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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道相思 作者:月名

    ☆、不道相思十一

    看著怀中紧闭双眼的萧令瑀,朱九郎淡淡一笑,低头在他额上落下轻吻,随即伸长手拉过一旁早因他们溅出的水花而微湿的软巾暂时裹住萧令瑀,将人抱到一旁榻上後他才披上单衣走了出去,唤待桐再命人抬桶热水来,g人的动作极快,他便以热水细细地擦过萧令瑀全身,男人的肌肤上满是爱痕,他的手指不规矩地抚过,萧令瑀只是睁开眼睛,他便窃笑著收回手指,又换上拧乾的帕子。

    待两人终於一身清爽乾净,朱九郎才让待桐进入服侍,g人则抬走水桶并收拾一地狼籍,待桐与其他g人团团转著为萧令瑀换上新衣,银白软丝暗绣、葱绿繁纹滚边,这更衣的过程,撑著下巴的朱九郎是百看不厌,然当萧令瑀坐到镜台前时,朱九郎却出现在镜中,男人回眸一望,那一眼又是慵懒又是冷淡,朱九郎忍不住又凑上来朝他唇边亲了一口,待桐则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他家王爷早不限制他如何对待朱九郎,他遂也没大没小起来。「别挡著镜子,我要给王爷梳头了。」

    朱九郎却一把抢过梳子,拿得老高不让他抢。「我来梳我来梳。」

    「你又不会,万一弄疼王爷怎麽办?」

    萧令瑀看著二人争执,良久,方轻道:「让他来吧。」

    「是。」

    待桐虽不甘心,也仅能从命,只得从旁指点朱九郎,又骂又打,深怕他扯下萧令瑀一g头发,朱九郎自己也是戒慎恐惧,梳个头发比跑十圈马还累人,被服侍的端王爷依旧稳如泰山,闭著双眼迳自养神。太繁复的样式是不可能的,待桐只教了个简单的式样,小孩儿都会梳,朱九郎磨了半天终於略微成型,只是略松,萧令瑀也不在意,随手挑了只玉簪,朱九郎又抢著来c,终於将端王爷上下全打扮好,距离他们进入皇g已过了整整两个时辰。

    萧令瑀与朱九郎踏出瑾华殿时,顾晓卿已在外头等候,仍是恭恭敬敬,只问了是否有什麽欠缺的,半句不提他们究竟在瑾华殿里搞什麽搞这麽久,识相得很。

    「本王要见君非凰。」

    顾晓卿也不吃惊,只点头道:「娘娘已在风柳亭等候,请随下官来。」

    「不用。」

    朱九郎看了顾晓卿一眼,终究还是追上萧令瑀,牵著他的手慢慢走著,像是要他冷静又像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朱九郎不断指著皇g的花花草草、亭台楼阁,要萧令瑀说出名字或是他小时候是否曾於此游玩,看了他一眼,萧令瑀竟都一一地答了,担心男人疲累,他走得极慢,好一会儿才走到所谓的风柳亭,眼前碧绿湖面满是残破荷叶,岸旁则有千株柳树,时值残秋,柳枝不复青绿,竟是一片萧瑟。

    「非凰见过端王。」

    君非凰看似等候已久,萧令瑀并不回礼,静静落坐於小亭之中,朱九郎不断探视四周,唯恐有人埋伏,明知他看些什麽,君非凰却似不觉,摆手作一请势,萧令瑀一眼扫过桌上茶具,只拿起茶罐。「君山银针?」

    君非凰但笑不语,萧令瑀淡淡地看了朱九郎一眼,终是动手烹茶,水沸而茶香渐漫,萧令瑀端起第一杯却递给朱九郎,青年狐疑地接过,马上又变了脸色,显是想起那日在君非凰草庐的情景,以为萧令瑀又要他去外头守著,咬著牙掉头就走,却是君非凰开了口。

    「朱将军,请留步。」

    朱九郎回过头,萧令瑀指著身旁的石椅。「坐。」

    只是一个字,朱九郎又笑了开来,乖乖地坐在萧令瑀身旁,可也不敢开口,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在君非凰和萧令瑀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就见二人专心品茶,一句话也不说,半刻钟、一刻钟,萧令瑀又煮好了茶,第一杯仍是给了他。

    捧著第二杯君山银针,君非凰终於开口:「皇上为端王备了家宴,还请王爷赏光。」

    「家宴?」萧令瑀的语气很轻,却掩不住浓浓嘲讽。

    君非凰轻叹一声,笑靥勉强。「无论如何,王爷总是皇上的亲叔叔,本朝与前朝的关系错综复杂,实在是……」

    「杀了本王,这关系便不复杂了。」除他之外,燕赵二王与前朝先帝关系已远,且那二人并无野心,仅守著南北一方疆土,方得以在帝位之争中全身而退。

    此言一出,君非凰还未动,朱九郎却先动了,就见他牢牢握住萧令瑀的手,并狠狠瞪向君非凰,大有欲立刻起身拼命的气势!

    「既是如此,王爷又何必来?」

    萧令瑀端起茶盏,不疾不缓地说道:「本王只是想再看看这座皇g。」

    「这是王爷的家,王爷随时可以回来。」

    闻言,萧令瑀真的笑了。「真不知本王那侄儿听了这话将有何反应?」

    君非凰静默半晌,朱九郎偷偷地看了那当今皇后一眼,保证他现在心底划过的想法定和自己相同,铁定是那萧沐非气得跳脚的样子无疑,不知为何越想越是开心,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萧令瑀与君非凰同时看向他,朱九郎瞄了二人一眼,状若无事的搔搔头,又端起杯子喝茶,却不想那杯子早见了底,萧令瑀便将面前的杯盏推向他。

    「他……他不会。」

    朱九郎端著萧令瑀的茶杯窃笑不已的同时,君非凰突然出了声,可这三字实在莫名其妙,正丈二金刚不著头绪,萧令瑀却看著君非凰,眸中满是了然,良久,方低声道:「是,他不会,所以你选了他。」

    「端王自可成一代名主,威震神州,然今天下早经战乱摧残,唯萧沐非能为仁皇。」

    他说得坚定,萧令瑀却无反应,见状,君非凰亦仅是静默品茶,不久,便有g人来禀家宴之事,君非凰起身告退,却在走出亭前又停下脚步。「非凰感谢王爷此番前来,今夜家宴,还请王爷多多包涵你那侄儿。」

    沉默的人依旧沉默,朱九郎看著君非凰走得远了,便拿著一双好奇的眸直盯著萧令瑀,男人让他看得烦了,索x推过几碟点心到他眼前,朱九郎才不理会,仍直勾勾地看他,半晌,萧令瑀方开口:「想说什麽?」

    「他为什麽要谢你?」

    「因为本王来了。」

    ☆、不道相思十二

    「就这样?」

    萧令瑀点点头,朱九郎看他神情严肃正经,半分也不似骗人,只得摇摇头。「不懂。」

    「本王既来,便表示了忠诚,而他们要的不过就是如此。」

    天子车驾、左右丞相,此事越是张扬,越显皇朝之重视,而他端王应新朝圣旨而来,便是自以为臣,先朝新代之分既无,天下大势至此底定。

    「总觉得好像吃了闷亏……」朱九郎拉著他的手,似为他委屈。

    男人没有说话,只牵著他起身,两人信步走在御花园中,偶尔交谈、偶尔只是赏看风光。朱九郎攀上一朵开得正盛的秋菊,萧令瑀摇摇头,但他仍是笑著折下,半分刻意、半分无辜的将花送到萧令瑀面前,男人接过後只是握在手中,於是行走间便泛淡雅花香。

    不久,g人便寻了来,毕恭毕敬地请端王入席。

    家宴设在重翠阁,倒真似民间百姓般,厅中就摆了张大圆桌,萧令瑀到时已晚了,萧沐非、君非凰,甚至顾晓卿、杜苍略都已坐定,看向席上尚有两个相邻空位,萧令瑀心下了然,便与朱九郎一同入席,又见竟无g人环侍,便摆手要待桐退下。

    「端王好大的架子。」

    「自不如皇上亲民。」

    萧沐非还想说些什麽,旁边的君非凰咳了一声,他便偏过头去,手上拿著枝银箸敲碗,并越敲越快,铿铿锵锵地表示皇帝现在很生气,萧令瑀看著他的动作,饶负兴味的神情让顾晓卿忍不住掩面长叹,真想叫他家皇上看看人家端王爷,这才叫天家气度。

    君非凰忍无可忍,一手夺了他的银箸,显然桌下还动了拳脚,萧沐非唉呦一声,一双桃花眼又是委屈又是愤恨地瞪向萧令瑀,端王爷但笑不语,他又看向仍微带薄怒的君非凰,终是自己鼻子乖乖坐定,煞有介事地朗声开席。

    一开始其实很平静,毕竟一张桌子坐著当今皇上和齐国王爷,也没人敢提什麽军国大事,更别说吴国那一战,话题就绕在了屋外的花、城外的景或桌上的菜,直到萧沐非说到新任御厨一道鲜鱼做得不差,正示好地要挟一块给君非凰,却让朱九郎捷足先登。

    「你喜欢吃鱼,来。」

    端王爷点点头,吃了那块鱼。

    萧沐非又去挟一道八宝野鸭,不想杜苍略正好快一步挟走,放进顾晓卿碗中时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顾晓卿看著那块鸭r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敢发誓杜苍略不是故意的,但他家皇上咬著筷子像要吃人一样,对面那位朱将军还笑了出声,十足十不留颜面。

    朱九郎一面笑一面去挟明珠豆腐,萧沐非自是来抢,两人手翻掌转,就差没大喊杀呀打的,直似将练武场搬上了餐桌,顾晓卿看得目瞪口呆,只想称赞这朱将军功夫实是了得,这般你争我夺之下那块明珠豆腐还是稳稳地夹在他的筷子上,杜苍略看了也不免点点头。「不差。」

    明珠豆腐、菊花佛手酥、如意卷,凤凰展翅……萧令瑀和君非凰两人盘中的菜越叠越高,萧沐非与朱九郎两人则是杀得脸红脖子chu,连饭都忘了吃,最终还是萧令瑀出了声。「朱九郎,那总是当今皇上,让著点儿。」

    顾晓卿捧著碗遮住脸,早知道就不来了……什麽天家气度都是浮云,萧家人全都一个样!

    君非凰银箸一放,圆桌都有些震动。「萧沐非,够了。」

    「你就不骂他?」

    「来者是客。」

    萧沐非啧了一声,又偏过头去,也不拿著筷子敲了,君非凰环视众人一眼,只见其他四人低头吃饭的吃饭、喝汤的喝汤,全当没看见一样,遂亲手捧了碗官燕送到萧沐非面前,款款跪下,姿态很低、口气很硬。「顶撞皇上,臣妾有罪。」

    当今圣上忙就要扶起君非凰,後者却跪得很坚定,萧沐非拿过官燕一饮而尽,又拉又扯地才让君非凰起身。「爱卿哪里的话?明明就是他们──」

    「嗯?」

    看他眼睛又瞄了过来,萧沐非只得改口。「好好好,是朕失态了行吧?」

    「回答一次就好。」

    萧沐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

    「皇上一定饿了,快用膳吧。」君非凰将他推回位子上,自己落坐後不忘挟了那道堪称始作俑者的鲜鱼放入他碗中。「臣妾吩咐过了,甜品是御膳蜜汁莲花卷,皇上可嚐嚐这位御厨做得够不够道地?」

    听见熟悉的甜品名,萧令瑀亦顿了顿,朱九郎这边看看萧沐非、那边看看萧令瑀,然後又去看那个面色如常的君非凰,不得不在心底称赞这皇后,一帖猛药下得是又快又准,他也曾听男人提过那道甜品,说是当年的小团子最爱吃的,一个人就可以吃掉整整一盘。

    待甜品送上,每人盘中各放了一个,这边朱九郎看著萧令瑀吃了一口、那端君非凰也看著萧沐非咬下半块,异口同声问道:「好吃吗?」

    「太甜了。」「蜜搁得多了。」

    萧沐非与萧令瑀互看一眼,又转过头去,只专心吃饼不再说话。顾晓卿看看两人,又看看朱九郎与君非凰,不免摇头叹息,无论如何,这场家宴没以翻桌收场,实乃盛朝大幸。

    ◇

    「我实在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顾晓卿苦著一张脸,哪怕豔阳照著都不明亮。「什麽秋季围猎?你也看见昨天晚上的情况了。」他都不敢保证等会儿被围猎的会是他家皇上还是端王爷了。

    杜苍略看看场中众人,终究只能开口安慰:「不会的,皇上自有分寸。」

    顾晓卿看著也没什麽把握的杜苍略,终究还是只能摇著头,赶上前行马队,正巧听见萧沐非道:「端王,不如我们来场赌注如何?」

    「皇上想赌什麽?城池?」

    知他又在嘲讽那二十座城池,萧沐非咬咬牙。「赌白银,一只猎物一千两白银。」

    君非凰正想开口,终究还是作罢。萧令瑀看了看朱九郎,後者跃跃欲试,直要他点头,他便回道:「好。」

    一声好,便启秋狩之端!萧沐非弯弓搭箭,立刻便s中一只草丛中窜逃的野兔,得了先机,还来不及笑,就见朱九郎站上奔驰马背,一箭破空,一只大雁就这麽直直地落了下来,萧沐非看得瞠目结舌,却又死不认输,纵马前行,君非凰摇摇头,只得跟了上去,两人肩并著肩,咬著耳朵不知说了些什麽。

    朱九郎看向萧令瑀,笑道:「放心,我不会输的。」

    ☆、不道相思十三

    萧令瑀只是勾起一笑,与他策马同行。一时之间,围场内满是箭簇破空之声,兵士拾了猎物,便以箭上所刻之字判断是谁的猎物,两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萧令瑀追著一只獐子,箭未上手,猎物却已倒地,另一端的萧沐非笑开满眼灿烂,正是志得意满,朱九郎没放过机会,一箭s出,险险擦过萧沐非那张俊美脸庞,正中他身後一头雄鹿,萧沐非气得咬牙切齿,忙要君非凰看看那箭是否擦伤了他天下无双的脸蛋,後者当真抚上他的脸,正打算赏他一下子,却让萧沐非抓住手掌,轻薄地落了个吻,君非凰抽回手,薄面含嗔带红,萧沐非顿时都忘了要生气,只笑著又与他一同寻找猎物。

    朱九郎没多看那头萧沐非笑得宛如偷了腥的猫,一双桃花眼亮得顾盼生辉,只指著一只狐狸就要萧令瑀快s,谁知狐狸窜得飞快,朱九郎忙上前去追,却见一支箭矢朝自己s来,他早已看清那准头不足,遂也不闪不躲,箭便s入他身後大树,果不其然听见萧沐非远远地笑道:「哎呀,你那头发看来就像只狐狸,朕一时失手,真是对不住。」

    为求方便,朱九郎用绳将一头黑发扎了起来,阳光下左摆又晃的竟闪著淡淡茶色,萧令瑀正要开口,朱九郎却拉著他的手,笑著摇摇头,萧令瑀便随著他去,就见朱九郎接下来每箭s出都明摆著与萧令瑀作对,不s猎物反热中於打落他的箭,见状,萧令瑀把握时机s向萧沐非瞄准的猎物,不到一会儿众人便又听见萧沐非大声嚷嚷:「朱九郎,你作弊!」

    被喊著的人又笑著s出一箭,不偏不倚地贯穿萧沐非的箭。「我今天就不爱s那些狐狸啊兔子的,偏爱瞄准你的箭,怎麽样?」

    「你大逆不道、你欺君犯上,朕要──」

    君非凰终於听不下去。「萧沐非!」

    「爱卿,是他作弊……」

    君非凰勾起一笑。「如果输了,你今晚就睡御书房吧。」

    「朕为什麽要睡御书房?」

    「不睡御书房?那去找柳贵妃或其他贵人好了。」说完,君非凰调转马头,跑得飞快。

    萧沐非忙著去追,连明摆著在旁边看好戏的朱九郎跟萧令瑀都管不上了。「爱卿、爱卿,是朕说错话了,爱卿,你别跑那麽快……来人,你们看什麽,还不快去给朕赶猎物!」

    朱九郎朗朗大笑,边笑还边鼓掌,萧令瑀看了他一眼,并不制止,还是朱九郎自己靠了过来,笑问:「如果我赢了,你有什麽奖励?」

    见他招手,朱九郎靠得更近,听他低低地说了几句话,不免皱起眉头,半晌,才碎碎念著转头离开,萧令瑀也不理会,只自己狩猎去了。又过了半个时辰,这场围狩才算结束,双方清点猎物,竟是平分秋色、不分输赢。

    朱九郎抹了抹汗,呼出一大口气,萧令瑀递过帕子,青年扁了扁嘴,终究笑著接过。看著两人互动,君非凰心下明白,不免感谢似地朝萧令瑀一笑,那端萧沐非还在重算,打死都不相信居然会这麽巧,最後还是君非凰拉著人回g去了。

    看他二人绝尘远去,朱九郎才凑近萧令瑀,轻声道:「你可欠我一次。」

    「你想本王如何还你?」

    朱九郎笑著跃上萧令瑀的马,又拉过缰绳,萧令瑀随著他去,只向後靠上身後青年,理所当然的闭上眼睛休息,朱九郎也不在意,仍笑得开心。「这样好了,今晚换你挟菜给我。」

    「可以。」

    得了应允,朱九郎笑得更是欢欣,两人回g梳洗沐浴後,青年又夺了梳子要帮他梳头,待桐无法,只得又教他另一个样式,总不能让王爷天天梳著同一发式,可似乎难了点,朱九郎左盘右弄就是梳不起来,萧令瑀也不说话,任他在身後急得跳脚,最後还是待桐帮忙,总算让端王爷能够一身体面地走出g门。

    朱九郎本欢天喜地等著萧令瑀帮自己挟菜,不想这一夜算不上家宴,萧沐非还请了其他老臣,都是先帝时就在的,宴席上是一人一桌,吃的就是今儿个打的野味,朱九郎看著眼前丰盛菜肴,极不满意似的咬著他的筷子,偏头去看旁边的萧令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绺没绑好的发丝自他颊边落下,男人却不在意,随手拂到耳後,不知为何,只是这样一个小动作,朱九郎便笑著又转过头,开开心心地自己吃起饭来,萧令瑀朝他望了一眼,便命待桐过去为他斟酒,自己仍是饮水而已。

    宴散,众人亦各散去,朱九郎牵著萧令瑀又去逛皇g,只想趁这最後一晚把萧令瑀的孩提时光全凑满,萧令瑀淡淡地说著过往,只觉得青年握著自己的手那样温热,竟恍惚遗忘那过往记忆如水冷凉,只记得所有好的、开心的,彷佛只是这样说著都暖了心房。

    朱九郎正听到萧令瑀说他将要前往齐国、说先帝为他备了多少东西,听到先帝说像嫁女儿一样,不免笑了开来,萧令瑀一个停步,头上发丝忽然散落,玉簪跌地发出铿然轻响,见状,朱九郎不免咋舌,忙弯腰拾了起来。「糟糕,果然散了,怎麽办?」

    「既是如此,便回g吧。」

    「不行不行,你在这等会儿,我回去叫待桐拿梳子过来,别乱跑喔。」

    许是相信这皇g自是守卫森严,朱九郎几个起落就奔回去,萧令瑀拢了拢发丝,却突然听见身後传来脚步声,正是萧沐非。

    「啧,要等他离开你身边还真不容易。」

    「不知皇上在此,本王失态。」

    看了披散头发的萧令瑀一眼,萧沐非没多话,只说:「他对你不错,横竖朕都娶了个男后,你也娶个男妃算了。」

    萧令瑀没有回答,却想起他仍空著的妃位。

    「萧令瑀,你齐国太大,朕容得下,不代表朕的子孙也容得下。」萧沐非走了几步,说不尽心烦意乱,他大盛朝和前代关系确实是错综复杂,尤其是对上这端王爷,有些话他总是得说,可看著萧令瑀这张脸,他就是百般的不痛快。「你那齐王妃真叫不回来了?」

    为了君非凰,萧令瑀与齐王妃和离,这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可萧令瑀尚无子嗣,若这人一死,那偌大齐国会不会起什麽纷争倒在其次,他盛朝要如何处置齐国才是他真正伤脑筋的,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找几个和萧令瑀有些关系的人袭封郡王,将齐国给瓜分了,如此一来,齐国势力不存,他也能从中捞点好处,可是先帝的血脉……除了自己以外就真只剩了眼前这个成天端著张死人脸的端王爷!

    萧令瑀自然清楚他到底想说什麽,却只轻道:「本王想起尚未恭贺皇上喜获麟儿,礼单容後呈上。」

    「最好多送一点。」想到自家孩子得叫这男人什麽,萧沐非就满肚子不爽快。「总之,你知道我的意思。」

    「本王知道,多谢皇上关心。」

    见他仍是什麽也不说,萧沐非不满地啧了一声,掉头就走,看著他的背影逐渐走远,萧令瑀抬头看向深深g阙,却怎麽也说不清心底千折百回,萧沐非真正要说的他当然明白,血脉後嗣实是大事,他甚至还记得迎娶王妃的那一日,身在皇城的父皇如何铺张的送来奢华贺礼与亲笔家书,祝愿他子嗣绵延、开枝散叶……往事如同过眼云烟,而今人事已非。

    想起朱九郎,萧令瑀一声轻叹,以为没人听见,却不想青年躲在身後花丛间,听得是一清二楚。

    ☆、不道相思十四

    告别皇城时也没什麽离情依依,皇上对著端王只提了一句别忘了礼单。马背上的待桐左思右想,只觉得那好看到过份的皇上似乎什麽重要的话也没跟他家王爷说,来了两天除了吃饭就是打猎,他实在不懂他们这趟究竟来京城做什麽?前头的朱九郎早在离开皇城後就跳上萧令瑀的马,将那闭著眼睛就像昨晚不得好眠的端王爷拥在怀中任他睡得痛快,自己却沉著脸摆明了有些不高兴,待桐识相,自己退了两步骑在後头,没敢去问,静静打点一切,横竖他家王爷还在睡,朱九郎短时间内也不能做什麽。

    端王爷一路睡到都要过山了才醒来,朱九郎看了看他,想著自己昨晚心情不佳,拉著人纵情不说,这手下著实毫不留情,折腾了萧令瑀整整一夜不能成眠,可看著他脸色苍白,心底更是不爽快,也不知道是为什麽……许是为著萧沐非口中的齐王妃,也或许是为了萧令瑀的百般忍让!

    又不是做错什麽事了,干嘛就这麽让著自己……难道萧令瑀真打算撇下他去把齐王妃叫回来、还是索x再娶个新的?他当然清楚男人三妻四妾在所难免,他从前游走江湖时红颜知己也是不少,可遇上萧令瑀後自己可是一心一意,也不计较齐g里还有些妃妾镇日打扮的花红柳绿,横竖他天天都拉著萧令瑀一处睡,从不曾听男人说要进後g干嘛的,也算是眼不见为净,没遇到就算了,而今听萧沐非提起,一瞬间居然像是天崩地裂,以往抛在脑後的现实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直叫人喘不过气,可偏偏萧令瑀还是那张死人脸,看著更令他恼怒。

    两人难得一路都没说话,萧令瑀本就沉默,这一路也不知想些什麽,迳自出神,朱九郎则是心情不好,看著萧令瑀发呆更是气恼,又怕自己被排除在外、又怕男人真打算去娶个齐王妃来生孩子,可又不敢贸然承认自己昨晚偷听了他和萧沐非的对话,直到扎完营、用完晚膳,这会儿就要就寝了,萧令瑀才惊觉一整日都没听过青年的声音。

    「有事?」

    自己没事,有事的是他才对。「你有甚麽话要跟我说吗?」

    萧令瑀细细思索,终是摇了摇头。

    青年有些落寞,转过身背对著他。「那就没事了。」

    看著青年的背影,萧令瑀也说不清心头是什麽滋味,只觉得这是朱九郎第一次冷落自己,可他确实没有甚麽话是该对朱九郎说的……他又一次仔细思考,从昨夜青年的行为到今日的沉默,但无论他如何推敲总是不得其解,心下烦闷,他便走出营帐,动作不小,朱九郎铁定察觉得到,然他仍是背著身子佯装熟睡,回身看著始终未动的帐帘,萧令瑀竟觉一阵气闷。待桐已睡了,他便让其他服侍的人搭设另一个营帐,胡乱睡了一夜。

    一早就端著水要去侍候端王爷的待桐发现萧令瑀不在原本的营帐时,还吓得以为发生了什麽事,这端朱九郎的脸色比起昨天更差了、那儿端王爷的样子也不遑多让,待桐擦了擦额上的汗,只觉得秋老虎威力太强,这才刚起身呢,他就流了满头的汗。

    齐国马队又一次出发,端王爷仍骑著他的名驹走在马队正中央,朱九郎却没走在他身边,反是走在马队最前方,随行众人虽然感到奇怪,但单看朱九郎的脸也知道振武将军心情不好,哪怕不拿长枪也散发令人退避三舍的气势,纷纷能躲多远是多远。待桐看著分隔老远的两人,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直捱到中午休息,这才到朱九郎面前打算问个清楚。

    「朱九郎,你和王爷……发生什麽事了?」

    青年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半天才挤出一句没事,又要他回去侍候他家王爷,这儿碰壁,待桐只得又回萧令瑀处,端著膳食戒慎恐惧地问:「王爷,朱九郎惹您生气了?」

    「没事。」

    待桐看著两人就这麽一整天都没打过照面,到了夜里扎营时也分两个营帐各自就寝,这一夜他特地留著守夜,从帐帘的隙缝偷偷瞧著萧令瑀,他家王爷果然没睡,楞楞地坐在床沿不知想些什麽,他又走向朱九郎的营帐,还没走近就听见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後又是一声巨响,待桐忙掀起帐帘,才发现床都塌了,朱九郎就躺在散架的床上,手边的床板上是一个想当没看见都不能的裂缝。

    「朱九郎?」

    青年翻身坐起,一把揉乱了满头的发,然後又朝著待桐抬起头,凌乱发下是一双毫无睡意的眼。「你家王爷睡了吗?」

    「没……」

    「叫他快睡,万一明天摔下马怎麽办?」说完忙摆摆手,要待桐赶紧回去。

    待桐退了出去,却没胆真去叫他家王爷快点睡觉,只得守在营帐外打瞌睡,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萧令瑀还是坐在床沿,梳洗用膳都是明摆著的漫不经心,待桐暗自祈祷可千万别让朱九郎那张乌鸦嘴说中。

    萧令瑀没摔下马,只是越走越慢,整个马队都跟著放慢速度,到最後端王爷索x停了下来,待桐忙驾马赶上,一见萧令瑀脸色苍白马上要众人在此暂停,他一面扶著萧令瑀下马,一面要人找一处y凉的树荫让端王爷休息,走在前头的朱九郎听到消息,纵身几个起落就赶了来,这时萧令瑀就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碰也不碰待桐手上的药瓶和水,也不管少年在旁边急得都要掉泪。

    「萧令瑀!」

    即使听见他的叫唤,萧令瑀仍是毫无反应,但见男人眉头紧蹙,连一双唇都发了白,朱九郎就知他胃疼得凶,一把夺了待桐手上的药瓶,慌慌张张地倒出两颗药丸来。「快吃药。」

    萧令瑀睁开眼睛,却推开了他的手。

    ☆、不道相思十五

    「你都痛成这样了,还使什麽气?」可萧令瑀又闭上了眼,像是打定主意不理睬他,朱九郎又气又急,平日萧令瑀习惯了掩饰他的胃疼,今日居然痛到连马都骑不了,可知情况严重到什麽地步,偏还是这副死样子!

    一旁的待桐急得打了他好几下,颇有些都是他害的意味,朱九郎也是既怒又悔,无论如何,眼前总是萧令瑀更重要,他摆手要众人退得远些,自己将萧令瑀抱入怀中,只觉端王爷的体温高了些,怕是有些低烧,更是心疼,萧令瑀没反抗,可也不肯睁开眼睛,只是一手按上胃部,知道他疼得紧,朱九郎忙又开口。「是我错了,令瑀,你要打要骂我都认了,拜托你吃药好不好?」

    怀里的端王爷仍无反应,朱九郎更是低声下气。「令瑀,你就算存心要我难过,也犯不著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萧令瑀睁开眼睛,以为他终於肯吃药了,朱九郎忙将药和水捧到他面前,萧令瑀却仍是不吃,只挣扎著站起身。「你不必求本王,本王……」

    见他痛得连站都站不稳,朱九郎忙就要抱住他,不想萧令瑀竟甩开他的手,待桐远远见了,赶忙上来扶著萧令瑀,青年急得恼怒,大喊:「萧令瑀!」

    「朱九郎,你以为本王是你能够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吗?」

    听了这话,朱九郎更是懊恼,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只是……」

    萧令瑀没再理会他,转身就要待桐扶他回去。「王爷!」

    「本王没事,要众人继续前行,本王……想赶紧回齐国。」

    就算再怎麽赶,齐国还远著呢,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到的,待桐急得要死,又不能违背萧令瑀的命令,连忙看向朱九郎,青年总算没犯傻,一把推开待桐,并从背後将萧令瑀抱个满怀,不管他怎麽挣扎,就是牢牢抱著死都不放。

    「放开本王。」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朱九郎见他不再挣扎,才终於断断续续地说:「我只是……怕。」

    萧令瑀有些迟疑,仍是忍著痛问:「怕什麽?」

    「怕你要去娶齐王妃、怕你要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见鬼了,不过就是两天没抱到萧令瑀,怎麽这温度、这香味就让他有想哭的冲动?朱九郎将脸埋在萧令瑀肩头,死都不肯承认他怕萧令瑀会说这有什麽大不了的!

    萧令瑀楞了半晌,又思考许久,青年怪异的举动、若有所指的话语……「你听见了?」

    朱九郎点点头。「一字不漏。」

    正想开口,突如其来的一阵绞痛却让他发不出半点声音,萧令瑀咬著唇,任朱九郎将自己抱回软垫上,可青年还是不肯放开他,简直就像要将自己锁在怀里般,他无力反抗,只觉五脏六腑都被翻搅著,恨不得就这样失去意识,可又疼得无比清醒!

    「令瑀,对不起、对不起……」看他疼,朱九郎只觉自己更痛,既不能替他分担、又不能为他做些什麽,更糟糕的是,自己便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错了,你吃药好不好?」

    待桐又端了水和药上来,萧令瑀终於有了反应,朱九郎忙拿了药送入他口中,又端著水喂他喝,吃了药後,萧令瑀仍是沉默地靠著他休息,朱九郎也不敢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萧令瑀轻声地说:「本王无意伤害你。」

    朱九郎握著他的手,闷闷地回答:「你没有伤害我,是我自己犯傻。」

    看向青年沉郁侧脸,萧令瑀又垂首敛眸,只觉朱九郎平素总是温暖的掌心如今泛著薄薄一层汗水,风过便有些微凉,明知是为了自己,然纵是心底酸涩,仍不知如何开口方能安慰彼此?萧沐非所说俱是实言,御书房里堆叠的奏摺中总也翻得出一本是关於齐王妃,那时和离本就是他自作主张,而今……

    无论如何,他是端王,大殿前的一切合该自己来扛,但青年因此神伤,他却是心疼复心疼,思考良久,萧令瑀终於开口:「本王暂时并无立妃的打算,至於子嗣,本王更没想过,你大可不必为此患得患失。」

    「嗯……」这不是他最想要的答案,但他也知道不能再强求。朱九郎突然想起君非凰,不知道面对那些後g佳丽,或是那个小小的、萧沐非的孩子,他是怎麽想的?会不会和自己一样,觉得心底某一处隐隐的痛,可又不得不告诉自己,这样已经很好了。「胃还疼吗?」

    萧令瑀摇摇头,却仍是靠著他,朱九郎也知他还忍著,便不动作,两人坐在软垫上又是无言,总觉什麽压在x口,沉沉闷闷,说不清道不明,不知过了多久,朱九郎执起他的手,在唇边落下轻吻。「真想赶快回家。」

    动作分明温柔珍重,萧令瑀却觉从未听过青年如此抑郁的声音,可他还能怎麽办?对著青年立下永不立妃的誓言,或者答应他今生绝嗣?青年将齐国当成可以遮蔽一切的家,可对他而言,那个家却是他必须背负的责任……

    察觉萧令瑀更靠向自己,以为他又胃疼,朱九郎忙低声问道:「怎麽了、怎麽了?是不是又痛了?」

    他不过点了点头,便立刻引起青年慌乱关怀,又要待桐递水、又要g人拿被,一只大手在他背後温柔挲摩,分明不知如何解他疼痛,却依旧尽心尽力,恨不得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萧令瑀靠在朱九郎x口,听著他急促的心跳声,竟为青年感到难过!

    「本王……对不住你……」

    「你说什麽?你哪有对不住我?令瑀,你别吓我!」朱九郎不著头绪,又不敢动他,就怕任何动作都会令胃疼加剧,只得紧紧抱住他。「明明就是我不好,还要你来道歉,真是该死!」

    朱九郎越说越气,竟狠狠一巴掌打向自己,萧令瑀让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忙起身探看,就见那毫不留情的一掌打得青年右颊是又红又肿,他蹙起眉头,忙要待桐取水及药来,看著众人一阵忙乱,朱九郎竟笑了。

    「你笑什麽?」

    指向自己,朱九郎眼睛转了一圈,意味深长的又是咯咯直笑。「你管我笑什麽?」

    知他刻意说起过往情景,萧令瑀锐利目光顿时化为无奈,复又含笑。「不疼吗?」

    朱九郎拉著他的手来,分明热辣,他却还是在笑。「你就不疼了。」

    抽开手,萧令瑀接过待桐拧乾的帕子,又一次按上他的脸颊,青年笑得更是开心,并贴上他的手背,萧令瑀似有若无一声轻叹,让青年这般一折腾,他连胃疼都忘了,方才那些沈闷郁结也好似被这一掌打得烟消云散,摇摇头,察觉手中帕子已变得温热,他正打算取下让待桐再换新的,青年竟抓住他的手不让动作,萧令瑀看向他,同时迎上一个既轻又浅的吻。

    朱九郎含住他的下唇,并以舌尖轻轻舔过,复而探入他的嘴,没有过多的掠夺与激情,只是想要这麽做,分享彼此的呼吸与热度,像是难分难舍,又像寻常日子里的无事点缀,却更是温柔体贴,捂得心都暖热。

    「呐,现在你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们好了,对不对?」

    萧令瑀看著他,终是点点头。

    「今晚我要跟你睡,不准跑走。」

    端王爷推开他又越来越近的脸,起身就走,朱九郎笑了一声,又瞪向旁边不识趣也不退开只装没看见的g人,随手将帕子扔给待桐後就追著萧令瑀去了,看著两人又牵起手来,还上了同一匹马,待桐终於如释重负。

    如今只求老天保佑,这一路平平安安,王爷与朱九郎莫要再起纷争就好了……甩甩头,待桐只觉打王爷与朱九郎一起後,他天天都得烧香拜佛,这日子过得没以前舒服不说,还得日日提心吊胆。

    待桐瞪向前方的朱九郎,青年突然一个冷颤!

    ☆、不道相思十六

    眼看著齐国就在前方,朱九郎颊上红肿也消了大半,可他拉著萧令瑀的手,有些无奈的说:「待桐还在生气,你不帮我说说好话?」

    看向他无辜的脸,萧令瑀却不甚在意。「是你说他还小,不和他计较的。」

    「可我现在……算了。」

    萧令瑀拍拍他的手,只说:「很快就好了。」

    很快是哪时……这回齐国的一路上待桐都没好脸色也就罢了,他要什麽没什麽,若不是跟著萧令瑀,只怕待桐连饭都不给吃,可他又觉自己理亏,也不敢说些什麽,萧令瑀倒像看好戏似的,从不开口多说什麽,反更助长待桐气焰,要回了齐g还真是这样的日子,他乾脆把男人绑一绑到外头过几天逍遥快活的日子算了。

    「又想什麽?」

    惊觉自己胡思乱想竟被抓得正著,朱九郎忙摇头。「没有、没想什麽。」

    看了他一眼,萧令瑀没强求个答案。马队终於进入齐国,洒道十里、百官恭迎,入了齐g,端王爷却没能閒著,梳洗更衣後便到御书房处理推积了数日的国政,朱九郎百般劝说,又拿他无法,只得跟著挂在书房窗台上,时不时地就伸手要喂男人喝水、休息,偶尔还拿著咸甜小点往他嘴边送,就怕他又累出病来,萧令瑀只摆摆手,要他自个儿休息去,朱九郎哪肯听他的话,两人正拉拉扯扯,g人突然禀报姬老丞相求见,萧令瑀一愣,忙将人请进来,甚至自己走到门边迎接,朱九郎还站在原地想著谁有这麽大的面子,可才刚望见一头苍白,待桐已过来拉著他忙不迭地就往後面走了。

    「你做什麽?」

    「王爷要你先出来,你听话就是了。」

    「为什麽?」他都能在大殿上听国政了,萧令瑀也从未要他离开御书房,那老头到底是什麽身份?

    待桐看了他半天,才终於说道,「哎呀,你不知道,那老丞相是王爷从前的老师,为人严厉得很,听说从前骂王爷骂得可凶,若看见你在那儿,王爷少不了又要被念个几句,你还是别惹事了。」

    「这麽了不起!」越是这样说朱九郎越是好奇,他可还没见过男人被骂的样子,见他探头探脑直往书房里瞧,待桐也不多说,直接一脚踩了下去。「唉呦!你……」

    「朱九郎,我警告你,乖乖地待在外头,别想进去挂在梁上,要不我和你没完!」说完,待桐迳自走了,却命了几个g人紧紧跟在朱九郎身边,他若轻举妄动,就直接通报王爷。

    朱九郎看著几个面有难色的g人,终究无奈的在亭子里坐下。「不进去就不进去,我好歹也是贴身护卫,哪有和主子离得这麽远的道理?」

    听著他碎碎念,g人们只得好言安慰,又是斟茶又是递水,还从御膳房里取了一桌的点心,只希望朱九郎合作一些,别真的又跳来跳去的不见人影让他们难交代,待桐端著条盘经过,看见朱九郎乖乖的坐在亭子里,这才点了点头表示满意,朱九郎咬下一口相思松糕,却是闷得不得了。

    ◇

    「老丞相若是有事,直接命人通知本王即可,又何必亲身前来?」

    萧令瑀端著茶放到老人身旁,一如幼年时的师生之礼。多年前,先帝亲自为他择师,挑选的便是书香门第、三代进士的姬家老大,姬维清时任礼部尚书郎并兼文华殿大学士,给他一个小皇子当师傅实是大材小用,但姬维清克尽职守,甚至在他封为端王後毅然决然携家与他共同前往封地,经过先帝同意,他直接命姬维清担任齐国丞相,直到两年前才因老弱而退,但百官依旧尊称一声老丞相,他亦总持师生之礼待之。

    「此次前来,乃是为了通知王爷一事。」

    「何事竟能请动老丞相?」

    「叔夜那孩子回来了。」

    「叔夜回来了?既是如此,怎不见他与老丞相一块前来?」姬叔夜与他同年,是姬维清最小的孩子,自小便与他一同习字读书,两人可说是一同长大的好友,只是多年前姬叔夜不满他暗备兵马,遂离开齐国四处游学,这些年来再无消息,如今骤闻挚友回国,他又怎能不满心欢喜?

    「犬子无官,不敢擅入皇城。」

    他为姬维清的守礼无奈一笑,摆手命人至姬府请来三公子,g人领命退下,萧令瑀却看向仍安然品茶的姬维清。「老丞相此番前来,恐怕不仅为了叔夜之事。」

    「王爷前往京城,可有任何收获?」

    见他面上神色,萧令瑀心下了然。「老丞相希望本王有何收获?」

    「王爷至今膝下无子,而皇上已喜得麟儿,个中利害,王爷难道不懂?」姬维清看著萧令瑀,老迈的眼底

    满是浓厚的疼惜之情。「今日皇上可以因个人情感放过齐国,但谁能保证来日?这天下虽是萧家的天下,但对明日新皇而言,那萧家哪里还有王爷一席之地,如今若不早作筹画,难道要我齐国分崩离析?」

    萧令瑀看著手中茶盏,依旧沉默不语,姬维清一声长叹,这孩子的x子自己怎会不懂?可这是国家大事,哪里容得个人情感。「老臣只想问王爷一句,难道先帝血脉就真要这样断了?」

    他冷冷一语。「萧沐非亦是先帝血脉。」

    「王爷心意已决?」

    萧令瑀站起身,看向无人的窗台,那儿的茶水已不冒热气,但点心仍是堆叠如山。「此事无需再议。」

    姬维清又是一声叹息。「一切都是为了振武将军?」

    ☆、不道相思十七

    书房内再无声息,外头等了老半天的朱九郎第八次想著到底该不该就这麽冲进去?旁边的g人又是擦汗又是著急,还没来得及开口劝阻,那坐立难安的振武将军已站起身来,只是这麽一个动作就将众人吓得魂都飞了,就在此时,御书房的门无声开启,姬维清缓缓步出,苍老的面容看著愁云惨雾,只见他往朱九郎的方向望了一眼,便叹息著走远了,朱九郎不著头绪,正想进书房找萧令瑀问个清楚,却不想端王爷自己走了出来,他忙上去握住男人的手。

    「怎麽了?瞧你这眉头皱的。」

    「没事。」

    明明觉得萧令瑀欲言又止,朱九郎还没来得及细问,g人已领著一名灰衣公子走了来,那公子看著清俊贵雅,噙著笑意的样子更如春风拂人,这些都不重要,对朱九郎而言,最重要的是萧令瑀见了那人立即笑了,甚至挣脱他的手走下阶梯,那名陌生公子笑得更欢,眼看著就要跪下,还是端王爷亲自将人扶了起来,就见他握著萧令瑀的手,两人凝视了老半天,竟像是久别重逢的……

    朱九郎瞧得牙酸,终於忍受不了,几个箭步就到两人身旁。「令瑀!」

    「这是本王挚友,姬叔夜。叔夜,此乃振武将军,你该听过了。」

    「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叔夜大幸。」

    「可我就没听过你的名字……」

    听他叨叨念念,萧令瑀瞥了他一眼,随即便要g人在水波亭上备宴,朱九郎当然也跟了去,可整夜就看著萧令瑀与姬叔夜相谈甚欢,从两人小时的趣事一路聊到姬叔夜在外游历时听闻的小事,见鬼,他都不知道萧令瑀原来可以跟人这麽有来有往的!

    「知你在吴国被围,我心下实在担心,後来萧沐非登基,我左思右想,终於还是决定回来,无论天下大势如何更迭,我总想,还是和你一起的好。」

    朱九郎默默地啃著一只鹅腿,只觉得今日御厨不知搞什麽名堂,醋搁这麽多做什麽!

    萧令瑀只是淡淡一笑,不再多提争皇之事。「你肯回来,本王自是开心,只是你的官职安排……」

    「欸,你我今日重逢,就先别提那个了,再说,大哥还没训够我呢。」

    姬家大公子,姬伯修,现任齐国吏部左侍郎,为人端谨严肃,与底下两个弟弟的个x大相迳庭,颇有乃父之风,可姬仲卿与姬叔夜却是自小就怕死了这个哥哥,时不时地就躲在齐g里不肯回家,只怕哥哥训话。

    「本王记得伯修曾闯入齐g欲抓你与仲卿。」

    闻言,姬叔夜笑了开来。「就是,那回我兄弟三人都让父亲罚在宗祠里跪了一夜。」

    看两人聊得开心,朱九郎也无从c话,只得在旁边喝闷酒,这麽一杯一杯又一杯的直陪著两人喝了近一个时辰,待姬叔夜退下,他也喝得是酩酊大醉,却还走得甚稳,只是摇头晃脑的不太清醒,遂萧令瑀起先并不留意,直到沐浴後才发现朱九郎满脸通红,显是醉得不轻。

    「朱九郎?」

    洗了个热水澡後朱九郎只觉酒意上涌,听他又连名带姓的叫竟觉得老大不高兴,开口抱怨:「你叫我朱九郎,却叫他叔夜!」

    一旁正忙著的待桐摇摇头,若不是还在整理王爷的东西,他还真想过去再踹朱九郎一脚。

    萧令瑀看著硬是坐在牡丹榻上和自己靠得极近的青年,一瞬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麽,叔夜二字是打小便叫惯的……朱九郎见他又不说话,过於暖热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甚至勒得萧令瑀都疼了。

    「还有,你和他就那麽多话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怎麽对著我就这麽沉默?一起长大了不起啊,我那时、我那时……」他也很想跟萧令瑀一起长大啊,可这边就是皇孙贵胄、自己就是市井庶民,那也就罢了,还偏偏……

    待桐直想翻白眼,王爷哪儿就和姬三公子有来有往了,明明也是姬三公子说得多、王爷说得少,这朱九郎铁定是醉眼模糊,拿醋当酒直灌,这就来抹白成黑了!「王爷,您别理这个醉鬼,待桐让人将他抬到别的g里去睡吧,否则怕扰了王爷。」

    「没事,让众人都退下吧。」

    待桐无法,只得领著g人行礼退下。看著倒在自己身上还在胡言乱语的朱九郎,萧令瑀心底无奈,正想扶他回床上躺著,不想青年又睁开眼来,拉著自己一同摔到了地上,他倒是让朱九郎护得周全,可却听见青年的头在地上撞出了好大声响,忙就要起身探看,朱九郎却抓著他不让起来。

    「朱九郎。」

    「不对,要叫九郎。」

    他一声轻叹。「九郎。」

    「对、这样才对。」

    朱九郎笑著就来吻他,这一吻却不似他的笑般惬意,反是激烈狂暴,萧令瑀还想挣扎,朱九郎一个翻身就将他压在地面,竟是动弹不得,青年动作俱带怒意,不若平日温柔,甚至在他唇上咬出血来,萧令瑀还来不及感觉到痛,衣裳已被撕开,朱九郎的手握住他下身阳具,竟直接套弄起来,他呻吟出声,却只是变相激励,青年的手越复加快,毫无技巧的只是上下捋动,彷佛就要他赶紧s出,过於直接的动作挑起另一种感受,萧令瑀的欲望很快挺立,在依旧chu暴的抚触下泌出汁y,让他的套弄动作更无阻碍。

    「唔……你、放手,朱九郎……放开!」

    听他又喊朱九郎,青年愤而咬上他的脖子,明知这是衣裳遮不住的地方,他偏咬得更深,颈上吃痛,萧令瑀忍不住一缩,朱九郎又温柔地舔著流出的鲜血,全数喝下後又吻住他的嘴,浓烈的血腥味让萧令瑀无法忍受,不免剧烈扭动,却正合了朱九郎在他身下的套弄动作,不一会儿他便s了,朱九郎就著暖热jy探入他身下小x,不顾他全身因疼痛而紧绷,直接就伸入两指。

    「啊、你……唔、不要,退出来!」

    ☆、不道相思十八

    萧令瑀浑身颤抖,只觉得身下又麻又痛,朱九郎的指头在他後庭里又是戳刺又是抚弄,简直像是正在爱抚他的体内,一开始只是疼痛,但麻痒的感觉越来越是强烈,他甚至觉得两g手指不够,不够深也不够热,他想要其他的,但朱九郎却执拗的持续著动作,像是要逼他发疯一样!

    「你……够了、够了!啊啊、不要……」

    长指触到某一点,他一阵战栗,再也忍不住呻吟声。「嗯……呜……」

    挑逗的时间实在太久,连身前欲望又再一次挺立,并泌出更多y靡的汁y,几乎弄湿了他的下身,但朱九郎仍攻击著他体内的那一点,萧令瑀全身瘫软,呻吟声中已夹带啜泣,青年依旧不肯罢休,甚至只肯轻轻地吻过他的眼角,像是不曾察觉他的双唇渴望一个激烈的吻。

    「九郎……九郎!不要了……」

    朱九郎抽出手指,让萧令瑀呈跪姿後便直接从後方c入,渴求不已的内壁被挤压而後被迫打开,c得实在太深太猛,萧令瑀甚至觉得内脏都被那又chu又硬的阳具狠狠翻搅,但痛楚夹杂之间,快感更是无可言喻!

    「啊啊、嗯……太深了……」

    「你喜欢这样对不对?」朱九郎贴著他的耳朵,让他无处可躲。「你那里一直紧紧的吸著我……」

    没有其他动作,朱九郎只是摆动著腰,挤压著进入更深处,萧令瑀弓著身子,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酥麻不已,但还来不及喘息,朱九郎已开始猛烈抽c,毫不留情的顶入他体内最深处,像是下一刻就要撞出他的心脏,萧令瑀无力地趴跪在地上,任青年一下一下顶入,寝g内只能听见y靡的r体碰撞声与他的呻吟,萧令瑀又s了一次,阳具因太过兴奋而高高翘起,白浊的y体甚至溅上他的身体。

    朱九郎拔出後将只能喘息的他翻了个身,又一次顶入,这一次却不再持续那样猛烈的动作,反而缓缓的拔出後再深深顶入,阳具连g部都全数没入,然动作越慢,萧令瑀越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r刃在体内肆虐的情况,就像是暖热的内壁无视他的想法,正紧紧地吸附著朱九郎的chu热,无尽挽留地阻止他拔出的动作!

    「好紧……令瑀,你那里真的好紧……我好像快被夹断了!」

    「住口!呜、啊啊……」

    厌恶太过y乱的话语,更厌恶无法抵抗的现实,萧令瑀掩住耳朵不肯再听,但身体依旧为朱九郎打开,甚至随著他的动作摇摆著腰,迎合著又一次的顶入。

    「张开眼睛、令瑀,张开眼睛!」朱九郎不满地拉开他的手,不许他逃避,一定要他睁开双眼。「看著我、看著我,现在是我在c你、令瑀,只有我!」

    睁开满是激情泪水的双眼,萧令瑀只觉青年今夜甚是奇怪,但他无法思考得太深,所有蛛丝马迹都被身下持续的动作给打乱,他只能紧紧地抱著朱九郎,任他一次又一次的顶入,至少青年终於愿意吻上他的唇,唇舌相缠,几乎逼得他不能呼吸,但朱九郎却不放过他,不断逗弄著要他再将舌头伸出,而他只能乖巧的顺从青年所有要求。

    最後,萧令瑀只记得自己不断哭泣恳求,却又不记得是期盼他狠狠c进来还是要青年放过自己……

    朱九郎醒来时,只觉得头疼得像要炸开来,伸手一,脑後还有个大包,且身下一片冰凉,他皱了皱眉,起身细瞧,这才发现自己和萧令瑀居然躺在地上,周遭则满是撕破的衣物,更别提两人身上一片狼籍,他不用想就大概知道发生什麽事,来不及後悔还是什麽的,他赶忙抱起萧令瑀,让男人躺上床後又用锦被密密盖著,这都什麽天气了,万一著凉可怎麽办才好?

    披上衣裳,他随意收拾了满地杂乱,这才命外头值更的g人打来热水,一面为萧令瑀擦身、他一面想著昨夜情景,可就觉得脑袋一团糨糊似的,只记得自己多喝了几杯,然後……越是细思,他越是头皮发麻,谁说喝醉的人什麽都不记得的?萧令瑀哭喊求饶的样子他只怕这辈子都忘不掉!

    为萧令瑀换上乾净单衣,想著待桐在外面不知已等了多久,这都日上三竿了,端王爷再不起身实在启人疑窦,值得庆幸的是萧令瑀昨日将一些重要国政都处理妥当,今日不用早朝,要不他岂不成了祸国殃民的……

    朱九郎还在胡思乱想,萧令瑀已睁开眼睛,青年一愣,顿时不知该说些什麽,结结巴巴的只是几句。「令瑀,你还好吧?我、我……昨夜、我……」

    端王爷撑著要坐起身,然全身疲软,只是轻轻一动都觉得疼痛,朱九郎见状马上将他扶了起来,拿了一堆软垫枕在他头後腰後,只怕他坐得不舒爽,萧令瑀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青年喉间一个吞咽,只想早死晚死横竖都是要死,老头说过长痛不如短痛!

    「昨天晚上是我错了,你打我出气好了,来吧!」

    朱九郎一面说著,一面拉了萧令瑀的手放到脸旁,见他真抽了手,朱九郎闭上双眼,全身绷得死紧,可怎麽也等不到面上火辣辣一掌,他又睁开眼睛,萧令瑀只是抚上他脑後肿包,依旧面无表情。

    「令瑀……」

    他知道青年只是醉了,和喝醉的人那能计较什麽?萧令瑀看著朱九郎的表情,也不知究竟该笑或怒,却还惦记他脑後那一摔,忍不住就伸手去了,不想朱九郎为此感动不已,竟直扑进他怀中,撞得他一阵呛咳。

    「令瑀!令瑀!」

    「水……」

    朱九郎忙端著水来,萧令瑀喝了两口,看向面上又有些愧色的青年,终是没多说什麽,朱九郎跟著沉默好久好久,最後只是静静地靠上萧令瑀的肩。「我只是……」

    他没有说完,男人也只是握住他的手,朱九郎想,他应该说的,说自己就是吃醋就是嫉妒,可他说不出口,萧令瑀也没有问,他们就躺在那一堆朱九郎乱摆的软垫上差点又睡过去,直到待桐终於忍不住进入探看。

    ☆、不道相思十九

    萧令瑀起身梳洗时,朱九郎就坐在一旁,g人拿著装满冰角子的棉袋为他压著脑後伤处,待一切事毕,萧令瑀也不传膳,只摆手要众人退下,朱九郎的眼睛随著最後一个踏出寝g的g人,然後才慢慢地转回来看向端王爷,手上捏著那包冰角子,只觉得这辈子还没那麽怕过,可见萧令瑀在镜台前朝他招手,他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

    「令瑀……」镜台前就一张凳子,他也不罗唆,直接半跪在萧令瑀身前,男人对他的呼唤没什麽反应,却也不拒绝他的手。

    朱九郎抚上他颈项伤处,这伤待桐自也瞧见了,他记得那时待桐还恶狠狠地瞪了过来,然後用极低的声音问端王爷是否该换件盘领的遮遮才好,萧令瑀看了他一眼,终是点点头,於是又换了件衣裳,可还是挡不住,只是以头发遮著就没那麽显眼。他拂开发丝,才看见那伤口极深,竟是货真价实咬出来的,还留著齿痕……朱九郎哑口无言,萧令瑀却拉下了他的手,又上他脑後肿块。

    「还疼吗?」

    朱九郎死命摇头,心底又愧又悔,还有说不出的难过,萧令瑀捧起他低垂的脸,无奈地开口:「本王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

    「何事?」

    朱九郎又垂下头去,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萧令瑀哑然失笑,朱九郎听见他笑又猛然抬起头来,倒把端王爷吓了一跳,看著青年又是委屈又是愧疚的表情,他摇了摇头,最後只轻轻说:「本王饿了。」

    「我马上去传膳!」

    朱九郎跳了起来,忙不迭地往外跑,没多久又跑回来,扶著萧令瑀坐到桌前,可见男人浑身无力,这般坐著实在不舒服,想了半天还是将人一把抱起,萧令瑀知他内疚,存心使唤他做事,遂也不吃惊,任朱九郎将自己抱到牡丹榻上,不可讳言,这般靠著他确实舒适多了。

    待桐领著g人送上膳食,虽对端王爷竟未坐在桌前而吃惊,但仍是变通得极快,待桐命人抬了一张描金高桌,拣了萧令瑀爱吃的几样菜放在上头,其他的仍放在平常的桌上,朱九郎摆摆手,待桐知道他要侍候,便领著众人退下。

    「你今天都别动手,让我来。」

    心下虽觉青年小题大作,但端王爷仍是乖乖地茶来张口、饭来也张口,朱九郎喂得开心,之前那些内疚沉郁也跟著抛到九霄云外。待桐在外头看著朱九郎伏低作小,侍候得比他们还要更周到,连茶点这种小东西都是亲手切成一口大小才送到端王爷嘴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把手里原向御医讨了来打算给端王爷的药膏收到怀里,打算晚一点再偷偷塞给朱九郎就算了。

    用过膳後,朱九郎就拉著萧令瑀到外头乱逛,可又顾虑他的身子,走得极慢,一干g人在後头走两步停三步的跟著。御花园中丹心、玉茗正自盛放,朱九郎没再摘花,只扶著萧令瑀慢慢的走,正巧走到那株一品之君的牡丹边,萧令瑀便指给朱九郎瞧,後者想起暗林里脸盆大的红花,忍不住直笑。

    「不知林主他们怎麽样了?」

    青年原就是随口一说,不想端王爷却十分认真。「既是想念,待会儿便修书一封聊寄问候。」

    「有必要吗?」朱九郎楞了半天,终於笑道:「你知我别字连篇,我来磨墨,你帮我写?」

    「也可。」

    想著能让堂堂端王爷来给他写家书,朱九郎不无得意地笑了开来,但当萧令瑀指著书房的方向,他终於笑不出来。g人就见端王爷与振武将军低低地说了几句话,两人又似将起争执,但最後端王爷只是了振武将军的头,将军便扶著王爷慢慢地走向御书房,一路上似乎还断断续续地说著什麽,但g人离得远,听得并不真切,本有几个g人拉长了耳朵,全在待桐瞪了一眼後老老实实地退到最後面去了。

    一开始,朱九郎还乖乖地在窗台上看著端王爷批奏摺,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送茶递水,连带著墨也磨了一大缸,然後就靠在端王爷的书案旁百无聊赖的随手翻书,萧令瑀见他意兴阑珊,便收了奏摺,命待桐铺纸,要为他写送往暗林的家书,见状,朱九郎又开心起来,萧令瑀让他口述,自己润饰,什麽太过夸张的句子他权当充耳不闻,朱九郎就在旁边闹。

    「你怎麽没写刚刚那一句?那句很重要。」

    萧令瑀的笔尖一抖,所幸没沾到纸。「夸大。」

    「我总得告诉林主你对我好啊。」朱九郎笑眯眯地接著说道,「顺道让其他人羡慕羡慕。」

    「暗林有多少人?」

    朱九郎弯著手指算了算,全然不觉这是什麽重要情报,单纯就是萧令瑀问,他便答。「连林主在内一共三十七人,二十八个师弟、九个师妹。」

    萧令瑀只是听,朱九郎就说起暗林其他师弟妹的事,说某师妹暗恋某师弟,後来直接拿著剑逼婚;说林主管得松,大夥儿全都无法无天惯了;说自己初到暗林时天天想家……说到这儿,他又自己改口:「不是想家,是想老头。」

    萧令瑀状似不甚在意,彷佛随意听过,随手拿起半乾的信纸递给朱九郎,让他确认内容并签上名字,青年大笔一挥,照旧龙飞凤舞,待桐接过信便下去了,却没漏看萧令瑀眼底示意。朱九郎只看著萧令瑀在那儿揉肩膀,连忙走到他身後接手,左捏右按,大献殷勤。

    「你喔,成天批奏摺,也不动一动,难怪这筋骨硬得什麽似的,你看你,多久没动寒綫了?」朱九郎一面捏、一面唠叨。「体力也不好,这样怎麽成?不如以後每天下午我们一块练剑?不用多,半个时辰就好。」

    「不。」

    「那三刻钟?两刻?」

    萧令瑀仍是摇头。

    「乖嘛,跟我练剑,练得好给你奖励。」

    瞧他将自己当成暗林里的小师弟,萧令瑀还是摇头。「不。」

    「你就没什麽想要的啊?」

    「没有。」

    ☆、不道相思二十

    见他答得斩钉截铁,朱九郎只觉扫兴,可也不敢说什麽,毕竟是一国王爷,再说这可是齐国,套一句萧沐非的话,那可是肥得流油,没什麽想要的说不定很正常。没理会他突如其来的沉默,萧令瑀拉他坐下,却又把奏摺移了回来,知他又要开始处理国政,朱九郎只得踱回他的窗台,挂在上头开始赏看窗外风景,只是这齐g再美,也经不起他日复一日看了又看、赏了又赏,可萧令瑀这书房里的书他大半都看不懂,武师给他搬来的秘笈他也几乎背得是滚瓜烂熟了……

    怎麽都没有刺客?发现自己竟开始胡思乱想,朱九郎反手又是一个巴掌,什麽刺客?那种东西当然是没有最好!

    又听见响亮的巴掌声,萧令瑀自奏摺中抬起头看向他。「你做什麽?」

    「没没没、没事。」朱九郎连忙摇手,直到见萧令瑀又去批折子没再追问这才松了口气。

    许是觉得他太悠閒,萧令瑀索x让g人拿了书给朱九郎,青年接过一看,发现又是跟茶相关,无奈地望了男人一眼,终究还是乖乖地翻了起来,只是不到一刻钟就靠著窗台打起盹来,萧令瑀分明看见了,却觉得这样更好,至少自己不用总是分神去看朱九郎在做些什麽。

    萧令瑀一面批奏摺、一面让g人请来几位大臣议事,走进御书房的臣子见了挂在窗台上呼呼大睡的振武将军无不吃惊,只是毕竟见过世面,脸上不显罢了,且端王既不提,他们便也不说,大夥儿全当没看见一样,值得庆幸的是朱九郎睡得很安静,当然众人议事的声音也极小,深怕吵醒了他。

    待桐送礼单来时,御书房里又只剩了端王爷及朱九郎,看了看还在梦周公的青年,待桐不禁撇了撇嘴,还说是高手呢!

    正巧在信纸上落下最後一笔的萧令瑀接过礼单,静静地看过後又添了几笔,这才连同信函一并交给待桐。「照办吧。」

    「是。」

    待桐离开後,萧令瑀只是远远看著朱九郎,想起他方才说的暗林,以及家。派出去的使者明查暗访,确实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翻看折子,知道……青年想要一个家。

    可自己……想起依旧空悬的妃位、想起父皇赠的葡萄多子图,萧令瑀放远了目光,但即使看不见,他仍知那儿有高耸的g墙,而青年想要的家,并不在齐g之内。

    他缓缓走到窗台前,分明脚步极轻,朱九郎却醒了过来,揉揉仍有些惺忪的睡眼,他笑著抱住就站在面前的端王爷,将脸埋进他怀里蹭来蹭去,也不管会否将他端整的衣裳弄乱,他只是沉浸在一睡醒就可以闻见萧令瑀味道的幸福感中,男人也不推开他,任他动作。

    「奏摺都批完了?」

    思考了一会儿,萧令瑀终究还是开口。「本王与人有约。」

    「谁啊?」朱九郎终於回过神来,想起昨日姬叔夜临行前曾与萧令瑀约了今日要带他二哥来一同叙旧……想到姬叔夜他还是浑身不舒爽,可又不能如何,只得闷闷地放开萧令瑀。「喔,我知道了。」

    「你也同席。」

    抬头看看男人,朱九郎竟摇摇手。「不要了,你们叙旧我在那儿做什麽?万一又像昨天那样就不好了……」最後一句他说得很轻,萧令瑀没听见那是最好。

    「朱九郎?」

    「没事!」他站起身,刻意的笑了一笑。「真的没事,别在意我,我去练兵好了,你放心去吧。」

    萧令瑀看著他,眸子里满是犹豫,或许他应该暂缓与姬叔夜见面,看著青年露出彷佛被丢弃的神情,他竟心下一紧,正想开口,朱九郎却又抱住他,埋在自己肩头的声音有些闷,可似乎还是在笑。「你顾虑我,我就很开心了,别想太多,去吧,但一定要回来陪我一起吃晚饭。」

    他点点头,朱九郎又来他的脸、拉拉他的手,倒像舍不得似的,他忍不住勾起一笑。「本王要回寝g更衣。」

    「那走吧。」

    只是这样,青年便又笑了开来,牵著他一同走回寝g,待桐没有出现,其他g人侍候端王爷换了衣裳,眼见约定时间将至,g人入内禀报姬二公子与三公子正在御花园中等候,萧令瑀又看向朱九郎,後者只是朝他摆摆手,面上仍是在笑,他转身走出寝g,没看见身後的青年掩著脸倒在床上,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