辣刺鼻,一份清香明亮。为防止破坏口感,孙员外先尝了李秀禾的鲜香浇汁豆腐,夹起一块,豆腐表皮炸得金黄,轻咬一口,外脆里嫩,味道鲜美,且豆腐的豆香保存得很好,配菜的口味也是别致新颖,山药又有补脾养胃、生津益肺的功效,可以说这道菜既美味又养生,实在难得。

    放下筷子,用茶水过了过口,孙员外又将筷子伸向了仇万谦的麻婆豆腐。单从味道来讲,这道菜做得还是很地道的,豆腐嫩软鲜辣,带一丝甘甜,入口处浓浓的酱香令人回味,就是孙员外年纪大了些,不太能吃辣,所以只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了。

    “如何?”仇万谦战战兢兢地问道。

    孙员外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洗宣布:“这一场,唐老板胜。”

    “我不服!”仇万谦怒了,“我的豆腐做得相当成功,味道绝对是一流的。”

    “的确。”孙员外淡道。

    “那你为何判她胜?”

    “我且问你,我们吃饭为的是什麽?”

    仇万谦一愣,继而道:“自然是吃饱充饥了。”

    “这便是你和唐老板的不同。”孙员外捧着茶杯,吹着里面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唐老板所做的既能让客人吃饱,也能让人吃好。你看这道鲜香浇汁豆腐,除却口感味道不说,这配菜之中的黑木耳、山药都是滋补之物,吃了可以保持身体健康,不受疾病困扰,你说,这是不是做菜的g本境界呢?”

    仇万谦不说话了,但满是不满的眼神暴露了他的不甘,见围观众人听了评判之後窃窃私语,暗恼今日上门寻衅吃力不讨好,平白抬高了珍味斋的名气,恐怕醉仙居的生意又要差上许多了。

    孙员外冷眼看着他满是懊悔的表情,微微感慨,这麽一大把年纪的人被小丫头片子比下去,确实不好看,不由劝道:“仇大厨你的名气自来凉县那日起就已打下,时过境迁,总有後来居上者,你又何必耿耿於怀?珍味斋再好也有她不会的,醉仙居再被比下去,它依旧是凉县第一大客栈,你又有什麽好抱怨的呢?就说老夫吧,虽说也听闻珍味斋吃食多麽j致美味,却还是一如既往去你醉仙居吃饭,说明什麽你掂量掂量。其实,无论是资历还是经验,你都是唐老板的前辈,和小辈就计较什麽呢!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我就倚老卖老让你卖我个人情,和唐老板好好相处,不要再搞斗菜这些么蛾子了,大家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挣钱外加邻里和睦,你二人均是我凉县美食界的名人,就有点名人的气度,找个时间坐下来一起喝喝茶,互相照拂,你看如何?”

    仇万谦其实一早就後悔了,听孙员外这麽说,明显是给自己台阶下,哪里还敢多说什麽,当即对李秀禾一拱手:“唐老板厨艺j湛,仇某自愧不如,今日这场比试就当是友谊赛,我有不是,还望唐老板担待。”

    李秀禾柔柔一笑:“仇师傅说得哪里话,我一直尊您是前辈,从未变过,今天冲撞了您还望你念我年纪小,不要计较,等哪日我得空了,去醉仙居向您取取经,顺便学学这g廷菜,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笨手笨脚。”

    於是,本来剑拔弩张的两人,被孙员外一席话点拨,化干戈为玉帛了。

    待人群散去,李秀禾累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连做饭都没什麽心情,不知道杏儿有没有见到钰宝他们,李秀禾打算回去,到厨房嘱咐了几个大厨一些事,今日便交由他们做菜了。

    回到家,杏儿早已回来了,见她一脸疲惫,不由担心问道:“怎麽?输了?”

    李秀禾摇头,问道:“钰宝走了吗?”

    “走了。”杏儿道,“我赶到的时候,他还在等你,我把你嘱咐的都对他说了。”

    “他有没有说什麽?”李秀禾不大自在地问道。

    “没有,他什麽都没有说。”杏儿道,“好像挺生气的,走的时候绷着脸,我给他的纸条,他也没看。”

    “这样啊……”李秀禾有一点失望,“是我不好,答应送他却食言了。”

    “要我说,小姐你对他太好了。”杏儿撇嘴道,“他还想你怎麽样,又不是故意不去的,他啊,就是个白眼狼,也不想想,除了他,你还对谁好过?”

    “我对他很好嘛?”李秀禾问道。

    “好的过头了!”杏儿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原来是这样……”李秀禾喃喃道。

    “是怎样?”杏儿不明所以。

    “没什麽……”李秀禾笑得勉强,“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作家的话:

    不好意思,更得太晚了,因为电脑中毒加死机,好久才弄好,我那破机子已经经不起我的蹂躏了,哭,总之,给大家道个歉,祝看文愉快。

    ☆、第十五章、娘亲

    在凉县停留数日的郑钰霖,此时正在花街喝酒作乐。然而,好像再娇艳的美娘子、再令人迷醉的陈年佳酿也引起不了他的半分兴致,严格说起来,自从重遇唐淑嫣後,他就没有真正乐呵过,闹心的事一件接一件,除却唐淑嫣的形同路人,何文耀也是对他不痛不痒的,没有深交的意思。如今郑侯已经回京,走前嘱咐了又嘱咐,一定要和何文耀打好关系,顺便带走了他的二夫人,为了防止他又做出什麽荒唐的事出来,警告他绝对不允许再往家里纳新夫人,所以郑钰霖有需要了,就只能去花楼纾解,翠翠作为头牌姑娘,自然侍奉左右。

    见郑钰霖脸上淡淡的,看舞听曲都没什麽兴致,翠翠便吩咐舞姬退下,转而面带委屈对他娇声道:“小侯爷今儿怎麽了?闷闷不乐的,可是翠翠伺候得不好,爷腻了?”

    郑钰霖其他不好说,哄女人绝对是一流的,闻言当即把翠翠往怀里一带,用骗了无数无知少女的桃花眼炙热地看着她,饶是见惯风月的翠翠,亦不由脸红情动,将脸埋在他的x前。只听郑钰霖语气似是带着笑意:“看来爷心疼你、没把你折腾累着倒是爷的不是了,让你有这闲工夫瞎想。”说着,抱起翠翠横坐在自己身上。

    翠翠一声惊呼,紧紧抓住他的背,嗔道:“吓死我了。”

    “可不能吓死了……”郑钰霖邪邪一笑,“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郑钰霖从花楼出来的时候,已是子时。良好的家教让他即便是美女在怀,也不会选择留宿。出了花街,在了无人烟的路上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珍味斋门口,这个时候珍味斋早已闭门休息了。紧闭着的大门,带着疏离,如同唐淑嫣其人,不让人亲近,郑钰霖不由想到。

    只看了一眼,郑钰霖便继续朝自己的别院走去,萧索的大路上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更夫枯燥无味的叫喝,有那麽一瞬,郑钰霖感到了孤独。皱了皱眉,敛了敛心神,郑钰霖试图将这感觉强行压下去,不曾想越是在意,那种空虚的感觉就愈加明显。行至东南方向的侯府别院,管家正在门口候着,见他回来,笑道:“我估着爷这时候回来,要用宵夜吗?”

    郑钰霖没什麽胃口,兴致缺钱地问道:“都有什麽吃的?”

    老管家一笑:“珍味斋里头挺受欢迎的小吃,红油抄手搭配水晶素饺,暖胃不腻,味道也不错,听说少夫人自己就喜欢这个,所以买了点回来给您尝尝,这会儿还在锅里温着呢,您看……”

    似是被那声少夫人取悦了,郑钰霖想了想道:“送到书房里吧。”

    等宵夜上齐了,老管家躬身告退。郑钰霖,闻着喷香的抄手,吸了吸鼻子,拿起勺子舀出一个送进嘴里,原以为红油会很辣,吃了才知道只是一丁点辣味,不会上火,相反却可以调味,抄手皮薄馅大,虾r鲜嫩,吞下去之後,鲜味经久不散。

    放下汤勺拿起筷子,郑钰霖转向水晶素饺。为何这素饺的皮儿是透明的呢?原来水晶即是通透明亮之意,用橙粉和生面粉做成的面剂子包出来的饺子,经过蒸屉蒸煮,面皮就像面前的素饺於透明中透着股绿意,可爱诱人。咬下一口,竟比意料中的鲜美,因为是素饺,馅儿肯定是用素食制成的,郑钰霖看了半日竟不知那是什麽菜。其实不怪他不认识,这种菜叫做荠菜,俗称野菜,富贵人家g本不吃的东西,即便是一般人家也不怎麽吃。大家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荠菜是野生的,所以味道非常鲜美。

    李秀禾提出用荠菜做菜的时候,包括黄掌柜在内的众人都表示不同意,因为这荠菜是有些人家用来喂猪的,让客人吃猪食,传出去有碍珍味斋的名声。李秀禾知道用说的说服不了他们,於是便用荠菜、r丁做馅料,包了一盘子春卷。过油炸至金黄捞起,装盘,对围着的众人道:“尝尝?”

    几个敢於做吃螃蟹的第一人伸出了筷子,一口咬下去,!脆鲜香,两口便将指头大小的春卷吃了下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拿起拉筷子,於是一盘子春卷,被风卷残云般消灭了。黄掌柜思考片刻道:“用是可以,不过就不要用原来的名字了,叫它飞绿好了,防止客人听到荠菜是原料,不愿吃。”众人没有异议。

    吃完宵夜,郑钰霖命人将餐盘收拾下去,叫来影卫询问查到的线索。

    闻着空气中残留的宵夜香气,影卫吞了吞口水回道:“何文耀在凉县三年,政绩斐然,无不良嗜好,断理冤案无数,且凡事均秉公处理,大公无私,深受县民爱戴。他本人除了平时办理公事、不时访查县里百姓外,基本没有任何活动,闲下来就看书,如今二十有六,仍未成亲,也没听说有婚约。”

    “没有一点破绽。”郑钰霖总结道。

    “要说最近有什麽改变的,就是他去珍味斋的次数增多了。”影卫补充。

    郑钰霖眉头一挑:“你的意思,他看上唐淑嫣了?”

    “属下的意思是……”影卫面无表情,“他可能相当好吃,侯爷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这日,李秀禾正在厨房里忙活,何文耀踩着饭点进来了,珍味斋的人对他熟悉了,打了声招呼便各自忙自己的。何文耀慢悠悠地晃到厨房,对站在灶头的李秀禾笑道:“今儿吃什麽?”

    李秀禾看了他一眼,失笑:“这里油烟重,你怎麽进来了?去包厢等吧,一会儿就好了。”

    何文耀摆了摆手:“无妨,我本就是白吃来的,不挑地儿。”

    李秀禾笑:“其实,你不用专程过来,我可以让人给你送去。”

    何文耀摇头道:“不想一直窝在府衙里,出来走走。正好吃完了晃回去,消消食。”

    “你总有理由。”李秀禾笑道。经过多日的相处,李秀禾慢慢清了何文耀的x格,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随x旷达、时不时幽默一下,对熟悉的人便以真x情相待,陌生人或是看不过眼的则是千篇一律地以礼相待。

    何文耀最近爱吃面食,李秀禾便给他做了一碗正宗刀削面。薄弱轻翼的指宽面条都是一刀一刀削出来的,一层层铺在清汁面汤中,面上放着几块腌制牛r和叉烧,撒了几粒翠绿葱花和香菜,简单却好吃。

    这边何文耀呼哧呼哧地吸着面条,李秀禾又给他包了几个汤包蒸上,一会儿要是吃不完,可以带走。

    安顿好何文耀,李秀禾又回到案上张罗。这时,董二兴奋地从外面跑进厨房,一脸笑意对李秀禾道:“少东家,您猜谁来凉县了?”

    李秀禾一愣,问道:“谁?”

    “夫人,夫人来凉县看您了。”

    唐天浩夫人梁青黛在黎晟是个独特的存在,整个黎晟没有不知道二十年前名震全国的青岱大学士的。梁青黛少年成名,确是以梁青岱之名瞒过世人的,黎晟与大多数朝代相同,女子不得入朝为官,然梁青黛自小聪颖睿智,其父梁夫子便一直如男子般教导她,竟教出了难得的治世之才。彼时,梁青黛年幼好学,又加不安於室,便瞒着梁夫子用梁青岱的化名参加了科试,夺得榜首,这时想要躲就来不及了,於是将错就错成了一名谏官,之後的故事想必大家都能猜出来,满身华彩吸引了众同朝仕子的目光,其中包括少将军唐天浩,只不过碍着她男人的身份,很多人对她的倾慕发於情、止乎礼,可唐天浩不是一般人,喜欢了,无论你是男是女,定要求得佳偶。那段时间,梁青黛躲他躲得厉害,倒不是讨厌他,而是怕这二愣子不小心撞破她的身份。但是,世间的缘分就是这样,该你的躲都躲不掉。

    当时还是镇国将军的唐广之听闻儿子的断袖之癖,大为震怒,将唐天浩关在家里教训得很惨,并火急火燎地给他定了一门亲事,那时候梁青黛也已经喜欢上唐天浩了,听说心上人要娶别的姑娘,顿时什麽也不顾了,跑到将军府坦白,这里面又是一番曲折,在次不提,只是唐广之虽接受了梁青黛的身份,却对她以女子之身入仕的行为深为不喜,故而还是不同意两人的姻缘,最後闹到了先皇那里,先皇考量梁青黛除了身为女人却入朝为官外,没有大的错处,且确有实才,在位期间为朝廷做了不少事,便不打算深究,毕竟人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允了二人婚事,唐广之无奈只好接受。之後梁青黛又做了一年官,生产的时候大出血,伤了元气,身体便一直不好了起来,索x辞了官,在家相夫教子、休养身体。其实,她对做官也没什麽大的欲望,只是觉得自己可以,便去做了,故而辞了官也没什麽不舍。

    李秀禾对唐淑嫣娘亲的事迹可是听说过的,当时就很佩服如此大胆随x的女子,也为自己有幸成为她的女儿而欣喜,听到董二说她来了,先是一惊後又一喜,忙问道:“她人已经到了?”

    董二笑:“将军去接了,一会儿就到,您看是让他们来这儿吃,还是……?”

    “过来这里吃吧。”李秀禾连忙道,“我做些好吃的等他们。”

    “哎,听您的,我去收拾‘青云’阁。”董二说完也开心地下去了。

    这边何文耀已经吃完了,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李秀禾并没有避着他。拿出锦帕优雅地擦了擦嘴,复又塞进袖中,何文耀在李秀禾看来有些莫名其妙说道:“要我帮忙吗?”

    李秀禾一愣:“帮什麽忙?”

    “青岱大学士聪敏睿智,最能从细节中看出问题。”何文耀淡道,“你确定自己毫无破绽?”

    李秀禾笑容一僵,瞪大着眼语无伦次:“你,你怎麽……?我不是,我是,我是唐淑嫣,真的!”

    何文耀安抚一笑:“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只知道眼前的唐淑嫣是我欣赏的。你x情大变,即便是唐将军也曾怀疑,何况生你养你的母亲?若是怕露出破绽,我可以帮你。”

    李秀禾已经镇定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何文耀会如何帮她,但她想自己面对,他不能一直帮她遮掩,还不如一次x让唐氏夫妇当自己是女儿,从此专心侍奉父母。

    朝何文耀感激一笑,李秀禾一片淡然:“我就是他们的女儿,还能不认我吗?何大人不要为我担心。”

    何文耀了然一笑:“是我多事了。”

    李秀禾摇头:“我知道何大人是为我好,怎麽会是多事?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何文耀嘴角微勾:“行了,客套话就别多说了,你我知道就好。”看了看时辰,拎了灌汤小笼包站起身来对她道,“我先回去,你专心给将军夫妇做菜吧,以後有什麽不方便解决的事可以去衙门找我。”

    李秀禾知道这是变相的承诺,当即一喜:“谢谢何大人。”

    何文耀走後,李秀禾从旁边叫了一个厨子过来打下手,准备爹娘的午饭。

    此时,凉县城门口,唐天浩刚刚接到爱妻,久不见面成相思,两人一路说了好多话。唐天浩不停地夸女儿现今如何懂事、聪明,且烧得一手好菜,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梁青黛不动声色地听着,自己的女儿什麽样子她最清楚,要说唐淑嫣的骄横x子她也有责任,因为心疼唐淑嫣出生时不足月,身体一直不好,便对她有求必应,造成对父母的过於依赖,以至於一受委屈就会向父母寻求安慰,唐天浩让唐淑嫣习武也是希望她练就强健的身体。听相公说了那麽多女儿的事,梁青黛很好奇是什麽让自己的女儿变成这个样子,想见她的心情愈加急切了起来。

    “我们先去嫣儿的店里吃饭。”唐天浩揽着爱妻的肩,“你也尝尝她的手艺,保管你吃了还想。”

    两人说说笑笑,不觉已到珍味斋门前。将梁青黛扶下车架,唐天浩拉着她吩咐车夫放好车去里面找,刚要进去,就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有句话怎麽说的,冤家路窄,所以,郑钰霖这次算是出师不捷了。

    作家的话:

    祝大家平安夜快乐!观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