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伦王女第2部分阅读
巴比伦王女 作者:肉书屋
由艾尔在身后轻柔的为我穿上简单轻薄的衣物,在心头偷骂:该死的系带!该死的饰品!
杀人与救人
这样尴尬的经历,让我拒绝了大祭司温和的邀请乘上步撵便准备回王宫了。
步撵是由八个强壮的宫奴抬着的,内部足足有好几平米大小,即使宫奴步伐矫健也依然平稳又迅速,一点感觉不到颠簸。四周挂着白色的麻纱帐子,手边放着一些新鲜的水果,一旁跪着塔伊,握住巨大而华丽的彩色羽毛扇子,轻柔的扇着风,另一个侍女则动作熟练的替我剥开葡萄的皮。
洗过温泉后的身体果然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那种缠绵病榻的晦气仿佛都一扫而光了。
我坐在步撵上,看着四周跪伏在地的百姓,除开最初的不适应之后,居然并没有觉得别扭。我想我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或者说,我并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我或许可以叫他们起来,但是,“起来”造成的恐慌恐怕会让他们更加乐于跪伏在地。这并没有什么屈辱的地方,因为他们没有那样的意识。只是,他们的脸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萎靡,死气沉沉。我有些疑惑,却不敢问。
在我的记忆中,对于巴比伦的唯一印象,大概就只有跟中国并列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了,对于其他,则是一窍不通。其实我该庆幸,我成为的是巴比伦的王女而不是下贱的奴隶。尽管只有几天的时间,我却已经看到,奴隶在这里,根本不算人,或许还是比畜生更加不如的东西,很多贵族都愿意拿数个奴隶去换一匹漂亮的母马,如果那值得他炫耀的话。我想,在他们眼中,奴隶大概跟金条、跟一个有趣的玩意儿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想,如果我不幸成为的是奴隶的话,大概是连一天都活不下来的。那已经不是光靠精神能够支撑的了,或者可以说,正因为我拥有精神,才更加无法忍受。
我在平稳的步撵上昏昏欲睡,脑子里却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跟在步撵后的侍女健步如飞,丝毫没有落下,不知道在竞选侍女的时候,是不是有跑步这一项,不过,巴比伦的女人一般都身强体壮倒是真的。
那个替我剥葡萄的侍女早已恭敬的以头触地悄无声息的退到了步撵的角落里。整个步撵中,便只剩下塔伊扇动风的声音。于是,那些喧闹才能在还隔得那么远的时候就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睁开眼,带着些询问的看向塔伊,这个聪慧的姑娘立刻退到步撵边,唤过一个侍女低语了一阵,然后回到我的面前:“是行刑,殿下。”
在这些侍女面前,我要放松得多,因为我明白,鉴于身份的问题,即使她们明白我有什么古怪,她们也不会有那个胆子去说什么,或者说,即使她们想说什么,我也有足够的权利可以阻拦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只要不是明显不对的话,我都可以毫无忌惮。
王宫还有些远,我有些害怕西丽丝的那双眼睛,过于的威严,而且,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对我总是有好处的。
于是,我拿脚敲了敲步撵,宫奴们立刻停了下来,我懒懒的道:“过去看看。”
宫奴们毫无异议,于是,很快的,我便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上。
当我的步撵靠近时,步撵上用各种宝石镶嵌而成的属于王族的图案早已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围观的人群自动的跪在地上,然后闪开了一条路。宫奴们抬着我的步撵拾级而上,走在前面的宫奴自动的将步撵放低,后面的宫奴则高高的举起了强健的双臂,让我依然保持着平稳。
这些宫奴其实还蛮体贴的。当然,或许这已是他们的本能也有可能。
走上行刑的平台,宫奴将步撵放下,然后恭敬的跪在地上,塔伊将帘子拨开,让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
我对过来给我致敬的长官点了一下头,那长官似乎是个祭司,那身白色的祭司袍就是明显的证据。由此也可看出,在这个时代,神庙掌握了多大的权利。不过,比起这个脑满肠肥的祭司,我毫无疑问的更加喜欢大祭司,那种清俊隽永的男人,如果不是那样的自律,该不知迷倒多少女人,尤其是在巴比伦这样民风开放的地方。
邢台上,竖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有几个吊环,吊环下有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男人——我之所以说他不错,是因为他即使蓬头垢面到这种地步都还能看明白脸,要知道,装扮对一个人是很重要的。
似乎是因为我来了,那个男人才被几个强壮的奴隶匆匆按住肩膀压在地上,皮肤与滚烫的地面贴在一起,几乎可以听到嗞嗞的烤灼声。那人的手臂上绑着好几条拇指这么粗的明显浸过水的牛皮绳,这会儿太阳一晒,那散发着血腥气的牛皮绳几乎已经整个的勒进了那人的肉里,留下比刀子划伤更难看的伤痕——粗糙的、糜烂的肉沫以及血口子。男人的胸口我看不到,不过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伤,证据是从他身下蜿蜒出来的一大滩发臭的血水——唔,看样子,行刑之前还受了不少的伤。
我微微皱了眉,塔伊已经会意的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道:“殿下,就是他咒杀了您。西丽丝殿下要求神殿严处,用浸过盐的猫爪撕下他身上全部的肉,直到神宽恕他的罪孽。”
我的目光落到一旁的不知道是不是木头制成的爪子上。
的确像是猫爪,只不过握柄足足有手腕这么粗,一人多长。爪子锋利,已经变成了黑褐色,不知道浸过多少人的血,带着一股子让人恶心的味道。那爪子尖上,果然还挂着几条新鲜的肉条,晃悠悠的滴着血,叫我差点吐了出来。
行刑祭司靠过来,弯下腰,小眼睛眯缝起来:“殿下身体刚好,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臣一定会严惩这大胆的家伙的!”
我扬了扬下巴:“他叫什么名字?”
“啊?哦!”行刑祭司站到我的步撵旁边,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回殿下。这个罪犯叫伊尔斯,伊尔斯?特列,是下级军官特列家的次子。哦,这简直是贵族中的败类,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简直难以饶恕。臣会惩处特列家的。”
在巴比伦,惩罚似乎是由王族做出判决,由神庙执行。
我不忍的转过头去,手指有些颤抖的捏住身下的凉席垫子,深深呼吸了几次,才点点头:“是的,这位大人辛苦了。”
那个脑满肠肥的祭司立刻笑起来,小眼睛挤成了一堆:“谢谢殿下夸奖。”
我想我大概是需要很多的时间来适应这个世界的,不论是习俗、阶级、权利,还是对人命的态度。以前偶尔看yy文的时候,那些穿越女主总是惊天动地出场,一句失忆便简单的解决了身份问题,极其容易就能得到很多权势滔天的人物的保护,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随心所欲,救人,或者挑衅整个世界的价值观。可笑真落到了我的身上,却不得不步步小心,看似披着王女的外衣高高在上,却永远不知道是不是下一个瞬间就会被人扔到所谓的女神脚下接受极其残酷的制裁。
所谓神权,是最虚幻的东西,拥有它的庇佑的时候,任何人都会低你一等,可一旦被人用这样的名义来制裁,就绝对不是我这样连打个针都能叫痛的人可以承受的了。
我不懂得这个世界的规则,于是只能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偷偷学习,改变自己十多年的习惯,只不过乞求着能够在这些规则之下苟延残喘。
回去自己的时代,像一个遥远的梦,可是,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梦存在着,才能让我自欺欺人一般勇敢的活着。可见梦也是个好东西,哪怕明知道它的虚幻。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英俊的男人,觉得自己大概没有办法做这种冷眼旁观之事,便拿脚轻轻的敲了敲步撵,宫奴立刻将步撵再度抬了起来,刚跨出几步,那个被几个强壮奴隶压住的男人伊尔斯却居然挣扎着抬起了头,目光凶狠得像沙漠中的独狼,死死的瞪着我:“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安娜?斯蒂博列特!如果你敢动我的家族,我就是化成了恶鬼,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嘶了一口气,抬手打翻了身边的水果盘子。侍女们立刻跪了下去,塔伊轻轻的抚着我的胸口,回头,竟然颇有气势的喊道:“下贱的奴隶!还不给我让他闭嘴!”
我这才想起,塔伊也是贵族,并且还是上层的贵族,果然,只要那种天生的气势放出来,绝不是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人能够比拟的。
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样的话实在在电视中听到过无数次,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能像眼前这样,赤 裸裸的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森冷杀意。
那个男人,伊尔斯,胸口早已被猫爪抓得血肉模糊,殷红的血如同小股的溪流一般将他下身的短裤染得血红。他的头发凌乱,手臂被绑得几乎骨折,那眼中的仇怨和愤恨却如有实质一般击打着我的脑袋。
我想,这就是杀气,在武侠小说中被描述得神乎其神只靠这种虚幻的东西就能叫人汗如雨下无法动弹的东西。而我现在体会到了,因为我的手心里全是汗,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
惊慌的行刑祭司捧着刑罚书尖叫:“拖下去!拖下去!哦,神呀,原谅这些无知的罪人吧!”
奴隶们惊恐的看着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惩罚那个男人还是先给我跪下认错。
我深深的呼吸了几下,然后摆摆手让塔伊退下,低头看向被众人压在地上,却始终倔强的瞪视着我的男人。他的牙齿很白,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咬牙切齿的动作下,那恨不得食我肉的模样,让这一口白牙尤其突出。
我在塔伊的搀扶下站起来,步下步撵,行刑祭司惊慌的跑过来:“天啦殿下,您要如何才能宽恕臣的错?竟然让您在臣行刑的时候受到这样的惊吓。”
我摆摆手制止他咏叹的腔调,我觉得这个人可能更适合搞艺术。当然,很多祭司本身就是艺术家,但是,眼前这位庞大的身躯让我无法想象其中的内涵。
我抬头看去,行刑台下的普通平民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却已早早的跪在了地上,映入眼帘的只有满地的高高隆起的后背,谦卑的表示着臣服。
我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不该憎恨这个叫伊尔斯的男人,如果不是他,说不定我就不会在这种无所适从的地方了,说不定我就依然是那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每天为大学和分数烦恼,每天忍受老哥无止境的马蚤扰。以前无比厌烦的日子,现在想来却变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幸福。所以说人其实都是贪心的,没有失去就不知道珍惜。
但是,哪怕是恨,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因为我而死,而且,是死在那种残忍的刑法下。
而我现在的身份,救一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吧?反正,我还有一个神棍的身份顶着嘛,出了任何问题,推到神谕上就可以了。
我走到伊尔斯的面前停下,小心的避开脚下的鲜血,我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那种凶狠和血腥其实还挺让人着迷的。我说:“我可以放过你。”
他的眼神甚至没有波动一下,反而露出赤 裸裸的嘲讽:“我应该感谢殿下您的慈悲吗?”
这个男人还真是有让人生气的特质!
我瞪他一眼,他的眼中才闪过点疑惑。
我道:“如果你放弃复仇的话,我可以放过你。”我还没有为自己树立一个仇人的打算。
伊尔斯还没回答,旁边的行刑祭司已经再次咏叹起来,捧着书,肥嘟嘟的脖子一伸一伸的,像只被噎着了的鹅:“哦不殿下!解救这样的罪人会惹怒女神的!”
我没有理他,对跪在地上甚至不敢看我的奴隶道:“放开他。”
奴隶的天性就是服从,所以我刚说完这样的话他们已经飞快的退后了,伊尔斯猛然跳起来,然而,不知道是身体虚弱还是那些牛皮筋的问题,他咚的一下又跌倒在了地上。但是,那矫健的动作仍然让我赞叹。
行刑祭司的尖叫已经撕心裂肺了,他指挥着一旁的神庙士兵冲过来:“抓住他!抓住那个罪人!”
我回头,一身洁白又柔软的长袍,站在高高的行刑台上,看着迅速靠近的士兵,略略仰起下巴:“大胆!竟敢用你们的武器对准伊亚女神的神祭司!我巴比伦的王女!还不给我退下!”
士兵们迟疑的回头去看那位行刑祭司,那个猪一样肥胖的祭司气得满脸肥肉都在哆嗦,他伸出肥嘟嘟的手指指向我,忽然冷笑起来:“神祭司?不不不!殿下,你难道忘了,只有经过神庙的祭礼,才能成为真正的神祭司!很不妙的是,殿下你还没有经过祭礼。”
我惊住,他终于得意的笑起来,指挥着侍卫尖叫:“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你们是侍奉神的人,怎么可以违抗作为祭司的我的命令?还不快去抓住那个罪人!”
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这时,我这才看出伊尔斯的厉害。
即使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使被牛皮筋绑住了双臂,伊尔斯的动作依旧灵活,豹子一样矫健。他在地上连连一滚,躲过了数根长枪,再横脚一扫,便让几个侍卫滚做了一团。只可惜他再厉害,也敌不过对方人多。不过片刻,伊尔斯便被人抓了回来。
行刑祭司得意的看着我,那种眼神令我猛然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权利漩涡。
在这个时代,神庙势力与王族势力可以说是相互结合却又相互制约的,神庙看似臣服于王族之下,却又有着自己的独特地位,很多时候,祭司的一句话甚至比王更有威信。所以,王族总是在敬奉神的同时又不遗余力的打压神庙势力。
我看向伊尔斯,他正怨恨的看着我,似乎以为我放过他不过是对他的又一次侮辱,好比猫玩老鼠一般。只不过,现在,我这只猫除了救下他这只比猫还厉害的老鼠以外,已别无他法。不然,西丽丝大概会不给我好脸色看了。
士兵已将伊尔斯挂在了石板上,大张了双腿,双臂因为被捆绑到一起而对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行刑祭司抬起手:“行刑!”
士兵拿起猫爪,那挂着碎肉的尖端噗嗤一下抓进伊尔斯的胸口,然后猛然顿住,神色惊恐,动作僵硬,对面的伊尔斯猛然抬头看着我,那些惊讶和疑惑一瞬间将深藏其中的仇恨冲得很淡。
我手中执着从一旁的侍卫腰上抽出的利剑,剑身很重,刃口抵在行刑的神庙士兵的脖子上。我冷冷的打量着周围不敢把我怎样的士兵和祭司,冷冷道:“我说放了他,没有人听到我的命令吗?我以安娜?斯蒂博列特的名义让你们放了他,不是神祭司!”
如果不是伊尔斯,我想我至今不会知道我的全名。
行刑祭司的手在哆嗦,他惊慌的看向四周的士兵,强作镇定:“你……你在挑衅神的威严!”
我添了一只手,双手握剑,昂起头看他:“你在挑衅王族的威严!而几日之后,还要加上神祭司的威严!”
他无话可说。
这时,一只手温柔的覆在了我握剑的手上,我扭头,看到大祭司温和微笑的脸。
行刑祭司立刻像见到救星一样扑过去,亲吻大祭司的脚背,泪汪汪的仰头,那样的表情配上他肥硕无比的身材极度的让人恶寒:“大祭司大人,您终于来了!您看!您看!王女殿下这是不把神庙放在眼里呀!”
大祭司从我手里取下剑,我无法反抗他温柔的动作。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透着一种慈悲与温和,叫人从心底里去信任他,叫人无法反抗。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祭司的模样。
他笑着扶起行刑祭司:“这位伊尔斯大人冒犯的是安娜殿下,既然殿下自己宽恕了他,就不用麻烦神了。”
他的语调让我笑起来,那位行刑祭司只能不甘不愿的放开了伊尔斯。可惜,这个我废了好大的力才救下的家伙却马上对我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一愣,决定不跟这种垂死的人计较,唤过宫奴将他背走,当然,我没吩咐动作要轻柔这样的话。走之前,我对大祭司低声道了谢,声音小到只有我和他能够听到,而他回给我一个很细微的点头,我的心情一瞬间愉悦起来。
王宫遇刺
我其实非常想让宫奴将伊尔斯拖着走的,就提一只脚,倒着拖,脑袋就别管了。唔,现在这个样子的他大概是无法反抗的,于是等到王宫了,他大概也不需要我料理了?
猛然觉得自己真邪恶,可是不够邪恶的我不得不一路忍受那个家伙趴在“我的”宫奴的背上还要对“我”放杀气的嚣张行为!还好塔伊体贴,将纱帐放了下来,隔绝了那家伙恶劣的眼神——果然杀气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值得相信,震慑人的应该是眼神!
回到王宫,塔伊刚为我端来香喷喷的汤饼,艾鲁克就红扑扑着脸冲了过来,像是刚从武场过来,手中还握着一柄弓,满头的汗水,身后跟着呼啦啦一大群侍卫。
艾鲁克这个巴比伦王当得也不容易,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要是放到现代,也就小学毕业,却已经要学很多东西了,跟大祭司学文不说,每天下午还要去武场练习骑射。
塔伊想来是在王宫中做了好久的,跟艾鲁克也挺熟,立刻上去替他擦了汗,艾鲁克这才放慢了脚步,将手中的弓递给身后的侍卫,故作老成的端起了王的威严,只有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小狗一样,眼睛闪啊闪:“王姐这里的厨子手艺真好!”
我笑着招呼他分食,他便欢喜的盘坐到了我的旁边,由侍女伺候着洗净手。塔伊又给他端上来一份,他偏偏老拿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瞄我碗里的。我噗嗤一笑。
这就好比我们小时候,总觉得别人家的东西最好一样。
我舀了一勺塞进他嘴里,他立刻笑弯了眼,挽住我的手靠过来,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念:“王姐醒来之后对我真好!我一定不会让王姐被埃及抢走的!”
我立刻上了心,面上却仍然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虽然不知道以后的事,可是,看他那个模样,听着他的承诺,心里便自然而然的觉得高兴了。
等汤饼吃完了,艾鲁克还磨蹭着不走,我见他衣服上都是汗,便让塔伊她们伺候着,让艾鲁克就在我这里先沐浴了,艾鲁克红着一张脸扭扭捏捏,被我拧了拧小脸蛋,笑他:“怎么?大了就跟王姐见外了?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见过?”
他这才与憋着笑的塔伊她们下去了。
我与他隔着一面带花纹窗户的墙说话,耳中水声阵阵,我在措辞间有些小心翼翼,不过他大概没听出来。
“如今艾鲁克的武艺越发好了,我看着也放心多了,哪怕远去埃及……”
我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巨大的水响,塔伊她们惊呼起来,我已叫着艾鲁克的名字冲了过去。
我扶在门边,就见艾鲁克站在水池中,上身赤 裸,下身只围了一条湿答答的白帕子,虽然十三四岁在我眼中仍然是小孩子,可是这一眼看去,才明白艾鲁克日日练习的身体却并非我以为的那样瘦弱。
像豹子!身材修长,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那蜜色的皮肤下所蕴含的力量,完美的融合在少年特有的柔韧线条中。赤 裸的上身不时的滑过一串一串的水珠,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诱惑。深褐色的发湿答答的,还在滴水,滑过他的脖子、胸膛、笔直而有力的双腿,滴答滴答的滴入脚下的池水中,那双无数次迷惑我的孩子般圆溜溜的眼睛中,此刻的神色却无比的骇人,让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愤怒,还有不甘。
他慢慢的转过头来,双拳紧握,我几乎可以听到指骨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音。他的气势是那样的磅礴,让侍女们全部跪伏在池子的四周,头也不敢抬,只留下我,与他那样凶狠的眼神对视!
是的,他是巴比伦的王,哪怕他现在仍旧年幼,可是,狮子从来不会因为年纪小就变成猫!
我原以为我可以用保护他作为借口,让自己找到更多的坚持的意义,却完全的忽略了我与他根本上的不同。
我无法保护他,我只能乞求他的保护。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我眼睁睁的看着,没有办法动弹,等他走到我面前了,我才发现,这个被我称作孩子的年轻巴比伦王其实比我还略高一点的。
他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那么用力,以至于我有点疼,他恶狠狠的看着我,像要将我吞下去一样:“我不会让埃及抢走你,哪怕他们打败了巴比伦!只要巴比伦还剩下一个男人,你就会与我巴比伦同在!”他忽然紧紧的拥抱我,声音一下子低下来,却恰恰好就在我的耳边,一下一下的撞在我的耳膜上:“王姐,你是我……我巴比伦的神祭司,你不会离开我,也不会离开巴比伦的。”
有一种难言的感动和力量从我心底涌起,我的嘴唇在一瞬间上勾。
我偏了偏头,在他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低声道:“是的,我会看着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巴比伦王,我亲爱的弟弟。”
他却猛然推开我,脸涨得通红,在我惊诧的目光中,他忽然抓起衣物往身上一披,飞快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王姐你放心——”
我愣了一会儿,难以抑制的笑起来,不得不扶住墙才能站稳。
看!我刚刚还为他的王者之气佩服,他立刻就变成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不过,这样也好,我不希望这个孩子因为成为王而失去身上属于孩子的纯真。
我笑够了,才问塔伊:“伊尔斯好些了吗?”
我还是没能让生命力顽强的伊尔斯自生自灭,不过,我也没那么傻还去找祭司来为他医治,只让宫奴找些药来给他上了,好不好得了就要看他了。毕竟,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而如今的医学还太落后,只要来个伤口感染就能夺走一个强壮成年人的命。
“他应该没事了。”塔伊对伊尔斯的印象看样子不太好,她很少这样没礼貌的称呼谁。不过我对伊尔斯的印象也不见得多好就是了。但是,这个伊尔斯的生命可真是太顽强了!小强也不一定赶得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想起那只猫爪,觉得有些反胃,不禁按住小腹。
塔伊立刻注意到,扶着我上床,又为我放下纱帐:“殿下是不是还想见一见那个伊尔斯?”
我抬起头,看到塔伊眼里期待的光,忽然想起伊尔斯那一身的伤,如果这么搬来搬去……
塔伊你好邪恶!
于是,我表情一点都不邪恶的点了点头,塔伊立刻退了出去。
房间里很安静,太阳的余晖从很大的窗口射进来,红橙色的,铺了一地,像一层朦胧的薄纱。我靠在床边看着这片完全陌生的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的叹息刚刚过了一半,猛然,一道凌厉的风从耳边擦来,我来不及惊呼、来不及逃跑,只能往后一仰,砰的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才看到眼前竟是一个蒙着脸的强壮男人。
我倒抽了一口气,循着空隙大呼:“来人!侍卫!抓刺客——”随手抓起一张凳子档上去,这才免了被一刀两半的危险。
我转身就跑,却远敌不过他的速度,更何况这一身委地的纱衣实在碍事,我才跑出没几步,就觉衣角一重,被人踩了个正着,恰好这时,剑又刺来,我干脆倒地一滚,就听嘶啦一声,纱衣被扯成了两截。
我闷哼一声,就觉臂上一痛,抬手按住仍旧连连打滚,直滚出了地毯边沿,才猛的一扯地毯——那刺客低呼一声,身子一歪,踉跄了两下,恰好这时,侍卫们终于冲了进来,乒乒乓乓一阵,可惜那人边打边退,一直退到窗口,就这么纵身一跳,咚的一声,便消失了——这是王宫二楼!可惜,绕殿而过的便是巴比伦河,它还有个更著名的名字,叫幼发拉底河,最后注入波斯湾。即使不是学历史的,我也知道。
王宫外喧闹起来,显然是许多侍卫正在寻找刺客,门口猛的一声大喝,却是刚刚才离去的艾鲁克气急败坏的冲进来,那些侍卫们顿时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居然让王姐被人行刺,这些侍卫都是死罪!”
侍卫们伏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艾鲁克长袍一挥裹在我的身上,将我抱在怀中。我紧紧的握着艾鲁克的手,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血。
艾鲁克果然再次被我一手的血刺激到了,拔出腰上的宝剑唰的一下架在了离得最近的倒霉侍卫脖子上,森冷的杀气从他身上倾泻而出。
我紧紧的握着艾鲁克的手,我的手在不断的颤抖,我分不清到底是手在抖还是我整个身体都在抖。我只知道,我生长在一个平和的年代,哪怕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受尽欺负也从来没如此直接的面临过死亡。刚才情急之间还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剑锋擦过身体的感觉、刺入手臂的感觉才一点点的明晰起来,让我呼吸不能,后怕非常。
我抓着艾鲁克的手,颤声道:“不,让他们退下,艾鲁克,让他们退下。”
艾鲁克一把扔掉宝剑,紧紧的抱着我,连声安慰:“好的王姐,不要害怕,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的。”
塔伊这会儿才匆匆跑来,显然是听说了我遇刺的事,非常自责。我知道,塔伊其实也是用剑的好手,或许是身为贴身侍女的必须也说不定。她的拇指上、掌心上都有着厚厚的茧子,这显然不是普通侍女能够练出来的。
伊尔斯被人抬来又抬回去了,我真的折腾了他,可我已经管不了了。我只知道紧紧的抓着艾鲁克的手,任由艾鲁克将我抱到床上,紧紧的搂着我。
眼泪一串一串的往外涌,这么多天面对陌生环境的担心、恐惧仿佛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我抓着艾鲁克的袖子泣不成声。艾鲁克一直温柔的拍着我的背,一直在我耳边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我知道他是说给他的姐姐听的,可我还是不自觉的贪恋着这种温柔。
等我哭够了,才发现大祭司和西丽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床边,西丽丝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瞬间不安。而大祭司,则跪在我的床边,处理着我臂上的伤口。
他用一种绿色的浆汁涂在我的手臂上,立刻有一种凉悠悠的感觉减弱了臂上的疼痛。他用白色的纱布将我的手臂缠绕起来,然后抬起头来,笑着对我说:“不用担心,殿下,手臂上的伤口很浅,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我保证。”
他的眼睛那么温和,像泉水一样。是的,除了泉水我想不出任何别的可以形容这双眼睛的东西,于是,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艾鲁克抱着我的手臂一紧,大祭司站起来,向我们行礼:“我明天再来为殿下上药。”
“谢谢你大祭司。”我诚心诚意的对他说。
他点点头,笑道:“殿下非常勇敢。”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谁顶着一对哭肿的眼睛听别人这样夸奖都会不好意思,甚至会以为对方是在讽刺你,可是,我相信大祭司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只能尴尬的笑笑。
艾鲁克将我放到床上,他的动作非常轻柔,我想他一定非常的爱他的姐姐。
这时,西丽丝说:“艾鲁克,你先出去。”
我跟艾鲁克同样惊讶的抬头,西丽丝立刻又重复了一次:“艾鲁克,你先出去。”
“王姐!”艾鲁克伸手去拉她,西丽丝只回头看了他一眼,艾鲁克便只能抿唇住口。西丽丝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低声道:“安娜需要休息,你明天再来看她吧。”
艾鲁克点点头,看了我两眼,终于离开了。
我仰头看着西丽丝,我知道她是想跟我说什么,但是,她既然让艾鲁克明天再来看我,我便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我早知道会有这天的,或许是刚才的刺杀中我露出了什么马脚,或许……这场刺杀根本就是西丽丝安排的,我的马脚早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露了个精光。
“你到底是谁?”西丽丝站在我的床边,我不愿意被人这样居高临下的俯视,便撑着床坐了起来,退开一点看着她。
“我是安娜!”
“胡说!”西丽丝杏眼一瞪,身体像猫一样敏捷的向前一扑,我早已注意着她,立刻往旁边一歪,抓过一个软垫朝她扔去。
嘶啦一声,软垫瞬间被开膛,眼前顿时飘满白色的绒毛,那么漂亮,却一点也掩藏不住其中的杀意。
西丽丝手中是一把精致的匕首,握柄上镶嵌着许多的宝石,而匕首的前端就抵在我的脖子上,只要稍稍往下一压,就能切断我颈边的动脉:或许西丽丝并不知道什么动脉,可是,真正杀人的人只需要知道怎样才能最快速的杀死敌人就行了!
我甚至不敢大声的呼吸,那匕首压得那么近,仿佛我只要稍稍一动,就能割伤我的脖子。
我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抬头看她:“我是安娜,不过,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安娜。”
我认真的看着西丽丝的眼睛,曾经,老哥跟我说,一个人的眼睛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感情,不管是爱还是恨。他说完这句话后,还有一句抽风的戏言:所以安娜你怎么可以到现在都没看出我对你的感情呀!
我看着西丽丝的眼睛,我不是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我不认为我有那个本事,我只是想告诉她我的真诚。
许久,西丽丝的手臂慢慢的垂了下去,虽然她的上身仍然紧紧的压迫着我,将我按在床上,令我无法动弹,可她手中的匕首已经慢慢的远离了我的脖子。
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认真的说:“我爱艾鲁克,我希望他成为伟大的巴比伦王,现在,还有将来。我想看着巴比伦巍峨的屹立在双子河上。”
西丽丝的目光一闪,利落的放开了我,她背转身去,声音沉稳得没有丝毫波动,让人完全想象不出她刚才还掌握着一个人的生死,而那个人……还是她的妹妹。
至少这个身体是她的妹妹不是么?
西丽丝说:“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但愿你能成为巴比伦的神祭司,我的妹妹。”
那时,我还不知道,正是我说出的那句话瞬间改变了西丽丝的决定,因为那句话在无形中暗含了早已流传在两河之上数百年的神谕。
埃及法老
我以为我会失眠,可事实是,西丽丝刚从我的房间离开,昏昏欲睡的感觉就已涌了上来。
一直等候在外的塔伊进来,捧着精致的陶罐喂我饮下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服侍我上床了。我躺在床上,却因为身边多出一个人反而睡不着了,只能对轻轻摇扇的塔伊道:“你也下去休息吧。”
塔伊跪在地上:“不,殿下,请让我守着您。”
我这才看到,她的腰间,已经挂上了一柄轻巧的短剑。那剑的外形非常漂亮,狭窄流畅,像细小而光滑的蛇,剑鞘上缀着细碎的红蓝宝石,仿佛两只眼睛。若不细看,大概会以为是女子的装饰品。
我知道她被刺客吓坏了,可是,难道要我给她说,我怀疑那个刺客就是我的姐姐西丽丝派来的,现在西丽丝放过我了,所以我安全了?所以我只能闭上眼睛,在凉凉的风中慢慢睡去。
如果我真的出事,哪怕就是西丽丝下的手,作为我的贴身侍女兼保镖的塔伊、还有她的整个家族,都必然会给我陪葬,不管是不是所谓的贵族。这便是在王族身边做事的风险了,整个家族的命运都可以仅仅系在一个人的身上。荣辱皆共。
想明白这点,我也就不怕塔伊是西丽丝的人了,她只能忠于我,只能全心全意的为我好!于是,这一觉睡得非常安心。
一觉睡到大天亮,一睁眼,我立刻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拿起垫子就往下砸。砸下去以后才开始庆幸,还好昨晚睡觉的时候没真在手边放一把剑!当然,当时的考虑,其实是怕我用不好剑反而伤到自己。
艾鲁克哇哇的叫着,双手抱着脑袋,臂上的金色蝎子环饰在窗口射进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王姐!难为我跑来看你,你怎么一醒来就打人?”
我笑着踹他一脚,他笑嘻嘻的受了,一点也不恼。
塔伊单膝跪在地上为我穿鞋,将我的脚放在她的膝盖上,再为我套上柔软的编织草鞋,十分舒服的底子。
我斜了艾鲁克一眼:“这么一大早就跑来吓我,打你一下算是好的了。”
艾鲁克哼唧一声,像只小猪:“哪里早了?我都已经跟大祭司学过一堂课了。大祭司惦记着你的伤早早过来看你,没想到你还在睡。”
我有些脸红,看了一眼天色,似乎真的不早了,只能尴尬的责怪塔伊:“大祭司过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塔伊看我一眼,知道我并没有真的怪她,便捂嘴笑起来:“是的,都是奴婢的错。”
艾鲁克笑得一下子滚倒我怀里,那么结实而强壮的身体,真亏他好意思。
他躺在我的膝盖上,仰起头来,拿手指戳我的下巴:“王姐恼羞成怒了么?”
我气得磨牙,直想咬他一口,他仿佛看了出来,飞快的缩回手躲到一边,得意的对我笑。一旁已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是我不让塔伊女官打扰殿下的,殿下有伤在身,多多休息也是好事。我还怕殿下疼,睡不着,看样子昨晚匆匆准备的草药效果却是不错的。”
大祭司说着,已被侍女领着从帘子后面过来,笑着看我和艾鲁克打闹,我不由得脸又是一红。
大祭司道:“殿下是先看伤口还是先吃点东西?”
我赶紧接嘴:“先看伤口吧!”只求再不让他看到我的窘态!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我的窘态每次都恰恰好出现在他的面前,偏偏他又是个这么优雅的人,那样的对比真是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大祭司了然一笑,跪在我的身前,打开箱子拿出许多我没见过的药草,我的注意力一开始都在大祭司身上,这会儿顺着他的动作才发现,上次沐浴时伺候我的艾尔也跟来了,连忙对他也笑了笑,艾尔羞涩的回了我一笑,飞快的低下头去。艾鲁克立刻在旁哼了一声,我扭过头装没听到。
艾鲁克立刻耍起脾气来,盯着艾尔从箱子里拿出药草的动作哼哼:“这些药没问题吗?王姐要是留疤了,我一定不放过你。”
“诶?”我惊讶的看着艾鲁克难得的小孩子脾气,大祭司却头也不抬:“这些药草都是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弄出来的,如果不能治疗殿下的伤口,陛下可以再来找我,治我的罪。”
艾鲁克对大祭司这个老师却是非常尊敬的,立刻规规矩矩的站好,只丧气的略耷拉了脑袋:“不,我当然是相信大祭司的。”末了,又有些不怀好意的打量了艾尔两眼,艾尔的脑袋立刻垂得更低了。
大祭司站起来,挡住艾鲁克的视线,有些严肃的看着他:“说起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