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色莲华第38部分阅读
清色莲华 作者:肉书屋
官员见此知道雍亲王在皇帝心中仍占有重要地位便也慢慢地将那股子想要靠着拥立之功获得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的想法冷了下来,再想想之前拥戴那些落马官员的前车之鉴,冷汗涔涔而下,当然,也有一些依然故我,坚信四阿哥只是皇帝给十四阿哥竖起的靶子,只为遮人耳目。
康熙五十六年十月,仁宪皇太后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皇帝有预感皇太后的日子不多,便令京中命妇分批入侍,连乌喇那拉氏也拖着孱弱的身体去了一次,苏宜尔哈只得挺着七个多月的身子与李氏轮流替着侍疾。好在皇太后只是年高寿命临终,无病无痛,不仅“侍疾”的贵妇们省事,连康熙也不再像历史上那样一边忧心国事郁愤儿子们不省心,一边悲痛唯一可给他安慰依靠的皇额娘即将离世而抱恙。
不过即便身体还算硬朗,康熙毕竟也是六十多的年岁了,心情不好,又要关注太后的身体,更回把政事扔给了胤禛去处理。胤禛也不揽事,尽量地将差事分给自己的兄弟们去办,自己却挤出时间尽往宫里跑,不但担忧太后连康熙的身体也关注到了,私下吩咐李德全,若皇父实在吃不下饭便多熬些汤给他喝……康熙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愈发称赞他“纯孝、厚德、忠君、体国”。
——苏宜尔哈再次听到这个赞语时差点笑抽,这一世的领导显然是想将他上辈子的骂名全转成赞誉之词……
五福晋见到苏宜尔哈挺着个大肚子进宫,不由担心道:“苏宜尔哈,你怎么又来了,身子不方便就在家歇着——”
“我们福晋身体不好,我怎么能不来,这是孝心……再说还有李氏替着呢,能累到哪里去。”说是侍疾,其实也没什么事干,皇太后本就只是昏睡着,别说没什么侍候的活儿,就是有不还有宫女太监在吗,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皇子媳妇和嫔妃们动手了,顶多接个帕子帮太后拭把脸罢。
五福晋笑了笑,雍亲王这些年对皇上和太后的孝心谁没看在眼里,多少人眼热皇上和太后对雍亲王府的态度和赏赐,背地里说雍亲王府上赶着表现、奉迎……却不知道他们却连基本的表面都不能表现好,怪谁呢。胤祺别的没说,心里却对四阿哥的孝心很是佩服,以前在德妃面前就不说了——这打四阿哥更改玉牒后几乎就不算秘密,这么多年下来,他对皇上和太后的用心是显见的。“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我看你这段时间脸色都不怎么好。”
“不知道怎么搞的,自怀了这个孩子后吃饭都不香,觉也睡不踏实……”跟伏侍太后真的关系不大,苏宜尔哈无奈地说。也许跟双胞胎有关系吧,随着月份的增加,她愈发清楚地感觉到身体里那两抹微弱的心脉声在有节奏地动着。
自从她自己确定是双胞胎后就勉强让自己多吃多睡,可惜效果不大,只好尽可能地在空间里待着,多吃里面的水果,并每两个月吃一碗青莲池底那种果冻似的精华。
“你可算是正常一回了,我怀孕时也这么过来的,每次见你怀孕生孩子那么轻松都快嫉妒死我了!”五福晋笑着打趣,完了敛了笑,道:“不过说真的,累的话就休息去,有我呢。”
“没事,我不会在这头上逞强的。对了,今天可是你们婉珉的生日,我带了礼物给她呢,一会儿你替我拿给她啊。”
“那我可替她谢谢你这个小四婶了。”五福晋苏宜尔哈手巧,点子又多,送的礼物必是女儿可心的,也不客气。“再过二十天也是太后的圣寿了,也不知她老人家……”
五阿哥胤祺是皇太后养大的,他对她的感情向来比别的皇阿哥深些,这段时间知雅除了时不时来慈宁宫侍疾还要宽慰五阿哥吧,也不比自己轻松啊。苏宜尔哈安慰道:“放心吧,到时候太后定会开开心心过她七十七岁圣寿的。”
历史上的仁宪皇太后是五十六年十二月驾崩的,这里最不济也不会比历史上的早吧。
“五福晋,侧福晋,太后娘娘醒了!”
苏宜尔哈和五福晋赶紧进了内殿,一看,太后的贴身嬷嬷正在给她老人家拭脸呢。太后一见她们俩就高兴:“是你们啊,快过来坐。”
“皇玛嬷今天精神很好。”知雅很是高兴,“有什么想吃的吗?苏宜尔哈在这里,您可别客气。”
“苏宜尔哈怀着我们皇家的子嗣呢,可不能劳累到她,可怜的,见天皇宫和雍亲王府来回奔波都累成什么模样儿了。”虽然怜惜,不过太后也不会真不让苏宜尔哈来慈宁宫,不过来回麻烦些,慈宁宫也有备偏殿让她们休息,日里是不会累到的,真为了这么点辛苦不来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马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就扣上了。笑着对一边的大宫女道,“来碗燕窝鸡丝粥就好。”
“皇玛嬷就是偏心,孙媳妇也不过是让她指点指点罢了,哪就让她累到?”五福晋故作嗔怪。
太后笑眯眯:“你们两个我都疼,我这里还有些东西,你们回去时都带回去。”
太后确实偏疼她们两个,在所有的孙媳妇里也就她们俩喊她皇玛嬷,其她的都得规规矩矩地喊太后娘娘呢。现在估计自己时间不多(很有心理准备)了,就时不时地将自己小金库里的东西整理出来赏给她们及她们的孩子……
五福晋和苏宜尔哈对视了一眼,齐声道:“皇玛嬷您已经赏了我们很多东西了,我们可不能再拿了。”
苏宜尔哈俏皮道:“您再赏下去连皇阿玛都要吃醋了!”
“朕吃什么醋,太后赏给你们的你们就尽管拿!”康熙笑着走了进来,见太后一脸的乐呵呵,心情也畅快。
“皇帝怎么也来了。”
“朕没什么事来看看皇额娘。”康熙见宫女端着粥过来,便示意她走近,自己端了粥,试了一下温度,亲自喂太后吃。
“我自己来就行,哪用劳动皇帝……”太后微红着眼浅笑道。
“皇额娘也给朕个机会尽尽孝心,不然好东西都轮不上朕了……”康熙轻声道,动作很轻,很细致。
近距离地看着一个皇帝这么孝顺他的嫡母,苏宜尔哈表示,她很感动,真的,她深切地感受到康熙是发自真心地孝顺敬爱着这位皇太后的。眼尾见到知雅也低下了头,知道她跟自己一样,唇角不禁弯了弯,只听着皇太后说道:“我的东西还不都是皇帝孝敬的,皇帝喜欢什么尽管拿去……还用得着轮么?”说着也笑了起来,显然知道康熙是存心逗她乐呢。
用完了燕窝粥,苏宜尔哈知道这种时候讲规矩反而会使得气氛不松快,康熙和太后应该更喜欢这种温情的相处,可在她面前的又是一个帝国最高的统治者及太后,她们这些小辈儿的做过了、说过了都不好,只能尽量用对待家人的方式、态度陪着说笑,五福晋是个聪明的,很快就明白了苏宜尔哈的示意,神态上更见轻松,说笑也更自如了些,两人一唱一和说着家里那些小魔王的趣事逗得康熙和太后很是开心。
“好了,皇帝事儿多就不用陪我了,听说昨晚下了点小雪,我让她们两个陪我到花园走走……”
康熙点了点头,对苏宜尔哈和五福晋道:“你们两人小心看着太后,别让太后冷到了。”
“这么多人伺候着哪里会冷到,皇帝自个儿要顾着身体才是。”皇太后也关心地嘱咐康熙。
“儿臣知道。”康熙很是高兴地应着。
悄然的北风,黯然的云层,几点零星的雪花斜飘下来,落到光突突的枝桠上与冰霜粘在一起。
此时的御花园花木凋零,大雪未下,景色显得分外的贫瘠落拓。太后走得很慢,目光在往日缤纷繁盛处掠过,眸光迷蒙,仿佛不是在看着眼前的景色而是穿过了时光或时空看到了别的什么,或许是青碧无垠的草原,或许是往日美丽大方的少女在马上畅笑挥鞭……
“又是一年的冬天了。”她喃喃低语着。
“皇玛嬷……”苏宜尔哈和五福晋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忧心。
“傻孩子,难过什么,人都有这一天的。我老了,就要回到长生天的怀抱,回到我梦想中的草原去了……我很高兴。”她拍了拍两人的手,“我们到那边的亭子坐一坐吧,走了一会儿了,别累着。”
还顾着苏宜尔哈的肚子呢。
苏宜尔哈很不好意思,她其实身体不错,只是不太吃得下东西,睡眠也不太好,看着才憔悴了些。
“喝碗热汤吧。”苏宜尔哈向一边的嬷嬷说道,这汤是用骨头或鱼配着一些山珍、药材炖的,每天都有,因怕太后腻口,汤的花样也是换着来,太后一醒,就必会进上,很有营养,又补气益神。
“给她们两个也倒上一碗,天冷,热热身子。”
“嗻。”
汤确实炖得很够火候,味道也很鲜美,喝进肚子里暖暖的……苏宜尔哈动作突然一僵,脸色微变,忙将碗放回石桌上,双手抚着肚子。“怎么了?”五福晋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倏地明白了什么似地对皇太后道:“别喝!皇玛嬷——”
皇太后一惊:“快叫太医!”
129、太后驾崩(二)
“没事!”苏宜尔哈勉强朝两人笑了笑,“汤没事,只是我早先在殿里吃的点心跟这汤有些不太适合孕妇……是我太不小心了。别担心,没用多少,应该没什么事……”
心中暗骂自己欠嘴,家里有多少东西不吃,偏偏在宫里就想吃了。
早先在吃点心时点心里夹着桂圆碎末,因为碎末处理得没什么味道,她吃了两口才发觉便没再吃,还以为只是意外,因为桂圆辛温助阳,有补血安神、养血益脾的效用,老人用也挺好的,小厨房做这些个点心给太后吃也很是适合。
没想到刚才的汤里有胡椒也罢了,她还看到黑木耳。胡椒是调料,冬天热烫的鱼汤里放一些很正常,可是黑木耳呢?黑木耳本没什么味道,虽有活血化瘀之效,做汤却很少用它的,何况木耳都被滤掉了,要不是方才她看到汤里有一小黑色碎块还不能确定……
桂圆性热,孕妇食用后易动血动胎;黑木耳活血,还有胡椒……她方才没细品,也不知汤里还参了多少不宜孕妇食用的东西,自己真是太大意了,以为凭着自己的天赋及先知先觉就会没事,以为太后的慈宁宫不会有人去伸手,至少在太后大限将至的现在不敢点燃皇上的怒火……却忘了现在正是浑水摸鱼、借刀杀人的大好时机。
庆嬷嬷是个有眼色的,立马吩咐人抬了软轿过来将苏宜尔哈抬了上去,送回偏殿休息。
“孙太医来了。”孙太医是皇太后的专用御医,这段时间因太后的原因几乎常驻太医院不敢轻离。这不,慈宁宫的人一传马上就来了。
“孙太医,你快给她看看!”皇太后抿着唇,眼中透着沉沉的怒色,自己还没死呢就敢将手伸到她的慈宁宫里。这绝不是意外,早在苏宜尔哈有孕自己便让庆嬷嬷通知慈宁宫上下人等小心在意,苏宜尔哈到慈宁宫时孕妇不宜的吃食一律不许近她的身边,如今才过多久,又是点心又是汤的,这不是当众打她的脸么?!
她在皇宫中安享尊荣多年,还没遇到这么白刺刺的挑衅。心气一上来,整个人却觉得有些摇晃……
孙太医见苏宜尔哈秀眉微蹙,玉靥雪白,清冽的眸里满是忧虑与忿意……仿佛正忍着什么不适,目光移至她高高耸起的腹部,不敢稍有拖疑便上前请脉。
“胎有些不稳,臣开些药,熬汤喝了就没事。”提笔刷刷立马写了一张方子出来,呈上。太后接过看了一眼递给身边的陆嬷嬷,“你亲自跟人去抓药熬了端来。”
“是。”陆嬷嬷躬身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苏宜尔哈总觉着肚子有些不适,渐渐地额上也沁出了些许冷汗……她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进到空间里喝点空间水还是吃点什么灵果,总比在这干拖着强。
刚这么想着,五福晋便搀着神色也跟着不太好的皇太后道:“皇玛嬷,不如让苏宜尔哈休息一下?您自己也是,千万可别动怒,白称了别人的心。”
太后点了点头,“大家都退下吧,柳衣雪衣留下侍候苏宜尔哈。”
苏宜尔哈想独处,那两个宫女好说歹说却不肯离开她半步,恨得她直想破口大骂。好在孙太医的药熬得很快,不到盏茶时间陆嬷嬷便端着药进来了。
爽快地一口喝完了药,苏宜尔哈双眼一闭,直接睡了。就算她这会儿想回府,太后也不会允许的,孙太医也说了短时间内让她不要走动。
且不说,皇太后怎么让庆嬷嬷彻查这件事。苏宜尔哈半梦半醒地歇到了下晌,肚子还些微微的不适,太后虽然担心,无奈精神不佳仍在沉睡中,不过睡前她还吩咐庆嬷嬷转告苏宜尔哈:“这段时间就不要进宫了,好好在家里养身子给我生个胖胖的曾孙要紧。”
“多谢皇玛嬷体恤!”苏宜尔哈勉强对着太后的屋子行了个礼,才对着庆嬷嬷道:“也请她老人家也多保重身体,等孩子满月了我抱他们来给她老人家瞧。”
遵皇太后口谕,轿子是直接进的慈宁宫抬的人,苏宜尔哈很是感激。
到了雍亲王府,早听到消息的弘晔和冰雅、弘晨都赶出来迎接,见苏宜尔哈在春雨的搀扶下出了轿,苍白的脸上依旧美得令人摒息,神色看起来有些虚弱,眼中却没有太大焦虑和紧张……略略放了下心。
“额娘,不若让人将轿子抬进多栽轩罢?”
苏宜尔哈摇了摇头,“只剩一小段路了,春雨扶着我走便好,在轿子里闷得慌。”她真怕自己忍不住吐在轿子里,那明天京城就又有新的话题讲了。
弘晔让身边的小太监带那些抬轿的太监下去领赏吃茶,自己和春雨一人一边地扶着苏宜尔哈朝多栽轩走去。
空气有些冷,不过就是因着这丝丝的冷意才让她的心口畅快了些,空气也没那么窒闷……只是头还是有些昏重,再加上肚里传来的隐隐的不适感,她只觉得从未有过地疲惫。
“姐姐从宫里回来了?”喜塔腊手上拿着新折下的梅枝带着丫环从梅林里转了出来,看见苏宜尔哈一行人,很是惊喜,“不知太后娘娘玉体是否安康?”秀长的眼波却渴望地瞄向张保带着几个下人抬的几个描金雕花嵌珐琅琉璃的老檀木箱子。
“我有些不适,改天再跟喜塔腊妹妹叙话。”苏宜尔哈懒得跟她应酬,点了下头就打算走。
“姐姐,这些……可是太后娘娘赏给府中的?”
苏宜尔哈微转过头秀眉一扬,美眸含威:“自然是太后赏给我的,妹妹有什么意见吗?”
“可,姐姐代表的是雍亲王府吧?”喜塔腊氏心下一缩,紧接着却又抿紧了嘴挡到了苏宜尔哈面前。年姐姐果然说的不错,这钮祜禄侧福晋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表面上大方,对众人一视同仁,暗地里仗着侧福晋的管家体面讨皇上和太后欢心,拼命地为自己揽财……背地里估计也是使了什么下流的招数拢住了爷,冷落了诸位姐妹独宠她一个。“太后娘娘怎么可能只赏你一人?”
“怎么,喜塔腊妹妹这是在质疑太后娘娘吗?再不信,就自个儿到宫里问去……我说过了,我身体不适,你听不懂吗?”
头上好像顶了块大石头一样沉重无比,胸口又似乎被什么浓稠无比的东西淹没拍打着,恶心得不行……忍了忍,苏宜尔哈实在没能忍住,冲着旁边一株只剩枝条的海棠吐出了一滩酸臭的污秽。
污秽里除了中午喝下去的药水还有今天吃的东西的渣滓……
身体是自动将有害的东西给排出来了,可是还是有些损害到了腹内的胎儿吧?苏宜尔哈松了口气,却觉得头似乎昏得有些异样。
“额娘,额娘,您怎么样?”弘晔焦虑地问着,转头狠狠地瞪着喜塔腊氏,“滚!”弘晨甚至上前一步就要揍她:“敢害我额娘,我打死你!”
七阿哥的恐怖神力闻名全府,四阿哥的眼神更是让她心生寒意,喜塔腊氏忙退了几步,“我、我没有害侧福晋,你不要乱说!”
见苏宜尔哈吐了起来,她有些惊慌,没想到苏宜尔哈是真的不舒服,遂即心里又生出一股子喜意与期望,要是她生病了、难产了、抑或死了……这府中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到时谁会得宠,谁又能抢先上位?不论如何,她是不能落下迫害钮祜禄氏的罪名的,不然只怕从此恶了爷的眼……
“你干嘛拉我?”弘晨瞪着冰雅,那个讨厌的女人不揍她她就不懂得害怕。冰雅冷睨了他一眼,“额娘要紧。”在那种女人身上多花什么力气,以后有的是机会连本带利收回来。
弘晨瑟了一下,回首见苏宜尔哈紧闭着眼,面色白里透着青玉色,秀眉微蹙,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心下害怕,挪过去小手拉着她的衣襟,仰着小脑袋,狭长的眼角冒出大大两个泪泡,“额娘,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安康给你摸摸——”
每次他痛痛,额娘就摸摸他,他就不痛了——他不知道苏宜尔哈在用灵气给他舒缓磕碰到的地方。
苏宜尔哈睁开眼,对弘晔道:“元寿,你让陈福带多点护卫,从京郊往西找找看,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做法……”这几个月来她的精神力不到全盛时的一成,若非她方才将心神沉入空间还察觉不到,那拉丝锯钢般的诡异声音缭乱在自己耳畔,当那不谐调的音域达到某种高度时她甚至能听到肚子里那两个孩子突然频率变急的心跳声,腹部也坠得厉害。
做法?“额娘?!”弘晔脸色大变,见苏宜尔哈痛苦地捧住腹部,旋身飞奔而去,“我马上就去!”
“冰雅,多栽轩就交给你了。”苏宜尔哈汗涔涔地对着旁边着急的春雨道:“春雨,快扶我回房,我怕要生了……”
“主子——”这离多栽轩还有小段距离呢,走到什么时候啊,春雨干脆弯身抱起她飞奔起来。弘晨张大了口,春雨嬷嬷好厉害!“发什么呆,快走!”冰雅拉着他,临走对张保道:“张公公,麻烦你去请苏太医过来!”等他应声而去,才瞅了那些搬着箱子的下人一眼,那些人心头一定,也跟了上去。
“你先去安排,我独处一会儿……等一下,先将墙边的隔扇挡在床前,我喊你时再撤掉它……”她要在空间里待到孩子出生再出来。
“奴婢知道了。”春雨点了点头,将她扶到床上。
春雨一出去,苏宜尔哈赶紧进了空间直接移到青莲池边,捧起池水就直接喝了几口……觉得灵台清明了不少,又移到了种满后天灵根——各种“莲”的清水池里,从九转金莲的莲蓬里掏了颗莲籽吞下,这才感觉心安了不少。
接着,她笨手笨脚的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果然,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她身上就出了层淡淡污渍,不敢直接泡温泉,她隔空将手一招,温泉池和清水池的水飞到了半空揉合成了个大水球,再从中分出一道水柱从上而下柔柔地冲刷着她的身子,待洗完了那些污渍,又换了件宽松的袍子,才定下心来数着阵痛等候孩子的出生。
“主子,苏太医来了。”春雨在外面问,“您怎么样?”
“你们进来吧。”苏宜尔哈这才从空间里出来,羊水已经破了,可产道却开得不够大,“让苏太医给我开服催产药,产道、开得不够大……”不能再等了,她怀的是双胞胎,憋太久对胎儿不好。
催产药伤身,“不如奴婢给你揉搓一下……”春雨迟疑道。
“那你过来。”苏宜尔哈很庆幸自己痛得还有听觉,苦笑了一下,自己这两日真是处处失算,不知怎么搞得,在皇宫里犯迷糊也罢了,连这时候也想不起来,自己可以控制身体的肌肉啊,虽说要顾着孩子,艰难了些,痛了些……“你双手放在这里,我一用力,你就仔细帮我揉推,不要太用力——”
“奴婢会小心的。”春雨低声应着。
苏宜尔哈闭上眼,将心神沉进空间,将灵力细微至每一寸肌肉,慢慢地向下……痛死她了,呜……
春雨见她泪水直下,嘴唇直发颤,偏偏一点声音都没出,手上也不由有些颤抖,忽听她哑着声道:“好了。”心又定了下来,双手静静地覆在她的肚皮两侧,缓缓揉动着,推着。
孩子,你快点出来啊,疼死额娘了!苏宜尔哈忍不住泣喊了一声,震得匆匆赶来的胤禛差点心神俱丧,一把抓住将墙壁捶成蜘蛛网状的弘晨问:“你额娘怎么样了?”
弘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阿玛,额娘进去好久好久了,怎么小弟弟还没出来?”
胤禛看向女儿,见她眼睛也是红红的,心下一冷,眼中满是寒芒,只恨不得立刻将那些肇事的人千刀万剐。
130、太后驾崩(三)
“哇——”婴儿的哭声响起,只是弱了许多,又是早产,胤禛望了下绕在身边的儿子女儿有些忧心地想着,不知有多瘦弱,但愿母子均安。
“生了生了,是个小阿哥!”
“还有一个……” 胤禛耳力甚好,闻言浑身一震,苏宜尔哈从没告诉过他是双生子,太危险了。
“主子,别睡,还有一个没生出来,再坚持一下……”
苏宜尔哈觉得自己就是痛死的,一波波的痛,身体的每寸肌肉仿佛被生生撕了千万片般……她觉得她能体会那个极有名的极刑了,真叫人无法忍受,恨不得一死了之。她知道还有一个孩子,可她真的没力了,她没办法鼓起力气了,太痛……
“苏宜尔哈,想想孩子,我和冰雅他们在外面等你!” 胤禛直接运功在苏宜尔哈耳边说话,他能感受到春雨语气里的那抹深刻的担忧,顿了下又发声道:“不行的话,保大人!”
孩子……
对,她还有弘晔,还有冰雅、弘晨,还有刚出生的娃娃,没有她,他们能不能安然成长?她还没有看着他们娶妻嫁人呢!
保大人?
不、不行,她不能让她的孩子还没出生或者一出生就死去,连看一眼这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一股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她使劲往下一挤,生了——
“哇……”这个声音更微弱了,好像刚出生的小猫在叫。春雨帮他清理了□上的脏污,喜极而泣,都好好的。“是个小阿哥。”
胤禛闻言身体微僵,遂又舒了口气,双生子又如何,母子平安就好。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苏宜尔哈从昨天下午折腾到现在真的是累极,孩子一生下来就松了口气地昏睡过去。沉睡中,那仿佛因怀孕而停滞不前的灵气和精神力也回来了,慢慢地修补着她的身体……
胤禛看着她苍白却有些安祥的睡靥,握着她的手,感受着那微弱有力的脉动,心终于放了下来。“孩子呢,抱来我看看。”
春雨和馨桂喜滋滋地抱来了孩子:“王爷,小阿哥长得真是俊俏呢!虽然是双生子,长得也相似,却很好辩认。”
哦?胤禛抱过来一看,孩子小小的,只有弘晔弘晨出生时的一半大小,不过肌肤却没什么变化,还是跟雪砌玉雕般白嫩细滑。婴儿的脸型五官果然极为俊俏,融合了自己和苏宜尔哈的优点,眉目如画,睫毛翘长,小嘴嫣红,然而最为夺人的却是婴儿左边眉尾梢上的那颗只比米粒一半还略小的朱砂痣,那痣,红得透明鲜亮,没有一丝杂质,像顶级的红宝石,镶嵌在那里,使得婴儿俊美的容貌凭添了几许高贵与邪魅。“这是九阿哥?”
“是,这是九阿哥,朱砂痣在左边眉尾上;奴婢手上抱的是十阿哥,朱砂痣在右边眉尾梢上。”
胤禛将手上的婴儿放到苏宜尔哈身边,又抱过春雨手上的孩子一看,果然,一模一样的面容,不同的是右边眉尾梢上那点鲜亮的红……太好了!真是完美的巧合!双生子又如何,他们既不占嫡又不占长,脸上又有如此好认的标志,皇父知道了也定会喜欢。
“爷。”苏培盛在门外低声唤着。
他一顿,将孩子抱回给春雨,嘱咐道:“好好照顾他们,熬点热汤,等你主子醒了就喂她吃……”
这还用得着他吩咐吗?不过这代表了王爷对主子的关心,春雨和馨桂喜洋洋地应了一声,恭送他出去了。
“阿玛。”弘晔在门外等着,小脸上一片煞气。
胤禛睨了他一眼,“跟我来。”
这是一间宽敞的密室,里面有一个留着寸发的类似喇嘛打扮的大汉子口溢鲜血,委顿在地。仿佛那是一个死物般,胤禛面无波动地坐在一张椅上,问弘晔:“这就是你带人抓回来的?”
“是,儿子找到他的时候他确实正在做法。”弘晔长眉微蹙,“此人武力不值一提,也不知是怎么混到京城来的。”按说西北正在做战,这种一看就知道与西藏那边有关的人物官府肯定会仔细查证、确定安全才放行的——当然也会暗中监视、报上一级知道,或是直接抓起来。
一直躬身垂手立在一旁的陈福闻言嘴角抽了抽,什么武力不值一提,同去的暗卫还有几个受了不小的伤……分明是小主子武功高得吓人好不好。
“怎么混到京城?当然是有人暗中相助了。”胤禛冷哼了一声,转头问陈福,“问出什么了没有?”
“回主子,此人乃苯教大巫师的一个弟子,因向同门师兄弟下手被发觉后逐出苯教,用所学的一些咒术害人,被密宗的人发现后追杀,在藏地可说走投无路…… 后投大将军王,表面上不被招纳,实际上却收了大笔的银两暗中替大将军王咒杀了不少人,两个月前开始潜到京城。我们在他下咒的器物上找到侧福晋的头发——他听王爷最为亲近侧福晋,本来是要控制侧福晋刺杀主子的,不知为何却一直没能成功,这几日才转向侧福晋……”
苏宜尔哈的头发?这么说多栽轩有内应了?若不是小莲花颇有来历,神佛保佑,现在岂不是一尸三命……胤禛冷凝着脸对弘晔道:“回去让春雨清一直多栽轩里的人,将那背主的奴才给我杖毙。”若不是不想被人说私动酷刑他真想当着那些奴才的面给他千刀万剐……
弘晔点了下头,凤眼同样闪着寒光,还有那背后主指的人他也不会放过的。
胤禛回到东侧园小书房,见了粘杆处送来的调查报告,眼中满是冷霜,除了他猜都猜得到的德妃,连惠妃也暗中助了不少,她们俩个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难道老八真的投了老十四?
不,凭老十四还不足以让他服首称臣……
那就是惠妃自己别有打算了?
谁都知道皇父与皇太后母子情深,如今太后高寿,皇父只想她无忧无虑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人生的最后一程,苏宜尔哈要是在慈宁宫出了事,太后没事也罢,若有事,不管苏宜尔哈无不无辜,在皇父心中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成为迁怒的人选之,连带地自己也落不了好。
自己在皇父心中的地位一但变差,剩下的储君人选除了近来盛名大传的老十四还有谁?!永和宫那位想得挺美,一箭三雕的好计策,还能报了皇太后这两年给她没脸的仇。惠妃助她难道是为了被圈禁的大哥?
有可能。
忽然,胤禛突然想起当年大哥正是被查出与蒙古喇嘛巴汉格隆有来往,用巫术镇魇(废太子)二哥,阴谋暗害亲兄弟,并有物证。当时,还是惠妃亲自向皇父奏称大哥不孝,请置正法。皇父不忍杀亲生儿子,革了大哥王爵,终身幽禁。
一个母亲亲自奏请处置自己的儿子,若不是其心持正,那就是以退为进,要救自己的儿子……当时自己也是如此猜想,但是,也有可能是为了撇开自己,将罪名都推到大哥身上……以图后谋。
若真是如此,自己倒小瞧了她。也是,一个在衣食住行、容貌打扮上那么求精求细的人怎么可能无欲无求,过平淡日子呢?!
巫术镇魇和咒术杀人,两者何其相似。
想到这里,他起身走了几步,渐渐地肯定了一个认知,永和宫这是和钟粹宫联手了。
联手就联手,自己还怕几个只会耍阴毒手段的妇人么?就借这次的事先打断她们的手脚(一些投靠两宫,负责扰乱耳目的贵人、庶妃)吧,还有参与此事的内务府几家奴才(德妃在内务府的人都差不多浮出水面了)也适当透点他们的关系和打算给皇父吧,看看皇父怎么处置他们,若还能逃过此劫留有根苗,自己以后再铲除不迟。爱新觉罗家不需要背主的奴才!
只是永和宫与老十四的人都是谁在联系?还有自己后院的这些女人里肯定还有永和宫的内应,这次是谁在背后推手?按已经禁足的喜塔腊氏的说法是年氏挑动她去找苏宜尔哈的,难道是年氏?或许年羹尧也在那个喇嘛进京的事上插了手,他想干什么,帮老十四还是帮年氏?想浑水摸鱼亦或还念着两头下注?这种三心两意的奴才本来就不能重用,自己上辈子真是白瞎了一腔诚挚,念着自己在被四面艰困时他的那点子相助之情……
“主子,完颜‘格格’身边的青儿姑娘求见。”苏培盛在门外禀道。
完颜氏?“让她进来。”
小青战战兢兢地进了门后立即跪下:“奴、奴婢小青叩、叩见王爷。”连头都不敢抬,她很怕这位主子爷,偏偏主子让她来说话,真是……做人奴才的难啊。
“什么事?”
“那个,奴才曾见过年格格身边的紫叶和多栽轩里今年新进的小丫环顺美说过几次话……”她小心地说着,心中万分忐忑,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因为钮祜禄侧福晋的事拿自己出气……这进屋还没半刻钟她却觉得时间比任何时候都长,里衣也早就湿透。
“为什么今天才来说?”一个刚从三等提到二等的丫环哪能近苏宜尔哈的身边拿到她的头发,也有可能是慈宁宫里的奴才做的……
“奴、奴婢不敢枉自揣测,今天、今天是听说钮祜禄侧福晋早、早产,奴婢想,说不定有些关系,因此不敢隐瞒。”
完颜氏倒是聪明,可惜有些过头。“知道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小青躬身低头退出了屋门,心中砰砰直跳,主子交待的事……这就完了?!她没事了?!呼,老天爷保佑!
131、太后驾崩(四)
“查!给朕查清楚,不然你们以后都不用再出现在朕面前了!”康熙手狠狠拍在书桌上,脸上阵青阵红,眼中寒光迸出。
一个苏宜尔哈算不得什么,就算他看重,没那福气他照样能找出一个够得上母仪天下的女子出来指给他儿子,问题是,那些人居然敢在慈宁宫动手!
慈宁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当今皇太后的居处,那些人把大清的皇太后放在了什么地方,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对主子没有丝毫的畏惧之心,今天敢在慈宁宫下手,明天是不是就敢在乾清宫动手?今天的对象是亲王福晋,明天是不是就轮到太后轮到他这个皇帝了?!
是谁给了他们那么大的胆子?!
是自恃功高还是不怕朕查?觉得朕就算是查出来了也不敢发落他们?!
康熙从未觉得如此震怒、憋屈!
越想越气,胸中气血翻腾不休,脑中一阵晕眩,不由倒退坐靠在榻上。李德全赶紧扶住他给他顺气,“皇上,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雍亲王可是叮嘱过奴才的,您这身体虽然健朗毕竟上了年岁,动不得气……”
动不得气,那也得底下的人让他安生啊!
康熙是经历过多少风浪过来的,稍一冷静便大约能猜到几点,后太后眼看生命就要走到尽头算计她能得什么好?目标人物就是老四家的,好在钮祜禄氏运气好,察觉不对,不然那汤整碗喝下去指不定当场就栽在慈宁宫里了……到时太后受不住刺激,老四心中不豫,自己雷霆震怒,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又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就算事过无痕,这父子母子之间的感情也保不定有了瑕疵,这宫里宫外的哪个还不趁机争宠冒头?究其根源,还是瞄着自己身下的龙椅罢。
——想通了这桩谋划的方方面面,康熙很愤怒,他的儿子们是很成器,可他们也渐渐忘了自己是他们的君父,都在算计着自己的位子,像老四一样纯孝的又能找出几个来?!他们自己不孝也罢了,还时刻想着离间、破坏他难得的父子亲情,前一个太子已经无法挽回,现在仅一个自己看重的老四他们也不放过……实在可恨!
好半晌,他才记起:“钮祜禄氏现在怎么样了?”
康熙想不到的李德全一直帮着关注,闻言躬身道:“钮祜禄侧福晋回府后就进了产房,孩子还没生下来……”
康熙皱眉:“孙太医不是诊过说没事?”
“是,不过钮祜禄侧福晋回府后碰上了喜塔腊格格,听说喜塔腊格格拦着不让侧福晋回多栽轩休息,另外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所以——”
什么事?康熙很不满意他模糊的言语。
“奴才也不清楚,听说当时元寿阿哥亲自带了府上的护卫往京郊去了。”能在那个时候带人出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也许自己做错了,就算将老十四调离京城,这京城也安定不下来……哼,有心的果然怎么都不会放弃。康熙闭上眼,冷冷地想着,心中掠过三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等人的影像,会是谁?
自他将老四的玉牒改过并在政务上越来越倚重他之后他就知道老四的处境会更艰难,也更危险,所以他才显出有意培养老十四的模样,以瓜众人的目光,看来是没什么用的。不过,除了老十四也确实没什么适合的人选,老十三自己是绝对不能让他的野心成长起来的,他要留给老四去用,十五才能平平,十六十七还太稚嫩……
“去把胤禟叫来!”
“嗻。”李德全下去了。
没多久,康熙就见到了九阿哥。“叩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九阿哥规规矩矩地行礼,心里有些忐忑,皇父叫他能有什么好事?好事向来轮不上他。
“我吉祥?那得你们这些不孝子少气我才行。老十四最近给你什么消息?”康熙眼神锐利地盯着他,见他移开眼,心里便有了数。“怎么?老十四是你老子?”他语带讽刺,说他们是梁山泊义气还真没说错。
这话说的,是指他不孝,还是指他跟老十四沆瀣一气啊?九阿哥脸上阵青阵红,想起宜妃的话只得乖乖道:“他说他会派人上京,让我掩护一下。”
“什么人?还让你掩护?他想干什么?”
“一个喇嘛,听说有些本事。” 九阿哥原本还想含糊过去,见康熙眼神不善,怕他想歪忙又道,“老十四说德额娘寿辰他在西北没法子赶来,听说四哥没去永和宫……那个,进孝,所以叫人找四哥麻烦,出点气。”
喇嘛,还有些本事?康熙的眼眯了起来,冷笑:“出点气?他凭什么?他这是合着他额娘将气撒到慈宁宫里了!他还将没将朕这个皇父看在眼里?!你们皇玛嬷都什么年纪了还不让她老人家安生!!”
九阿哥近一段时间很意兴阑珊,连八贝勒府都少去了,消息有些闭塞,还不知道今天慈宁宫发生的事,现在听康熙的话知道定是慈宁宫出了什么事,不由暗惊,这老十四对自己也防得紧啊,跟自己这个“盟友”说的话也不尽实。
“皇上?”
得到康熙的示意,李德全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元寿阿哥带人捉回了一个喇嘛,消息上说这个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