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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线第14部分阅读

      破线 作者:肉书屋

    。

    明明这段日子,她并没有经历什么事啊,可是,一个恍然,她却觉得自己二十多岁了,心智成熟了那么多。

    就在她抹着泪要跟着跪下时,父亲扶起了他。

    叶倾城被慕容宇扶起身,看到慕容悠在掉泪,眉头一皱,伸手替她抹着泪责声问,

    “怎么哭了?”

    他的手带着厚厚的茧,磨着她的皮肤痒痒的,她又忍不住的想笑。

    叶倾城看她笑,眉头又松了开来,一边轻揉替她擦泪,一边笑着无奈说,

    “又是哭又是笑的,也不嫌丢人!”

    她气的娇羞的轻捶了他胸膛一下,哼,竟敢取笑她?还不都是因为他。

    慕容宇看到他们两人这样,心里酸痛。男的高大,女的娇小,就那样站在他的面前。他们并没有说特别的话语,可是男子为女子抹泪,心疼又小心翼翼的神情,就是让他心疼。女子撒娇却带怒的幸福表情,就是让他难过。

    那种明明没有大动作,明明没有海誓山盟,简单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个轻笑,便让他看出他们之间的情份犹如海深。

    他只是一个父亲啊,女儿是他养大的,他当然知道女儿的性格。在女儿十四岁之前,他一直在想,将来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包容女儿的脾气?他甚至有想,若是一直找不到那样一个男人,他会一直养着女儿,哪怕不嫁人,也不能让女儿嫁过去受委屈,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当夏武求亲时,他欢天喜地。因为他看着他们长大,知道夏武对女儿有多么包容。

    可是现在呢,那个包容女儿的男人终于出现了,他们这么幸福的站在他面前,而他,能做些什么?

    他只是一个父亲,只想看到女儿幸福!可是,他不是女儿一个人的父亲。他身后还有慕容家,还有两个儿子,还有许多靠着他养的小妾,还有姐姐期待。

    这么多年,若不是姐姐拉他一把,他根本没有现在的好生活。他一直觉得此生幸运,有贵人相助,没有历经什么大磨难。

    这时才知道自己的懦弱害了多少人。就因为别人的扶持与恩惠,他才不能开口说一个“不”字,才看着女儿幸福的样子痛苦的想要流泪!

    他想起自己早逝的妻子,那个陪他吃苦的女人。假如他挺起傲骨,宁清贫却挺起胸膛过一生,此刻也许不必这般了。

    不必这般明明有泪有痛,却仍深深呼吸,压抑着所有,笑着努力平声温和说,

    “都坐下吧!阿大,上茶!”

    这是一个美丽又恍惚的一天。慕容宇努力想找出叶倾城的缺点,然后让自己狠下心后不必难过,可是越深交,越相处,他越发现叶倾城的好。

    慕容宇年轻时风流过,当了官后也见过官场,基本算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年轻人要莫就是没本事的自负,要莫就是骄傲过了头,要莫就是仗着家里有钱而极度嚣张。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一样,他话虽少,却字字扣住重点,不多不少,不急不燥。明明就是个看似平凡的人,听着他的谈吐,却感觉他很有博学似的。

    他明明是个战场上的将军,应该是个霸道威武的蛮人吧,可他却事事细心体贴。

    喝茶,下棋,聊天下,慕容宇突然开始好奇,这天下怎么还有如此完美的男人?当然除了他脸上的那条疤。

    他是个名动大夏的将军,战功累累,却只字不提他的战绩,不骄。

    言谈间,他字字句句皆平淡,不傲。

    下棋时,女儿在身边喊他下错了,他明明走了一步很好的棋,却仍笑着却女儿温柔说,“你真聪明!”然后后退一步,听女儿。那种铁汉的温柔,更是迷人。

    聊天下时,女儿听着无聊的睡着,让她进屋里歇息她不去。慕容宇看见叶倾城望了望窗外,然后转了转身体。

    慕容宇先是不懂,当坐到有些冷时,发现有凉风吹进来,看着那些树叶吹倒风向,才突然明白叶倾城刚刚那个看似无意的转身子是什么作用。

    原来,他是默默为女儿挡风。

    慕容宇盯着面前静默的男人,心思百转千回。

    叶倾城让慕容悠回屋里睡,她又不去。慕容宇在面前,叶倾城自然不敢喝斥她命令她去屋里睡。可现在是秋天,风大,叶倾城担心她受凉,想把她抱到怀里吧,在长辈面前,又觉得那样过于轻浮,想了半天,只好看看风往那边吹,为她挡挡风吧。

    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至少,会好那么一点点。

    在叶倾城局促不安的情绪中,慕容宇问,

    “叶将军好像心不在焉似的?”

    叶倾城怕慕容宇误会他不耐烦自己听他说话,赶紧不好意思的说,

    “没有,风有些大,我担心悠儿会受凉。她不喜吃药,到时候怕是难缠了!”

    看他紧皱着眉头,头疼的模样,慕容宇笑笑说,

    “你抱着她去歇息吧,晚上吃饭,我让人准备好酒菜,我们父子俩好好喝一回,我这个女儿啊,实在难缠!”

    叶倾城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的惊喜,那抹光亮似是点燃了天空。他激动的差点又要跪下,慕容宇拉住他笑着劝说,

    “好了,先抱悠儿回屋吧,免得惊醒了她。她要是没睡好,又该撒脾气了!”

    叶倾城激动的点点头说,

    “谢谢爹!”

    慕容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就没了,换成一脸沉思。他想了又想,终于掏出怀中的纸包药,望了望窗外,眼里闪过狠过,一抬头,那药便分到窗外了。纸包蹦到枝头上,被扯了开来,粉沫被风吹的四处飘散。

    慕容宇哀哀在心中说,悠儿啊,爹疼了你十四岁,如今,就让爹拼了这条老命,疼你一辈子吧。

    爹一生没有傲骨,就在死之前,做一次男人吧。

    他压住心中的哽嗯,把管家叫来,表情第一次郑重而严厉的交代说,

    “写封信去,叫浩儿与枫儿近期内不要回来!我知道凤琴与阿兵一直有交往,你去告诉她,让她现在就与阿兵走吧!”

    管家一愣,这凤琴可是老爷最宠的四姨太啊,哪有男人带了绿帽子了,还眼睁睁放着别人走的?

    就在管家疑惑时,又听慕容宇说,

    “至于其它的姨太太,每个人给她们一百两银子,让她们今晚就回娘家!”

    管家为难说,

    “老爷,府里暂时没这么多银子!”

    慕容宇眉头不皱的俐落说,

    “那就把我的那些古董都卖掉!”

    “老爷,您之前可说那是您的命根子啊!”慕容宇脸一厉骂,

    “你怎么这么罗唆?叫你卖你就卖!还有准备一辆马车,记住,一定要是汗血宝马。马车上放足够的银两与干粮!”

    看管家不解还想问的样子,慕容宇喝斥一声,

    “还不快去?”

    管家身体一缩赶紧转身跑了。说真的,他来慕容家三十年,还没见过慕容老爷发脾气。今天这交代的,分明是遣散家人,以及要跑路的嘛,只是慕容家也没看出有什么大事发生啊!再说,表少爷都当了皇帝,慕容家还有什么好怕的?真是不明白,老爷在操心什么。

    管家抱怨着去做事了。

    清风徐徐,天色渐暗。床的慕容悠终于睁开眼,一睁眼便看到那又温柔如水的双眸,想起刚刚,有些紧张的回握住他的双手问,

    “怎么样,过关了没有?”

    叶倾城不说话,只是低头吻住她。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等了她一下午了,就是想像现在这样,等她一睁眼就吻住她,告诉他的喜悦与激动。可是她竟跟个小猪一样,睡了一下午。

    慕容悠气急了,不依的挣扎的捶着他的胸膛骂,

    “呜呜……快说嘛,人家急死了!”

    他不理她,反紧扣住她,吻的更深入更缠绵。

    渐发,他越来越收不住,理智尽失时,突然想起她有身孕,又一个粗喘退了开来,拢了拢她的衣衫,柔情的抚抚她红润的脸颊说,

    “爹让我们晚上去吃饭,他准备了好酒好菜。”

    慕容悠激动的扶住他的肩问,

    “真的?老爹他同意了?这么快?”

    他点点头,有些紧张的说,

    “真的同意了,你不要激动,也别喊的这么大声!”

    她嘟嘟嘴说,

    “我才不信,我爹什么都爱跟我对着干,才不会这么快就同意,一定有什么阴谋!”

    他又气又笑的点点她的小脑袋说,

    “应该是你什么都爱跟着爹对着干吧,尽把话给说倒。再说,你相公我这么……嗯,玉树临风,当然很容易让人接受!”

    慕容悠笑着捂着肚子半天没缓过气来。叶倾城也被他笑的不好意思了,这才他第一次自夸,实在是有点兴奋过头,沾沾自喜了。她一笑,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用了什么词,玉树临风用来形容他,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这话竟然是他自己说的。

    看他难为情的样子,慕容悠勉强止住笑,拍拍他的肩安慰说,

    “还好啦,你的确是玉树临风,不然,本小姐怎么会看上你呢!”她说着又骄傲的扬起小下巴。

    他忍不住伸手把“骄傲”揽在怀中。

    两人坐在床上,一前一后,她背靠着他胸前,幸福的依着他。他从后双手搂着她的纤腰,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感受她软如丝的黑发。

    她突然撞撞他的胸说,

    “谁让你喊爹了,不害燥!”她记起他刚刚的话,两次都有咱爹的意思,心里甜甜的。

    他搂紧她,兴奋的跟个孩子样的说,

    “我就是高兴,我终于有爹了!悠儿,以后我会很疼疼你,也会好好孝敬爹的!”

    她笑着斥骂,

    “傻样!”又坐了一会儿,叶倾城突然倒吸一口气紧张问,

    “悠儿,你在干嘛?”这小调皮,又不安份了。

    慕容悠可爱的嘟嘟嘴说,

    “继续刚刚的事啊,你不知道你刚刚做到一半勾起人家全部的停下来很不人道啊!”

    他不被她逗弄就心痒痒的很,更别提被她逗弄后了。一边慌张的挡着她的小手,一边努力摆出认真的神色说,

    “别闹!”

    慕容悠讶异的看向他。基本在男欢女爱上,只要她勾勾手指头,他就如饿狼一样的扑了过来,今天怎么假正经了?

    “你不会是不行了吧?”她开玩笑带着挑衅的问。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说,

    “没有,天不是黑了嘛,一会儿要吃饭了,如果……嗯,我怕你起不来!”慕容悠一听气急,一个翻身压住他说,

    “我起不来?哼,那是我懒得陪你玩好不好?今天我一定要榨干你,让你起不来!”说着她又动了起来。

    叶倾城憋的难受,可他又实在不懂生怕出了什么事。要说轻一点儿吧,他一碰了她欲火焚身,那时候根本管不住自己,唯有不碰她。

    可她又使力诱惑着自己。叶倾城倒吸口气,被她逼的无奈,只好喘息求说,

    “悠儿,停下来,我……我有事告诉你!”

    慕容悠俯视着他好一会儿,终于拉着脸说,

    “最好有什么大事,不然……”她威胁。哼,竟敢不给她面子?太此有岂理了。

    071逼尽绝路

    叶倾城正要告诉慕容悠她有身孕的事,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请他们去吃饭。慕容悠不放手的抓着叶倾倾胸前的衣襟,非要他说出什么事。叶倾城哄着她温柔说,

    “吃完饭了回来再告诉你好不好?让爹等着我们不好!”

    慕容悠本来还挺不高兴的,听他那么亲切的叫爹,气也消了一大半,只是一边下床,一边有些奇怪的叨咕,

    “到底什么事啊,弄的这么神秘兮兮的!”

    叶倾城只笑不语,样子有些诡异,只希望早点吃完饭回来。不过到了桌上,看到满桌子丰盛的饭菜,便高兴的什么都忘了。

    她一坐下就要拿筷子吃饭,慕容老爹便板着脸训斥道,

    “成何体统!”

    慕容悠吐吐舌头说,

    “怕什么啊,又没外人!”可不,饭桌上就只有她老爹她相公还有她三个人。

    慕容宇无奈的笑,然后伸手客气的请叶倾城坐下。两个陌生人因喜欢同一个人倒有了话题聊,叶倾城大多都是微笑着听着,慕容宇在喋喋不休的交代着他女儿从小到大的糗事,每讲一次,还特意请求叶倾城以后要好好照顾慕容悠。

    好久没吃家中如此丰盛的菜了,慕容悠正吃的高兴,听到老爹有完没完的罗嗦话语,眉头一皱来了句,

    “爹,你吃饭啦,又不是明天就会死,干嘛突然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慕容宇一听脸色一变,气氛有些静默死寂。叶倾城扭头瞪了慕空悠一眼,训道,

    “食不言!”他知道慕容悠是小孩子性格,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但老人可能不一样,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怕死,所以慕容宇才会脸色突变吧。

    慕容悠一被训斥,看着老爹惊变的脸色,也知道自己错了,对叶倾城做了个鬼脸,果然低头乖乖吃饭。

    叶倾城举起酒壶为慕容宇斟酒,又给自己倒满后举杯歉意说,

    “爹,悠儿她是无心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自罚三杯好了!”慕容宇还来不及说别,叶倾城便开始喝了起来。

    慕容悠见他气都不停的连喝三杯,好似酒是个极好喝的玩意儿一样,吵着也要喝酒。叶倾城硬是不让她喝,慕容宇笑着说,

    “她这么想喝就让她喝好了,不过是一点点,不会伤身的,反正今日高兴!”心中想的是,也许这是大家最后一次在一起喝酒了。

    慕容悠得意的对叶倾城扬扬下巴。叶倾城倒不是一定要阻止她喝酒,只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如今岳父大人都发话了,他也不好说。

    如果他说悠儿有了身孕,岳父突然气晕了怎么办?毕竟他只是在情人谷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并没有下聘或者其它的繁琐礼节。

    于是只好给慕容悠倒了一滴滴。慕容宇看他小心谨慎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而慕容悠更是鼓的似个青蛙的样子,气呼呼说,

    “就这么一滴酒,你让我怎么喝嘛,小气!”慕容宇亲自站起来给女儿倒了小半杯,哄说,

    “不要生气了,爹给倒好了!”

    慕容悠马上一脸笑脸谄媚的说,

    “还是爹对我好!”只喝了一点儿,便吐着舌头连连说,

    “好辣,好辣!”

    叶倾城气闷的白了她一眼道,

    “让你别喝你还不信!”

    慕容悠不服气的回他一眼,然后举起杯,笑容满面的对慕容宇说,

    “老爹,我还没敬你酒呢,这次我敬你,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好不好?”

    她清脆的声音,天真的眼眸,跟小时候一样,一点儿没变。慕容宇脑海里一下子浮出第一次听女儿喊爹时的样子。睁着大大的双眸,那样稚气怯怯的声音,想到以后也许再也不能见了,泪花闪烁于眼底,端起酒杯,连起说了几个“好”字,一口气喝干了。

    慕容悠看到老爹快要哭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愧疚。她想,一定是她老是气老爹,今日难得这般听话孝顺才让老爹哭了,原本只是做做样子的,人家喝酒都喜欢你敬我,我敬你的嘛。这会儿却是心甘情愿的端起酒杯,想到老爹的养育之恩,想到这么多年她总是把府里弄的鸡飞狗跳,老爹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心里涩涩的甜蜜,倒也不觉得酒难喝了。

    叶倾城无论如何不让她喝酒了,给她夹了满碗的菜,让她乖乖吃菜就好。慕容悠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说,

    “你当是喂猪呢,夹这么多!”不由分说的,又拉着脸夹了一半菜扔到叶倾城碗里。

    看到这样说话难听,动作粗鲁的女儿,慕容宇都有些受不了,可叶倾城还是对女儿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

    他心里升起了一种放心的感觉,站起来要敬叶倾城。

    叶倾城看到岳父站起来,受宠若惊,因为太急着站起来,还撞到了凳子,好不狼狈。双手捧着酒杯连说,

    “怎么可以让爹敬我,应该是小婿敬爹才是,小婿失礼了,自罚三杯!”说着又站着连喝了三杯。

    一边的慕容悠一听他自称“小婿”就暗笑不已。叶倾城是个木头根本不会讨好人,可那自称“小婿”两字却有讨好人的意思,因此她才想笑。

    两个男人你敬来我敬去的,不过大都是叶倾城太喝酒。他不会扯,只要慕容宇端起杯,叶倾城就连喝三杯。

    慕容悠看着也没说话,知道他是高兴。从那次他趴在她肩上哭,她就明白了。这人可怜的不得了,你只要对他稍微好一些,他就恨不得给你全世界。你若再对他好一些,他就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你了。

    老爹这么轻易的接受他,足以让他高兴的昏了头了。

    他高兴,她自然也就高兴,而且长这么大,头一次与爹如此欢乐的坐在一桌吃饭,好像自己真的成为了大人,便安静带笑的看着他们。

    突然叶倾城的身体不稳起来,慕容悠以为他是酒喝多了,所以在他倒下时,也没什么意外。正在她笑着说他没酒量还逞能,欲要扶起她时,她的视线也开始迷糊起来。身体隐隐要倒下,她用力扶住桌沿,看到旁边一脸惊讶的男人,有些怀疑震惊的喊,

    “爹?”随即便失去了知觉。可是她晕睡前,已经明白,这桌酒席,酒席上的欢声笑语都是阴谋。她可以说叶倾城是醉酒了才倒下,但是当她倒下时,她才知道,那是中了药,决对不是因为醉酒。

    慕容宇傻傻的立在那里,不可置信,那药,他全都扔了啊?

    而且,他也喝了酒,为什么他没有倒下,女儿与女婿都倒了。

    而他最受伤的,也许是女儿最后那个怀疑的眼神吧。

    正在他震惊诧异时,一抹带着得逞笑容的脸慢步走了近来。

    慕容宇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盯着夏武。他早该知道自己不可小看他的,他当了皇帝,只手遮天,慕容府不定到处都是他的眼线,自己的动作突然这么大,他定然猜到了。

    只是,为什么此时自己还能站在这里?

    一身黑服的夏武笔直的立在桌前,如黑夜般静谧可怕。他似是看出慕容宇的疑惑,为他解惑的笑说,

    “朕早就知道慕容家的人靠不住,所以才另外请了人手。药下在小悠最喜欢吃的酸竹笋中!”

    慕容宇这才明白。刚刚叶倾城的确为悠儿夹了许多菜,那菜都是酸竹笋,而悠儿却嘟着嘴又夹回一半给叶倾城,然后叶倾城边喝酒边吃了碗里的那些菜。

    慕容宇还在想,夏武却笑着亲切的说,

    “如果明天小悠醒来,知道害她的竟是她最爱的父亲,你说她会怎么样?”

    “你……卑鄙!”慕容宇怒气的,不可置信的,好久才吐出那两个字。没想到,他看着长大的侄儿,会变的如此陌生。

    夏武笑的阴戾的恨声说,

    “这都是你们慕容家的人咎由自取的!”他气愤的指着那个昏倒在叶倾城背上的人咬牙说,

    “她,慕容悠,朕给了她多少次机会?第一次她骗了朕逃婚,第二次她仍然骗了朕逃走。她一次次说对朕愧疚,却一次次在朕的伤口上撒盐。还有你,慕容宇,你口口声声说这辈子不会认别人当女婿,朕相信你。结果你是怎么做的?朕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

    慕容宇脸色惨白的倒退几步,惊慌的劝说,

    “武儿啊,悠儿怎么都是与你一起长大的,你要这么伤她吗?你现在是皇帝,要什么都有了,何必这么……逼尽绝路?”

    “逼尽绝路?”夏武连连冷笑,大声喊道,

    “逼尽绝路的是你们。她从来都知道我要的不是皇位,而是她,她却一次次的践踏我的真心!我受伤流血的时候你们在那里?我痛苦的要疯掉的时候你们在那里?你说我把你们逼尽绝路?那么谁看我的绝路了?我当了皇帝,称霸了天下,看起来高高在上,就一定过的很好吗?我心中的苦,心中的恨,谁都帮我?舅舅,没有人帮我,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从她跟他进宫时,他就暗暗发誓,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只可惜,他最后还是逃走了。

    她永远不知道,他为了她做了多少事,连他都有多不耻那样的自己,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是要下地狱,就让他们一起下地狱吧,至少她会在他身边。

    他的一声“舅舅”让慕容宇心中哽咽,多好的两个孩子啊,为什么变成这样!

    慕容宇试着劝说道,

    “你还叫我舅舅就好,我这样毁慕容家,有没有想过你娘怎么办?”

    “娘?”夏武低头撑着桌子,笑着笑着流出泪来。

    “娘再也不会理我了!”自从母后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后,就闭上眼再也不问世事了,活着如同一个死人一样。若不是他派人看着,母后早已出家了。

    他只是好奇怪,母后一直不是想让他做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吗?为何他那样做了,母后反而不理他了?

    仍记得的那日乌云满天,母后站在坤宁宫前,对着他的背影质问,

    “你出卖自己的国家,勾结齐兵,害死你父皇,做尽所有的一切,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吗?”

    他硬气的挺直背影,毫不犹豫的沉声说了声,

    “值!”然后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去。

    午夜梦醒时,他也问自己值不值。从前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到太监宫女们挨打会心疼的睡不着觉。看到自己的兄弟们为一个太子之位明争暗斗自相残杀,一次次的牺牲自己去劝说。那是母亲常说他傻,让他不要管,因为当他们争的两败俱伤时,那么他就得利了。对啊,从何时,他还是看着自己兄弟斗争于心不忍的人,变成亲自杀害自己的亲兄弟?

    是那时,是他掀开盖头,发现自己再次被骗,痛的几欲疯掉时。从前,是为了母后而想当皇帝,而那次,是真的想做皇帝。因为只有夺了天下,有了权,才能有她。

    他不信,他把江山捧到她面前,也不能让她回眸一眼!他带着如从前一样温和的笑,一点点的排除异己。

    她终于终于回来了,却用一双娇羞的眼,告诉他,她有了心爱的男人。

    他的嫉妒,他的伤痛,他心的血,有谁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疯了,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认输。

    所以他不顾那时太子位的不稳,派人传信引走了叶倾城。然后再找细作向齐国出卖叶倾城的作战计划。

    他是太子,可以许诺一个小兵辉煌的未来,有谁不愿意帮他呢?于是叶倾城败了,于是叶倾城死了。

    当三皇兄发现他与齐国勾结的阴谋欲向父皇告状时,他趁夜毒死了自己的父亲。次日,三皇子以毒杀皇帝的罪名被抄家。

    他完美的登基,一步步走上皇位。登基大典上,他站在最高处,阳光照在他脸上,他一片恍惚。外面这么温暖,只有他知道,他的心一片冰凉绝望。

    他已不知道自己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他害死了疼爱他的父皇,他害死了他的亲兄弟,他让他们含冤而死,就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吗?他就有那么爱那个女人吗?

    好像不是的!到了最后,他都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不爱了!那好像就是他活着要做的一件事,如呼吸同在一般,因为在他九岁那年,就已在心中许诺,长大后要娶小悠当妻子。

    这么多年,他只不过只有这一个愿望而已。

    无关情爱,也只不过像完成自己心愿般去完成一件事罢了。

    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下,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怀念当年那个斯文温柔体贴又善良的少年。

    可是他已经回不去,他真的回不去了!

    他觉得他已经不爱了!在她那么多次伤害他后,他怎么还会爱呢?

    他只是想,他做了那么多事都是为了她,如果就这样放过她,那么,他死去的父皇兄长,他沾满鲜血的手,那些,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他势必要得到她。所有的坏事他都已做尽,又岂会差这一两件?

    反而看到别人痛苦时,他的心才稍感放松,不那么紧绷疼痛。

    总有那么多个日夜,那么多个片刻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只有看到她,他的心才会踏实些许。

    因为,她是他从小到大追求的一抹阳光。

    慕容宇看夏武这个样子,一直笑着笑着似疯了一样,脸色也有些阴鸷的吓人。紧身问,

    “你想怎么样?悠儿与你自小一起长大,你不要伤害她!”

    夏武收起所有的悲伤,直起身,帝王霸气尽显的沉声说,

    “只要你明日在朝堂上指证叶倾城是个卖国贼,朕就会好好爱她,还让她做皇后!”

    慕容宇想到女儿与叶倾城恩爱的样子,断然道,

    “不可能!”

    夏武双手束后,嘴角一勾冷笑说,

    “那么,舅舅一定想知道,后宫中一百种让人死的法子,悠表妹会死于哪一种!”

    慕容宇双手都扣出血来,吐不出一个字。

    女儿那么爱叶将军,若他指证叶将军,她必会恨死自己。作为一个父亲,他宁愿死,也不想让自己的爱女恨自己。他知道女儿的个性,想当年就因为听到外面的传闻,说他在外面花心气死她娘,就从此开始对他摆脸色事事与他对着干,如果这次他真的指证了叶将军,那么这辈子他都别想得到女儿的原谅了。

    他紧攥着拳,扭头看向柱子,有一头撞死的冲动。可是脚刚抬起,望到女儿昏睡中泛红的脸庞,又于心不忍。

    他想起那个省下半个馒头非让他吃饱的女人。那时他们家穷的连米都没有,大部分都是她在外面挖野菜。而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做什么都三心二意,半途而废,然后到了二十五还没什么成就的浪着。看到别人赌博能赚钱,每次他都拿她绣了三天三夜的绣品换来的小钱去赌。

    结果从没羸过,总是输光。她很气,每次都回家都跪在地上让她踢着他,他以为像他这样没用的人,她肯定会气的一辈子不理的,但是她仍然像从前一样,怕他饿着冻着关心他。

    因为没钱养不起孩子,她流掉了两个孩子,每次都那样坐在床上,紧紧绞着被单,脸色惨白一声不吭。后来就自动的,他不敢碰她。反正他想,他不能让她过好日子,至少不让她痛苦。

    所有都说他是败家子扶不起的阿斗什么的。也有人当着他的面对她说让她再嫁。可是她都没说话,还默默的跟着他。

    他变的无比讨厌她,心想你怎么不跟着别人走呢?他觉得自己无比委屈,因为他一直很努力的想让自己变的有用,想让她过上很好的日子,可是他的努力总是像竹篮打水一样。

    还好后来,姐姐当皇后了,然后他们过上好日子。

    最初是被金钱的诱惑迷昏了眼,就像从没吃过猪蹄的人,第一次吃时肯定会很大口很大口的,连自己被噎死都顾不上。后来时间常了,去的地方多了,见的人多了,才慢慢知晓什么是最好的。

    原来,所有的金钱,所有的诱惑,所有的山珍海味也比不上她怀里捂着的半个馒头。

    当他终于领悟时,她却突然远去。这个世界好像突然孤寂无比。他连说个话都不知道去哪里说,他想说谢谢你,我爱你,我喜欢,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你就没有我……可是再也没有回应。

    不会有人那样踢打他,拎着他的耳朵骂他了。不会有人真真切切,不离不弃的跟着他,只为他好了。

    所以,抱着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她唯一留给他的东西时,他就想,他这辈子一定皆尽所能,让她的女儿,他们的女儿过的最幸福最快乐。

    所以他把女儿捧在手心里长大。

    女儿昏睡嫣红的脸,让他想起他第一次抱起小小哇哇大哭时,在心中郑重许下的诺言。

    皆尽所能的让她幸福。

    所以,他怎么可以懦弱的去死,逃避掉一切,而让女儿的下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中呢?

    他这辈子,从没有成功的做一件事啊,就让他成功的做一件事吧。

    他握着拳,颤抖的身体,流着泪轻声问,

    “你真的会让她当皇后,一辈子都疼爱她吗?”

    夏武望着这个风流一生的男人,一辈子好像什么都不再意,破天荒特别独疼爱女儿的男人,此时却流着泪,莫非是怕死?有些讥讽不耐烦的答,

    “我会!”

    慕容宇轻轻的叹息说,

    “那就好,那就好!”

    也许过了明天,他一辈子都将活在生不如死的过程中,但是那没关系,只要能换到女儿的笑靥。

    那样,他到了天上,对她,总算有所交待。

    他总能说,这辈子,我还是有一件事坚持到底了。

    072卖国通敌

    夏武说,朕要他死。朕,不允许自己的女人想着别的男人。

    所以朝堂上慕容宇指证叶倾城卖国通敌,让叶倾城一丝退路都没有。与齐国的书信上,有叶倾城亲自按的手指印,而慕容宇自称是在叶倾城醉酒后不经意发现那封书信。

    信中写着叶倾城如何卖破绽打输仗,然后齐国不仅赏他两个城池,还将招他为附马。

    叶倾城一醒来就接受这样的巨变,看着殿上那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百口莫辩。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君要臣死,臣怎能不死?他想过几种皇上夺悠儿的方式,却唯独没想到这一种。至少他认为从悠儿口里听说的那个表哥,绝不是今天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昏君。

    他为大夏出生入死多少回?流血受伤多少回?却如今只能在众人的低声议论中,鄙视的眼神中,随着皇帝一声听似沉痛惋惜的命令,被拖着压入天牢。

    一整天下来,叶倾城通敌卖国的事在大街小巷传遍。

    阴暗的地牢里,才一天的光景,那个高大坚挺的男人已变的狼狈不堪。一身囚服,头发散乱的披在脑前,定定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没有呼吸,手上与脚上都绑着脚链。

    慕容宇看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道,

    “对不起!”

    那人这才抬头,呆滞的看了他一会儿,平声说,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不怪你!”

    慕容宇看他没有一丝怨恨的眼神,心中更是愧疚了,难过的说,

    “叶将军,你恨我吧,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我、、、、、、猪狗不如!”慕容宇说着痛恨的扇了自己的耳光。

    叶倾城看他打自己,急的站起身喊,

    “爹,你不要这样!”

    铁链的声音随着叶倾城的动作哗啦响。慕容宇双眼湿润,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问,

    “你不恨我,竟还叫我爹?”

    叶倾城低头一笑柔声说,

    “悠儿告诉我,虽然她没有娘,可是她一点儿也不遗憾,因为她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爹。所以我想,爹做什么,一定都是为了悠儿好!”

    慕容宇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身体发软的顺着木栅滑倒,颤抖声,

    “不配,我不配当你的爹!”

    叶倾城坚定的说,

    “爹,一日为父,终生为父!虽然明天我就要死了,但我依然庆幸在我死之前,可以认一个爹!”说到这里,叶倾城也哽咽起来。他蹲下身拉住慕容宇的手,望着他轻轻的郑重说,

    “告诉悠儿,她有了身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次,千万不要那么傻!”

    慕容宇先是双眼吃惊的一瞪,过了会儿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双眼含泪哽声沉重吐出一个字,

    “好!”

    慕容悠一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宫里,就要往外冲,结果被侍卫拦着不准踏出一步。她气的摔东西,见什么摔什么,谁的话也不听,连小柔来劝,她都照摔不误。

    闹的动静这样大,夏武想躲也躲不过,他知道这是迟早要面临的。进悠然宫之前,他回头给了身后慕容宇一个警告的眼神。

    一听太监喊“皇上驾到”,慕容悠就朝殿外快步走来,看到那身着黄|色龙袍的男子就没好脸色的气急问,

    “我相公呢?”

    夏武脸色沉沉的往后使了一个眼色,慕容宇站了出来。

    慕容宇低着头整理了情绪好一会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才抬头,望着女儿的双眼说,

    “叶倾城卖国通敌,以被打入天牢,明日午时斩首!”

    慕容悠脸色一白震惊的倒退一步喊,

    “不可能!”

    慕容宇继续看着她定定的说,

    “爹不会骗你。昨晚你们喝醉昏倒后,爹扶他进房,发现他怀里的书信,才知此事!齐皇答应把女儿嫁给他,还送他两座城池!今日朝堂之上,罪证确凿,皇上无奈惋惜之下,也无能为力,只得、、、把他压入天牢,多活一日,等明日再斩首。”

    慕容悠又是腿软的退了好几步,直到扶住桌子才勉强稳住身体。她大口大口的粗喘着气,好似下一瞬就喘不过来气一样。睁开眼时,她便有不好的预感,可是她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死命的摔东西发泄怒火,就是想见到夏武,想问他搞什么鬼,怎么她好端端的会来到宫里,可是,不是这样的,怎么是这样的呢!

    她的心一缩,俯下身子,趴在桌子上开始嗓泣,肩膀轻轻的抖动着,脑海里全是他们在谷中如花般炫烂幸福的一幕幕。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听她的话要回来?

    慕容宇看女儿这么伤痛,想到叶倾城最后交代的话,生怕她挺不过来,上前一步,轻轻的喊,

    “悠儿!”

    慕容悠身体因这声轻喊一震,终于回过神来,她慢慢的抬起头直起身,斜看了一眼,那个从进屋就一脸冷厉没说出一句话的男子,又满面泪痕的直视慕容宇嘶声轻问,

    “爹,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你的阴谋?”她声音微弱的,就如同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

    慕容宇脸色一白,刚要张口说“不”,她就厉声一喝,一步步逼近他说,

    “你一直想让我嫁给表哥,就算我说了很多次不愿意,你仍然想让我嫁给表哥。只有那样,才能保住你一辈子的权利与名势是不是?可你没想到我会带回来一个男人,你知道我一向吃软不吃硬,就故意装作接受我相公,然后在暗中下药,指证他,陷害他,最终成功的把我送到他面前,是不是?”她双目充满恨意的瞪着慕容宇,手指指着一边的夏武。凶狠的逼问最后三个字。

    慕容宇看着满眼是恨的女儿,闭了闭眼,终于睁眼,望着她平静的说,

    “是,是我的阴谋。为了钱,为了权,为了势,我不得不这么做!”心如滴血,但,无法争辩。就让他做一个贪财爱利的人吧。

    慕容悠腿一软,生生的跪在他面前,流着泪哀声轻问,

    “为什么你要是我爹?”泪一滴一滴缓缓下流,她倏的抬起头瞪着他沉痛的吼,

    “为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恨你,又有多少次原谅你?从小到大,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别人的父亲都有所作为,而我的父亲却是一个光会吃喝玩乐的风流鬼?我娘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宁愿你打我骂我,也不要你宠我,那样,在我恨你的时候,讨厌你的时候,我不会舍不得你,心疼你,可怜你。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她哭的心碎,身体发软的倒在地上。

    慕容宇心疼不已,弯身欲拉她起来,她一手挥开他的手,恨声说,

    “滚!”我不会原谅你,再也不会原谅你。

    慕容宇僵在那里,努力压抑着那颗要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