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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攻]影重重 作者:福仔
☆、第六章
“这武谱你可记著了?”薛小召将剑暂时交给封刀。
“看清楚了,我只打一次。”见封刀点了点头,薛小召说了後就闭眼凝神,蹲起步子,慢慢地划开右脚,手配合地运起气。再睁开眼睛已是满含杀气,右掌一横,凌空劈下!
唰!刺破空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澎然一响,空气都好似被这式掌刀下劈,一下子劈成了两半如气浪朝封刀席卷过来。
“好…快!”封刀睁大了眼睛,努力看清楚薛小召出手的每一个动作!棕衣少年神情不变,一步踏出,右拳翻掌,轰然拍出。落在封刀眼中,稳扎,多余的动作很少,看似没带多大力气,威势远远无法与吕渊平时练的剑术相提并论,但唯有当面看著才能感受其中的力道!
棕衣少年喝了一声,身形如猎豹,迅猛的扑击过来,笔直的扑击路线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掌风毫不留情的砸下,气浪席卷,碰碎了周围的假山般!
封刀被震退了,睁大眼睛,才发现薛小召已慢慢收了掌。不可思议地朝左右看看,假山g本没有被震碎…恐怕是薛小召出掌的气势让他产生了幻觉!
“打到这种程度,就差不多了。”薛小召说,他的额上一点汗y都没有出。
热血的狂潮一下子席卷了封刀,他把刀交给薛小召,就一点点地打了起来。额头上慢慢起了汗珠,而後整片背部都汗如水流,手酸得几乎抬不起,却没有停下。
薛小召一遍又一遍地看著他打拳,时不时地指点。更多时候是靠在树干上看著他练武,嘴里叼著换了一g又一g的小草。
“好了。”薛小召叫封刀停下来,恐怕不叫他停下来的话,这人打得入迷,手累断了都不自知,“午饭前,你继续练马步,记住,要稳扎稳打。”说罢给了封刀一样东西。
“这是…”封刀第一次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没看错。”薛小召点点头。
“跳蚤?”封刀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绑在窗户上的那只跳蚤分了尸。
薛小召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练马步的时候看起来很闲,我就给你加量,怎麽,你有什麽意见?”
“当然没有!”封刀马上说道,“可是…为什麽是跳蚤?”
“蟑螂蜘蛛蜈蚣七步蛇跳蚤,你可以任选。”薛小召摊手。
“我还是选择跳蚤好了…”於是蹲下马步,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绑住的跳蚤,又回头问道,“这样看下去,真的会把跳蚤看得比车轮还大?”
“应该,也许。”薛小召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看了看封刀蹲马步的姿势,恩,抬脚,踹!
薛小召笑眯眯地收起脚:“你的功夫还差远了,要稳扎到怎麽踹都不动如山才行。”说罢悠悠地扬长而去。
“封刀这名字不错。”吕渊路过对著封刀说了一声,後又朝著薛小召离去的方向跟去。
窗台下,是被一脚踢贴在墙上、独留两行清泪的封刀……
於是日後,天未光就能看见一个勤奋练武的灰蓝身影,薛小召突然觉得,这个人挺适合穿灰蓝的衣服。
“四百九十八…”
“恩。”
“四百九十九…”
“好。”
“五百!”
“不错。”
午後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轻轻的打在神情慵懒的棕衣少年身上。地上是拼命撑著手做起伏的蓝衣少年,做了五百个达到目标就一身汗湿地趴在地上。棕衣少年蹲下身来,拿了g树枝戳了戳在地上装死的人,四只眼睛对视。
薛小召嘻嘻一笑:“接下来,单手举起我,两百次。”
“十三…”
“恩。”
“十四…”
“好。”
“十五…”
“不错。”
蓝衣少年汗如雨下,马著步,左手c腰,右手单手撑著棕衣少年的腰部,像举木桩一样上上下下。薛少主就大爷一般、闲闲地保持著侧身撑脸的姿势,乐悠悠地享受著被举起又放下、上上下下失重的趣味。
“四十九…”
“坚持。”
“五十…”
“不要气馁。”
“五十一…”
“使劲。”
“那个,小召啊…”
“说。”
“你能不能不要这麽盯著我,我会害羞诶。”
“……”
封刀不好意思地放开一只手抠了抠脸,现下他单手抓著横在莲塘上几米的铁杆,正一上撑起手、又一下地吊著身子,实在费力。一脸无聊空虚的薛少主就坐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看著他,让他觉得真是很不好意思。
“你是女人吗?看看就会脸红。”薛小召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这个意思啦。”封刀真是不好意思说出原因。
“继续!”薛小召懒得理他的婆婆妈妈,没好气地说道。
“是是是…”封刀吃了鳖,只能乖乖的继续。
斜阳像一颗火红的蛋黄一样挂在树林的边上,黄昏时的天际,蚰蜒著云丝,像一份灼热缱绻的心绪,懒懒蠕动起淡淡的烟痕。
树林里的小道上传来人声,有些跳动,有些活泼。
“用力啊!你可不能认输!”薛小召斜坐在装满石头的车上,对著前面那个奋力拉车的少年说道,还时不时拿袖子作扇假意给少年凉快凉快,只是脸上表情委实恶劣。
“好…”封刀努力拉著车往山上跑,热得实在想光膀子了,奈何薛小召说身为花间堂的弟子死了都要维持形象,於是作罢,转头道,“是说,小召,你陪了我这麽久…唔,不要紧吗?”
“师兄教导师弟,不是天经地义的麽?”薛小召笑眯眯地说道。
“恩…”封刀把心神集中到步子上,身後却传来一句让他吐血的话:“今晚想吃醋,你借我点饺子行不?”封刀听了脚一滑步调一乱,那瞬间棕色身影从车上跳了开去,劈里啪啦,封刀便连人带著车一起摔下山去了。
春末夏初的山里,夜晚还是很凉的,特别是还下了雨。
封刀护著手里的食盒,快步走在空空的长廊上,让凉凉的风伴著冷冷的末春细雨吹打著他的脸颊。
他走回自己的小院子里,也不管问候他的丫鬟,护著食盒就跑到主屋里。开了门就赶紧关上,生怕外面的雨丝打落进来。
“你干嘛不撑伞啊?饺子都要冷了。”薛小召走过来,接了他手里的食盒。
“忘了啊,放心吧,食盒一直裹在我怀里一定没冷。”封刀笑了笑,看到薛小召没穿外衣,就走过去将木架上的衣服拿下,把少年给裹起来,一边整一边絮絮叨叨,“还是春末呢,外面冷得很,不要总是不穿衣服。”
薛小召疑惑,他若没穿衣服他现在身上的是什麽?也没多说话,任封刀老妈子似的给他披衣服。微微抬头看著仔细给他整衣衫的封刀…
这些年,封刀拼了命似的练武,已经长得比他高一些了。薛小召自认为自己是挺高的,没想到这家夥跟拔苗一样往上窜,娘的…这丫吃什麽长的…
封刀的皮肤是怎麽晒都不黑,脸型是渐渐退去了少年的娇弱长了开来,下巴像瓜子尖一样,却不像吕渊那样是清冷的尖削,封刀的下颚更多了一份圆润的柔和。眼神不像从前那样水盈盈的,现在有了一份隐忍的坚执,一眼看去,总能给别人一些坚定的力量和一份温暖,就算那温暖并没有多强大。
“脸都凉凉的,”封刀轻触薛小召的脸颊後皱了皱眉,双手贴上,用自己的手温暖起怀中人的脸颊,“春末就春末,点了碳又有什麽关系?”
“我不怕冷,且要是被大师兄知道这春末还要点碳…你就算了,我可不能让他小看了去。”薛小召说道,感觉脸上的温度确实舒服,趁机在那双温暖的手心里多蹭了几下。
“在我这儿,他才看不到。”封刀笑了,不管薛小召的喂喂喂我是你师兄,就把人搂进怀里渡暖。安静地搂著棕衣少年,掩埋住情感深处的悸动,藏住心里游荡了太久的渴望,心里的暖流簌簌地流著。
“小召…”封刀轻轻念起这个名字,舌尖绕过唇边,细细品味里面的情感,好像嚼到了甜甜的味道,甜到心里。
“恩?”薛小召还是一样,简简单单地用鼻子应一声,等著他接下来的话。
“小召…”封刀又念了一次,轻轻笑了起来。
从前自己一直不知道什麽叫在意,什麽是感情,於是只凭感觉去活著。
日子像箭一样地过去,努力地去成长,不停的思索平凡日子的真正的含意,学会释放,学会付出,学会理解,学会宽容……然後,学会了去感受喜欢上一个人的幸福,去疼著宠著一个人的幸福。
每日希望他早些入寝,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会讨好他,只会关心他,不能保证让他真正快乐,但会努力,跟他在一起自己是最快乐的。想要管著他的著衣吃食,有时让他感觉很烦自己却无法停下婆妈的关怀。
慢慢地发现,原来往心里面放下一个人,就有了想要更努力去变强的愿望、为了让自己拥有一个更温暖的怀抱。
收紧了怀里的人,想就这麽抱到地老天荒,该有多好。
“喂,你傻了麽?”薛小召挣脱要把自己挤成面条的那人,推了推他,让他回神,“饺子真要凉了。”
见薛小召不等他、坐到桌子边就地拿出拌料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霸道得很,封刀看著此景不由轻笑起来。走过去拿过小碟将拌料细细地整理好了,夹了饺子蘸了酱放进棕衣少年碟子里。
“哈哈哈!今天你有没有看到三师兄被大师兄踢落水的样子,笑死我了。”薛小召想起了什麽爆发了一阵大笑。
封刀微微一笑,给少年蘸好料:“如果後面那一渔不是你撒上去的话,何…三师兄才不至於那麽狼狈。”
他们就一直聊到很晚,然後少年渴睡了,就赖著要留在封刀的房里,懒得回屋,封刀欣然说好。
薛小召的要求,他又什麽时候拒绝过。看著熟睡的少年,封刀有著很多感叹,悄悄地将人揽进怀里,让他凉凉的身子温暖起来。
他没了家人,於是开始在这里生活。有酸楚,有甜乐,大多的时候都很苦,但从未放弃过追求活下去的意义、与对未来的努力改变。虽然有时候心情低落到想要放弃,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面对上苍所给予的一切好与不好。
累过,痛过,哭泣过,无助过……他想这都是他必须走的路。而且…在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希望不就是在身边麽。
封刀将下颚抵著薛小召的头,轻轻嗅起他身上的味道。
他向上苍祈祷,祈祷日子不管怎麽转,他都能执著他的手。不管来日有多少艰辛苦难,他也不想让他独守孤单。
小召,请你看著我…
☆、第七章
封刀卓立不动,雕琢著古朴流云纹的岚影刀拿在左手上,他闭目静听叶子上水珠滚动的声音。
水珠滴落,修长的右手拔出刀,瞬而跃入支支直立的稻草人间,倏进倏退,刹那间削出了十多刀。稻草人高低不一,位置不一,他一时跃高,一时伏低,刀的攻势没有一刻停止,风雨般削向那些稻草人。
薛小召在边上观摩,那边出刀的声音化进耳内,碎成千千万万的细小鸣声,低头看了看桌上燃起的一柱香。
像一张般洒出一片刀影,最後封刀停在最後一支稻草人身边摊平了手,稻草人才纷纷倒下。而後慢慢地收起刀,转过身来蹦到边上。
封刀脸上是掩不住的期待:“小召,我……”
“不错哦,”薛小召笑眯眯地说,看到封某人明显闪亮了的双眸,於是恶意打击了一下,“不过和当年的大师兄比,你差远了。”说著拿起吹灭了的香给他,再让他对比对比另一炷香。
封刀拿起自己的那柱香对比,比另外一柱确实短了一指尖的长度,封刀一看,即刻转身要继续练,被薛小召扯住了:“又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超过的,而且大师兄的g基比你强了多少,你是知道的。”薛小召也跟他练了一上午,就叫封刀坐下休息一下。
封刀想了想:“我有买了你喜欢吃的蟹黄包,等等,我拿来给你!”说罢起身跑去院子边上的木架上,拿了纸包又回来了,愁眉苦脸的。
“怎麽的,买错了还是被小狗叼了?”薛小召问道。
封刀苦著脸说:“买了十二个小的,我只吃了一个,现在不知怎地只剩四个了…”
薛小召咳了一声:“似乎看见大师兄有路过。”
封刀汗颜:“这、大师兄真是…热情…”
“拿过来,凑合著吧。”薛小召把封刀拉下来坐到草地上,拿过纸包打开,捏起一只小包子就塞进封刀的嘴里,给自己也塞了一个。这麽做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道y冷的视线,往门口看去,只看到两三个来来去去的丫鬟,心下奇怪。
“小召?”封刀看到薛小召扭头,也往院子门口看去,并没有看到什麽人。
“啊?”薛小召听见封刀唤他,一回头,咬著的包子就撞到了封刀探过来的脸,两人都有些愣住,刚好隔著一只包子,唇就撞到了唇…
薛小召头後仰,有些尴尬,拿下嘴里的包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这个…两人都亲过的包子吃下去就不知道该怎麽解释了,不吃又怕封刀会以为他有嫌弃的心理,难办呐。
封刀看到他为难,就拿过他手里的包子吃了下去,两颊鼓鼓的,脸也慢慢红了起来,不看也感觉到薛小召盯著的视线,红著脸咳了一声:“那个…不要浪费粮食。”
有口水诶…薛小召满脸黑线,但他吃下去了,总不可能让他吐出来。脸有些热,伸手不自然地抠了抠脸,旁边那人就紧张地问:“哎,小召你不舒服麽?”推开他的头,薛小召站起来说:“我们去吃午饭,吃完午饭,继续训练你手腕的控制力。”
灰蓝色的身影矫健稳重,伴随著拂拂的清风,手腕执著孽影刀飞速随著自己身体旋转,围著木桩舞得刀光闪闪。但手腕还不能收缩自如地施力,他身前练武用的木桩时不时地被划出刀痕。
薛小召心想,都已经这样训练两个月了,封刀手腕的控制还没有进展,该想一个更好的法子…
“封刀,停下。”薛小召把人叫过来,让夥计把木桩搬走,自己站到武场的中间,对著封刀说,“把我当成木桩,对我出刀。”
封刀大惊:“那怎麽行?”
“因为是死物的木桩,所以你出刀时可以随便下手毫不在意,那哪有成效呢?但是你必须收放自如,要练成你的刀就像长在你身上的手一样。所以,对我出刀。”薛小召说道。
“不行!”封刀一口回绝,他如何能伤到薛小召!明知道自己控制刀还不到随心所欲的地步,那就更不能这样做了!
“我是你师兄,你敢不听我的话?”薛小召皱眉。
“不行就不行!”封刀也急了,胀红了脸和薛小召对持著。
“再这样拖下去,你想超越大师兄你就做梦吧。”薛小召恶狠狠地说道,“封珏改了名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是个没用的胆小鬼!女人面永远都是女人面!连刀都不敢出!”
话音刚落,封刀手中的岚影刀倏地不见,变作一团寒光,寒光再爆s开来,就出现在了薛小召的脖子旁边又消失了。薛小召冷眼著看,一动未动,由封刀围著他舞,出刀,在险险只差分毫划伤他的时候又收刀。
但是…
“扑哧!”一道血从薛小召的脸上喷出来,溅到了封刀脸上。
封刀踉跄地後退,惭愧地看著薛小召:“对不…”
“继续!”薛小召站著未动,由血流到了脖子上,擦都没有擦,“不想再伤我,你就努力去控制你的手腕!”
知道薛小召是个做了决定就雷打不动的人,封刀发了狠,忍住痛得要裂开的心,出刀!
“嘶拉!”薛小召右臂的袖管被划破,血y染红了衣衫,薛小召神色动也不动,好似流血的人不是他,他说:“继续!直到你觉得收放自如为止!”
看著这样的薛小召,封刀难过极了,他是用他的血来让自己去体悟!手中岚影刀化出道道寒芒,点点光雨,一时薛小召耳边尽是刀锋和削动的气旋,啸啸生风。
太阳悄悄地变成了橙黄色,慢慢西下,欲坠非坠的感觉,让人以为它就会这样挂在天边,不会消失。
夕阳下立著一人,另一人在他身边来来回回地舞著刀,寒芒四散,却再也没划到站著的那人身上。刀芒光点终於散去,封刀持刀立在薛小召面前,痛苦地看著他。
薛小召前额有好几道血痕,显然是岚影刀留下的痕迹,右肩鲜血渗渗流下,顺著手臂滴在草叶上,那滴答声刺激得封刀的心也在簌簌流血。薛小召疲惫一笑,向不知所措的封刀走去,只跨开一步,人就倒了下去…站太久…血流得多了点……
封刀一瞬就跃上前抱住了人,背起薛小召就狂奔到徐温的院子里,徐温剑术厉害的同时,医术也很不错。一路奔走,不顾周围丫鬟弟子们惊异的眼神。
薛小召在封刀背上轻轻地说:“真狼狈…”不知说的是封刀,还是自己。
“不要说话!”封刀狠狠地说,带著哭音。
“男子汉,可不许哭啊。”薛小召疲惫地趴在封刀背上,笑了一笑,偏头看到了远处的夕阳,突然觉得,这个背脊,真是越来越坚实了……
“闭嘴!”封刀骂了一声,背著人一直低著头跑,不让背上的人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在丫鬟的惊诧声下闯进了徐温的屋子,徐温正仔细地看著花间堂收支的账簿。看到背著薛小召的闯进来的封刀,徐温原本和缓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徐温接过人飞快地点了几处x位止血,而後轻缓地将人放在铺著柔软毛毡的榻上,对封刀淡淡地说:“你出去。”
“我要在这陪著小召!”封刀叫道。
“你只会碍事!”徐温对封刀不客气道,小心翼翼解开薛小召的衣服,不让衣衫碰到流血的伤口。
“没事,”薛小召看著眼里藏不住深深痛苦与自责的封刀说道,“二师兄,五师弟早晚也要出去的,你也教教他处理伤口的法子吧。”
“教他是要教…只是现下要解了你的衣衫诊治,有其他人在,我会分心。”徐温微微一叹,看著薛小召身体上的伤口,松了一口气。刀口很多,却都不深。猜都猜出他们是怎麽练武的,还好,想必封刀下手也不是太重,或者说是不忍。
封刀看到薛小召似乎被徐温说动了,不打算留他了,眼巴巴地坐在榻边的垫子上,看著薛小召,恨不得把自己切了开去:“小召…”
“回去练,明天换软木,要是给我发现有一丝划痕,就抽你十鞭子!”薛小召坐起来,对著封刀说。
总算把封刀赶回去练武,那人还一步一回头可怜巴巴地往这边看,徐温手一扇掌风就将门带上了,隔绝了那人的视线。徐温眼里有不赞同,有心疼,唯独没有责备:“你这样好麽?”
薛小召闭上眼睛:“二师兄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希望你的分寸,不是大了尺度的分寸。”徐温起身去拿药粉,薛小召的x格,他这个二师兄是很清楚的,既做了决定,那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二师兄,又麻烦你了,抱歉。”
那人的声音在後面响起,徐温配药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後又继续:“你再对我那麽客气,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薛小召笑了,扯动了脸部的伤口,嘶…封刀这小子,力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第八章
夜幕深深落下,远处的景物都已经模糊了,白日里清晰可见的群山,都只剩下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
视线几乎无法穿透的暗黑屋子里,一人借著从圆形窗口投s出来的隐约月光,走近了床帘。那人撩开床帘,借著透进来的暗淡月光,见一个人在床上四叉八仰地横趴著睡。黑暗好似对他毫无影响般,他低下身子,熟络地伸出手,探进宽松的寝衣里。
却被床上的人一把捉住了手,床上的人睁开眼睛,透亮得在暗黑的屋子都看得清晰,语调带著刚醒的懒惰:“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的举动啊,大师兄。”
那人轻轻一笑,嗓音低沈优雅,完全没有夜袭被抓包的尴尬,反而挂起床帘,一派悠然地转身,点亮了窗台边案几上的烛台说道:“君子无非是耐心的狼罢了。”
“我可不是你兔子猎物。”薛小召极度不满有人打断自己睡眠,语气是浓浓的不耐。
“谁敢认为你是兔子?你是野x难训的豹子。”吕渊转过头笑著,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细长的眉眼显得美丽魅惑。
薛小召懒得和他扯东扯西,坐起身子,没好气地说道:“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吕渊似笑非笑地盯著薛小召,盯得让人很不自然。薛小召想今晚铁定是不能睡了,索x披衣穿鞋下床,踱到桌子边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对吕渊说:“有事快说,没事滚蛋!”
“你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倒一杯水给自己。”吕渊看著人道,话刚落,薛小召拿著杯子一甩,吕渊轻而易举地一闪,水泼在地上,薛小召重重地放下茶杯:“揭穿别人很有意思麽!”
吕渊细长的眼微眯,盯著薛小召的脸,缓缓移动到唇角,最後定格,却答非所问:“你近日和他走得太近。”
薛小召拿著茶杯把玩,漫不经心地说:“他?谁?何欢还是徐温?”
吕渊薄薄的唇角微微有了弧度:“你知,我知。”
“我薛小召想做什麽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薛小召闲闲地看了他一眼,靠著桌子,环抱著双手。
看著薛小召下意识做的防卫动作,吕渊微微笑了,满意地移开许些目光:“既然是‘薛小召’,早晚都是吕渊的人。”
“哈!”薛小召喷笑了出来,“你想要‘薛小召’?简单!从明日起,何欢改名‘薛小召’,我就叫‘何欢’,明日那个‘薛小召’请大师兄随意拿了去!”话音刚落,吕渊就出手了,他出手快如闪电,薛小召拦下,心中已燃起怒火,右脚踢起桌子撞往吕渊的鼻子下。
吕渊袖子一卷将桌子掀往空中,左脚踢出,扫向薛小召的左腿,他深知薛小召的武势走的是快与急的路子,最著重下盘坚稳。所以进退间,总支持重心,吕渊眼力极高,一脚扫向薛小召左脚作为重心的刹那。
薛小召无可奈何下迅速将重心转移右脚,变成侧跌开去,出暗器就飞过去,直s吕渊额心。
吕渊抓过落下的桌子挡住暗器,一掌将桌子打向薛小召滑过去的地上,薛小召差点就撞上桌子,赶忙伸手挡住,吕渊乘势甩出软剑,像毒蛇一般,缠卷上薛小召的腿,将他定在原地。
薛小召没有再动,他知道,再乱动,自己的腿不保,於是躺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著吕渊。
吕渊收了剑缠回腰上,没人能看得清他何时收的剑,他低下身子,跪在地上,两腿将薛小召夹在中间,脸靠近薛小召,冷豔近乎妖的脸似笑非笑,手悠悠地把玩著薛小召的头发:“师弟,师兄告诉你,不管你做了什麽,还是打算要做什麽,你都逃不出这张。但你要是出了格,师兄就不敢保证封刀会平安无事了。”
轻轻地说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薛小召脸上,看著始终面无表情看著自己的薛小召,吕渊笑了,有些y郁的嫉妒,於是他低头吻了下去。
薛小召偏开头,错开了迎面来的吻,被吕渊强行掐著下巴拉回来时,在吕渊吻上的前一刻说道:“师兄,师弟也告诉你,不管你做了什麽,还是你准备做什麽,若是花间堂因为你出了事,我薛小召就是赔了命,也要废了你!”
吕渊微微仰起头,看著这个从小到大都倔强无比的师弟,听得刚刚一番恨得好似蚀骨焚心的话,心中欲望更胜,他抚著薛小召的脸,柔情缱绻地说:“师弟,你的命还要留著陪我,除非我亲自动手,不然全部的人都死了,你还得活著。”再无考虑,紧紧压住身下之人,吻上他双唇。
感到被狠狠咬了一口,嘴里冒出了浓重的血腥味,吕渊仰头,看到薛小召气得眉毛倒竖,怒道:“当初就该一剑杀了你!”
“少主…”门外响起了丫鬟的声音,可见是被桌子的响动声吸引过来的,“少主?”
“离开。”吕渊冷冷地说,听到丫鬟踌躇间怯生生的退去声,吕渊看著身下人,温柔地说道:“可惜你没有…你可知那一声师兄,就让我离不开你了?”
薛小召偏开头去。
“後悔麽?”吕渊问道。
薛小召不和他说话。
“你爹算得很好,让你於每一个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人心中留下曙光。他想保护他儿子,想给他儿子送上一个又一个愿意洒热血的死士,但他一定没想到,他给他儿子弄来了一个甩不掉的恶鬼。”
“滚!”薛小召一听,猛地挣扎起来,“放开!”
将薛小召的手腕扭住,恰到好处让他最痛却又不至於伤到筋脉,看到他痛白了脸却一声不吭,吕渊笑了:“小召,想阻止我麽?”
痛得冷汗从额上滑落,但薛小召死死忍著,咬牙切齿地看著这个恶鬼:“阻止如何?不阻止又如何!你这样的人渣都能活下来,老天何尝不是在造孽!天道都如此,薛小召阻止,怎能不是螳臂当车!”
吕渊绝美的唇角勾起了弧度,解开薛小召寝衣的腰带,薛小召反抗了,就夹紧双腿让他不能动。像是对待珍而重之的宝物一般,拉住衣襟,轻轻向左右褪去,现出蜜色的肌肤:“老天爷是想让一些不该活的人去死,所以我活了下来。”
薛小召难过地闭上眼睛,不想再做无谓的反抗了,他喃喃说道:“吕渊…你是鬼,心被挖出来了的鬼…”
吕渊停下了动作,凝视著薛小召,y郁地一笑:“是啊,我是个没了心的鬼,所以…空了的心,只有你能把它填满了。”
薛小召不再说话,无力地躺著,将脸别了过去,紧紧握住了双手。吕渊右手托起他的背部,伸出左手,让寝衣自肩滑下,穿出双臂,落在地板上。
微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了,带起了些许火苗,火苗在空中翻转,飞舞,然後跌落,消失,灯烛留下的红色眼泪好似就对著这消失的火苗,哭著,挽留。
橘黄色的微光印满了屋子,墙上印出两个交缠的人影,伴随著浓烈的喘息声,正激动地晃动著,难分,难解。
星星暗淡下去了,吕渊给怀中昏过去的人洁净了身子,就给他盖好被褥,在额心上吻了一吻。放下床帘,起身倒了一杯水,把茶杯转了一个身,对准有花印的那一边喝了下去,带上门离开。
薛小召第二日昏昏沈沈地醒来,掀开床帘发现天已经很光亮了,没人叫自己起床,估计是那人吩咐了下去。重重吐了一口气,试把心中的郁闷全吐出去,不想那人与自己有太多的纠结,奈何未果。
身体未有什麽不适,可恶…已臻化境了麽…薛小召默默黑线。起身穿衣把身上青青紫紫全部隐去,唤了一声,门外的丫鬟就问自己要不要用午膳…
……午膳…在心里暴打了吕渊一百次,慢吞吞地说用就用吧,就听到丫鬟离去拿午膳的声音。
慢吞吞地挑著碗里的饭食,挑得像大猩猩吃剩的食物,自己看著也吃不下去了,就让丫鬟收了食具,带上剑一反往常的来去匆匆,这回慢吞吞地踱到封刀训练的武场那边。顺手带上了一卷鞭子,昨日说过多了一道划痕,就抽十鞭,薛小召言出必行,概不赊账。
春末清冷的风夹杂著午後阳光的温和吹到身上,感觉很舒服。封刀没看见薛小召走到他身後的槐树下,只专注地围著软木桩将刀舞得寒芒点点,凌厉非常,却又灵活无比。
许久停了下来休息一段,转身去拿水,打算解了渴再继续,惊喜地发现薛小召就站在槐树下满意地看著他,就跑了上去。
“勉强可以。”薛小召看著一丝刀痕也未被划上的软木桩笑著说。
封刀脸红了,自己被夸的时候真是屈指可数,伸出手指挠了挠脸说:“小召,早上去找你的时候,你院子的丫鬟不让进,你生病了麽?”薛小召摇了摇头:“没什麽,只是昨晚看书看得晚了点,早上就起不来了而已。”
仔仔细细地看了薛小召的面色,见没什麽不妥,封刀心下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薛小召笑他婆妈道:“封大侠,还不快快给我武一刀,让我大开眼界吧!”
午後的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影照到他身上,全身慢慢地暖了起来。看著封刀将岚影舞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心下默念,封刀,你一定──要变强啊!
☆、第九章
桃花纷纷绕绕,风起,落下的花瓣在半空中盘旋起一弯美丽的线条,娇豔的花瓣绽放著蜜般的温柔。
剑气起,花飞,漫天花雨仿佛是梦境。灰蓝色的身影翻过树枝,後面紧跟著一个棕色的身影也翻了过去,掠出两道影子,惹得桃花纷纷扰扰。
薛小召手腕一转,剑尖挑起石子向封刀打去,趁那人身体一偏,手一振,手中的剑化出无数残影,剑尖颤动间,以刁钻的角度击向来人的面门。
杀气重重的剑气从左右迫来,封刀将刀飞出,刀疯狂地回旋转著。起身一跳躲过了薛小召狠厉的一剑,待人低头躲过朝脖子回旋转来的岚影刀,封刀便j准地接回刀向人劈去。
薛小召动作极快,用剑面的凹槽抵住封刀的刀尖,“叮”地一声卡住了,封刀见一时拔不出来,一脚踢向对方左脚,薛小召甩剑弹出岚影刀,往後一跳,封刀紧紧追著袭去。
一连串密集的刀剑拐交击出声音,同时响起,几击势均力敌,两人同时跃开,隐到树後面再找新时机。鸟儿飞出,暗器同时发出,又被打落,两人看准时机最後一击!
绚丽无比的花雨漫天飞扬,他们两人的刀剑,同时只离对方的颈脖毫厘之差。
封刀先收了刀。
纯净的明眸,秀美的眉型,粉色的唇瓣,他对著薛小召笑,明媚的五官好似被桃粉的花瓣点染得缱绻万千。
“笑得和傻子一样。”薛小召也收了剑,看到对方因为他这句话瞬间变成了包子的脸,满意地勾起唇角。
封刀又开始不依,趴在薛小召的身上眨著水汪汪的星星眼:“小召,我很努力了诶,我要奖励!”说罢一副猪嘴龙王相要亲上去,惊险对上削过来的青锋,人就立刻变乖了。
“这次的武林群雄会,我老爹要你和我一起去。”薛小召一边走一边说道,身上拖著一只大号的熊。
“真的?”封刀马上来了j神,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修为,很担心拖累了薛小召,便有些犹豫不决。
薛小召一拳打到封刀x前,却打痛了自己的手:“嘶…你这厮的x肌几时那麽硬了…”捂著自己的手呜呼哀哉,封刀握著那打疼的手就吹起来,一边还问怎麽样了。
薛小召收回手,本来打封刀一拳是想鼓励来著,想到自己的窘样,决定还是直接说:“咳,你不用太担心,与‘鬼剑残影’打平的你,绝对有跑江湖的实力啦!”
封刀这才想起薛小召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有著“鬼剑残影”的名号,那…眼珠转了转,又粘回薛小召身上,耍赖枕人肩膀说:“小召啊,那我不是也该想个自己的名号,恩…你看,‘岚影鬼刀’怎麽样?”
“剽窃可耻!看剑!”薛小召一剑削过去,惊险地削掉了封刀一缕青丝,封刀大叫饶命,薛小召举剑照砍,两人打打闹闹,就像飘飞在花雨中的两只小虫。笑闹著,封刀一把搂住薛小召的腰,两人就倒在铺地的花瓣中,封刀就压著他,头几乎要碰上了。
桃花好似柔柔地洒下了迷离花絮,晕开七彩云霞,此时此刻,好似世间只得他们两人,淡去了万千浮华。
看著薛小召澄明的双眸,封刀的唇角弯起了浅笑如雾的弧度。蓬松的发丝散落了几丝在脸上,清清浅浅却撩起了他的心思,他伸手抚开身下之人脸上的头发,手指一寸寸地临摹著那的俊朗还带著几分稚气的五官,轻声道:“小召…”
就在封刀要吻上的前一刻,薛小召说:“封刀,你眼角有眼屎。”
“……”
“……”
再缠绵再暧昧的气氛都被这句煞风景的话弄得烟消云散了!封刀悲愤地起身抹眼睛,发现两只眼角都是干干净净的,拧著眉毛哀怨地看著旁边的棕衣少年…呜呜呜呜呜,被骗了被骗了错失良机错失良机……
看到缩在桃树下、顶著一头乌云哀怨地拿著树枝画圈圈的人,薛小召喷笑出来,倒在地上笑得停都停不住。
“你还笑…”封刀又扑了过去,薛小召手一撑一跳跑到一边,两人围著桃花林打转地跑,笑声欢乐得藏都藏不住。最後两人是肩并肩地一起回去的,聊晴天,聊下雨,聊八卦,聊闲话。
“大师兄不仅是刀剑双修,还会缩骨功哦,很厉害的!”薛小召叼著一g小草,说道。
“耶?不会连易容什麽的也会吧?”封刀想到。
“我爹会,至於大师兄会不会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大师兄会做菜!而且做得很好吃,会下棋,会吹笛子,字写得好看,会看账簿,还会缝衣服!”薛小召笑嘻嘻地一副八卦嘴脸。
封刀心里的吕渊形象顿时蹭蹭蹭地大了几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懂得记账,女红不凡!
他身为男人是让天下女人都去死麽…不过更坚定了封刀变强的决心,就算是女红也不能放过!
夜色寥落,树影昏暗,只得蒙蒙月光照耀。
堂主居处,古韵阁,低下有个偌大的密室,密室里亮堂的烛火被剑气时时拨撩。木壁上印出两个极快的身影,出剑相拼。
岚影刀离鞘而出,像蛟龙出海,先是一团光芒,光芒蓦然爆开,化作一天光雨,漫天遍地迎向堂主刺来的影子。堂主回招,刀与剑相刺的一连串声音响起,活像大雨打在风铃上。
每一点剑光,硬碰上无数刀影的尖端,剑尖点上刀尖。
封刀身上是杀气腾腾,喝了几声,身形向左右闪电急移,每一变化,都带起如疾风骤雨的刀气由不同的角度袭向堂主。
堂主卓立原地不动,但无论封刀怎样攻击,从他手上如清风柳叶般的剑雨,总能点在刀影上,硬把刀势封挡。
几百招过後,两人都停下来,堂主收剑,看著躬身的封刀道:“你很努力,步子越来越稳扎,但是还是留意,动作不可太大。”
“谢堂主指点!”封刀赶忙拱手道。
“恩…”薛潘微微阖眼,“与你的武谱羊皮卷,练了多少?”
封刀恭敬道:“只练了四十多页。”
“恩,就算掩人耳目极是困难,你也要抓紧了,能练多少是多少,记住,谁人都不可告知,包括小召。”薛潘甩了甩了袖子,如红云翻卷。
“是。”就算有千千万万个不明想要问,但封刀知道,他所该做的,就是什麽也不问,然後听从堂主的指示。
“封刀,你来我花间堂有多少时日了?”
“近六年了。”
“你可知我为何选你?”薛潘问道。
“封刀不知。”封刀一直是恭敬地低著头。
“你的眼神与我一位故人很相似。”薛潘纤细的双眼微微睁开,一动不动地看著封刀。
封刀抬头,看到那双与薛小召眼睛无一处相似的凤眸,微微有些晃神,明明是父子……
薛潘收回视线,思索道:“若是有朝一日,小召遇到困难…”
“封刀拼了命,也会护他周全!”封刀猛然回神,坚定了自己,直视薛潘一字一句道。
薛潘摇了摇头:“非也,我近日教与你的,便是来日你要做的。你不要只想著赢,你要让小召先全身而退,留了x命,再做打算不迟。”
封刀低头:“封刀明白了。”
“恩,”薛潘轻应了一声,“你现在比起小召,武力如何?”
“略胜。”
薛潘点头:“短短六年你武艺能j进如此,你也是个人才。”
封刀赶忙拱手道:“这也多亏了少主的堂主的亲历训导!”虽说六年来堂主都是掩人耳目地教他…
薛潘一甩袖子:“客套话不多说,自练了那武谱後,你体内的气息如何?”
“虽是内功大增…”封刀思索道,“可总感觉体内有两股相冲相克的气息同时存在,好几次气息都险些走岔…所以封刀修炼得很慢。”
薛潘点头:“你往下练,要细细斟酌。”
“是。堂主,封刀可以冒昧地问一下这是什麽武谱麽?总觉得这样至能练出y至阳内气同时存在的武谱,武林上著实罕见。”看见薛潘直直地看著他,猛然觉得这个问题已经很是逾越了,“封刀知错!”赶忙单膝下跪。
“起来,”薛潘觉得并没有什麽不可告知,“你可听过玄真残卷?”
封刀起身後听得这个回答,大惊道:“莫不是封刀练的…”
“正是,”薛潘点头,“我凭记忆记录下的玄真残卷第一卷,而且只是局部。”看到封刀哑口无言,於是说道,“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要把你自己的武力内功提升到你能做得到的顶端。”然後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木牌交给封刀。
封刀翻看木牌,制作得极为j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饰品了,不由疑惑道:“这是?”
“我给小召在钱庄里放了不少银票,凭这个可以拿出。”薛潘说道。
封刀更是不明了:“既然是给少主的,堂主为何给我?”
薛潘顿了一下,脸上慢慢地变成了严肃的神色,看得封刀也是肃然,因为他知道堂主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会是很重要的。
薛潘沈重地说道:“这次你与小召一起去武林群雄会,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见得封刀点头,继续说道,“去了之後,就不要再回来。”
“堂主?”封刀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离开武林群雄会後,你用这块木牌取出银票,带著小召远走天涯,有多远走多远!我是相信你才交给你,明白麽?”薛潘y沈著脸。
“堂主,到底是怎麽了?”封刀感觉到事情的严重x了。
薛潘摆手,并不答他:“小召要是吵著回来,你就是打断了他的腿,也要阻止他。”说罢深深地看著封刀,好似要看到魂魄深处,“你要让我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封刀,你可做得到?”
封刀被薛潘眼里深深的寄托震惊到了,他双膝下跪,狠狠地磕了一个头:“封刀以x命担保!这一路上,封刀定会护著薛小召,生死不弃!”
薛潘深深地看著跪著的人,突然觉得很是疲倦,他挥了挥衣袖:“木牌定要收好,抓紧时日练那武谱。好了,你走吧。”
封刀离去後,薛潘看著烛火印出来的重重壁影,纷扰的过往原本朦胧一片,此时,却格外地清晰了起来。
“只怕,要变天了…”薛潘闭上双眼一叹。
☆、第十章
几乎是上百年前,玄真道君在传说中的仙妖之争中亡故,遗留下修仙残卷,便成了众妖魔争夺的宝物。
幸而玄真道君的同门师弟玄元道君将其守护得很好,但依旧波及到了武林门派。也有人说,玄真残卷只留下一卷和二卷,玄元道君将其补回全三卷,正是靠这玄真残卷破了玥族的玥窑妖术,从而帮助东境魏朝的国君踏平了南境的玥国……
黔灵山、剑仙道宗上的玄元道君,已经在人们心中成为了半仙半人的存在了。
但封刀觉得传言不可信,听闻那剑仙道只有一座小殿,道生不多,其宗主看起来又g本不像当年踏平玥国的样子。况且堂主说他手上的就是玄真武卷,从何来,为何来,都不甚清楚……
苦苦思索间,眉额抵上了一g温热的手指,回过神,就见薛小召收回了手说道:“哪里来苍蝇给你夹?你就不要再皱眉头了,看得我跟你一起心烦。”
“抱歉…”封刀收回自离开花间堂就抹不掉的愁绪,心想不能再这样了,就算愁也要在薛小召看不见的时候愁,挤出轻松的笑容道,“累麽?我们休息一下如何?”
薛小召像看傻子一样地看著他:“一盏茶之前我们才刚休息过吧。”
他竟然分心到了这种地步…不行啊,定力太差了!封刀默默在心里暴打了自己一遍,扯开笑颜道:“我们现在是上山去麽?”本来策马两天就可以到达九y山上的武林盟,硬是被薛小召东玩西玩地拖了四五天才到山下。
薛小召摇摇头:“山下有小镇,玩一会儿再上山吧?反正还有一天,急什麽呢。”封刀笑著点点头,只要小召高兴,怎麽样都行。
山下的镇本来就因山上的武林盟所成,到了武林群雄会的日子更是热闹。进到市坊间人山人海,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和谈论声相互交错,热闹非凡,带刀带剑的侠客也比比皆是。
小召…一不看著他就不见了,封刀赶紧跟上他,见他溜进了一个装潢华丽的玉器行,走得是熟门熟路。
玉琼苑 ── 这名字不像玉行,倒像是个清闲小居,封刀抬头看了看,跟著薛小召走进店里。
玉行里装潢得典雅却不失大气,零零散散地站著一些衣著华丽的客人在悄声鉴赏著玉器,想必这里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来的玉器行。薛小召和他一进店,就收获了不少目光,望到薛小召身上是了然,到封刀身上的是惊豔。
“唷,薛少,也来武林群雄会麽?”一个五官俊美衣著得体的男子迎上来,听其口气,薛小召应是常客,封刀想。没有预料中的窃窃私语,想必这些人都来自有名有实的门派,修养自是不错。
薛小召点点头,男子又笑著道:“不见吕少…那这位是?”男子话一出口,本来刻意不看过来的眼光,这回看过来了,又刻意转了回去。封刀肯定,他们虽假装玩赏著玉器,实则耐心等候薛小召的回答。
奸商…薛小召在心里腹诽,不就是上次威胁了一下他老板麽,用得著一来就不让人好过麽?但也无碍,於是薛小召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我爹新收的门下弟子,这次我带他来见见世面。”
薛小召刚一介绍完,封刀就收到了几道炽热的视线,刺得他有些不自然,小召说的没错,他真是没见过什麽世面…就算在以前自家,多是像被j细养著的少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堪比闺中女子。
那些视线看到封刀的长相之後,有的是了然,有的是暧昧,更多的是好奇。
男子一副惊讶的样子:“武林里谁不晓得花间堂主眼光高得很,这麽多年来也只收了四个弟子,还包括了薛少您…”男子轻轻笑道,说罢对封刀拱了拱手,“想必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已是有过人之处了,失敬失敬。敢问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封刀也回了礼道:“封刀,冰封的封,刀剑的刀。”
“封刀…”男子回味道,“好名字!封少,在下唐吟风,便是这陋苑的拙愚掌柜了。”说罢看了看封刀的长相,唇角的弧度更是大了。
“我说唐掌柜,你这玉琼苑的待客之道几时变得这麽差了?”薛小召有些不耐烦道,“本少一路走来,你连一盏茶水也奉欠?”
“哪里哪里,”唐掌柜道了歉意,接著是一个大大的请的姿势,“两位少爷还请上座。”说罢就带著两人进到杏花飘香的院子里,撩开珠帘,里面是一间间清雅的耳室。耳室的墙上有大大的圆形木窗,窗上浮雕著j细的图案。掌柜将窗子打开,就能看见不小的四方院子里缤纷的杏花。
“二位少爷稍等,茶马上就来。”掌柜微微欠身,就掀开珠帘退了出去,留下薛封两人面对面。
“这里真不错。”两人坐上雅座,封刀笑道。
“还是比不上我家嘛。”薛小召弹了谈窗户上的糊纸说道。
“小召,你经常来这里?”封刀想起薛小召熟门熟路的说辞、以及唐掌柜殷切的招待,这种地方,得到掌柜的亲自服侍也该是常来的客人了。
“还好吧,他老板欠我一份人情,这家夥巴不得替他还了两不相欠。”麽指反指了珠帘外走进来的那人。
唐掌柜带著清秀的丫鬟走进来,丫鬟轻巧地放下捧著的茶具,一直低眉顺眼,眼神都没有乱飘,封刀更是觉得这里不错了。
唐掌柜搬了个凳子靠近高了一些的雅座,他的软凳低一些。修长的手指摆弄著茶具,将第一道茶倒在茶宠身上,茶宠哧哧地冒著热气,窜出来的香气也慢慢升起。
薛小召感兴趣地问:“新茶?”
“正是,新进的昆仑山雪菊,还特地磨成了茶粉,唐某想薛少会喜欢的。”掌柜笑道,继续把第二道茶倒在茶宠身上。
“恩哼,”薛小召了茶宠,微烫,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仅仅有些水迹,“有一丁点茶叶我都不会喝,倒磨得不错。”
“知晓薛少的品味习惯,唐某怎敢轻慢?”掌柜笑道,“薛少,封少,请了。”说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三人相敬,转到杯子无花的那一面饮下。
饮完後将茶杯底翻过来给另外两人看,相视而笑。掌柜又给两人倒上茶道:“薛少今日来是想看看什麽玉器呢?”有过交集,便大概知道薛小召的个x,没事绝对不会去没目的x的地方。
“我来寻个刀型的玉器。”薛小召说完,封刀就看向他。
“有,二位稍候。”掌柜就退了出去。
封刀看向薛小召,薛小召说道:“本来想在你被收徒那会儿送你的,没来得及,後来也没找到合适的时候,现在刚好,就当做是补偿吧。”
“小召…不用为我破费。”封刀摇摇头道。
薛小召摆摆手:“与其这样想,你还不如日後努力一些,对得起花的那些钱。”
其实封刀想的不是这个…他并没有数过堂主给了他多少钱带小召离去,所以看到薛小召像以前那样花钱如流水,他是有些担忧。
待掌柜捧来盛著玉石的绒案时,薛小召下了雅座,一边听著掌柜的介绍一边细细挑选。挑中了一块小麽指长度的刀型翠玉,浓浓的纯绿色,颜色鲜豔明亮,色泽均匀。薛小召转过身来,对著透进窗户的阳光照著玉石,光线进入透明而质地细腻的玉石,反s出了美丽的光芒,封刀就算不了解玉石,此时看著,也能感到这块玉石晶莹通透的美感。
“薛少,这块玉石是上等的岫岩玉,想必其中的质量薛少也看得出来,切工是经南阳奇人玉山先生之手,看似简简单单的形状,但切成刀型,‘刀面’不能过厚或过薄,‘刃’位处要在正中,此比例刚好适中,也是难得的好物了。”掌柜说明道。
“恩。”薛小召拿过刚刚用过的琉璃茶具,用小小的玉刀用上内功施力一划,茶具裂成了两半,薛小召满意地问:“开价多少?”
“一百五十两。”掌柜眼角抽搐,心疼那琉璃茶具,转念一想暗地抬了价钱。
“一百,不多说。”薛小召当然也知道,这样上等的好玉又经过那样的名家之手,少也少不到哪去…但不就是一个琉璃茶杯麽,这掌柜宰人真是明目张胆!
“一百四十五。”唐掌柜死不妥协。
“一百一,就一百一!小心我以後告诉武林众兄弟,再也不来你这宰人的玉行!”薛小召道,看得封刀直想笑。
掌柜看似困难地说:“薛少,你也是救过唐某老板一命,唐某才与你这个价钱,我们做这行的又谈何容易?薛少能想象唐某在玉山先生门,口日晒雨淋等了三天三夜才等来这等好玉麽?”
“废话少说,”薛小召呛道,“鬼都知道你这奸商爱下眼泪棋,一百二十,少爷我多一分都不给了!”
“那就…再加五两吧?一百二十五,就这麽定了?”掌柜垂死挣扎终得薛小召妥协点头,“薛少,您是想直接付银票,还是画名儿让唐某去钱庄取?”
“就後者吧。”薛小召说道。
“那薛少稍候,玉刀我也给你保养一番再来。”唐掌柜乐呵呵地捧著绒案退去了。
封刀扶额,一块小小的玉石能卖到一百二十五两银子,他日後走投无路了干脆跟著这个掌柜做事好了。这些年他可是很清楚人间疾苦的,八两银子就能让一家三口的普通农户过上半年…这一百二十五两…啊,头好痛……
“喜欢麽?”薛小召看到封刀一副痛苦的样子问道。
封刀回看薛小召,只一眼,就让自己的催碎碎念全部投降了。看到小召兴致满满的样子,心想就随他吧,大不了以後自己辛苦一点,挣多一点让他花吧,只要他高兴就好了…而且小召是送给自己的呀。
怎麽想著,心就平静了,搂过薛小召抱住,头枕他肩上:“小召,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不要靠我这麽近…”薛小召脸上微烫,伸手推了推他,封刀狗皮药膏一样不愿起来,薛小召叹了一口气也随他。
待掌柜拿来印了朱砂的单子,薛小召写上名儿,盖上花间堂的印章,再按了指印,玉刀就躺在一个桃木盒子里送到他手上了。唐掌柜细细告知了封刀玉佩的保养方法,给两位添了茶,就识趣的退出去了。
薛小召给玉刀尾系上红丝绦,拉开封刀的领子给他带上道:“要好好带著,丢了可就不送了。”刚想把手伸回来,就被另一只手按在手心里。抬眼,碰到的是柔和得浸了水般的眸子,薛小召微微面红,低下头不与封刀对视……
旖旎的气氛就在这个小小的耳室里蔓延开来了,但也没多久,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和人的声音的时候,薛小召就退开去,封刀也不强硬拉他。
“二位请。”听得是那唐掌柜的声音,但是另外两人的气息…若非掌柜说是二位,真是难以察觉。
“无双,为什麽要来这里?”其中一人稍显疑惑,清亮的声线,略微高扬的尾音,真是让人一听就忘不了。
被问的那人没有出声,不知道与问话的那人表达了什麽,问话那人好似有些不自在:“我都说不用了…你怎麽还记著?”
薛小召心头巨震,在封刀疑惑的神情下冲出了隔间,跑到院子了叫住了前面准备进入另一边隔间的其中一人:“柴前辈!”那两人止住了迈进隔间的脚步,同时转过身来。
作家的话:
嘿嘿,有新角色:言无患,殷无双~
不过两位前辈在这里只是一晃而过,带来一些关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