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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破天骄 作者:肉书屋
《一剑破天骄》「情色版」(03)
原着:东方玉改编:花间浪子「第三章」试剑盛会祝老头再次收剑入匣,又取起绿鲨皮鞘的匕首,又道:「这是紫艾。」匕首出鞘,大家定睛看去,那匕首长约一尺三寸,隐泛紫光,似是比那两柄剑还要犀利,大家又纷纷给他鼓掌。
祝老头这回没有把紫艾匕收起,就朝大家含笑道:「方才有位来宾提出两柄剑品质一样如何削得断?关于这点,小老儿才说过,宝剑送烈士,就是要送给善于使剑的人。小老儿这试剑会,就是要用两柄品质相同的长剑,把一柄削下三截来,这不是凭剑之锋利,而是要把内功贯到剑上,才可以办得到……」
口气微顿,接下去又道:「至于另一位来宾问小老儿如何削法,小老儿不会使剑,也没练过内功,但小老儿可以表演一手给大家瞧瞧。」
他左手随手取起一支长剑,右手执着紫艾匕,含笑道:「小老儿表演的是削剑,既没练过内功,那就要仗着这柄匕首的锋利,才能把剑削断了。」他口中说着,右手匕首随着话声往长剑上削去。
大家耳中清晰的可以听到「嚓」「嚓」「嚓」三声轻响,紫艾匕首毫不用力的就把那口长剑,削下了三截来。他削剑就像卖甘蔗的削甘蔗一样,轻松得很,这回大家都亲眼目睹紫艾匕果然削铁如泥。不,削铁如泥,削的只是铁而已,他削断的是百炼j钢的长剑。这下看得大家目瞪口呆,全厅都爆起一片爆竹般的掌声。
祝老头放下断剑,又把紫艾匕收入鞘中,然后朝大家拱拱手道:「小老儿献丑,现在请来宾上来试剑了。」十席来宾大家窃窃私语,没有一个人上去。
龙在田从腰间取出早烟管,装了一袋旱烟,「嚓」「嚓」的打着火石,吸了一口烟,朝他徒弟田中玉低低的道:「三口都是好剑。」
田中玉道:「依你老人家看,那一口最好呢?」
龙在田喷着烟,笑道:「如果我老人家有三口好剑,还是传给你的好?还是送人的好?」
田中玉道:「那自然是传给我的好了。」
龙在田呵呵笑道:「这就是了。」
田中玉问道:「你老人家是说那口紫艾匕最好么?」
龙在田问道:「这还用问?」
田中玉眨眨眼睛,问道:「紫艾匕好在哪里呢?」
龙在田道:「这三口剑,都是百炼j钢中的j钢,千万件中选一的利器,所谓采五山之j,合六合之英,才能炼得成宝剑,他铸炼了几十年刀剑,点一滴的收集起百炼j英,最后才铸成这三口宝剑,自然是一炉铸出来的了。」
田中玉道:「我是问你老人家何以紫艾匕最好呢?」
「是呀。」龙在田吸了口烟,又道:「你听我慢慢的说,这三口剑,既是一炉铸出,自然要分先后,火候到了炉火纯青之时,火苗就会透出紫气,这紫气就是从炉内炼冶的百炼j钢中发出来的,名为紫苗,也就是这一炉百炼j钢的j英,j英当然不会太多,它只能铸一柄匕首,所以只铸了一柄短剑,剑身隐泛紫光,其x柔韧,锋能断金。」
凌干青听他说得甚是在行,心中暗暗惊异,忖道:「看来此老倒是渊博的很。」
田中玉又道:「那么还有两柄剑呢?」
龙在田道:「他提炼出一柄匕首之后,炉中还有炉百炼j钢的j英,再加冶炼,炉火依然纯青,他第二次铸炼出就是镇山剑,其色纯青,柔中有刚,其利切玉。」
田中玉道:「这么说三剑之中镇江剑最差了。」
「那也不然。」龙在田道:「百炼j钢,愈炼愈j,他虽然取出了紫苗、青苗,但炉中的百炼j钢j英,经过最后两次去芜存j,就现出洁白如玉的光芒,铸成宝剑,钢中有柔,利断百铁,从前的人,认为白纯于青,剑芒以纯白为上品,魏文帝宝剑词就有「白如积雪,利若秋霜」的说法,白居易古剑诗也有「白光纳日月,紫气排牛斗」,白色还在紫色之上呢。」
凌干青拱拱手道:「龙老丈渊博,令人不胜钦佩。」
龙在田连忙含笑道:「凌相公好说,老朽山只是摭拾旧闻罢了,怎敢当得渊博二字?」
正说之间,只听前面右首第三桌上,大家哄然叫了起来,有人大声道:「易老大是淮南剑术名家,咱们推举易老大上去试剑。」此人话声出,全桌的人,都纷纷鼓掌叫好。
另一个人道:「易老大不上去,岂不辜负了大家的美意了?」接着又有人叫道:「对,对,易老大不用客气了。」全厅的人经这几个人叫,也纷纷鼓起掌来。
只见从第三桌上徐徐站起一个四十多岁身穿青布袍的中年人,抱拳朝大家拱拱手道:「兄弟易传淮,练过几年武,今晚只是慕名参与盛会,在这许多高人面前,本来不敢献丑,现在蒙诸位老哥爱护,盛情难却,笨鸟先飞,也只是抛砖引玉罢了,试得不成,诸位幸勿见笑。」他这番话说得极为得体,大家又报以热烈的掌声。
易传淮在掌声中离座走出,往上行去。龙在田又道:「淮南易家倒确是有名的剑术世家,当年有八手剑之誉的易淮德大概是他的祖父辈了。」他对武林人物掌故,似是极熟,说来如数家珍。
易传淮走到上首,朝祝老头拱拱手道:「在下献丑。」
祝老头连忙还礼道:「易大侠客气。」
易传淮右手取起一支长剑,左手也随手取起一支,然后正身凝立,缓缓纳了一口气,缓缓举起右手,大家看他举剑之时,剑尖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可见他已把内劲运集到剑身之上了。大厅上一时之间,人声顿寂,几十双眼睛,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
只听易传淮口中开气吐声,大喝一声,右剑疾落,朝左手长剑剑尖上砍去。「噹」火星飞溅,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余音缭绕,嗡嗡不绝。大家定睛看去,他左手长剑依然丝毫无损。这下,易传淮一张小方脸登时涨得色若猪肝,放下双剑,朝大家拱拱手道:「兄弟自知不行,当真献丑了。」说完,回身退下,他自知无趣,自然不好再行回座,迳自往门外行去。
※※※※※※※※※※※※※※※※※※※※※※※※※※※※※※※※※※※※※※龙在田呼着烟,微微摇头道:「淮南易家的后人,连一口气都注不上剑,八手剑算是没有传人了。」这自然是行家的话,真气若是贯注上剑身,剑尖就不该乱颤的了。
这时又有一个身穿蓝褂的汉子起身朝上面行去。这人凌干青一眼认出他正是中午坐在邻桌喝酒的邱姓汉子,他口发狂言,举手拍着桌子大笑,毕贤弟还瞪了他一眼呢。那姓邱的汉子走到上面,朝祝老头拱拱手道:「兄弟邱秉昆,也来试试。」
说完,一双手掳袖子,露出毛茸茸的一双chu腕,伸手取过两柄长剑,然后站了个马椿,双手缓缓从x前提起,左手横剑在下,右手执剑往下就砍。剑剑相掣,自然会发出「噹」的一声金铁交鸣,光听他这声剑鸣,只是金铁掣撞,就没有方才易传准的清越激鸣之声,自然更没有砍断了。
没砍断剑,邱秉昆脸上也当然会红,但他井没有放弃希望,右手依然接二连三的连砍了五六下,一阵「噹」「噹」连响之后,剑依然没断。邱秉昆也自知无望了,红着脸站起,笑道:「祝老丈每一柄剑都是百炼j钢铸的好剑,兄弟不成。」
放回双剑,回身走下,他并没走,依然回到座上坐下,只是摇头,他当然不肯走,要看看谁能真的把剑削断。
天下任何事情,只要有人开了头,就会有人接着上去,不论上去的有没有把握,反正是「试剑会」试试无伤大雅,碰个运气也是好的。何况前面已有两个人也没削得断,削不断也并不丢脸了。于是继邱秉昆之后,接着又上去了三个人,自然没有一个削得断的,这三人也并没退出,依然回座坐下。厅上有这五个人先后上去丢了脸回下去,大家勇气也随着消失了,没有人再敢自不量力。
毕云秋偏头望望凌干青,说道:「大哥,你也去试试咯。」
凌干青正因自己失去了青籐剑,手头没有适合的兵刃心中也有些跃跃欲试,一面说道:「我只怕不行。」
龙在田口中咬着烟嘴,忽然放下旱烟管,开口笑道:「凌相公去试试有什么要紧,年轻人要有大无畏的j神,镇山剑剑中j英,千金难求,老朽相信你可以得彩,快上去吧,老朽给你鼓掌。」说完,果然拍手鼓起掌来,田中玉和同席两个汉子也跟着鼓掌。
全厅的人,正在沉默之际,忽听后面席上有人鼓掌,大家纷纷转身看来。毕云秋道:「大哥,快站起来呀,走小弟陪你上去。」凌干青毕竟脸嫩,脸上一红,只得站起身来,举步走出,毕云秋也紧跟着站起。
田中玉也很快站起,朝他师父龙在田道:「我也去。」龙在田朝他含笑点了点头。
凌干青举步朝上面行去,他后面紧随了毕云秋和田中玉两人。大家眼看这回走上去的竟是对玉面朱唇,英俊潇洒的美少年,瞧他们文绉绉的书生模样,也要上去试剑。天底下,总是面貌英俊的人,会占到便宜,厅上众人不但没有笑他们不配,反而纷纷鼓起掌来,凌干青和毕云秋经过的几张席上,几平是掌声如雷。
祝老头看到三人同时走了上去,连连拱手道:「欢迎、欢迎。」
凌干青拱手道:「在下凌干青,一时见猎心喜,不揣愚昧,上来一试,只怕学艺不j,也未必能削得动。」
「凌相公好说。」祝老头含笑道:「这是试剑会,大家都可以来试,这二位是……」
毕云秋道:「他是我大哥,我叫凌干云。」
田中玉也斯文的抱了抱拳道:「我叫田中玉。」两人说完,就并肩站到了边上。
凌干青又朝坐在一旁的老和尚法善大师行了一礼,才伸出双手,从桌上取起两柄长剑,随手拈了拈,就面向大家,含笔说了声:「献丑。」也不运气作势,依然面含微笑,举起右手长剑朝左手执着的剑上削去。
厅上众人看他连运气都不会,举剑就削,心中还暗暗窃笑:「这样这位公子哥儿,也要上去试剑?」
「嗒」,这一声轻响就和方才「噹」的声音不同,但「嗒」的一声之后,大家又听到了「噹」的一声轻响。这一声「噹」,可不是两剑互相撞击发出来的声音,而是剑尖堕地之声,他真的一下就把剑尖削下来了。刹那之间,全厅之人情不自禁的纷纷热烈鼓起掌来。
毕云秋眼中闪起喜喜悦的光芒,和田中玉二人也热烈的鼓着掌。凌干青等大家一歇,脸含笑容,右腕轻颤,又是「嗒」、「嗒」二声,削下了两截剑身,又是「噹」「噹」两声,断剑落到了地上。毕云秋喜得叫道:「大哥,恭喜你,成功了。」厅上众人看他轻描淡写,毫不费力的削断了三截,掌声更是像春雷般响起。
祝老头目中闪着异彩,拱手含笑道:「恭喜凌相公,镇山剑有幸,终于得到了明主,小老儿也深感欣慰了。」说罢,拿起镇山剑,双手递过。
凌干青伸手接下,说道:「老丈厚赐,在下拜领了。」
毕云秋道:「大哥,我也试试好么?」
凌干青听得暗暗一怔,他并不知道这位新结交的兄弟也会武功,一面含笑道:「兄弟要试,自然是好,我预祝你也能得到镇江剑。」
毕云秋朝他深深一笑道:「谢谢大哥,我们兄弟两人,各得一柄,才公平呀。」他走前两步,伸手取起凌干青刚才用过的两柄剑来,一柄已经削断了三截,只剩下半支断剑。
他也学凌干青的样,转身面向大家,也不运气作势,左手横执断剑,右手举剑便削。这回,大家因有凌干青削剑在前,他们是兄弟咯,谁也不敢轻视他了,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他双手之上。毕云秋动作比凌干青还快,但见剑光连闪,大家耳中同时听到「嗒」、「嗒」、「嗒」、「噹」、「噹」、「噹」连接的声响果然也同削下了三截剑身。
兄弟二人,同样俊逸,同样表演了一手,这是何等难得的事,众人又热烈的鼓掌叫好,毕云秋把长剑和半截断剑放回桌上。凌干青已喜是眉飞色舞,一把握住了他右手,说道:「兄弟,恭喜你,你也成功了。」
毕云秋脸上红红的,目中神彩闪动,轻笑道:「这是大哥给我的鼓励。」
田中玉目光中也露出欣喜之色,说道:「恭喜凌兄啦,镇江剑也有主人了。」
祝老头又取起镇讧剑,含笑道:「真是难得,凌相公贤昆仲珠树成双,同得镇山、镇江二剑,小老儿但愿二位善自珍惜,以此利器,行侠扛湖,为人间扫除不祥。」说着把剑递给了毕云秋。
毕云秋接过剑,脸上微红,说了声:「谢谢祝老丈。」
田中玉道:「还有我呢。」
他没待祝老头多说,一闪身,伸手从桌上取起毕云秋用过的长剑,和那把已被削断过六截,还剩下一尺多长的断剑,右腕一振,像削黄瓜一样,朝断剑上削去。他削得和毕云秋一样快,但听「嗒」、「嗒」、「嗒」、「噹」、「噹」、「噹」一阵连响,三截剑身,应剑削落。
凌干青、毕云秋没想到自己同桌的黄蜡脸少年居然也有这般功力,方自怔得一怔,立即替他鼓掌。大家眼看上去的三个少年都能手法俐落,削断剑身,掌声更是雷动。凌干青含笑道:「田兄好俊的功夫。」
田中玉放回剑,朝他笑笑道:「凌兄过奖了。」
祝老头道:「田相公,可惜小老儿只有两柄剑,你虽削断了剑,小老儿抱歉,无以为赠了。」
凌干青忙道:「祝老丈,不要紧,在下这柄剑,送给田兄好了。」祝老头看了他一眼,不觉喑喑点头。
「谢谢凌兄,这是凌兄的剑,在下如何能要?」田中玉朝凌干青拱了拱手,就朝祝老头道:「祝老丈,我要紧艾匕。」
祝老头一怔,含笑道:「田相公,小老儿说过,紫艾匕小老儿要留给小徒的。」
田中玉道:「我拜祝老丈做师父,不就是老丈的徒儿了么?」
「哈哈。」祝老头大笑了一声,一双豆眼盯着田中玉打量了一阵,才摇摇头道:「小老儿不能收田相公为徒弟。」
田中玉问道:「为什么呢?」
祝老头耸耸肩,笑道:「田相公只能拜在小徒门下当徒弟,还差不多,若是拜小老儿为师,小老儿亏就吃大了。」
田中玉道:「你怎么会吃亏的呢?」
祝老头道:「因为小老儿和田相公的令祖是朋友,田相公若是拜小老儿为师,小老儿不是矮了一辈了么?吃亏的事儿,小老儿划不来。」
凌干青看得暗暗纳罕,人家在试剑会开始,就已说得清清楚楚,紫艾匕是留给徒弟的,照理田中玉就不该问他要紫艾匕。等人家再说要留给徒儿的,他又要拜人家为师,这岂非迹近胡闹?但再听祝老头口气,又好像认识田中玉的祖父。
「哈哈。」这声大笑,笑得苍劲,起自十席来宾的后面一席,正是龙在田发出来的,他已随着笑声,从座上站起,往上面走来,一手执着旱烟管,朝祝老头拱拱手道:「祝老哥一别二十年,你居然认得出兄弟的小孙子来。」
凌干青暗道:「原来田中玉是他孙子,他方才还说是他徒弟哩。」
祝老头也呵呵一笑道:「是龙老哥,真是久违了。」
龙在田喝道:「中玉,还不快给师父磕头?」
田中玉果然依言朝祝老头跪拜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头,口中说道:「师父在上,弟子田中玉给你磕头。」
祝老头道:「龙老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龙在田大笑道:「这是你老哥二十年前亲口答应的,不论我那媳妇生男生女,都要拜在你门下,可是忘了么?」
祝老头点点头道:「兄弟说过这话。」
「那就是了。」龙在田掀须笑道:「所以兄弟特地送小孙子到金陵来拜师的了。」
祝老头为难的道:「龙老哥,兄弟是说过这话,只是现在只怕不成……」
龙在田道:「为什么?」
祝老头望望厅外,说道:「因为跟兄弟要债的人已经来了。」
※※※※※※※※※※※※※※※※※※※※※※※※※※※※※※※※※※※※※※厅外,施施然走进三个肩披紫短氅,身穿青布劲装的彪形汉子。这三人全都都浓眉chu眼,年在四旬以上,眉目之间有着一股膘悍之气,一望而知练的是外门功夫,而且不是善良之辈。中间一个冷然道:「祝老头,咱们堂主快要驾到,你尽在这里说着废话,还不快出去迎接?」
祝老头神色微变,朝龙在田祖孙拱拱手道:「龙老哥,你和令孙先请回座吧。」接着又朝十席来宾连连抱拳道:「诸位来宾,今晚多承光临,小老儿万分感谢,现在试剑会至此结束,诸位都请回去吧,小老儿在此恭送大驾。」说完,又朝大家连连抱拳鞠躬。
十席来宾差不多全是镇江城中的武林同道,和许多路过镇江的友好,相约而来,他们已经听出祝老头的口气,这三个紫氅大汉不是好惹的人物,谁都不愿多事,闻言纷纷站了起来。
「坐下。」那中间的紫氅汉子声若洪钟,大声喝道:「在咱们堂主来到之前,谁都不准移动。」
祝老头神色微沉,抱拳道:「三位朋友这话太过份了,贵堂主要来,和这些来宾,有何关系……」
「别噜嗦。」中间汉子不耐烦的嘿了一声道:「祝老头,堂主快到了,你还不出去迎接么?」
祝老头呵呵一笑道:「贵堂主是给小老儿拜寿来的,那有寿翁出迎之理?」龙在田祖孙仍然站在上首并未退下。
凌干青不愿多事,悄声道:「兄弟,咱们先回座去。」
毕云秋好事,不愿的道:「大哥,咱们站着看一回咯。」
只听门口有人大声喝道:「堂主驾到。」紧接着又有两个紫氅大汉急步走入,在门内分左右站立。先前的三个大汉也急忙退到边上,凛然而立。
就在此时,只见从厅门外大步走进一个身披紫色大氅,中等身材,脸型瘦削,双颧突出的老者。此人年约五十六七,颏下留着数寸长的一撮稀疏黄髭,面目冷森,目光一掠,朝厅上众人还皮笑r不笑的微微点了下头。大家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光瞧他这份架势,谅来必是大有来头的人,一时之间,全厅登时肃静无哗。
紫氅老者此时才朝祝老头拱拱手道:「兄弟找了祝老哥多年,直到前几天,才知道你老哥隐居北固山,总算给兄弟找到了,听说今天还是祝老哥的哗诞,兄弟赶来,正好给你老哥拜寿。」
许多人心里在想:「那三个大汉来势汹汹,原来他们是老朋友。」
祝老头呵呵一笑道:「姚老哥居然一直没忘记老朽,真是难得,姚老哥现在是紫衣帮的堂主,这拜寿二字,老朽可担当不起,有什么赐教,倒是不妨明说。」
众人听他说出这姓姚的是紫衣帮堂主,不由得大吃一惊,暗道:「这五个大汉和姓姚的身上,全部披着紫氅,早该认他们的来历了。」
原来紫衣帮崛起江湖,虽然只是近几年的事,但他们几乎把江湖黑道高手,全都罗了去,声势之盛,连素有天下第一大帮之称的丐帮,都相形见绌。江湖上人只要一提起紫衣帮三字,无不谈虎色变。这紫氅老者居然还是紫衣帮的堂主,那么这铁匠祝老头,大概也不是寻常人了。
「哈哈。」紫氅老者大笑一声道:「祝老哥说得是,自从二十年前,兄弟蒙祝老哥手下留情,削去了兄弟左手一指,这份盛情,二十年来,兄弟一直耿耿队在心,原意苦练十年,再来讨教祝老哥的掌中剑,设想到一晃就是二十年,始终没找到祝老哥,等到兄弟找到祝老哥,敝帮总堂却指令兄弟尽弃前嫌,务必把祝老哥请到,还望祝老哥卖兄弟一个面子,屈驾一行。」座上众人听到这里,不觉又是一怔。
掌中剑卓一绝,名满武林,难道铁匠祝老头,会是掌中剑卓一绝?不错,卓、祝,同音,他是故意化了名,隐居于此的了。祝老头听了紫氅老者的话,呵呵一笑道:「姚老哥要老朽到哪里去?」
紫氅老者道:「自然是敝帮总堂了。」
祝老头拱拱手道:「姚老哥请覆上贵帮总堂,老朽年纪大了,今晚备下十桌素斋,就是向镇江城的朋友告别,打算回到故乡去,人老了,总要叶落归g。」
「卓老哥,这怎么成?」紫氅老者道:「你就是不看姚伯昌的薄面,也总是敝帮总堂来请的,卓老哥花甲初度,正是是盛年,说什么也要去敝帮总堂一行。」他这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号,更使大家暗暗一惊。
原来这紫氅老者竟是y阳判姚伯昌,此人在黑道上,可说名头极响,也有人叫他九指判官,因为他左手食指少了一节,故有九指之名,他那节食指,原来竟是给掌中剑削断的。
卓一绝(祝老头)道:「贵帮要老朽去做什么?」
姚伯昌(紫氅老者)道:「总堂只要兄弟务必把卓老哥请到,至于有什么事,兄弟就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道:「还有,总堂交代兄弟,卓老哥去的时候,还请卓老哥把花了二十年时间,去芜存菁,j心锻炼铸制的三柄宝剑,也一起带了去,卓老哥要多少报酬,敝帮可以完全照付。」
凌干青听得一怔,暗道:「原来这三柄剑,卓老丈竟花了二十年功夫才炼制而成的,这就是了,他炼制二十年刀剑,是把百炼j钢的j华留了下来,再经过千锤百炼,一再锻炼,才铸成了二剑匕。」
「很抱歉。」卓一绝抱抱拳,笑道:「这更不行了,这三柄剑,老朽都送了人了。」
姚伯昌道:「卓老哥送给了谁?」
卓绝道:「老朽今晚举行试剑会,两柄长剑,送给了两位年轻朋友,一柄匕首,则是留给小徒的,刚才也拜了师。」「刚才也拜了师」,那是指田中玉了,他本来孑然一身,g本就没有徒弟。田中玉听得大喜,那双灵活的眼睛中,闪过了喜悦的光彩。
姚伯昌目光冷冷的一瞥凌干青、毕云秋两人,问道:「就是他们两个?」
毕云秋也冷冷的道:「是又怎样?」
田中玉接口道:「还有我。」
姚伯昌脸上没有笑容,也并不生气,他一手着黄髭,神情冷漠的道:「你们留下长剑,可以去了。」
毕云秋斜睨了一眼,微晒道:「你说什么?」
姚伯昌脸色一沉,说道:「老夫要你们留下宝剑,可以走了。」
毕云秋扳着脸孔,说道:「你凭什么要我们留下宝剑?」
姚伯昌怒笑道:「就凭这话是老夫说的。」
「那好。」毕云秋抬手道:「姓姚的,你把身上这件紫氅留下,可以走了。」
姚伯昌听得勃然变色,沉笑道:「好小子……」
卓一绝怕两个年轻人吃了亏再说初生犊牛不畏虎,紫衣帮在武林中声势正盛,怕他们意气用事,连忙劝道:「贤昆仲……」
他底下的话还没出口,毕云秋一闪,就欺到了姚伯昌面前,冷喝道:「姓姚的,本公子要你把此氅留下,已经对你很客气了,你还敢出口伤人,狗胆倒是不小。」挥手一掌,「啪」的一声,端端正正摑在他左颊之上。
姚伯昌明明看他右手摑了过来,就是没来得及躲闪。他是堂堂紫衣帮堂主,被一个年轻小伙子摑上了一个耳光,这还得了?目光一瞪,s出两道冷森的寒芒,盯注着毕云秋,怪笑一声道:「好小子,你……」
「你还敢骂人?」毕云秋左手扬处,又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这回,姚伯昌目光犀利,毕云秋扬掌打去,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目光一注,看到毕云秋掌心金光闪,不由得神情猛震,往后斜退一步,虽然避开了一记耳光,但他脸上的y狠凶悍之气,刹那尽敛,还没开口。
毕云秋已经收回手去,冷哼道:「天底下,讲的是一个理字,我和大哥在试剑会上,承蒙卓老丈以双剑相赠,他送给了我们,就是我们的了,你凭什么要我们留下双剑?难道紫衣帮在江湖上,就是这样不讲理的么?」他占了一个「理」字,俗语说得好,有理天下通行,无理寸步难行。
姚伯昌在紫衣帮是一名堂主,但这个堂主,只是总堂下面的三个堂主之一,地位说低不低,说高也不算太高,他如果有损紫衣帮的令誉,可也是担待不起的。他听得不觉连忙陪笑道:「公子教训得极是,敝帮在江湖上,能有今日的声誉,自然是最讲理的了,在下方才并不知情,还望公子原谅。」他挨了一记耳光,居然前倨后恭,讲起理来。
这一下看得卓一绝心中暗暗纳罕,忖道:「这话不像y阳判姚伯昌平日为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毕云秋冷冷一哼道:「这还差不多,那你还要不要我们留下剑了?」
「不敢。」姚伯昌连忙拱拱手道:「在下方才实是误会,卓老哥既已把两柄宝剑送给了二位公子,怎好再要二位公子留下?」
毕云秋孥眼朝凌干青笑了笑道:「大哥,人家既然不要我们把剑留下了,我们大概可以走了。」
姚伯昌连连点头道:「是,是,二位公子只管请便。」
毕云秋道:「大哥,我们走呀。」
凌干青经毕云秋这么一说,只得点点头,朝卓一绝拱手道:「卓老丈厚赐,小生兄弟那就告辞了。」接着又朝坐在上首的法善大师和龙在田祖孙拱手,才和毕云秋一同步出大厅。田中玉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看着凌干青,一直望着他后影在大厅外消失了,他还似依依不舍的望着门外黝黑的天色发楞。
※※※※※※※※※※※※※※※※※※※※※※※※※※※※※※※※※※※※※※姚伯昌等凌干青、毕云秋二人一走,他「堂主」的架子又端了起来,深沉的目光,掠了一下十席来宾,一挥手道:「诸位现在可以走了,只是今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诸位走出厅门,最好就把它忘了,若是敢有半句洩露的话,诸位必然会想到它的后果,应该是如何严厉的了。」他对毕云秋讲理,对这些来宾却又不讲理了。
十席来宾自然都知道紫衣帮的历害,大家谁也不敢作声,纷纷离座。卓一绝连连拱手道:「诸位好走,老朽谢了。」
姚伯昌目光一注龙在田,嘿然笑道:「这位大概是和卓老哥齐名的掌中指田老哥了,今晚真是幸会。」
龙在田呵呵一笑:「姚老哥好说,老朽更名龙在田,已有多年没在江湖走动,今晚是送我小孙子拜师来的。」
姚伯昌又瞥了他身边的田中玉一眼,点头道:「卓老哥的掌中剑,确是武林一绝,令孙能拜在卓老哥门下,可喜可贺……」接着又朝卓一绝拱拱手道:「卓老哥,兄弟还是一句老话,要请你老哥赏个薄脸,这是敝帮诚意相请,卓老哥也总听说过,敝帮决定之事,是从不更改的,也没人可以更改,还请老哥三思。」他这番话,软中有硬,也暗寓威胁之意。
卓一绝一笑道:「贵帮盛意,老朽至为感激,只是贵帮找老朽何事,连姚老哥都说不出来,要老朽如何答覆呢?」
姚伯昌已有不耐之色,道:「卓老哥只要知道是敝帮奉邀就好了,去与不去,一言可决,何用藉词推宕?」
卓一绝勃然作色道:「姚老哥奉贵帮总堂之命,是来邀请老朽的?还是来绑架的?若是邀请,老朽就得有考虑的余地,若是绑架,那就不用多说,直截了当的动手,把老朽绑去就是了。」
龙在田道:「姚老哥,这样好了,贵帮邀请卓老哥,自然是一番好意,老朽觉得还是让卓老哥考虑考虑,再作答覆何如?」
姚伯昌道:「田老哥的意思,卓老哥几时才能答覆?」
「老朽现在已经更名龙在田了。」龙在田道:「这样吧,卓老哥明天再行答覆,如何?」
姚伯昌道:「你龙老哥愿意作保么?」
「哈哈。」卓一绝怒笑一声道:「姚伯昌,难怪你要给凌二相公打了一个耳光了,你这话简直放屁,我卓一绝为什么要人担保,既然龙老哥已经说出口了,我就依他的,你明天中午来听答覆,现在快些给找走吧。」
姚伯昌方才当着众人挨了一记耳光,硬是不敢发作,闷在肚子里,他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如今听了卓一绝的话,不禁脸色大变,厉笑一声道:「卓老哥,兄弟是奉命行事,你瞧不起兄弟,那就是瞧不起敝帮了。」
「阿弥陀佛。」坐在上首的法善大师口中低喧一声佛号,合十道:「姚施主请听贫僧一言,龙施主既然打了圆场,说出明日中午再作答覆,姚施主就该卖个面子给龙施主的了。」
姚伯昌沉声问道:「大和尚是什么人?」
法善大师一手提着十八颗檀木念珠,缓缓的拨着,含笑道:「贫僧法善,忝为本寺住持。」
姚伯昌看他拨动念珠,那串檀木念珠上,还挂着一小方镌有「佛」字的紫金如意牌,心头不禁暗暗一怔,这紫金如意牌来头可不小,那是少林寺长老身份,才有这方金牌。
姚伯昌只是紫衣帮总堂底下的一名堂主,自然不好开罪一个少林寺的长老,尤其掌中双杰,也不是好惹的人,这就含笑抱拳道:「大师说得极是,龙老哥说的话,在下自当尊重,那好,卓老哥,兄弟明午再来听老哥的答覆,老哥好好考虑考虑,兄弟告退了。」说完,略一拱手,转身往外行去。那五个短氅汉子,跟在他身后,像一阵风般退了出去。
田中玉道:「这姓姚的好横,师父,依了我,早就出手教训他了。」
龙在田叱道:「你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怎可如此口发狂言?你可知道对付一个姚伯昌,并没什么,但紫衣帮的势力,遍及讧湖,你能惹得起?」田中玉低下头,没敢作声。
卓一绝含笑道:「龙老哥远来,今晚请到蜗居权宿宵,也可一叙契阔,咱们这就走吧。」一面朝法善大师拱拱手道:「多承大师盛情,在下感激不尽。」
法善大师合掌还礼道:「老施主和贫僧方外论交,这么说岂不见外了?」
卓一绝拿起桌上紫艾匕,双手郑重的递给了田中玉,说道:「徒儿,这柄剑为师传授与你,希望你善自珍惜,莫辜负了为师二十年苦心。」
田中玉喜心倒翻,急忙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双手接过,说道:「弟子决不有负师父的期望。」
卓一绝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好,起来吧。」
三人别过法善大师,出了甘露寺,卓一绝道:「龙老哥今晚怎么会找来的?」
龙在田呵呵一笑道:「兄弟先听酒楼上传说着凤凰池突然乾涸,后来又听说一个姓祝的铁匠铸制了三柄剑,今晚在甘露寺举行试剑会,两者联起来,就可想到那凤凰池的乾涸,必然和炼剑有关,能因炼剑而致灵泉乾涸,必然是炼剑名师无疑,当今之世,称得上名师的,那就非你卓老哥莫属了。」
卓一绝大笑道:「知我者龙兄也。」
龙在田大声笑道:「这就是掌中双杰咯。」
卓一绝点头道:「所以你要小孙子拜我为师,哈哈,秦始皇并吞六国,你居然要你小孙子来个并吞双杰了。」
龙在田忽然轻唉一声道:「兄弟带着小孙子来找上你老哥,也是不得已的事……」卓一绝口中「啊」了一声,他听出龙在田话中另有文章,不禁回过头去,正待问话。
只听龙在田问道:「卓兄炼了二剑一匕,怎么会把凤凰池水吸乾的呢?」
卓一绝是老江湖,自然听得出龙在田这是故意乱以他语,心中暗道:「莫非他有什么话,不愿当着小孙子说出来了?」
一念及此,立即轻轻一笑道:「这凤凰池下,原有一处泉眼,这是山川灵气所钟,炼剑的水,就是要有灵气,尤其在每日子夜,是清轻之气始生之际,兄弟在这里淬炼三口宝剑,花了二十年功夫,已把泉中灵气尽行吸收到剑上,泉水本已缺乏灵气,但山不至于乾涸,据兄弟的估计,再有一个甲子,这灵气方可恢复……」
田中玉好奇的道:「那么怎么会乾涸的呢?」
卓一绝轻轻叹了口气道:「这要怪我太大意了,凡是一口宝剑,快到炼成之时,剑气必然会冲霄直上,所谓剑气冲牛斗者是也,因为我在此炼剑,不愿使人知道,每逢剑气快要升腾之际,我就功贯剑身,举剑向池,把剑气逼入水中,最后一次,我炼紫艾匕时,剑气已到了十二分火候,一时控制不住,这也只能说我的功力修为不足以驾御剑气,也可以说紫艾匕的剑气太强了,剑气骤发,一下穿破泉眼,当晚水势暴发,有如山洪,一泻尽洩,从此就日渐乾涸了。」说话之时,已经到了山腰间的小茅屋门口。
卓一绝开了门,点起一盏油灯,让龙在田祖孙入屋,一面说道:「龙兄,你们祖孙俩坐一坐,兄弟去拿些酒菜来。」
田中玉道:「师父,弟子去帮你拿。」
「不用。」卓一绝道:「酒菜是现成的,我去拿来就是了。」独自往后间走去,不多一会,他果然端出几个盘子,那是风、鹵蛋、干筍、和油汆花生米。另外是一罈陈年花彫。
龙在田道:「怎么,你知道兄弟今晚会来?」
「那倒不是。」卓一绝笑了笑道:「这些酒菜,本来是兄弟替我自己准备的。」他取过两只饭碗,拍开酒罈上的泥封,用口吹了口气,吹去坛口碎泥,各自倒一碗。
「师父。」田中玉问道:「怎么是给你自己准备的呢?」
卓一绝道:「为师今晚这「试剑会」,就是为了觅一个徒儿的心念,打算把紫艾匕传给他……」
田中玉道:「这和喝酒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了。」卓一绝取起大碗,说道:「龙兄,来,咱们先喝酒。」说完,喝了一大口,才咂咂嘴角,又道:「为师方才不是说过么?打算明天就离开这里,为师既要离开这里,我今晚新收的徒儿,就用不着跟我一起走……」
田中玉道:「为什么呢?」
卓一绝用手抓了几粒花生米,丢入口中,慢慢咀嚼了一阵,接着笑道:「为师可不是真正的收徒儿,说得明白些,为师只是替紫艾匕找个主人,替我掌中剑找一个传人,如此而已,他自然用不着跟我走了。」
他不待田中玉再问,接下去道:「为师准备了一罈酒,就是独自个人喝的,这罈酒,足可消磨一个晚上了,有一个晚上,学为师的「掌中剑」,大概也可以chu通诀要了。」
龙在田含笑道:「卓老哥当时看上的大概是那个叫凌干青的小兄弟了。」
「不错。」卓一绝道:「那姓凌的兄弟二人,尤其是哥哥,英气内敛,眉目轩朗,不但一身武功不错,宅心更是光明磊落,他年必是武林后起之秀。」
「英雄所见略同。」龙在田点着头呵呵笑道:「卓老哥眼力不错,若要收徒,换了兄弟,也会属意姓凌的哥哥了。」
田中玉道:「难道他弟弟差了么?」
龙在田道:「当然也并不差,只是和他哥哥比起来,眉宇之间就缺乏英飒之气,而且因为他是弟弟的关系,未免有些骄纵惯养。」
卓一绝道:「对极了,龙老哥说的一点也不错。」
龙在田喝了口酒,抬目问道:「卓老哥,那么我这小孙子呢?」
卓一绝道:「令孙脸上戴了面具,兄弟如何看得出来?」
龙在田回头道:「中玉,你现在可以把面具拿下来,给师父看看了。」田中玉眼中微有忸怩之色,但依然取下了面具。
卓一绝只朝他看了一眼,口「唔」了一声,问道:「他已经学会你老哥的「掌中指」了?」
龙在田道:「不瞒老哥说,小孙身体单薄,大概只学得六成火候。」
「很好。」卓一绝站起身道:「龙老哥且请在这里独酌一回。」一面朝田中玉招招手道:「徒儿,你把面具戴上了,随为师来。」说完,转身往后面行去。
龙在田心知卓一绝要传小孙子的「掌中剑」了,这就吩咐道:「中玉,你还不快随师父进去?」田中玉答应一声,戴上面具,一手拿起紫艾匕,急忙跟着往里行去。
里间,是一个狭小的厨房,除了一座土灶,就没有什么东西。卓一绝也没点灯,光线只是从前面透进来的一点灯光,初时田中玉跟着走入,几乎看不见物事,慢慢的总算依稀可以看清一些了。
卓一绝随手捡了一段七八寸长的松柴,说道:「为师这就教你一式「掌中剑」,这一招可以说是集剑术中的奇奥之学,虽非为师研创,也是为师的师祖历代传下来的独门功夫,为师花几十年j力,所悟解的变化,也只有三个,一旦使出来,很少有人能够破解。」
田中玉心中暗道:「原来「掌中剑」只有一招,三个变化。」
卓一绝道:「现在你看仔细了。」他缓缓把手中松枝在掌上一竖,轻巧的向外推出,接着又道:「这一招看去简单,实则包含了许多变化,但为师只研悟了三个变化,在江湖上已博得一绝之名,你必须熟记住这三个变化,才能发挥出掌中剑的威力来……」他手势一翻一覆之间,松枝就划出了三个不同角度的攻势。
因为他松枝划得很慢,所以田中玉很容易看得清楚。卓一绝一面比划,一面口念着四句口诀,每一句都把要点讲解得极为详细。田中玉先前只觉剑招只有一式,现在用心凝听,渐渐就觉得这一式剑招,果然极为博大j探,自然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牢记在心。
卓一绝传完一招剑法,就随手把那段松枝递过来,说道:「你一个人慢慢在这里练习吧,记住,紫艾匕锋利逾恒,你在设有练熟这一招这前,千万不可使用,为师要和你祖父喝酒去了,如有不懂或难解之处,再来问为师好了。」说完,举步往外行去。
田中玉等师父走后,就一个人依样葫芦练习起来,他先前看师父示范,好像甚是简单,这回自己练习起来,竟然一无是处,越练越觉不对。再细诵口诀,和思索方才师父讲解过的每一句话,又分明丝毫没错。他是个内心倔强之人,师父教他的口诀一句没忘,自然不肯跑到前面去问师父,只是一个人冥思玄索,摹拟着师父方才教自己的招式,一丝都不肯放过,一遍又一遍的演练着。
※※※※※※※※※※※※※※※※※※※※※※※※※※※※※※※※※※※※※※前面,灯蕊已经结了一个大如意,掌中双杰卓一绝和龙在田在大碗喝酒,低声交谈。卓一绝抬目道:「龙老哥,你方才说带着令孙,来找兄弟,实有不得已的苦衷,究竟你遭遇了什么困难?」
龙在田竟然轻轻叹息道:「老哥不出江湖已有二十年之久,兄弟改姓埋名,也有十六年了,兄弟现在不是改姓龙了么?」
卓一绝惊异的道:「老哥是避仇,还是……」
「都不是。」龙在田道:「我是在侦查一件事,这件事和小孙关连甚大,他……」他突然改以「传音入密」和卓一绝说话。卓一绝听得一楞,也同样以「传音入密」,和他说话,两人一面喝酒,一面就以「传音入密」交谈。突然,两人同时放下了酒杯,互望了一眼。
龙在田低声道:「来人身手极高。」
「似乎还不只一个。」卓一绝忽地站起身道:「兄弟去去就来。」迅快转身往厨房闪了进去。
田中玉还在一手拿着松枝,练习「掌中剑」,他经过一番耐心的思索、摹拟,一再的改正,渐渐已领悟到一点诀要,忽然看到师父闪了进来,正待开口。
卓一绝可没让他叫出声的来,抬手点出一指,抓起田中玉身子,也抓起了紫艾匕,身形迅快一下闪到了灶下,用脚扫开散乱的松柴,露出一方木板,他揭开木板就有一个黑越越的窟窿,一跃而下,把田中玉放下,就退出窟窿,阖上木板,把松柴盖在上面,然后又匆匆退出。
龙在田朝他颔首一笑,低低的道:「把他安顿好了?」
卓一绝点点头,一面说道:「来,龙老哥,明日即天涯,这罈酒,还有半坛哩,咱们兄弟虽得聚首,今晚共谋一醉,非把它喝完不可。」
龙在田笑道:「卓老哥,这罈酒没有五十斤,也有四十六七斤,喝完了,每人肚里就得装进二十四斤,兄弟只怕不成……」
只听门外有人尖声笑道:「二位雅兴不浅啊。」
木门无风自启,缓步走进一个须发皆白的瘦小朱衣人,朝两人打了个稽首,一脸笑容的道:「贫道路经此地,闻到一阵酒香,才不速造访,二位不嫌打扰清兴吧?」这老道话声尖细,笑起来使人有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两人方才明明听到茅屋四周,至少已经潜伏了五六名高手,那么这朱衣老道是他们领头的人了。卓一绝、龙在田都是多年的老江湖了,自问只要是江湖上稍有名气的人,就算没有见过,多少也有个耳闻,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老道的来历。
卓一绝拱拱手笑道:「道长光降,欢迎之至,请坐。」
「哈哈。」朱衣老道尖笑道:「有主人这句话,贫道就不客气了。」他是闻到酒香才找来的,这话当然未必是真,但身为主人的卓一绝,明知他说的是假,也只好当他是真的了,转身到厨房取了一双碗筷,放到桌上,随手又给他倒了一碗酒。
「谢谢。」朱衣老道举起酒碗,大口的喝了一口,笑道:「好酒,二位一起来。」他举筷夹了一块风,大吃起来。
龙在田、卓一绝猜不透他的来意,两人互望了一眼。龙在田拿起酒碗,朝朱衣老道一举,说道:「咱们还没请教道长的道号,在下先敬道长一碗。」一口喝了下去。
「呵呵,好说,好说。」朱衣老道端起酒碗,同样一口气喝乾,才举袖抹抹嘴角,笑道:「贫道的贱号,就在道袍上了。」
「朱衣道长?」卓一绝口中说着,给他倒满了酒,心里却暗暗哼道:「朱衣二字,岂能作为名道,他明明是在胡说了。」
「没错,没错。」朱衣老道连连点头,笑道:「贫道就是朱衣道人,来,贫道敬主人一碗。」举碗一饮而尽,卓一绝只得和他乾了一碗。
龙在田笑道:「道长豪迈本色,酒量如海,在下敬佩得很。」
「酒r道士。」朱衣老人呵呵笑道:「酒r道士。」他绝口不提来意,只是和两人喝酒,好像他真是为喝酒而来。
「道长风趣得很。」卓一绝大笑一声道:「只不知道长宝观何处?」
「游方道士。」朱衣道人又喝了一口酒,瞇着眼笑道:「酒r道士那有什么道观?美其名云游四方,哈哈,云游四方的游方道士而已。」没一句话,能问得出他的底细来。
「佩服佩服。」龙在田也大笑一声,举起酒碗道:「道长,咱们再乾一碗。」朱衣道人对喝酒倒是毫不推辞,果然又和龙在田乾了一碗。
卓一绝倒满了酒,也道:「来,在下也和道长乾一碗。」
朱衣道人又乾了一碗,这回他打了一个酒呃,瞇着眼望望两人,忽然举手一拍桌,大笑道:「二位这朋友,贫道总算交上了,不瞒二位说,贫道喝了你们的酒,也不算是白喝……」
卓一绝心中一动,问道:「道长语带玄机,在下不大明白,道长何妨明说?」
朱衣道人大笑道:「二位不明白,何妨到门口去看看?」
龙在田故意道:「难道道长也带了一罈好酒来,放在门口么?」
「酒倒不曾带来。」朱衣道人摇摇刮晃的站了起来,笑道:「但确实有几样好东西,放在门口,二位怎不随贫道出去看看?」他脚下踉跄的朝门口走去。
龙在田、卓一铯互望了一眼,忍不住跟在他身后,跨出了柴门。朱衣道人伸手一指,呵呵笑道:「二位瞧瞧,这是什么?」他就是不伸手,龙在田、卓一绝也看到了,门口果然有一堆东西。不,那是六个穿站紫色劲装的大汉,他们好像都睡熟了,一个叠一个,堆在一起,那正是紫衣帮的人。
龙在田、卓一绝不由得一怔,这六个人自然正是刚才自己两人喝酒时听到的声音,朱衣道人居然意有如此快速的手法,把他们一齐制住,还堆砌了起来。朱衣道人得意一笑道:「二位现在看清楚了。」他两手一伸,一左一右搭在龙在田和卓一绝的肩头,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举脚踢着他们。口中道:「起来,你们可以走了。」那六个紫衣大汉经他一踢,立即翻身跃起,各人迅快地掣出兵刃。
「好酒。」朱衣道人瞇着眼睛,打了个酒呃,说道:「贫道当真喝醉了,二位就送贫道下山吧。」龙在田、卓一绝一左一右扶着他如飞往山下而去。
六个紫衣大汉几乎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两人扶着朱衣道人飞奔下山,其中一个大声道:「快追。」六个人同时双足一顿,纵身扑纵而起。
※※※※※※※※※※※※※※※※※※※※※※※※※※※※※※※※※※※※※※再说凌干青、毕云秋两人,各自得了一柄宝剑,走出甘露寺。凌干青道:「兄弟,卓老丈和那姓姚的事未了,我们不该走的。」
毕云秋回头笑道:「卓一绝是出名的掌中剑,还有一个掌中指站在边上,你怕他吃了亏么?」
「掌中指?」凌干青惊奇的道:「你说的掌中指是谁?」
「就是龙在田咯。」毕云秋道:「和掌中剑卓一绝有数十年交情的,只有掌中指田有甲了,他自己化名龙在田,但他小孙子却叫田中玉,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凌干青道:「兄弟怎么知道的呢?」
毕云秋笑道:「大哥连掌中双杰都不知道么?」
凌干青道:「愚兄初出江湖,从未听人说过。」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道:「兄弟瞒得愚兄好紧,你不但武功很高,而且对江湖人物,也知道得很多。」
毕云秋眨眨眼睛,笑道:「小弟几时告诉过大哥,我不会武了,至于江湖人的,大哥在江湖上多走几天,自然也会听人说起了,这有什么稀奇的?」他回头问道:「时间不早了,大哥落脚在哪一家客店呢?」
凌干青道:「愚兄尚未落店。」
毕云秋道:「没关系,我住在王记老店,大哥去了,再开一个房间好了。」
凌干青道:「你我兄弟,有一个房间就够了,我们正好促膝谈心。」
「啊,不。」毕云秋脸上不禁一红,忙道:「小弟睡相不好,大哥还是另开一个房间,也可以睡得舒服些,出门在外,还省这些小钱,岂不吝啬?」
凌干青笑道:「好,好,愚兄可不是吝啬的人。」两人脚下加紧,匆匆赶回城中,王记老店坐落在北大街街尾,地方清静,在镇江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大客栈。
毕云秋领着凌干青直入后面第三进,那是最上等的房间。店伙看到毕去秋回来,连忙哈着腰道:「公子爷回来了。」
毕云秋问道:「我隔壁那间房还空着么?」
店伙连连陪笑道:「有、有,公子爷还要一间房吗?」
「废话。」毕云秋道:「我大哥来了,自然还要一间房了。」
「是,是。」店伙抢着走在前面,先替毕云秋打开了房门,点起灯烛,然后又打开了隔壁的房门,点上了灯,陪笑道:「这位公子爷先看看房间……」
毕云秋道:「不用着,就这一间好了。」店伙应了两声「是」。
毕云秋又吩咐道:「你去沏一壶好茶来。」
店伙应着是,陪笑道:「公子爷放心,这里是官房,沏的都是最好的上品茶叶。」说着就匆匆退去,不多一会,打来了两盆洗脸水,然后又沏了一壶清茶送上,方自退去。
凌干青在隔壁房中洗了把脸,才回到毕云秋的房中。这后进官房的设备,果然比一般客房不同,不但地方宽敞,除了一张铺着又厚又软簇新被子的大木床之外,还有一张书桌,一张锦披椅子,临窗另有两把太师椅,一张小方几,布置得相当雅洁。
毕云秋已经在那两只金边白瓷茶蛊里,倒好了茶,看到凌干青走入,就含笑道:「大哥请坐。」
凌干青在他对面坐下,说道:「这家客店的房间果然不错。」
毕云秋道:「这茶也不错呢,是道地的杭州龙井。」他突然抬目问道:「你到镇江来,是做什么的?」
凌干青道:「我……」他被问得一时答不上话来。
毕云秋眨了下眼,望着他笑道:「大哥有难言之隐?」
「那倒不是。」凌干青说道:「因为此事说来话长。」
「对了。」毕云秋道:「关于大哥的事,小弟还一无所知,大哥说出来听听好么?」
凌干青爽朗一笑道:「自然可以。」于是他从父亲得到江湖传言,关外紫衣煞神要向云中鹤管崇墀寻仇,父亲拿着木剑道长的一支木剑,亲上茅山说起。
「慢点。」毕云秋摆了下手,问道:「紫衣煞神和云中鹤管祟墀有什么仇呢?」
凌干青道:「那十五年以前,管叔父护镖出关,归途投宿客栈,遇上了一个彪悍凶徒企图调戏单身女客,那女客带了一个三岁女孩,吓得大哭起来,被那凶汉一把抓住,奋力掷出窗外,幸亏管叔父把她双手接住,才保了小命,当时管叔父激于义愤,以一记「劈卦掌」把对方击伤,那人自称是紫衣煞神门下,声言必报此仇,这就是结仇经过,那么紫衣煞神替徒弟报仇,自然不是空x来风的了。」
毕云秋很注意的问道:「紫衣煞神的徒弟,总有个姓名吧?」
凌干青道:「这个,管叔父好像没说过。」
毕云秋又道:「那么那个小女孩呢?她姓什么呢?」
凌干青道:「这我也不知道,我只听先父说过,好像那妇人是中原口音,到关外探亲不遇,流落旅邸,管叔叔还送了她五十两银子……」
「啊。」毕云秋身躯微微一震,急着问道:「后来呢?」凌干青就把父亲走后,柳凤娇前来寻仇,启元子如何要自己跟他同上茅山,才知父亲已死于柳凤娇之手,自己就拜木剑道长为师,在茅山学艺。
毕云秋问道:「那么管家呢?紫衣煞神、紫衣煞神的徒弟有没有去寻仇呢?」
凌干青道:「后来才知道紫衣煞神要向管叔父寻仇,只是柳凤娇放出来的谣言,目的就是要先父还去木剑,她才能向先父和管叔父下手。」
毕云秋问道:「柳凤娇也向管家去寻仇了么?」
「自然去了。」凌干青道:「家师当时接受了先父的请求,就派大师兄丹元子赶赴南陵,但据大师兄回来说,管叔父家有一位异人暗中相助,把柳凤娇赶跑了,所以大师兄就没有现身。」
「异人?」毕云秋好奇的问道:「大哥,那异人是谁呢?」
「姜太公。」凌干青就把大师兄丹元子目击柳凤娇遇上姜太公的事,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