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一笑 作者:加思

    ☆、第五章

    那一晚之後，宋思思依然每晚为沈日康煮热腾腾的晚饭，沈日康则乐此不疲地继续送礼物给宋思思，但是他们不必再顾忌什麽交易，二人的关系蒙上了一份暧昧的色彩。

    因为他们发现了彼此是可以谈感情的。

    这天沈爷爷又来了，他一见到宋思思立刻眉开眼笑，不过今天的笑容看来更加灿烂，像是遇到什麽好事情。

    「爷爷。」宋思思乖巧地喊了一句。

    「思思，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日健要结婚了！」老人家笑得皱纹都起了几条，「日健是日康的二弟，他平常只懂四处走，想不到最早安定下来的是他！思思，你和日康快点结婚吧，好让爷爷双喜临门。」

    「我和日康这样挺好，结婚还是迟些再说吧。」

    「再迟些爷爷就看不到了！」沈爷爷忽然摆出一副忧愁的脸。

    「爷爷别乱说话！」她慌忙说。

    「真不明白你们年青人在想什麽，不过日康身边有你就好了。」他对於这个准孙媳妇可是满意得很。

    宋思思的脸忽地一红，她的个x就是容易害羞。

    「对了。」沈爷爷突然想起一件事，「过两天就是日康的生日，你要好好预备！」他像交付重任地说。

    他知道三个孙儿一直都渴望得到家庭的温暖，但是小时候父母的不关心，甚至後来被那些女人对他们的欺虐，令他们不敢去追求、甚至不相信这世界有家庭温暖。

    所以沈日康早已由过去期待生日而变得不再抱有什麽期望。

    现在沈爷爷希望由宋思思将一份温暖送给沈日康。

    「我知道了。」她微笑著回应，心里悄悄地盘算著应该送什麽给沈日康做生日礼物。

    光想是没有用的，在沈爷爷离去後她就动身去为他挑选礼物。

    他是穿西装的，或许可以送他领带；他第一次送她的礼物是钱包，或许可以回送他一个钱包？

    可是这些东西肯定价值不菲，亦要要选得有品位，但是她对这些东西都是认识不深，挑得不好只会贻笑大方。

    「嗨。」忽然一把爽朗的男声从後响起，又有一只手拍拍她的肩，令她不得不承认这把男声是找她的。

    她战战兢兢地回头，担心碰见熟人後她对宋父说的谎言就会被识破，然而当她看见来者，她也不禁惊喜一笑。

    「子阳！」她高兴地说。「你什麽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这个孙子阳是她中学时的同学，那时候读书她的数学很差，都是在孙子阳不辞劳苦的教导下才勉强挽回合格的成绩，二人的友谊也是这样建立起来。

    「早一个月吧。」他也显得很开心，热烈地回应∶「我说过回来後会去找你的，结果去你家时，宋伯父说你去了外国工作。」

    「对啊。」她鼻头，心虚地应道。

    「你也是的，连电话都不留一个，我还在想要怎样才联络得上你。」他话锋一转，心感奇怪地问∶「那你呢？何时回来的？」

    「呃……」她的脑袋快速转了一圈，「我回来台湾的公司交接一些工作而已，明天就回去。」

    「那你现在做什麽？」他顺著她刚才看的方向，看到一间专门卖领带的店，便问∶「挑礼物送给男朋友？」

    听到「男朋友」三字时，她的脸马上害羞的红起来，心里也多了一份甜丝丝的感觉，因为她想起了沈日康。

    看见宋思思的反应，孙子阳立刻就确定了这个答案，他兴奋地说∶「那正好了！」

    「正好？」她不解地问。

    「我快要结婚了，本来那天去找你就是打算把喜帖给你。」他莫名其妙地说，後来才解释道∶「刚好我也想买一份礼物给我的未婚妻，正苦恼著呢！看你的样子也是吧？」

    「那麽、」她明白了他的话，眼里也散发出耀眼的光线∶「我帮忙选你未婚妻的礼物……」

    他有默契地接著下一句∶「我替你选男朋友的领带。」

    「一言为定！」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希望沈日康收到礼物後会感到高兴。

    孙子阳习惯x地搭上宋思思的肩，一如当年般将她当做小妹妹的与她踏进领带的店。

    久未相逢的二人也因为达成的协定而一下子消除了多年未见的隔阂，一句接一句地谈回这几年的近况。

    然而这幕景象却意外地落在了刚巧来到附近的沈日康眼中，他坐在车里不可置信地看著这一幕，脑眼里马上重覆著过去转在他爸爸身边的女人，然後痛苦地重击了軚盘一下。

    这个口口声声说会爱他的女人现在与孙氏的小开搂在一起，而脸上流露著幸福的笑容，原来她不过是利用他来得到那笔钱而已。

    可是他真的以为他们有可能会结婚。

    就像个傻瓜那样以为。

    ＊＊＊

    黄昏，宋思思提著包装得j致的礼物和新鲜的食材回家。

    她先将食材放到厨房，再将礼物隐密地藏到房间的柜子里，她打算在沈日康生日的时候送他一个惊喜。

    倏然，大门传来钥匙的声音，她知道沈日康回来了。

    她踏著兴奋的步伐出去迎接他，然而她还没有踏出房门，就因他身後的一把男声而停住了。

    「哥，听说了这段时间你忙著谈恋爱。」听起来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

    「谈什麽恋爱？」沈日康冷笑一声，不屑地说∶「日乐，这些消息你在什麽鬼地方打听回来的？」

    「鬼地方？」沈日乐欢快地笑起来，开朗的样子与沈日康回然不同∶「很不幸那个鬼地方正是环宇。」

    「公司不是用来谈八卦的地方。」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沈日乐仗著哥哥的疼爱，口不择言地说下去∶「何况空x来风，必定有因！难得一场兄弟，快点告诉我哪个女人令你神魂颠倒了？」

    沈日康想起宋思思也不否认，但是一想起中午看见她和孙子阳亲腻地一起时，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冷冷地反问∶「不至於吧？」

    「不至於？哥，平日以公事为先的你竟然推却了晚上的应酬，还要每个中午甜蜜地讲电话！二哥听了也要我来打听这个女人是何方神圣。」

    房内的宋思思听到後不自觉地露出甜蜜的笑容，原来沈日康也为到她而改变了，那麽他会有可能爱上她的。

    「日健才不会像你一样婆。」

    藉口被拆穿了，沈日乐没关系地耸肩，嬉皮笑脸地说∶「是我婆，那你为了满足我，快点告诉我吧！」

    沈日康坐到沙发上，冷眼看了一眼沈日乐，「日健为什麽结婚？」

    「那当然是为了爷爷，否则以他那个x……」他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问∶「你不会也是为了爷爷吧？」

    宋思思心里一凛，默默地等待沈日康的答案。

    「日乐，我们都是不谈爱的。」沈日康冷淡地说，但他的心却有一下疼痛，好像有些东西被挖了出来，又狠狠地塞回进去。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孙子阳搂住宋思思的肩的那一幕，为何当他以为她是个不一样的女人时，她原来都是那种名利为上的女人？

    沈日乐又耸肩，不反对沈日康的话，因为连他都不清楚为何物。

    他又问∶「那麽那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令你改变了这麽多？」

    「爷爷要个孩子继後香灯，我总要抽时间出来『办事』吧？」他胡乱地说了一个理由，不想让沈日乐窥见他乱糟糟的心。

    「不是吧。」沈日乐忽然夸张地大笑起来，开沈日康的玩笑∶「差不多两个月了，哥，你的『办事』效率不是这麽低吧？」

    沈日乐的话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他这段日子压g儿没有想过宋思思到底有没有怀孕。

    但即使怀孕了，那个孩子又是他的吗？

    他一直都没有限制宋思思的自由，结果今天被他碰到她与孙子阳的约会，那麽她和孙子阳到底是什麽关系？

    「反正爷爷一定会有曾孙抱。」沈日康不愿再想，装作不在意的转过话题∶「那你呢？爷爷不是也叫你早点结婚定下来？」

    「别提了，我说卖身倒没有人敢买！」

    素来游戏人间，鬼点子多得只想败坏家声的沈日乐正在郭佳的酒吧里高举卖身的旗帜，希望找到个愿意买他的红颜，然而他沈家三公子竟然半个月以来依然无人问津！

    沈日康冷冷地指出原因∶「见鬼的才敢为到买你而得罪沈家。」

    「你做的手脚。」他生气地指控沈日康。

    「爷爷做的。」

    虽然沈爷爷渴望沈日乐快点娶个老婆安定下来，也不在乎他找来的女人是怎样，最重要是他喜欢而已，可是他这招实在太过新潮、太过出轨，完全挑战了沈爷爷保守的底线。

    何况沈爷爷对於沈家的家声也是在乎得很！

    沈日乐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但很快就释出笑容∶「枉我以为这趟来可以看到大嫂，想不到是一场空，既然没有大嫂你就早说嘛！」

    「是你死缠来的。」

    「那女人真的没有可能吗？她好像逗得爷爷很开心。听老弟我说一句，难得爷爷开心，反正她又将是孩子的妈，你就顺手娶她回去吧。」

    沈日乐的话又狠狠地刺痛了沈日康，他本来的确想过娶她，到了今天才发现有这个念头的他，简直就是个傻瓜。

    他冷笑一声，「爷爷没叫我结婚，我也没有这个打算，何况那种女人也想进沈家的门？」

    这一句话如恶毒的鞭子抽打在宋思思的身上，令她的脸忽然变得惨白，脸上原本流露著的幸福气息也急剧褪去，剩下一脸悲痛。

    他始终是看不起她，他原来没有打算过娶她。

    那麽对她这麽好是为什麽呢？那个每晚回家与她吃一顿晚饭，然後送她礼物的男人，到底为什麽要这样对待她？

    他对她原来是无心的，所以她将心掏出来了，却变成了他的笑话。

    「真是白来一趟，为免错过我的真心人，我回酒吧了。」现在去酒吧高举那吓人的卖身价已经是沈日乐每晚必备的行动了。

    「不送。」沈日康冷眼瞅著他，目送著沈日乐的离去。

    等到沈日乐走了，沈日康一张冷脸才流露出些许悲伤。

    他往沙发後仰，按著一颗疼痛的脑袋，他又想起了中午的一幕了。

    那是一种被人背叛而痛彻心肺的感觉，果然这世界的女人都是一个模样，就连那个口口声声会爱上她的女人都是这般！

    可是他给她的还不够吗？为什麽要背叛他？还是那个孙子阳才是她一直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就变得凌厉，他不是一个可以背叛的人。

    突然，房内传来一声巨响，沈日康连忙进房一看，原来是宋思思狼疮地坐到地板上。

    他又冷笑，「回来了？」

    见她的眼睛无神地盯著他，他无情地说∶「你都听清楚了？」

    她嗫嚅地问∶「为什麽、为什麽？」

    「说真的，我不在意你贪钱，但我不能接受你的企图心。」他坐到她的身边，大手紧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你让我明白所有女人都是这麽势利，你说会爱上我，恐怕都是因为我的身份地位吧？」

    「企图心？」她无神的眼睛对上沈日康礼怒的双瞳，手腕的疼痛惊醒了她，终於听清楚他的话∶「你说什麽？」

    「现在已经不是装模作样的时候。」

    「我不是……」她急著要为自己争辩什麽，可是想起沈日康一直都看不起她时，其实她说什麽都没有用，不是吗？

    「不是什麽！」他厉声一喝∶「我看到你和孙子阳一起了，你还想狡辩什麽？我见鬼的才会相信你这种放荡的女人！」

    沈日康确切侮辱的话，令到宋思思的脸一白。

    她又咬紧下唇，彷佛这样就可以将自己受伤的心藏起来，反正她不是没有被侮辱过，从小到大没爹没娘又穷的她都被侮辱惯了，而且沈日康本来就看不起她，难不成她还希冀他会将她放在掌心呵护？

    只是她真的爱上他了，女人是很简单的动物，就因为他这些月来对她这麽好，就因为他允许她爱上他，她就真的爱上了。

    但是她以为会有好结局的爱情怎麽会落得这个田地？因为、因为他不爱她，美好的爱情应该是相爱。

    「说不出话来？」沈日康见宋思思沈默不应，就以为她是默认了他说的话，又冷声说∶「孙氏的小开的确不错，你很会挑。」

    「我和他只是朋友。」这是她唯一的解释，她并不想将孙子阳牵连进来。

    她甚至连替他选生日礼物这回事都不愿提起，免得这番心意被他侮辱。

    「朋友吗？」他冷笑一声。

    忽然他的目光瞥到旁边的手提包，没有拉好的手提包突出了一个残旧的钱包，他大手一伸，愤怒地将钱包拿来。

    「为什麽不用我送给你的那个？」他质问道。

    「还有意义吗？」她反问他，瞳孔里透现出一份悲凉。

    本来她想在确立他的心意就换的，但现在心意已经确立了，倒没有换的必要了。

    「我送的就没有意义，那这个呢？又有什麽意义？令到你用到这麽旧了仍不舍得替换！」他怒火中烧地将手中的钱包打开，将里头的东西chu暴地抽出来，然後将空空如也的钱包狠狠地扔在地上。

    见及此，宋思思忽然变得情绪激动，打算冲下去拾回钱包，然而却被沈日康拦腰的截停了。

    他的长腿准确地践踏著钱包，冷冷地问∶「这到底又有什麽意义？」

    「你……」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晕倒在他的怀里。

    闭上眼以前，她看到的就是沈日康一脚践踏钱包的景象，那一刻，她觉得沈日康践踏的是她一直以来坚持的动力和她仅剩的自尊。

    「思思！」沈日康一惊，在她的耳边大呼。

    ＊＊＊

    「恭喜沈先生，宋小姐怀孕了。」状况在外的医师将这个本该值得高兴的消息道出。

    然而，此刻的二人显然没有为这个消息而高兴，沈日康仍为到孙子阳的事而耿耿於怀，刚刚醒来的宋思思刚怔然地看著前方，心里因这个消息而疼痛。

    看来连天都告诉她，他们是时候分开了。

    他不用再碰她，等她生下宝宝，二人的交易就完了。

    医师自以为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二人独处，待医师走了，沈日康便冷冷地开口问道∶「孩子是我的？」

    这个话像一把利刃地c进宋思思的心房，彻底地将她的自尊击溃，他竟然真的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甚至连她肚里的孩子都不愿承认。

    他狠，他真的够狠！

    可是她不是那麽狠心的女人，她仅仅说∶「是。」说罢，她就别过头去，不再愿意与他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沈日康只是派张妈拿一些补品来给宋思思，但宋思思却每次都婉言地拒绝了，否则就是喝一两口而已，就连沈爷爷来了，她都不愿接受这些补品，连话也不多说。

    几天下来，宋思思就消瘦了几分。

    沈爷爷心疼地握住宋思思的手，问∶「思思，到底是发生什麽事了？是不是日康那臭小子欺负你？爷爷替你教训他。」

    宋思思不回话，目光投向了窗外的世界。

    想不到八百万卖走了她的孩子，连她的心都赔了进去。不知道等到她离开，回到窗外的世界时，能不能够找回她的一颗心呢？

    沈爷爷看到宋思思这个模样，就急的冲上了环宇找沈日康算帐。

    秘书看到沈爷爷盛怒的样子，又想起沈日康铁青的脸，一时间觉得头大了，权衡轻重後为免得失上司，只好拦下沈爷爷。

    「沈老爷，总经理说什麽人都不见。」

    「废话，他连我这爷爷都不见吗？」可是沈爷爷不是什麽等閒人物，直接越过秘书，冲进沈日康的办公室。

    「沈日康！」他大唤道，「你快点还回我那个笑容满面的孙媳妇！」

    秘书身体一僵，孙媳妇？沈日康结婚了吗？

    沈日康幽幽地回过头来，示意秘书先行出去，再冷冷地跟沈爷爷说∶「爷爷，我在工作。」

    「工作？你找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吧！」沈爷爷气呼呼的说。

    此时的沈日康的确是憔悴不堪，一对眼围住两圈沉重的眼线，比起那个在医院吃很少东西，只求保命的宋思思过之而无不及。

    他冷笑一声，「工作太忙而已。」

    片刻，沈爷爷终於看出了一丝端倪，似乎是小俩口遇到什麽问题了。

    可是他倒觉得这是个好现象，因为他看到沈日康的确很在乎宋思思，他一直最想的就是沈日康能够摆脱童年的y影，找一个女人追寻幸福。

    他坐到沈日康的办公室前，收起怒气，慈祥地说∶「到底是发生什麽事了？前些天思思不是还去替你选生日礼物吗？」

    「生日礼物？替我？」沈日康意外地听到这个消息，然後又想到那天宋思思和孙子阳走进一间男装的领带店。

    莫非她是去选他的生日礼物？

    不会，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否决了自己的假设，他是个不相信爱、不相信女人的人，只要他有一点怀疑，他都可以完全否定宋思思。

    「是爷爷多嘴告诉思思的……」

    「算了。」沈日康打断沈爷爷的话，「现在说来也没用了。」

    「你这孩子！」沈爷爷几乎是暴跳起来，然後指著他的鼻子骂道∶「你知道一个女人怀孕了最需要的是关心吗？你却就这样放著她在医院，连一眼都不去看看！」

    沈日康沉默不语，却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烟盒，从里头拿出一g烟，点上火，默默地抽起烟来。

    每逢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抽烟，呼出的烟雾彷佛能替他将愁绪抽出，但这一刻只有他知道这烟竟愈抽愈沉重。

    弥漫的烟雾令沈爷爷看不清沈日康的模样，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思思肚里的是我的曾孙子，就算你不喜欢，你也要替我好好照顾思思！」

    说完了，沈爷爷就中气十足的甩门离去，剩下沈日康依然默默无语地抽著一g烟。

    「总经理，伟业的李总经理约了你在星辰酒店共进午餐。」秘书看到沈爷爷暴走後，战战兢兢地进来汇报沈日康接下来的行程。

    「我知道了。」不想在下尉面前曝露自己心情的沈日康焾熄烟头。

    ＊＊＊

    伟业的李总经理是个美丽的女强人，当她今天看到沈日康憔悴得别有一番颓废气息的俊颜时，心里竟不自觉「怦怦」的急速跳起来。

    她一向都对沈日康有好感，而如今这个好感竟极速升温。

    「沈总，工作很忙吗？」她红了一张脸问道。

    「昨晚捱了通宵。」他淡淡地回应，全然不当她眼里的爱意是一回事。

    「你应该回家休息而不用赴我的约。」她心里突然一甜，体贴地说。

    想到沈日康为了赴她的约而放弃休息，她就觉得自己在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一点地位的。

    可是下一刻沈日康狂暴的举动却立刻验证了她的想法是错的。

    沈日康突然冲上前，拉住一个男人，狂暴地挥了他一拳。一拳过後仍然不愿放手，提著男人的衣领打算又往他的脸多送一拳，然而此时男人反应过来，一掌挡住了。

    男人身边的女人吓得大叫∶「到底发生什麽事！子阳，你怎麽了？」

    原来是沈日康看到孙子阳携著另外一个美丽的女人出现在这里，而态度比起当日与宋思思一起时亲腻几倍，於是他第一个念头时，既然孙子阳身边已有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何还要招惹宋思思？

    「我也想知道发生什麽事！」无故被人打了一拳的孙子阳用力推开盛怒的沈日康，当他定睛看清楚来者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沈总经理？」

    「哼。」沈日康冷笑一声，「孙少爷好福气，身边一个又一个红颜知己。」

    孙子阳旁边的女人听到此话时挑起细眉，咬牙切齿地问∶「孙子阳，什麽红颜知己？」

    「我也想知道！」孙子阳慌忙撇清沈日康口里对他的指责，这下误会大了，而且他爱人──林梓菁的醋劲可是十分大的，他才不想她误会，於是他立刻搂紧她道∶「这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你有未婚妻还去招惹思思？」沈日康恨恨的说，丝毫没有发现此刻的暴怒的自己与平日的冷淡回然不同。

    更该死的他不是气宋思思与孙子阳有一腿，而是气孙子阳招惹宋思思。

    「什麽，你……」林梓菁正想大发醋劲时，因为思思的名字而停下来，反倒替孙子阳解释∶「先生，你误会了，思思是我们的学妹。」

    「学妹？」这下子轮到沈日康愣住了，丝毫没有想过的关系就这样直直地打进他的脑海。

    「就是学妹，沈总经理不会刚好就是思思的男朋友吧？」孙子阳苦笑问。

    沈日康没有回应，静静地等待孙子阳接下来的话。

    「前几天我去选梓菁的礼物，刚好碰见思思在选男朋友的生日礼物，於是给了她一点主意。」

    这个事实「轰轰」地於沈日康的脑海里炸开，连同刚才沈爷爷的话，他这才相信自己是胡乱怪错了宋思思，还该死的说出那麽伤人的说话，做伤人的事情。

    而原来宋思思的确有他的心，但他却未有领会到，活该他的生日冷冷清清地过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後，他马上赶到医院，掉低李总经理在星辰酒店。

    ☆、第六章

    想起来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沈日康内疚不已地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形容枯槁的宋思思，那时候他问她∶「你那天去挑我的生日礼物？」

    宋思思看了他一眼，冷声说∶「是。」

    他说∶「对不起。」然後又问她∶「那麽为什麽不用我送的钱包？」

    那一刻，他只是想将事情解决清楚，不想二人再因这点误会而自寻烦恼，他更以为当误会解开了就一切都会变好。

    当宋思思听到钱包时，突然激动的尖声说∶「那是我爸爸送的，我是穷人家的女儿，我用不起沈先生送的钱包！」

    沈日康久久未能反应，没想到这个钱包的意义仅是父女之间的感情。

    良久，他才说∶「对不起。」

    可是这两句「对不起」对於宋思思而言已经迟了，因为沈日康对她造成的伤害已经不是「对不起」能够弥补，一切都是因他的不信任而来。

    既然他不信任於她，又看不起她，他对她本来就有难解的郁结，那麽说明了他们二人要谈爱都是妄想而已，那几天她独自在医院里已经死了心。

    後来沈日康又接了宋思思回家，好好地照料著她，然而一切都已经变质了，家里有的不再是温馨，因为宋思思脸上少了笑容。

    为到她能够重展笑颜，他每晚都依然带著一份礼物回来，不过宋思思每晚都拒绝了。

    有一天，沈日康放下身段问她∶「我到底要给你什麽，才可以换回你一个笑容？」

    她思量了很久，用他看她的眼光如是回答∶「有人一饭千金，有人一字千金，如果我要千金换一笑呢？」

    「那就千金！」他只求重新看见她笑，那样他心里的空虚才能够被填补。

    宋思思冷笑一声，这个答案证明了，她在他的心里的确是个用钱就可以解决的女人。

    她冷漠地回答：「没有了笑容，就算你有千金又如何换来？」

    沈日康听到这句话时狼疮地退出家门，到了一间酒吧卖醉，没想到第二天回来时，宋思思竟然带著肚子走了。

    那一刻他不怪她，只有对自己沉重的怪责，接著他就冲出家门，希望在茫茫人海中能够找回这个能够牵动他的身影。

    可是很多事情一但错过了，就不是极力挽回一定挽回得了。

    沈日康按著自己发疼的左脚，将过去的记忆收拢回来，剩下目光依旧注视著宋思思与孩子的离去。

    宋思思一如当年的美丽，压g儿没有怀孕过的痕迹，只是她消瘦了，但是他却从她的脸上看回当日灿烂如花的笑容。

    而且她一定把孩子照料得很好，孩子应该四岁了，个子又高又壮，这就是当年他们共同孕育的孩子。

    五年了，五年後他回来了就不会再放开宋思思母子俩！

    沈日康用力握实拳头，心里下定主意要将宋思思追回来，这一次不为什麽交易，而他亦始终是那个不能拒绝的人。

    ＊＊＊

    天朗气清，公寓里却传来一把老迈的惊呼声，房内的一大一小立刻冲到厅外，摆出一个迎战的姿势，免得家里遭到什麽不测。

    「爸／外公，发生什麽事了？」一大一小紧张而担心地问。

    然而当他们发现宋父拿著一大束红色的玫瑰时，这一大一小立刻放松下来，抓著乱糟糟的头发，连续打了几个呵欠。

    「爸，谁送花给你了？」

    发现了是自己大惊小怪後的宋思思便到沙发上，困倦地闭著一对睡眼惺忪的眼睛，难得一个星期天，她应该要睡到中午而不是因这束花而惊醒。

    「外公，你吓倒我了。」宋振浩不满地嚷著，再靠到宋思思身边，打起瞌睡来。

    「不是！」宋父激动的说了一声，那一大一小马上睁开疲劳的双眼，等待他的发话，他则指著宋思思说∶「思思，这花是送给你的，你快老实告诉爸爸，是不是有人追求你？」

    当年宋思思从沈日康身边离开後，便带著怀了两个月的肚子回到宋父身边，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宋父，然後倒在宋父的怀里将那些受到的委屈一一哭了出来。

    宋父得知宋思思为了他欠下的赌责而被迫出卖身体後内疚不已，曾经想过要宋思思堕胎，至少可以让她重新开始，不必为此而赔上一生。

    只是宋思思说什麽都不愿意堕胎，只有她明白这个孩子对她的意义，沈日康可以不爱她，但她早就将一颗心赔了进去。

    这五年来宋父依然因这件事而深深内疚，觉得是自己害倒了宋思思，幸好宋振浩是个乖巧的孩子，倒安慰了他和宋思思不少。

    不过宋父心里依然有g刺，尤其是宋思思这几年身边虽然不乏追求者，却迟迟不愿意找个男人安定下来，这令到宋父认为是当年的事害了宋思思，对此一直耿耿於怀。

    现在好了，终於有人将花送到上来，证明这个人是非常有心来追求他家思思！

    「我？」宋思思惊讶地指著自己，睡意全消。

    只有关系比较密切的几个人知道她住在这里，更别提那些追求她的人会知道，因为她早就立定主意不再谈恋爱，对她来说，好好的抚养儿子长大成人就足够了，所以g本不可能有人懂得送花上来。

    「对！就是你！」宋父高兴地将花里的小卡片递给她。

    宋思思接过来一看，只见小卡片上仅仅写了「思思」二字。

    她纳闷地想，到底是谁送来的？

    脑海里掠过了几张脸，但都被她否决了，最後落在五年前一张至今依然未能忘记的脸孔上，可是对於这张脸，她只得自嘲一笑。

    自嘲在於她竟然还有一丝希望沈日康会来找她，但是他有心找回她的话，g本不需要等待五年。

    她又再一次提醒自己，他早就放弃她了，连同他们交易回来的孩子都放弃了。

    「不是我的。」宋思思断然将这束花拒绝了。

    「这是妈咪的名字啊！」宋振浩也兴奋地靠在宋思思身上，看著小卡片上简单的两个字。

    「浩浩真聪明！」宋父笑呵呵地夸奖宋振浩，然後责备了宋思思一句∶「思思，不能在孩子面前说谎。」

    宋思思双颊立刻染上红晕，可是她明白宋父打的心思，於是嘴硬地说∶「寄错了，本来就没有什麽人追求我。」

    「妈咪，什麽是追求？」孩子抬起天真的脸孔问道。

    「追求是……」

    她还在纠结著应该怎样将这两个字解释给年幼的孩子知道时，宋父早就将宋振浩抱进怀里，慈爱地问∶「浩浩想要爸爸吗？」

    「爸爸？」宋振浩想到幼稚园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後就更加兴奋地点头应道∶「想！」

    「追求就是有人来问妈咪，可不可以当你的爸爸。」

    「爸！」宋思思急的喝了一声，「浩浩这麽小，你别误导他。」

    「思思，爸是为了你和孩子的幸福著想。」宋父难过地说，「要不是当了为了我，浩浩怎麽会没了爸爸，你怎麽会一直都不谈恋爱，带一个女婿回来给爸瞧瞧？」

    「爸，我说了很多次，我不谈恋爱g本不关那件事的事，所以也不关你的事，现在这样子不是挺好吗？」宋思思头痛的说，这个问题她和宋父足足争吵了五年。

    「不好！」宋父仍旧是怀著愧疚地说∶「你看你长得多漂亮，你应该找个好男人来照顾你们母子的，浩浩也需要一个爸爸。」

    「对，浩浩要爸爸。」不知内情的宋振浩只是竭力地说出自己的心愿。

    「浩浩，乖。」她将宋振浩搂回在怀中，柔声说∶「妈妈会代替爸爸好好照顾你的。」

    「好，浩浩有妈妈。」他甜笑地说，但下一刻就抬起渴望的眼眸问道∶「但是有了妈妈就不可以有爸爸吗？」

    宋思思答不出话来，难过的情绪在x口处蔓延，她早就预料到这一天，宋振浩早晚想要一个爸爸的。

    见及此，宋父又责怪自己说∶「要不是我……」

    可是宋思思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打断了他的话∶「算了，爸，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别再提了，好吗？我答应你遇到好对象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与他交往的。」

    她这样说已经是退了一步，既然如此，宋父也没有立场再说什了。

    再看看外头的好天气，宋思思搂紧怀里的小淘气，温柔地说∶「浩浩，待会儿我们去游乐场玩好吗？」

    对孩子来说，一个玩字已经比天高，比地高，刚才还闹著要的爸爸立刻被他抛遭脑後，眼眸里的渴求亦不再是爸爸，「妈咪，浩浩要吃麦当劳。」

    「好。」

    甚少让宋振浩吃这种快餐的宋思思，因为心里对於不能给宋振浩一个爸爸，所以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希望给他一丁点的弥补。

    至於那一大束的红玫瑰，早就被宋家三人扔到一旁，不再过问了。

    可是事情并未这样结束，到了第二天宋思思将宋振浩送到幼稚园再上班时，公司在同一时间收到一束红玫瑰，收花的同事羡慕地将这束花交到她的手上。

    「思思，好大的一束红玫瑰，谁送给你的？好浪漫啊！」

    「对啊！真的很浪漫！」公司里的女职员连忙附和。

    「有什麽了不起。」男职员眼看著那一大束的红玫瑰，因为自己买不起来送给宋思思，唯有嫉妒的说。

    宋思思困窘一笑，将花捧到自己的座位，然後从花里拿出一张小卡片。囝不其然，里头依旧写著「思思」二字。

    她不解地瞪著这束红玫瑰，到底是谁懂得把花送到她的家和公司？

    可惜的是红玫瑰并不懂将答案告诉她，只有娇艳欲滴的红在透露无尽的爱意似的。

    她相信送花的是有心人，但为何要这样偷偷而不说出自己的身份呢？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每天宋思思上班都会收到一束这样的红玫瑰，本来会调侃一下她的同事，後来都习以为常地将花放到她的座位，然後继续工作。

    下班後回到家里，她又会看到一束相熟的红玫瑰搁在家中的饭厅里，宋父便日日夜夜追问到底是谁送花给她，但她的确不知道。

    可是她每一天都会将花里的那张小卡片收起，虽然上头只有「思思」二字，但那一笔一笔的手写笔迹都令她感觉到当中的情意。

    她抚著鲜红的花朵，心里想著，不会有人无聊的连续一个月送她一束红玫瑰，再不厌其烦的写同一款卡片吧？

    送花的人的确是有心人，她想知道这个有心人到底是谁。

    「思思，在想什麽？」

    宋父的声音突然从後响起，陷在深思中的宋思思一惊，立刻抽走抚著花瓣的手，摇头说∶「没有啊。」

    「送花的人真的是高招！」他莫名其妙地说。

    「什麽高招？」

    「看看，连续一个月送花，送到我的宝贝女儿终於动心了，这还不是高招？」

    「浩浩也动心了。」一旁吃著雪糕的宋振浩跟著说，还以为这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

    「我才没有动心，只是好奇到底是谁送花来而已。」

    「能得到你的注意已经很厉害了，比起那些还没有进攻就被你踢出局的，他这招的确很高。」

    「哼。」宋思思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怕是他见不得人，否则费了心思做这麽多的动作，为什麽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透露？」

    「如果透露了，你就看不到人家这点诚意了。」

    虽然宋父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他是真的觉得这个人做的极好，想起从前对宋思思稍微献殷勤就被踢出局的男人，他的头又疼痛起来。

    g本是宋思思不想与任何人交往，所以她不愿意给任何人一个机会，现在好了，这个人的身份无从稽考，宋思思不能拒绝他，而他锲而不舍的诚意终於稍微感动到她了。

    他这个老头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宋思思找到一个好归宿，宋振浩有一个好爸爸，不然他一生都会活在愧疚中。

    「爸，我真的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不也是一个人将我抚养成人的？」

    每逢谈论到这个话题，宋思思都觉得很烦，因为她不想面对，她清楚自己没有勇气和力量再爱上另一个人。

    「那怎麽相同？我一个男人还怕养不大你吗？」宋父看想「冥顽不灵」的宋思思，只好摆起严厉的架子∶「反倒是你，现在才廿八岁，你需要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家庭让你依靠！」

    「我有你和浩浩就够了，现在你让我依靠，将来浩浩长大了就轮到他让我依靠，浩浩，对不对？」

    「对，浩浩让妈咪依靠。」宋振浩仍高兴地吃著雪糕，只会对大人的话直直的承认过来。

    宋思思看著宋振浩吃雪糕吃得正欢，便张开嘴，示意他分享一点给她，他就乖乖的送了一口给她，天真的问∶「妈咪好吃吗？」

    「好吃。」她宋振浩的头，温柔地说∶「浩浩真乖。」

    「爸是为了你好。」一边的宋父不管宋思思对这个话题的刻意忽略，硬是语重心长地说∶「说到底是当年的事伤害了你，但事情都过去了这麽多年，思思，你再不放开去追求幸福，爸就一辈子都不安心。」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宋思思口里答应，心里却仍旧是拒绝放开封闭的感情，不过这一次多了一丝犹豫。

    她不确定地看了桌上的红玫瑰一眼，如果她知道了这个有心人的身份，到底应该跟他尝试交往一下吗？

    「你真的要想啊！」宋父强调地说，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我和太极拳班的朋友参加了下星期的香港旅游团，一星期後才回来，你和浩浩要好好照顾自己。」

    「照顾自己，照顾妈咪。」吃完雪糕特别嘴甜的宋振浩说。

    「对，浩浩会照顾我。」宋思思高兴地对宋振浩一笑，这个孩子果然生的好，小小年纪就懂得照顾妈妈。

    说真的，这麽多年了，她的确是放不下当年的事，当年的事回想起来那麽美好又那麽令人痛心疾首，的确不是那麽轻易就忘遗的。

    但是她再怨沈日康，都是怨他的无情而已，每次当她抱著宋振浩，她都不得不去感谢沈日康给了她这个乖儿子，而且这麽多年来都没来争回他，毕竟那场交易沈日康是付了四百万的。

    这一晚玫瑰的花香萦回在屋里，她意外地作了一场好梦，梦里的她穿著白色的婚纱，旁边是西装笔挺的沈日康。

    这一场梦为她圆了五年前所妄想的好结局。

    ＊＊＊

    「环宇」这几年的电子业务顺利地立足在欧美市场，盈利蒸蒸日上，每次的股东大会股东们都是笑呵呵的，退下了总裁一位的沈父都乐见其成，放手将生意交给儿子们管理，自己则继续沉醉在温柔乡中。

    唯一不好的就是业务愈扩愈大，公司则愈来愈忙。

    难得今天公司刚刚完了一份计划，正是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好日子，总经理室的秘书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心里盘算著自己的死期。

    可是有天有不测之风云，也有拨开云雾见青天。

    当沈日乐踏入总经理室时，秘书立刻如获救星般向这个较好说话的人求救∶「总裁，你来得正好。」

    「美丽的秘书，到底是什麽事情令你愁眉深锁呢？」心情很好的沈日乐开玩笑说。

    「这次没了、花店的红玫瑰来不及货，今天都送不了花给宋小姐。」

    这位秘书当年曾对沈日康暗生爱意，但自从她听闻过他在星辰酒店为到一位姓宋的女人而与孙子扬大打出手时，她就明白她的王子是永远都看不上她的。

    而五年後沈日康回来後又马上让她每天订花给宋思思，并亲手写好卡片夹到花里，她就肯定宋思思在他的心里地位非凡，只好认命地订好花，确定每天送到宋思思的公司和家里。

    就是因为宋思思的地位非凡，所以她肯定今天花店送不了花，订花的她肯定会遭殃。

    「小事而已，交给我吧。」一早上与老婆亲热过的沈日乐，心情格外的好地接下这件麻烦事。

    他哼著歌推开办公室的门，正好看见沈日康难得地偷懒，站在窗前抽著烟。

    「嗨，大哥！」沈日乐一贯的嬉皮笑脸，然後大手一挥将门闭上，门外的秘书这才放下心来工作。

    「你不用工作？」沈日康吐出最後一口烟雾，将手上的烟捻熄。

    「大哥回来了，工作就有你分担，小弟我当然清閒了不少。」

    看著沈日乐在他面前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身为大哥的他皱起眉头，用教训的口吻说∶「你是总裁，在公司的时候要正经一点。」

    「这麽正经的角色本该是你做的，也适合你做。」沈日乐忽地自责起来。

    「没有什麽适合不适合，你亦的确做得很好。」

    「你一定会做得更好。」

    这一点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可惜有时候天意如此，他们到底是被命运摆弄。

    「日乐，这个没有假设的意义，你必须肯定自己做得很好。」沈日康严肃地说，不希望这个疼爱的弟弟一直陷入自责中，「当年最好的人选的确是你，这几年的成绩大家亦有目共睹。」

    「哥……」沈日乐又突然绽开一笑，玩笑之中带有一点悲哀的说∶「你的能力亦是有目共睹，那你何时接回这个位置，让我当回一个閒人？」

    沈日康明白他所说的都是真心话，也明白他话里的无奈，但从他决定踏上这条路，早就不能回头了。

    他替沈日乐难过的问∶「你什麽时候放手，我当大哥的一定为你接手，但是为了向童真的值得吗？」

    但沈日乐却不加思索地回答∶「值得。」

    沈家的三兄弟最向往花花世界、不喜欢受到束缚的其实是沈日乐，可是他却为了向童这个女人而放弃了那个世界，甘心当上束缚的总裁一位。

    对於权力之争没有半点兴趣的沈日康，加上五年前的意外令他愿意将总裁一位让给沈日乐，对他而言只要弟弟高兴就够了。

    如果有一天沈日乐不想做下去，他亦会为他接回这个位置，只要这些是沈日乐想的。

    「为什麽？」他闷闷地问，到了现在他始终不明白向童到底有什麽魅力令到沈日乐放弃过往向往的生活。

    「爱啊，因为我爱得她疯了。」沈日乐笑著说，接下来就要点醒他这个还是拒绝承认「爱」的大哥了。

    「我以为我们都是不谈爱的。」

    从幼年见识过围绕在父亲身边的女人後，他们都早就不相信爱了，那些女人都是为了名利才踏进沈家的。

    那麽宋思思？心里倏然浮现了这个问题。

    他答不出来，这个答案他一定都想不明白，又或许是那个答案他至今都不愿意承认。

    「是我们避开谈爱，不相信爱，但不代表爱是不存在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日康一眼，「既然爱情已经到了，为何还要推开？」

    「到了吗？」他问沈日乐，又反问自己，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对宋思思的就是爱，他只清楚要将宋思思带回自己的身边。

    「到了没有，你是清楚的。」

    沈日康迷茫地看著沈日乐，他是不清楚的，他从来都不清楚什麽是爱，更别提到底清楚爱情到了没有。

    他又说∶「哥，你清楚的，只要愿意你放开自己的心。小时候的事我和二哥都不要你负责，那些g本就不该由你来负责！就算爸妈之间没有爱，也不代表我们不能拥有爱，我们都拥有得到幸福的机会！」

    沈日乐甚少这麽正经、严肃地跟沈日康长篇大论，然而当他拥有了幸福後，他只想两位仍然自困的哥哥可以同样得到幸福。

    经他这麽一说，沈日康才醍醐灌顶地想通了一些东西，但又说不出是什麽，他只知道他很想见到宋思思，然後紧紧地将她拥抱在怀里。

    「幸福？」他不确定地反问自己，但当说出这个词时，心里的空虚突然被填满似的。

    再看沈日乐一脸光彩，他也不禁羡慕这个弟弟从幼年的y霾走了出来，或许他还未懂得爱，但他确是渴望这幸福二字。

    「哥，现在就有一个大好机会在你面前了。」沈日乐狡黠一笑，这麽多年来他能在商场屹立不倒就证明了他也有脑袋的，他乘势说∶「花店的红玫瑰来不及货，与其一直无名送花，不如由你亲自送给大嫂吧。」

    「你知道了。」沈日康难得地红了一张俊脸。

    「作为小弟的我，自是十分关心大哥！」他又低下头，悄悄地在沈日康耳边说了几句话。

    听罢，沈日康皱皱眉头说∶「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放心，小弟一定不负大哥所望！」他又抛了一个暧昧的眼神给沈日康∶「这事我会处理好，可是追回大嫂这件事就靠大哥你了，我也不想再日日夜夜听著爷爷罗唆。」

    「你真的很婆。」沈日康冷冷地说，掩饰自己的困窘。

    「谢谢赞赏。」

    「还不出去工作？」他摆出大哥的架子教训弟弟。

    「现在我是总裁还是你？不过是想偷懒一下而已。」沈日乐微微不满地低嚷道，但仍旧服从的退出总经理室，临走前喃喃地说∶「下一个就是想办法令二哥回来，二嫂独守空闺太久了。」

    因为办公室的宁静，所以沈日康轻易地将沈日乐喃喃的话听进耳内，接著忍不住一笑。

    他这个弟弟的确很婆，但他的婆都是为到两位哥哥费心，想不到最早醒悟，从那场恶梦走出来的会是这个弟弟。

    看来他这个当大哥的也要努力一点，别再自困。

    到了晚上的时候，沈日康果然买了一大束的红玫瑰，紧张不安地站在宋思思的公寓门前，来回踱步。

    大概半个小时後，他终於让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安定下来，这才鼓起勇气按下公寓的门铃。

    正在屋里为儿子预备晚餐的宋思思，听到门铃後立刻去开门，想不到门外的是一大束的红玫瑰。

    那束挡住脸的红玫瑰慢慢移开，当宋思思看清楚来人的脸时，一阵惊呼，狠狠地将门关上。

    ☆、第七章

    为什麽是沈日康？

    宋思思背靠著门，手抚著惊恐未定的心，难以接受现在与沈日康竟是一门之隔，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沈日康的呼吸似的。

    这个男人虽然五年未见，甚至当年只相处了短短两个多月，但她是不可能遗忘他的样子，天知道他的样貌和气息早已深深陷入在她的心里，无论是因为爱还是恨。

    而他现在为什麽会出现在她家门前，而且还手捧著那束眼熟到不能再熟的红玫瑰？

    莫非他是来讨债，讨回当年的四百万，还是来讨回他们的儿子？那麽他手捧著一大束的红玫瑰到底是为什麽？

    她脑海里浮现的一连串问题尚未解答，身後就响起一连串急速的门铃声，彷佛告诉她，她的问题只有门後的沈日康能解得到。

    何况沈日康已经找到上来，她要逃避已经来不及了，还不如挺起x膛面对，理清当年的事情，反正她是绝不可能将儿子交出来的，大不了就是与他对簿公堂！

    宋思思深吸一口气，彷佛将勇气注在心里，把心一横将门打开，门铃才跟著停了下来。

    「嗨，很久不见。」她勉强笑说。

    「是很久了。」沈日康习惯冷冷地说，但心里是激动不已。

    刚才他还以为宋思思不愿意见他，正打算垂头丧气地离开时，她又给打开了门，给他一个希望。

    「我……」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的闭嘴，剩下目光对视著──他以深情的眼神锁紧著她，她则以闪缩的目光看著他。

    「你先说。」两个人又同时说。

    一阵静默後，沈日康只得尴尬的启口∶「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们应该没什麽话说吧？」宋思思下意识就拒绝了，不希望让沈日康看到里头的宋振浩，她却没注意到这番话伤到他了。

    但自尊极强的沈日康向来都不会允许自己因三言两语就低头，他依旧嘴硬的说∶「我以为我们有很多话要说。」

    「也许吧。」她耸耸肩，意识早就在看到沈日康的一刻变成空白，仅靠自己的本能来反应，「但这些话不该在五年後才说。」

    从他轻易就找到她住的地方，她就肯定他要找出她的下落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五年里面他一直没有找来就代表他放弃了她。

    放弃了她们五年，现在才来说什麽「他们有很多话要说」，这不是一件可笑的事吗？

    「五年前还是五年後，我们总要谈清楚，不是吗？」

    沈日康过於强硬的话使他不自觉得露出商人锐利的目光，令到宋思思感受到威胁般退後了一步，戒备地瞪著他。

    「你想要回四百万？」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你应该没有忘记我用四百万交易什麽吧？确切的说，我还欠你四百万。」

    「你、你想要回孩子？」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她宁愿不要剩下的四百万，宁愿用尽一生还回他四百万，都不会将宋振浩还回给他。

    就当作是她无耻的毁约，她赔了一颗心进去，现在只求不要失去孩子。

    然而沈日康却摇摇头，「不是，四百万你不用还我，我也不会将欠你的四百万给回你。」

    「什麽？」

    「思思，我们不再谈钱，可以吗？」他降低身段问，因为他不想和宋思思的关系在五年後又建基在金钱上。

    宋思思因为他亲腻的称呼打了一个冷颤，但她仍然戒备地环抱著手，将他隔绝在门外。

    「可以，可是你不是早就认为我是那种只为了钱的女人吗？」她尖锐地反问，将五年前受到的委屈如是还回给他。

    事实上她g本没有资格怪沈日康用这样的眼光看她，五年前她的确为了八百万出卖r身，出卖孩子，所以他的确有资格视她为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

    可是他为什麽要允许她付出感情後，再狠狠的伤害她？

    「当年的事是我错了。」

    「你没有错，因为我确实是那种女人，别忘记了我是为了八百万才和你上床的！」她尖声说。

    「妈咪。」突然有一把童声从宋思思的身後响起，「浩浩饿了、咦，谁来了？」

    沈日康隐约看到一个穿著浅蓝衣服的孩子，当他意识到这就是他的孩子，他的心难免一阵激动。

    「他是我们的孩子吗？」

    「不是。」宋思思白了一张脸，连声否认。

    「不是？你敢在我的面前否认？」沈日康握紧手上的一束花，控制不住语气而严厉地质问。

    「当年你也不承认他是你的孩子，我怀孕的时候你第一句问的话是什麽？你没忘记吧？」

    「我知道我错了，但你有给我机会补偿吗？」沈日康的眼神忽地黯淡下来，「你就这样带著孩子走了，让我像个傻瓜般在大街上找你，叫你的名字，你什麽机会都没有给我！」

    站在门外的沈日康因激动的话而引来刚下班的邻居的侧目，宋思思不想他和她的瓜葛被旁人得知，又因沈日康话里的情意而心软下来，便屈服地打开门，侧身让他进来。

    沈日康明白宋思思的意思，冷静下来就跨过门槛，抱著花，跛著左腿走进她的屋子里。

    宋思思也留意到他微跛的左腿，可是她在心里勒令自己不要再去关心这个男人了，他变成怎样都不关她的事了。

    「脱鞋。」宋思思不客气地说，现在他站在她的家里，她就是主人！

    「好，你先拿著花。」

    沈日康顺手将花递给她，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就接住了，等到他把鞋脱好，整齐地放到鞋柜後，他才向一旁呆住了的女人说∶「花是送给你的。」

    「我不要！」

    「思思，我是不能拒绝的。」

    当他深沉的目光再次对著宋思思时，她的心又漏了一拍，而他的那句话是她的致命伤。

    他是不能拒绝的，所以她才会陷落了一颗心。

    但是倔强的她好强地说∶「我记得我拒绝过你。」

    「对。」他难掩心里的一份难过，「你的离开就是对我的最大拒绝，但拒绝过一次就算了，以後你都不能再拒绝我。」

    「哼，所以这个月来的红玫瑰一直都是你送的？」

    「嗯。」他的脸莫名其妙地红起来，天知道这是他第一次送花给女人？

    「五年後的歉意？」这是她唯一想到而合理的解释。

    「男人送花给女人，应该只有一个意思吧？」

    他是看到每次向童收到沈日乐的花时都会笑得很高兴，所以才会私下偷偷问她女人喜欢收什麽花，然後再偷偷的送花给宋思思。

    「别开玩笑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自作多情，以为这些花里有什麽情意，当年她将一颗心给了他，却是自招其辱！

    「我不是开……」

    同一把童音打断了沈日康的话，「妈咪，浩浩肚子很饿，叔叔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好。」不让宋思思拒绝，沈日康立刻答应了宋振浩的邀约。

    「沈先生，你应该很忙吧？」

    「我已经下班了，我从来没有爽约过你的晚餐吧？」

    这五年来他时时刻刻都想念著与宋思思共进晚餐的时光，回想起来，他人生中最快乐、最温暖的日子就是和宋思思一起时的两个月。

    「但是你留我独个儿在医院。」她对他冷嘲热讽。

    「对不起。」

    不用她来说，他都知道那时候的自己的确是个混蛋，活该他有後来的报应。

    反而他坦诚的道歉令宋思思有点不知所措，本来一场交易，他是买主，他不需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她承认他的错。

    可是对她而言，这些「对不起」早就迟了，她赔进了的心是他什麽都还不回的，她只得强逼自己继续硬起一颗心。

    「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就不要再出现在我们母子俩的面前。」

    「这件事我办不到，思思，你为何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沈先生当年又有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吗？」

    如果他愿意听她解释，或许他们都会有一个好结局，但是他不信任的是她，就算她解释了，又真的改变得到什麽吗？

    沈日康难堪地看著宋思思，最後是状况在外的宋振浩出来打圆场。

    「妈咪，浩浩要吃饭了！」宋振浩嘟著嘴说。

    「好，妈咪现在去煮饭了。」宋思思温柔地对宋振浩说，下一刻对著沈日康则变回不善的语气∶「我知道你是不能拒绝的人，但我的确不欢迎你留下来。」

    「我们的话还没有谈完。」沈日康强硬地说。

    「哼，厚脸皮。」她毫不留情地说，不过她知道沈日康是赶也赶不走的，唯有漠视他走进厨房继续煮晚饭。

    沈日康因她的话而红了一张俊脸，他不是个不知进退的人，但就算宋思思表明了她不欢迎他，他都要死赖在这里。

    她不给他机会，他就为自己争取机会！

    「你叫浩浩吗？」他蹲下来与眼前的小男孩说话。

    这麽近看宋振浩，沈日康发现这孩子长得像他，只有一对灵动的眼睛与宋思思如出一彻。

    这就是他们的孩子了，这一点令他的心不禁激动起来。

    「对，叔叔，那你叫什麽名字？」有礼貌的宋振浩记得妈咪曾经说过，和人们交朋友首先要记住他的名字。

    「我？」沈日康想说出他是他的爸爸，可是不知道年幼的宋振浩对「爸爸」的感觉是什麽，又不知道宋思思是否想让宋振浩现在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唯有按下心里强烈的欲望，「浩浩可以叫我康叔叔。」

    「康叔叔。」宋振浩嘴甜的说，但下一刻，人小鬼大的他就说出沈日康意想不到的话∶「你是要追求我妈咪吗？」

    宋振浩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因为宋父临离开之前让他留意一下宋思思身边有没有什麽男人出现，这个男人就是来「追求」他妈咪的。

    对他来说，追求即是就是有人来问妈咪，可不可以当他的爸爸，而他一直渴望有个爸爸出现。

    沈日康反应过来後笑了笑，温和地问∶「浩浩允许叔叔追求你妈咪吗？」

    「当然可以！」宋振浩兴奋地咧开嘴，露出缺了一颗门口的嘴，高兴地拍掌说∶「那麽叔叔就可以当我爸爸了。」

    「你想叔叔当你的爸爸？」

    「嗯。」宋振浩双颊微红地说，他担心沈日康会拒绝他。

    他第一眼看到沈日康就对他很有好感了，或许这就是父子的天x吧。

    「好。」他将宋振浩搂入怀中，平日较为冷硬的心因为这个儿子而变得温热，眼眶里几乎要流出热泪。

    这是宋思思给他的感动，他当年却一手推开了。

    「可是妈咪未必接受叔叔的追求。」沈日康惆怅地说。

    「为什麽？」不懂世事的孩子天真地问。

    「因为……」他看著孩子澄明的眼睛硬是将话吞回进腹里，他不想让大人之间的思怨影响到孩子的率真，他压低音量说∶「浩浩要帮助爸爸追求妈咪吗？」

    沈日康的一句「爸爸」使宋振浩听得心花怒放，天真的他马上点头说∶「要！」

    「那麽浩浩就多点要爸爸过来一起吃晚饭，多说点爸爸的好话，爸爸会买好多玩具给浩浩的，好吗？」

    「玩具？」孩子一听到这两个未立刻双眼发光，不断点头，「好好好！」

    有著商人那份j明的沈日康轻易就收卖了儿子纯真的心，这样看来他要接近宋思思比较容易了。

    「吃饭了。」宋思思从厨房里捧出热腾腾的菜。

    当她看到沈日康与宋振浩亲腻地围在地时，她眼眶一红，这是她日夜渴望的家庭温暖，为什麽要到了她心死的时候才出现？

    既然她心已经死了，她是绝对不会还回儿子给沈日康的，就算将来儿子有多喜欢这个爸爸，因为这是她最後拥有的东西。

    她再没有失去的勇气了。

    她冷声说∶「浩浩，去拿碗筷。」

    「我去拿吧，浩浩还小。」

    「不用劳烦沈先生了，这是我教育儿子的方式。」她希望将孩子训练得比较独立，所以一些较简单的事都会分派给他做。

    至於宋振浩也习惯了似的，咧开笑容的跑到厨动，拿出三个碗筷。

    「你把儿子教得很好，他很乖。」

    「没有爸的孩子是要早点独立的。」她依然继续对他冷嘲热讽。

    「思思！浩浩有爸爸的。」

    他不喜欢她这样说，好像把他当作是死的，但他的确从鬼门关爬出来，就是为了再见她们母子！

    「对，可是这个爸爸五年前不要他，五年来一直对他不闻不问！怎麽了，五年後突然走出来，然後我就要让他认你？」

    宋思思从来不是柔弱的女人，穷人家的女儿柔弱不起来，她会保护自己，现在她也会用她的方式保护宋振浩。

    「我……」正想辩解什麽的沈日康看到宋振浩正睁著一双纯净的眼睛看向他，顿时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麽了？怕让浩浩知道？」宋思思冷笑一声。

    她不等待沈日康回话就走进厨房，将剩下的菜一一搬到饭桌，剩下沈日康默默地伫立在原地，看著那个在厨房里张罗晚餐，熟悉的身影。

    放好菜好，她温柔地对孩子说∶「来，浩浩，吃饭了。」

    认定了沈日康是爸爸的宋振浩，一只小手牵起他，将他领到四方的饭桌上，再指定他的坐位∶「妈妈坐在浩浩的旁边，康叔叔坐在浩浩的对面。」

    既然是宋振浩要求的，宋思思只好默许沈日康坐下来。

    「看电视！」宋振浩从坐位上跳下来，跑到电视前拿起遥控，调到自己最爱的台。

    不想让沈日康误以为她教子无方的宋思思立刻开口说∶「这个时间有他最喜欢看的动画片。」

    但沈日康对於这个他过去从不会做的行为仅是笑了笑，「你从前就喜欢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宋思思一张小脸困窘地红起来，身上张开的刺令她误以为沈日康的话里有嘲讽的意思。

    「我们这些穷人是没有你们的修养。」

    一句话将两人的身份地位分隔成两个世界似的，而沈日康绝对不喜欢这种感觉！

    「思思，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的！」他急著解释。

    「我从来都不知道。」她又冷笑道，这个冷笑是自从与他一起之後才学懂的，原来她也有权利去不屑一些东西。

    而她只会不屑沈日康这个男人，她必须告诉自己是不屑的，那麽她就不会再对他的爱有什麽妄想。

    「知道什麽？」小跑回来的宋振浩问。

    「没有。」二人一致地解决了这个小家伙的问题。

    「哦。」宋振浩小小的脑袋现在只能装下满桌的饭菜和心爱的动画片，他执起专属他的筷子，乖巧地说∶「妈咪吃饭，康叔叔吃饭。」

    说罢，他立刻就捧著小饭碗，将视线移起电视，而平日都会与儿子分享心爱的动画片的宋思思转换了同一个姿势，视线牢牢地放在电视里，将前方的男人抛之脑後。

    这一幕忽然又使沈日康感动起来，他记得五年前的每一个晚上，他与宋思思共进晚饭时，她也是b著饭碗看著电视，而他则默默替将饭菜添到她的碗里。

    那时候他的确感到温暖，那是寻常家庭里的温暖，是他後来的五年吃饭时默默对著电视所没有的。

    现在回想起来，这好像就是沈日乐所说的幸福了。

    沈日康看著眼前的一大一小顾著看电视，光扒白饭时不禁一笑，再次担起五年前的角色，不过这一次他要多帮一个人添菜了。

    晚饭了完，动画片也刚好播完了，宋思思习惯了的收拾碗碟。片刻，她又从厨房里端出切好的橙，放在饭桌上。

    「叔叔，这个给你。」宋振浩将碟里最大的橙递给沈日康。

    那一刻当他的小手碰到沈日康时，沈日康差点热泪盈眶，他心里想，这就是有了一个家庭的感觉，而这个家庭里有他的儿子，他的妻子。

    若然当年他没有愚蠢的将整件事误会了，他肯定会娶宋思思，但他却到後来才发现宋思思早就在他心里驻扎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谢谢浩浩。」他眼眶微红的说，语调也多了一层温柔。

    「浩浩，吃完橙就要洗澡。」

    「我不要！」平日乖巧的宋振浩一口拒绝了最亲爱的妈咪，「我要和康叔叔多玩一会，妈咪，可以吗？」

    「康叔叔很忙的。」她厉眼瞪向沈日眼，警告他知趣的离开。

    「对啊，叔叔还有工作要做。」这一次他没有厚著脸皮留下来，他知道再留下来宋思思一定会发疯，只好来一招以退为进，「叔叔明天再来陪浩浩玩，好吗？」

    「你！」宋思思生气地将眼睛瞪得更大。

    可是早就会沈日康连成同一阵线的宋振浩，很有义气地说∶「叔叔不可以今晚陪浩浩多玩一会儿，明天又再来吗？」

    他就是认定了沈日康是他的爸爸，只有一个小小脑袋的他只想与爸爸多玩一会儿，也要尽快替爸爸追回妈咪。

    「那麽叔叔就多陪浩浩一会吧。」他勉为其难地说，又偷偷注意宋思思的表情。

    果不其然，宋思思此刻铁青著脸，但是因为是儿子要求的，她也不好在他面前过於强硬，只得硬著头皮点头。

    「一会好了。」当妈的落下条件答应，另外父子二人立刻高兴地欢呼。

    沈日康与儿子玩了约莫一小时，他一时让宋振浩骑在肩上，一时双手抱起他，让他扮起飞机来，就算他的左腿依然是行动得不灵活。

    从来没有爸爸陪著玩这些的宋振浩高兴地大笑著，一旁看著的宋思思竟莫名的感动起来，沈日康的确会是个好爸爸，为何他对她的伤害要如此深？

    她又留意到他左腿的情况，几度想开口问他是怎麽了，但她只得咬著下唇制止自己，她不想让他以为她是关心他的。

    再看下去她会疯的，她知道他是个有吸引力的男人，她不能再深陷其中，再陷下去只会伤得更深！

    「好了。」她强硬地制止玩得正疯的二人∶「浩浩明天还要上学，快点去洗澡！」

    宋振浩贬著稚嫩的大眼看了沈日康一眼，又看宋思思一眼，最後服从於亲爱的妈咪凌厉的眼神下，乖乖地去洗澡。

    「要妈咪替你洗吗？」看到儿子还是听她的话，她就觉得胜了一仗似的。

    「不用！浩浩长大了，会自己洗白白。」

    他心里多补一句，最好妈咪和康叔叔多相处一点，那麽妈咪就会让康叔叔当他的爸爸。

    等到宋振浩的小身影进了浴室後，沈日康才开口说∶「思思，你真的把孩子教得很好。」

    「谢谢。」她冷声道。

    然而，一句谢谢又将二人本来紧密的关系隔得千重远似的。

    「你会让浩浩知道我是他的爸爸吗？」他小心翼翼地注视著宋思思的脸色。

    「浩浩的爸爸早就不要他了。」

    「我没有不要他！」他红著脖子解释∶「我当年只是气话，我从来都没有想不要浩浩！」也没想过要你走，他在心里偷偷补充一句。

    「是吗？」她悲凉地反问，「你问我孩子是你的吗？现在我告诉你，当年我骗了你，不是。」

    「别说气话，思思，我承认我当年错了，我当时只是……」他突然停了下来，竟然是害羞的不敢说下去。

    「只是什麽？只是不信任我？只是你一直都觉得我是那种……」她恨恨地说，她对他付出了真心却是换来这样的受辱！她咬牙切齿地说∶「那种放荡的女……」

    「不是！」他猛然喝止住她，「我只是嫉妒你和孙子阳站在一起！」

    话说出了就收不回，从没有重视过一个女人的沈日康，此时深沉的双眼再不能直视著宋思思，只得尴尬的四处游移。

    将话听在耳内的宋思思则惊讶地看著沈日康，她不能相信「嫉妒」这两个未会出现在他这样心高气傲的男人口中，更不能相信当年他对她的污辱竟不是看不起她，而是「嫉妒」。

    天知道「嫉妒」这两个字在男女之间代表著什麽？那代表著他在乎她！

    「你清楚你在说什麽吗？」宋思思忽然紧张起来。

    「我清楚。」他僵硬地应道，好像将自己的心事完全摊现在她的面前。

    宋思思突然感到难过，如果他真的在乎她，那麽这五年来为何要对她不闻不问？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她已经没有勇气去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因为她更加不相信自己，她怕自己会再次陷落在他的柔情里。

    「你这次来到底是为到什麽？」她勉强硬起语调问。

    「为你，为浩浩。」他顿了顿，鼓起勇气将构想已久的话说出∶「我们重新一起好吗？」

    「重新一起？」

    她的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这是不是意味著他的心里真的有她？

    她不敢去猜测这个答案，她怕答案会令自己失望，但是她又忍不住去期待这个答案，只有她渴望的答案可以弥补她这些年来的郁结。

    「嗯。」他红著脸，急著证明自己的话∶「我会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爸爸。思思，给一个机会我。」

    「为什麽？」她喃喃地说，一个赔了心进去的女人只想知道口口声声要他一起的男人是否愿意捧回一颗心给她，於是她如五年前般，问了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爱？还未懂得爱的沈日康又想起了围绕在父亲身边的女人，这些女人在父亲面前说爱他们兄弟三人，但是背著父亲时却是以欺虐年幼的他们为乐。

    他又想起与父亲同床异梦的母亲，他们人前是恩爱的夫妻，人後却连相敬如宾都不是，只会冷言相对。

    到底什麽是爱？沈日乐说爱向童的时间是什麽心情？从来不谈爱的他是否可以拥有爱？

    宋思思看著沈日康的脸色一下子刷白，她就得到答案了，他终究不是爱她的，他要重新开始或许是因为宋振浩而已。

    「走。」她冷声道，但下一刻又忍不住尖声嚷道∶「你给我走！」

    因宋思思突如其来的情绪而被拉回神志的沈日康白著一张脸，为难地看著她。

    「沈日康，不是我不给你机会，而是你扼杀了这个机会，你以後不要再来了！」她含著泪看他，她终於明白这几年自己最大的委屈是什麽。

    她的委屈不是沈日康看不起她，也不是沈日康侮辱她，而是她爱上他以後却换不来他的真心。

    曾经说过会娶她的人狠心地伤害她，她走了，他却一直没有追来，现在来了却不是因为爱她！

    但是她这个蠢女人将心给了他之後，就一直收不回来。收不回来了，她就一直孤单地抱著宋振浩，这个他们共同孕育的孩子。

    「思思……」他看著她红了的双眼，犹豫地开口。

    但是宋思思狠心地打断他的话，「我求你走吧，你再留下来，我只会觉得更加难堪！」

    她甚至觉得他在嘲笑她，一个被拒绝了爱的女人。

    「我、那我先走了。」听到她伤心欲绝的话，他亦觉得自己再没有颜面留下来。

    他微跛著左腿，行动不自然地离开。

    宋思思从後看著他走路时的姿势，几度想问他的腿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但短短的一段路後，她始终没有开口。

    她默默地替打开门，送他离开，他临走以前跟她说∶「思思，今晚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麽多话。」

    他来之前还怕宋思思和五年前一样，对他不瞅不睬，虽然他今晚还是惹怒了她，但是他会再接再厉的，也会好好想想她口里的「爱」。

    宋思思默然不应，当年她是气在心头才不说话，五年後这气也消了一半，就是心里依然有郁结难解。

    片刻，沈日康才依依不舍地道别∶「那我走了，我明天再来。」

    她看著他跛著左腿离去的背影，良外，才将他的话反应过来，喃喃地说∶「我有说让你再来吗？」

    长夜漫漫，今夜的宋思思一夜无眠，五年前那两个多月的事反覆地袭击她的脑袋。

    说他无情的话，为何他要回来？

    说他有情的话，五年来他们会相隔两地吗？

    或许有情的仅仅是她，她始终在妄想他会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