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豆 季玉第4部分阅读
阿豆 季玉 作者:肉书屋
,去了之后称呼他们大哥,大嫂。”
祺玉此时却高兴了起来,“哈,他从未瞧得起我,若他听到我叫他大哥,恐怕心里比我还别扭。”
我开口劝道:“过去的身份还是尽早忘了吧,我们现在的身份文牒是真的,我们在这乐城安居乐业也是真的。还计较过去做什么?”
他不甘的撇了撇嘴,最终还是走到我身边靠着我坐下,“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对他客客气气的。”
“这样就够了”,我搂着他,“不必太亲近了。他有能力让我们安然无恙的离开刘府,来到乐城,背后必定有势力。来这里大约也有图谋。还是远着些好。”
他顺势躺下来,枕在我腿上,“那我们要离开这里吗?我却有些舍不得。”
“不急。你就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吧。我会小心看着的。若是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我们再作打算。”
“好”,他一笑,睫毛忽闪忽闪的,让我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甜蜜的交换了一个亲吻,祺玉懒洋洋的开口道:“喂,虽然他长得不错,你可不要喜欢上他了。”
“不会。你也别一幅防贼似的态度,世间会钟情于男子的男人是极少的。他都娶妻了,你还担心什么?”
“好。可我也有言在先,若是他待我不好,你也别指望我对他客气。”
“这个自然”,我微微一笑,点头应了。
第二日,挑了四盆花带着,我们坐上了马车。
“为什么还要给他送花?以前你就常常送花给他,却从未给过我。”
“他昨天特意提起了想要。以前你我的关系要保密,我怎么能送花给你?如今我的东西都是你的,又何须我特意送给你?”
“说的也是”,他展颜笑了,拍拍我的肩膀,“我的东西也都是你的。”
我把这个时常冒点傻气的人搂进怀里,亲了一下。
拜访的过程平平淡淡的,不是一家人的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顾韶对祺玉的态度淡淡的,祺玉也没有挑衅失礼。倒是那位大嫂说我和顾韶长得很像,像是亲兄弟似的,这让棋玉很不痛快,回到家里向我念叨了半天。
第 14 章
与顾韶家来往不频繁,他无此意,我亦没有过分亲近之心。毕竟不是真正的至亲,偶然来往也就罢了。
我没有考中举人也是意料当中的事,知道了结果照旧读书养花过日子。只是祺玉渐渐忙碌起来,早出晚归不说,白日里也很少碰面,夜里时常在我睡着了之后,才偷偷摸摸的爬进我的被窝来。
绸缎店决不至于让他如此忙碌。但他一直不着家,我也没找到机会问他。
等到我终于抓住了他,开口问他:“你最近究竟在忙什么?”
他却不答,反而神神秘秘的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的笑容里有一股得意地味道,所以我按捺住了没问,等着知道究竟的那一天。
真的知道时,却是惊大于喜的。原来乐城所有的绸缎店都归了祺玉,林氏三兄弟,老大,老三不为人所知,老二的名声却已经红的发紫了。
我不是自祺玉口中得到了这些消息,而是市面上传开了,所以也传到了我的耳中。
祺玉是没有这样的金钱实力的,那么就只有顾韶了。
我没有问祺玉什么。从他背着我和顾韶交易那天开始,我就不需要再责问他什么了。我们本身就不是谁依附于谁的关系。两个独立的个体,没有太深的牵绊。或者以前我以为我们是有的,但实际上我大概弄错了。
正好顾韶邀我去湖上下棋,我想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不信他无人可用,他应该不是非用祺玉不可的。尤其是他对祺玉并无好感。
他讨厌断袖,希望我娶妻生子,让我这个身份幌子让人挑不出错,也许想做些什么让我和祺玉分开?
“先生,支持祺玉做生意的人是你吧?”
“对”,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
“明面上说,他现在是我的堂弟,我不支持他支持谁?当然,这个原因你定是不信的”,他看着我笑了笑,“其实只要是可用之人,我都会拿来一用。怎么,他事先没有和你商量?”,他脸上挂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笑容,似乎在嘲笑我曾经对祺玉的维护和信任。
我叹了口气,“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悠悠自在的说,“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只要是男人,就免不了要有功利心,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受万众瞩目。祺玉的功利心一点也不比别人少。你难道以为他会如女子一般,安心于守在你身边一辈子?还是你口口声声的同甘共苦,只是想让他一辈子守着你,或者让他作你的禁脔?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看不起他。可你真的没有看不起他吗?是不是因为他出身青楼,之前又在刘家安于现状,你就认为他会乐于一辈子守着你?怎么,不能接受他完全不需要依附于你吗?”
我苦笑着摇头。顾韶真是个心理大师。什么话到他嘴里都变了味道。应该就是他,用类似的话挑拨了祺玉,让他有了成就一番事业的心思,却忘了顾韶本身就是个危险的源泉,我们实在不该和他牵涉太深。
事已至此,我却也阻止不了了。
不过,祺玉的功利心也的确是一直都存在的。
有男人为了功利,抛弃糟糠之妻。也有女人为了银钱产业,杀害丈夫。祺玉也不是我的什么人,经此一遭,我也无心去劝告他远离危险了。因为我甚至知道那结果是什么,他也许会说多赚些钱,将来就算跑路了也不必受苦。甚至也许会觉得,我总是阻碍他做大事。
随他去吧。
顾韶这次使得是完完全全的阳谋啊。既利用了祺玉赚钱,我就不信他会把店铺都白送给祺玉,又让我和祺玉之间产生了裂痕,我明知道却无法去修复。
因为我也知道祺玉的性情,他没受过多少教育,不相信什么感情,只有实实在在的利益能让他有安全感。他也会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向世人,向我,证明他的能力才干。
我要是反对,就站到了他的对立面,成了他的敌人。我不反对的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因为祺玉,在没有了束缚之后,连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会做什么样的事。
祺玉不明白,真的成了大富之家,那很多事就是身不由己了。尤其是我们这样背后没有根基的大富之家。
身不由己的事情做多了之后,他也不再是他了。
反而是现在小家小户的,要自由的多。
“再考一次举人吧,这次虽没有中,但再复习复习,也就差不多了。”
“嗯”,我点了点头。现在的祺玉的生意,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能护得住的。顾韶未必肯帮忙。我只能靠自己了。平时无心结识的那些文人,大概也能派些用场,我有些无奈,原本结交朋友并没有存着利用的心思,以后恐怕就身不由己了。
瞧,我已经开始身不由己了。
顾韶露出了一丝笑意,“你终究还是个明白人。好好在家读书,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
“是。”
“对了,你大嫂有身孕了,你们明天过来吧,我们聚一聚。”
这的确是好事,我也露出了笑容,“知道了,大哥。”
后来的事情和我预料的差不多,祺玉虽有雄心,却没什么经验,又是张扬的性子,不知不觉就得罪了人。我只好四处托人打点,送银钱礼物来摆平。
祺玉得了教训,生意倒越做越好了,甚至还亲自出远门,去找出货更好,更便宜的供货商。
于是买了大宅子,有了成群的仆人奴婢伺候。我没有发表任何议论,有宅子就住,有人伺候就受着,平日除了读书并不管任何事。只是原本的小宅子仍然留着,照旧让陈嫂夫妻看着宅子。
原本是各自有各自的房间,但他每晚都到我的房间睡觉。有了大宅子之后,却是分院而居了,他因为忙碌,也不再是每晚都来。
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也没有什么可吃惊失落的。
就这么两三年的功夫,我又参加了一次科举考试。这次的把握就比较大了,如果没什么考试以外的意外,中个举人应该没有问题。
“季玉……”,情事之后,祺玉吞吞吐吐的,似乎有话要说。其实他也是年近而立的人了,平时管理生意也很精明强干,只有在床上才会显出些原本的妩媚温柔来。
“嗯?”
“嗯……别人……别人送了我一个侍妾,我不好拒绝,但我绝不会碰她一下的,你不要生气多心”,他豁出去了一般,快速的说了出来。然后睁大了眼睛盯着我,看我的反应。
现在可能只是妾和男宠,以后大概就是不得不娶的妻子了。这些,我早就明了了。
我叹了口气,应了一声,“嗯。”
“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了。”
“知道了?你没有生气?”
“没有。”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我半天,才半信半疑的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绝不会对其他人动心了。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不用,我信”,我淡淡开口道,“睡吧,我困了”,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祺玉凑过来,搂住了我,在我身边很快睡着了。
其实,从他瞒着我和顾韶交易开始,我就已经看到了今天的结果。我不是不难过,只是这难过不是今天这一日的冲击,而是三年来慢慢磨损的过程。所以这难受并不强烈。
也许是疏远彼此关系的时候了,非要到他将来为了事业或其他的东西选择舍弃我,或者因我而为难的时候,彼此脸上恐怕都不好看。
大概真的只有女人才能给我我想要的那种家庭幸福,能够终身守候,让彼此安心温暖。还能儿孙满堂……
只是顾韶……顾韶……
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我发现他在乐城极有势力,虽然不为人所知。他肯定不是来这里养老的,而是在为秦王做什么事。
他代表的危险让我不敢在这里留下牵绊,如果有了妻子儿女,他们可不像祺玉那般会武,将来可以逃走。所以,还是算了吧。
去和顾韶下棋的时候,我跟他说:“最近有些静不下心来读书,我想上山结庐而居,静一静心。”
顾韶点点头,“好,我会安排的。”
反正已经免不了被他拖累利用,所以有什么事也不妨麻烦他。
很快顾韶就准备好了,我只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坐了马车走了。刚好祺玉陪着他生意场上结交的朋友出去游玩了,几天都不在家。所以我只是留了个口信给他。
上得山去,在半山腰那,果然有几间简陋的房屋,房间里有书,也有备好的笔墨纸砚,甚至顾韶还给我准备了个书童。交给顾韶的事,一切都会打点的很周全。
我也就安心的住了下来,每日悠闲读书,在用篱笆围出的庭院里种了些菊花。
第 15 章
祺玉很快追了来,“你为什么要离开家?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这里安静。”
“家里也没人敢吵你。跟我回去吧?”
我摇摇头,“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安心读书。”
“不是才考完试没多久吗?正该休息一阵子,我也休息几天,在家陪你好不好?”
“我暂时不想回去”,我微微笑道,“你要是愿意,可以陪我在这里住几天。”
他观察我的神色,“你是不是因为我纳妾而生气了?”
“没有”,我神色坦然。
“那这里有什么可住的?什么都没有,也没人伺候你。”
“我喜欢这里的安静。”
“好吧”,他无奈的搂着我,只好陪我住下。
晚上,他枕在我肩上有些忧郁的说:“季玉,我觉得你变了。虽然你原本就是什么都闷在心里的性子,可是以前我还觉得咱们是贴着心的。如今却觉得你离我很远。”
我的手指正在他的腰上抚摸滑动,闻言轻轻开口道:“我对你的心意,并没有变过。”
他有些高兴了,支起身子凑过来亲我。我搂着他的腰,慢慢的加深了这个吻……
甜蜜的亲吻过后,他似乎放下了心事,把玩着我的手说:“我知道那个妾的事让你不高兴了,可我真的不会碰她,更不会把她放进心里。我明白得很,那些因为我得势了,富贵了,才靠过来的人,根本不能信任,我才不会稀罕,更不会放在心上。只有你,无论什么时候,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我吻了吻他的发顶,帮他按摩犯酸的腰肢,没有开口。
祺玉继续有些欢快的说,“咱们也算熬出头了,过去谁能想到如今咱们能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说过会养你的,如今也算是做到了吧。”
我微微一笑,“嗯。”
“季玉,永远都别离开我,好吗?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一辈子也只喜欢你”,他搂着我的脖子,和我四目相对,有些恳求般的说。
我点点头,“只要你不背弃我,我便不会离开你。”
他满意了,搂着我,双腿和我交缠在一起,很快睡着了。
我亲吻他的额头,没有什么睡意。身体贴在一起,很温暖,彼此之间也没有距离。但其实,我的心已经有些凉了,心里的距离也的确拉开了。虽然还没有冷的彻底,还没有彻底断开。
我从不反对有钱,也不讨厌舒适富贵的生活。但他所做的,背离了低调和安全的准则。一般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凭着武功自由的畅游天下。可是顾韶是秦王的人,为顾韶做事的祺玉很可能会进入某些人的视线里。两个人的武力再高明,也敌不过强大的王权。祺玉越成功,或许我们就会越发的泥足深陷。
在顾韶来之前,我们不是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是他终究是想做大生意,想要赚很多钱,想要有面子。我都能理解,也就默然不语了。
我会帮他解决那些他没有想到的问题,也会想办法安排好之后的后路……既然已经缺陷却深,不可避免,怎么能不想想以后怎么办。
当初明知道顾韶指得路可能是陷阱,我仍旧来了乐城。因为不想欠他的,哪怕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是他真的需要我的助力,我也会来到这里。
因此就算早就预测到了结果,知道我和祺玉很难避免渐行渐远的结局,但只要还有一丝相守的可能,我也就不会先放手。
默默的守候了三年多。同居于一座府宅内,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原本就少的交流更是趋近于无了。
床 上的活动虽然依然如意,却抵不过相拥入眠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早就背离了想要有个人相拥的本意,体温,拥抱,安心都越来越少了。心怎么能不凉下来。
直到他纳了妾,越过了那条线……
底线本来就是被越压越靠后的。我敢说,离他娶妻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既然如此,我怎么会还留在那里?
也到了我该安排后路的时间了。
无论这次是否能中举,过个一年半载,我都会出门游学去。狡兔三窟,安排几个落脚点,几条退路,是势在必行的。
无论将来秦王得不得势,无论顾韶有没有个好结果,我都是必然要离开乐城的。
顾韶做的那些事虽然隐秘,他又总是隐于幕后,不为人所知。可我还是看出了些端倪。他的势力不仅限于乐城,还渗入到了乐城周边的地区。
他大概每年都要为秦王提供很多银子,为了赚到这些银子自然不免要做些官商勾结,走私违法的事。
他自己生活并不奢侈,而且很低调,基本不与人来往。唯一的高调处,就是他的堂弟祺玉,生意做的不错。那也不过又是一层幌子,让人摸不清他的底细究竟罢了。
祺玉做的是正经生意,能提供给他的银子很有限,何况大概一半的利润都归了祺玉自己。
就算顾韶暂时不会被清算,我也像是睡在了炸药桶上。所以这一趟出门是势在必行了。
如今上山来住,一是因为科举要等个结果,否则让人生疑。二是让祺玉有个心理准备,我也不是突然就离开了。
安排好了退路,就可以回到乐城安心等结果了。
毕竟顾韶有了妻妾儿女,就算不顾别的,也不可能不管儿子女儿。所以他虽然有可能拿我顶罪,但也有可能用上我安排的后路,给他的儿女一条生路。至于他本人,除非秦王当皇帝后宽宥,否则很难脱身了。
而祺玉,我总不能看着他莫名奇妙的栽在这里。所以不管他是否娶妻生子,到时候给他提个醒,或者提供一条后路,是必然的。
狡兔三窟,看来我要准备的后路不只三条。
后路有没有用,只能看天意了。我们和顾韶是挂名的堂兄弟。当真要株连,也只有抛了身份,浪迹天涯了。我和祺玉有武功傍身,有六七分把握。其他人就很难说了,只能凭运气。
现在祺玉那里奴婢成群,因为卖身的关系,倒有很多身份文牒在我们手上。要换个身份顶替他们也容易,在官府那里销了奴档也就是了。至于他们本身,只说丢了文牒,让邻居里正作保,补办也不难。倒也用不着顾韶那些杀人灭口的手段。
我想要有个安稳的家,有个人在夜里可以拥抱,有温暖的体温和安心的守候。恐怕也只有等将来安定了,才有可能实现了。
那时候恩怨两清,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然后娶妻生子。
祺玉和我在山里住了几天,但终究不能久住,还是依依不舍的走了。留给了我一张大面值的银票,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嘱咐我住够了尽早回家。就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教了此地山民的孩子念书。大概因为不要学费,来的孩子越来越多,我干脆每天固定的时间教他们认字,给他们启蒙。闲着也是闲着,做点好事积德吧。
自己做饭很麻烦,我给了山下一家人家一些银两,让他们每天给我和书童送饭。那些来读书的孩子也会帮忙干些活,打柴,打水,或者把我的脏衣服拿回家洗。我也并不阻止。
因为山民纯朴,我在这里生活的很愉快。
“林公子,东篱,吃饭了”,人未到,声先到,阿春爽朗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就开始喊了。
“今天吃什么?”,东篱笑嘻嘻的接过篮子,他是顾韶给我的书童,开始跟着我还有些放不开,如今熟悉了,倒也能干爽利。
“有小鸡蘑菇,狍子肉,青菜豆腐,还有大饼”,阿春笑眯眯的说,“那蘑菇和狍子都是山里才有的东西,在城里可吃不着。是林公子最爱吃的。”
我从房间中出来,东篱已经摆好了饭桌,菜色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微笑道:“麻烦你了,阿春。”
“麻烦什么,您可是给了银子的”,阿春哈哈笑道,“有没有什么要洗的,我直接带回去洗了。”
我摇摇头,“没有。你吃过了吗?和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她站在院子里看我种的那些菊花,“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这些花开得可真好看。”
“若是喜欢就移几株回家去”,我一边吃饭一边对她说。已经很熟悉了,倒也不必客气了。
“真的?我也不多要,要一株就行了。我奶奶瘫在床上出不了门,这花种在盆里拿给她看,她一定高兴。”
“那你随便挑吧,移的时候注意带着泥一起,别把根弄断了。”
“知道”,她欢欢喜喜的挖了起来,一会儿就捧着一株菊花,打招呼离去了。
第 16 章
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阿春还有什么事,抬头才看到是祺玉。他提了两个大食盒,看着我们正在吃的饭菜,皱了皱眉头。
算算时间,他大概还没吃饭就来了,我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转头吩咐道:“东篱,你吃完饭,下午就自己去玩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笔墨了。”
“是,三爷。”
带着祺玉回了卧房,从食盒里拿出酒菜来和他一起吃。他的脸色不大好看,阴阴沉沉的。
“怎么了?生意上遇到麻烦了?”
“没有。刚才从你这里离开的那个丫头是谁?”
“丫头?哦,那是阿春。他们家包管了我的一日三餐。”
“是个乡下丫头?”
“嗯,你不是见过吗?以前你来的时候,她也送过几次饭。”
“哦,我倒忘了。”
“你那是贵人多忘事”,我微微笑道。
“什么贵人”,他晒道,“那你怎么送花给她了?”
“她为她奶奶要的,我就让她自己挖了一株。怎么了?”
“没什么”,他展颜笑道,“是我想岔了,我还以为你对她有意思呢。”
“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我诧异道,家里的年轻漂亮的丫头也有好几个,爱往我身边凑的,不管美的丑的也很不少。往常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今天怎么突然对一个送饭的姑娘吃起醋来。
“不是看见你送她花了吗?往常你对那些花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以前只是没人问我要而已”,我一点也不介意把花送给喜欢它们的人。辛苦培养出来的成果有人欣赏总是好的。
“我还想着,若是你看上了她,就把她买回去给你做妾”,他垂着眼帘,没什么表情的说。
“你说什么?”,我吃惊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是生气我纳妾了么,我想着你也纳一个,咱们就公平了。也许你就愿意和我回家了。”
“……”,这样的公平……不要也罢……
也许是看我脸色不好看,他没有再说什么。打住了话头,不停的给我夹菜。我却已经失了胃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想法相差得越来越远。如今已经不能互相理解了。这是谁的悲哀?
吃完饭没多久,祺玉就把我拉上了床,热情的让我有些招架不住。也不管如今天还大亮着,可见我预先把东篱打发出去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季玉,跟我回去吧。”
“嗯?我在这里还没住够呢。”
“可是我想你想得难受,这些年我们从来也没有分开过。晚上一个人我睡不着觉……季玉……季玉……”,他搂着我的脖子一遍遍的叫我的名字,“你就忍心把我孤伶伶的扔在家里?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我把那个妾打发走好么?那样你是不是就愿意和我回去了?”
我头疼……
想想,也快发榜了,我点点头,“你也用不着打发谁,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不过等发榜之后,我要出趟远门。”
“出远门?去哪里?去多久?”
“顾韶他背后有朝廷的人,以后还不定怎么样。我们现在和他牵扯太深了,难保他出事了,会牵连到你我。或者他用个什么法子,让我们顶了他的罪,自己好脱身。所以我得出门去安排一二,起码找好后路。有个万一,我们将来也有个去处。”
“有这么严重吗?我们都有武艺防身,万一有事一走了之不行吗?”
我摇摇头,“那是朝廷的力量,若朝廷把我们当成了钦犯,若天下各州各府都有我们的通缉令,那我们插翅也难飞。所以我要用其他的身份去置办几处房产,出了事也有个新身份,有个落脚的地方。再说顾韶毕竟有恩于我,虽说他心思难测,我也不想一走了之。”
“那我跟你一起去。”
“可以是可以,那你的生意怎么办?”
“生意……”,他为难的不说话了。努力奋斗了几年的事业,岂是随随便便可以丢开的?
“还是我自己去吧,我可以用游学的名义去,也不会让人起疑。”
“……你要去多久?”
我算了算,“没什么意外的话,大概一年时间吧。”
“什么?太久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亲了亲他,“你照旧在这里过日子,做生意。若是你不愿意等,找了别人,那你我以后就是兄弟了。若你愿意等,只要你没变,我也不会变。”
只要他的心没有向着别人,没有把我当成外人,哪怕我们之间的生活不如意,我也没法扔下他不管。毕竟相互扶持着在一起那么多年,就算我想和他相守的心思断绝了,也不妨碍我真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
他不说话了,坐在我身上,又和我纠缠在了一起……
回到城里没多久,科举的结果下来了,我果然中了举人,名次是中游,并不显眼。不过还是要应酬很多人,拜见老师和同年。
考中了举人之后,上门提亲的媒婆骤然增多了。这也是常见的事。都被祺玉黑着脸,以我已经定过亲为由一一打发了。
“季玉,听说你家最近有很多媒婆上门?”
“再不专心,你这盘棋就要输了,子修”,我白了他一眼。
坐在我对面的人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膀,“你对陈夫子家的小姐怎么看?”
“闺中小姐,我又没有见过。你这个人不厚道,怎么把夫子的千金挂在嘴上。当心妨碍了人家的闺誉,夫子找你拼命”,我闲闲的摆下一粒棋子。
“怎么没见过?上次文会她女扮男装来参加了,大家都见了。”
“是么?我没什么印象”,上次文会的地点风景很不错,光顾着看风景了,没怎么注意人。
“真是个书呆子”,子修笑骂道,“我就直说了。她对你的诗才很仰慕,夫子也欣赏你的沉稳性子,说你以后必定是个能成器的。你们二人恰是男才女貌。再说夫子在西南文坛上很有分量,他的学生众多,你若是做了他的女婿,以后的好处就不用我说了吧?”
可惜,我是不可能成什么器,也不打算再朝上走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定过亲的。虽说暂时失散了,但我现在毕竟年轻,还等得起。若是我家先背弃婚约,以后人家找上门来,去官府告一状,我的前途还要不要了?还是等个几年,到时候年纪大了,就算背约谅别人也无话可说。”
子修点了点头,“也是。不过可惜了啊,陈小姐真是花容月貌,又有诗才。”
我笑道,“给我说了半天,其实是你看上人家了吧?”
“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他笑嘻嘻的说,“她说要找个才华横溢,又有龙凤之姿的丈夫。我么,才华大约是有一点。只是相貌不如你,大概她是嫌我没你长得英俊?”
“去”,我啐他,“怎么不说是你太过风流,家里小妾成群,花楼里也都是你的红颜知己。哪有正经人家的小姐敢看上你。”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真的,咱们这样的寒门士子,如果能有一个陈夫子那样的岳丈,对以后的仕途很有好处。否则就只能慢慢的熬资历了,熬到头发都白了,可能还没有出头之日。放弃这门亲事,真的挺可惜的”,他家也是商人,虽富却不贵,很难在科举或者仕途上帮上他什么忙。
我认真的向他行了一礼,“谢子修兄以诚待我,只是对此事,我亦是无可奈何。”
他无奈的摆摆手,“算了。看来你我都没有结交权贵,走捷径的福气。明年你和我们一起去京城参加考试吗?”
我摇摇头,“学问还不够。这次考取举人已是勉强了。再在家里多读几年书吧。”
“你还真是心态平和。其实我也没把握,但也想去试试,说不定运气好就考中了呢?就算考不中,去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我摇摇头,那根本不是我的路。若是我真的出身清白,没有那段当男宠的历史,或许会去搏一下。毕竟做官是所有读书人的最终目的。做了官就能做很多事,实现很多理想。若我可以走那条路,说不定也早就蝇营狗苟,投身于名利场当中了。
我自己是如此,所以又怎能责怪祺玉在经商上的万丈雄心?
隔天顾韶把我叫去,也谈起了陈夫子的这门亲事,“你若是有意仕途,结这门亲事也是好的。以前的事你也不必担忧,认识你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也好解决。”
我摇摇头,就算刘府认识我的人都死了,起码还有顾韶知道我的事。秦王那边当初给我们提供了身份文牒,想必也是知道的。我还没有出仕,这么大的把柄就已经攥到了他们手上。以后进入朝堂,也只能成为他们的人,小小的棋子一枚。当一个线头牵在别人手上的风筝,就算飞得再高又有什么意思?
第 17 章
回到府里,管家跑过来禀报:“三爷,有客人来拜访您。二爷在客厅招待呢。”
我点点头,提步往客厅走。来找我的一般都是文人举子,祺玉和他们没什么话题,他们也不大爱和商人来往。一般我不在的话,他们留下帖子就会走了。怎么今天祺玉碰巧在家,还有心情接待起来?
“二哥,我回来了”,转头面向来客,却不认识,“这位是?”
来客向我拱手笑道:“我是陈璃,我父亲是陈夫子,因为仰慕季玉兄的文采才华,今日特来拜访。”
没听说陈夫子有这么大年纪的儿子,我仔细一瞧,便瞧出了端倪,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形还没有长开,扮上男装倒有些雌雄莫辨。看起来聪明机灵,大方从容,并没有女子的娇柔害羞。难怪上次我也没有注意到她是个女子。
我微微一笑,给我说的亲事居然是个这么小的女孩子,真是玩笑一般,“原来是陈兄,请坐吧”,转头看见祺玉沉着脸,略一沉吟,猜到大约他已经看出了这是个女孩,冲他安抚的一笑,又对陈璃道:“我的天分资质平平,能有今日的学识不过是勤奋二字罢了。不敢当陈兄的夸奖。”
她嘻嘻的一笑,“你就叫我陈小弟吧,你年纪比我大那么许多,叫我陈兄怪别扭的。”
我想了想,点点头,“也好,陈小弟,不知今日有什么可指教的?”
“我听说季玉兄种的花极好,方便带我去观赏一番吗?”
“这也容易”,我点点头起身,“二哥,你也去吗?”
“嗯”,祺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我便带着他们二人看了我的花园,和陈璃下了一盘棋,又听她弹了几首古曲。她始终笑容满面的,与其说是钟情于我,不如说是觉得找到了一个好的玩伴。大约她父亲的学生都太老太古板,要么太风流太纨绔,碰到我这么个年纪不算大,也不太油滑的举子,她才有了几分相交的兴趣。她父亲大约是弄错了,这个女孩子并没有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
祺玉像个保镖一般,始终在我身边,但是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像个黑面门神一般板着脸,直到我们送陈璃出府。
才转身回府,他就推着我回到了我的卧室,“她是谁?”
“陈夫子的女儿。”
“原来是她。顾韶跟我提过,想让你和她结亲,说你们很般配。说这个姻缘对你的仕途很有帮助。怎么,你想娶她吗?”
我摇摇头。陈璃挺可爱的,可惜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对,所以我不可能娶她。
“为什么?我瞧着你们谈话挺投机的?”
为什么?因为乐城不是久待之地,我必然要走,怎么能害了别人。
为什么?因为我不走仕途,也不需要一个对我的仕途有帮助的妻子。
为什么?因为我和那陈璃不过是初相识,彼此都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又谈什么嫁娶?
为什么?因为我会和你相守,在你背弃我之前。
“因为……我有你啊。我有你便足够了”,只要……你不负我。
他的脸瞬间就红透了,不自在的低着头,嘴角却翘了起来,“我也是。有你便足够了。”
这天他便没有出门去,只是在我身边待着,交换了无数个吻,我拿了本书,一整天才翻了两页,什么也没看进去。
似乎在他纳妾之后,在我们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分居之后,本来已经逐渐冷淡下来的感情在回温。小别胜新婚?
我不懂。
夜里,他搂着我的脖子枕在我肩上,又问我:“你真的不会娶妻?哪怕她会帮你平步青云?”
“嗯。”
“会一辈子都陪着我吗?”
“嗯。”
“我原来觉得读书人都是嘴上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肚子里都是男盗女娼的家伙。所以便从来不喜欢你读书。后来见你还考了科举,心里更是不自在。可是,你和那些人真的不一样。你读了书,也没有变成那种薄情寡义的人,也没有变成一肚子坏水的伪君子。我小时候在楼里,有一个哥哥对我特别好。那时候他和一个穷书生好上了,自己拿银子赎了身,跟着那个书生,拿私房银子供那个人读书生活。可是那个书生作了官之后,就攀上了一个官家小姐。后来那个哥哥被那个女人让人打了个半死,扔出了府,当天夜里就死在了街上。听说他挨打的时候书生就在旁边,因为不想得罪岳家,所以他根本没管。还是我们楼里和他好的几个哥儿出钱找人把他埋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特别讨厌读书人。也害怕有那么一天,你也变成了那样。”
很通俗的故事,祺玉那哥哥信错了人。
“你一直都不信我?”,我很诧异。我以为过去我们说得很清楚。我以为当初他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刘府,他愿意把银子都交给我,就是信了我。
不过那时候我还没有考取功名。是不是成了士人之后,他就一直对我满腹疑虑?
我不明白。
“不,我是相信你的……但又害怕以后……”
还是半信半疑吧。我觉得无话可说。
祺玉继续道:“在刘府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想。咱们是一样的,你年纪还比我小,又不爱说话,谁也不搭理。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可以照顾你,可以护着你。那样的日子我就满足了。可是出来了之后,好多事情就变了。你考了秀才,就算是我做生意,也是你帮衬着,手把手的教我。你什么都比我强。我一直希望配得上你,希望不会有一天被你丢下。我也知道顾韶的背景深得很,知道你希望我们离他远一些,不要有所牵扯。可是,我真的不想只守着那个铺子,看着你飞得越来越高,直到有一天离开了我。要是你也作了官,也找了个官家小姐,我该怎么办?我根本阻止不了你。所以我接受了顾韶的提议,接手了那些铺子,做大了生意……我想让你需要我,依赖我,希望你以后都离不开我。可是生意做大了,就身不由己了,每天的事都特别多,还要迎来送往,上下打点,还要做一些我根本不想做的事,比如去青楼,或者收下那个妾……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跟不上你,因为你又考了举人,你的老师和朋友都是乐城上得了台面的人物。根本不是我这样的商人可以比的。昨天我听顾韶说那家人家的小姐对你的仕途很有帮助的时候,我心里特别难受……我难受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你,我真想把你捆在家里,让你出不了门,可我不能那么做……我害怕极了,怕你为了功名答应娶那家的小姐……可是今天,我真高兴……季玉,我真高兴……你是真的愿意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我叹了口气,搂紧了他,轻轻吻他的额头。还是觉得无话可说,到底是谁伤了谁?
他怕我离开他是真的。
他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也是真的。他在忙忙碌碌的忽略了我的时候,他在收下了那个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