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4
旋风花 作者:只为你
【第四三章】狡猾如狐
「第四三章」狡猾如狐
黄鼠狼果然依言转过身来,一双鼠目滑溜溜地打量着上官靖,悍然道:「在下和少侠毫无过节可言,不知少侠何以要点在下x道?」
上官靖目光冷厉,徐徐地说道:「g某虽然点了你的x道,但你耳朵依然可以听得到,对不?」
黄鼠狼只好点点头道:「是。」
「那好。」上官靖道:「方才唐世民来过了,你总听到了?」
黄鼠狼道:「在下听到了。」
上官靖哼道:「可笑他「毒煞掌」没有奏效,又从大袖中施放出七缕彩丝,那自是唐门极厉害的毒粉了,但依然被g某一掌震飞出去,你也听到了?」
黄鼠狼听得大骇,「毒煞掌」是唐门中最厉害的毒功,他说出七缕彩丝自是「七绝散」了。「七绝散」乃是唐门严禁的烈毒,这年轻人不惧「毒煞掌」,不畏「七绝散」,他难道不是人?他瞪大炯炯双目,看着上官靖,几乎不敢相信,口中只得应了声:「在下听到了。」
上官靖回到右首一张竹椅上坐下,目光一抬,说道:「这是说黄朋友已经没有後援会来救你了?」
黄鼠狼现在听出来了,问道:「少侠的意思……」
上官靖朝他悠闲地笑了笑,才道:「既然没有人会来救你,那麽黄朋友唯一的出路,只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这话你应该懂吧?」
黄鼠狼本是个狡猾如狐的人,但因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莫测高深之感,心理上不免受到了很大的威胁,说道:「g少侠可否说得明白些?」
上官靖道:「我说没有人会来救你,只有你自己可以救你自己,这自救之道,就有两种,第一种你可以用武功对付g某,但不是g某小瞧你,凭你这点能耐,想和g某动手,那还差得远,但有一点,你不妨可以试试。」
黄鼠狼方才面向里面,没有看到上官靖和唐世良动手的情形,唐世良使出「毒煞掌」和「七绝散」,还被上官靖震飞出去,只是听上官靖自己说的而已,心中自然并不完全相信,但二庄主不敌败退总是事实,因此他不敢轻举妄动,闻言问道:「g少侠的意思是……」
上官靖微微笑道:「你x道已解,g某坐在这里,可以让你走出五步,如果黄朋友能逃去」二丈以外,g某就让你把四个手下一齐带走,不再为难你,黄朋友认为够公平吗。」黄鼠狠自然不信,他坐着不动,让自己走出五步,既已走出五步,还逃不出二丈以外吗?
这话连隐身屋後的竹逸先生也不相信,听得微微攒眉,心想:「我已告诉过他,这黄鼠狼十分狡猾,放他出去,还想捉得回来。」
黄鼠狼没有立即回答,望着上官靖,沉吟道:「g少侠坐在这竹椅上不动?」
「当然。」上官靖微微笑道:「g某如果站起身来,就算g某输了。」
黄鼠狼道:「g少侠说话要算数?」
上官靖嘿然道:「g某说出口的话,自然算数。」
黄鼠狼道:「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上官靖道:「你自己数着步数,走出五步,然後你可以用任何方法逃走,只要能够逃出二丈就算你赢了。」
「好,那在下就遵命。」
黄鼠狼听他口气如此坚定,自然不敢小觑了他,当即举步朝外走去,口中数着:「一、二、三、四、五。」走到第五步,已经跨出大门,但在第五步,脚步一停,回头道:「在下那就少陪了。」他回头说话之时,脚尖猛力一点,一个人就像箭一般纵身朝前掠去。
上官靖果然端端正正坐在竹倚上,就在黄鼠狼话声甫落,双足堪堪纵起,他右手也及时抬起,朝前招了一下,说道:「回来。」这「回来」两个字说得并不响,但黄鼠狼纵起的人,突觉背後传来一股极大的吸力,把他一个人「嘶」的一声,凭空攫了回去,一下落到上官靖的面前。
这一下把黄鼠狼惊出一身冷汗,心头暗暗骇异道:「这小子几时学会了崑仑派失传已久的「纵鹤擒龙」神功。」一个转身连连抱拳道:「g少侠神功盖世,在下认输了。」
上官靖朝他微微笑道:「方才g某说过,你自救之道,共有两种,逃走只是第一种而已,目前你已经试过,在g某面前要想逃走,是办不到的事。」
黄鼠狼双目转动,问道:「在下想听听g少侠的第二种。」
「第二种非常简单,只有两个字……」上官靖徐徐地道:「黄朋友做到了,也可以带着你四个手下离去。」
黄鼠狼觉得自己平日善用心计,但今天在这年轻人面前,就有黔驴技穷之感,望着他说道:「在下愿闻其详。」
「合作。」上官靖只说了两个字,但双目之中神光陡s,沉声道:「在下想知道的,黄朋友只要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就是合作;如果黄朋友有半句虚言,或是想故弄狡猾的话……哈哈,g某不是名门正派出身,你总可以想到後果如何了?」
黄鼠狼只觉他两道眼光,宛如两柄锋利的长剑,冷芒逼人,你只要看他一眼就会不寒而栗。心头不觉暗暗地发毛,忖道:「这小子好j纯的内功,好浓重的杀气,不知他究竟是什麽路数?」一面连忙抱拳道:「不知g少侠要问什麽?」只要在下知道的,在下自然愿意奉告,决不保留。」
「哈哈。」上官靖忽然大笑一声,这笑声铿锵如同有物,直震得黄鼠狠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吃惊道:「g少侠何故大笑呢?」
上官靖朝他微哂道:「g某说过,黄朋友在g某面前少弄狡猾,g某如果问你的话,若有遗漏之处,黄朋友自然不会说出来的,因此g某并不想问你什麽,黄朋友还是自己说出来的好,这样你若有遗漏之处,g某就可以听得出来了。」
隐身屋後的竹逸先生听得暗暗点头,忖道:「上官老弟这番话,说得极对,让黄鼠狼自己说,确实比他闷一句答一句好得多,这样一来,任你黄鼠狼再狡猾,自然也使不出花样采了。」
黄鼠狼作难地道:「这要在下从何说起呢?」
上官靖冷峻地道:「黄朋友就从自己说起好了,」
黄鼠狼只得说道:「在下本名黄五郎,江湖朋友开在下的玩笑,叫在下黄鼠狼,是四川唐门的副总管……」
竹逸先生以「传音入密」说道:「上官老弟要他报个出身。」
上官靖道:「你没说出身?」
「出身……」黄鼠狼脸上很难堪,勉强说道:「少林逐徒,在下本来是不想说的,在江湖上游荡了些年,蒙二庄主垂青,携回四川,至今已有二十余年。」
「在江湖上游荡了些年」这句话就打了马虎眼,上官靖就没有听得出来,连竹逸先生这样的老江湖,也被蒙混过去了。上官靖哼道:「黄朋友倒是会避重就轻,应该言归正传,说说如何和白衣圣教勾结的经过了。」
「白衣圣教?」黄鼠狼惶恐地道:「在下并没有和白衣圣教有什麽勾结,这教在下如何说呢?」
上官靖冷笑道:「那你到这里来干什麽?」
黄鼠狼道:「在下是奉二庄主之命,来接应戚供奉的。」
上官靖问道:「你知道威供奉是什麽人?」
「不知道。」黄鼠狼道:「在下只知道戚供奉是二庄主的朋友,他是竹逸先生的大师兄,如此而已。」
上官靖道:「方才来的唐世良,是你们的二庄主?」
黄鼠狼道:「是的。」
上官靖又问道:「唐纪中呢?在唐门是什麽身份?」
黄鼠狼道:「他是二庄主的公子。」
上官靖依然问道:「唐世良父子勾结白衣圣教,你真的—点都不知道?」
黄鼠狼道:「在下只是一个下人,这种事情,在下如何会知道?不过据在下所知,二庄主很少出门,勾结白衣圣教恐怕并非事实。」
上官靖一手着下巴,偏过头去,暗中以「传音入密」朝里首问道:「前辈,还要问他什麽吗?」
竹逸先生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咱们没有证据,再问也未必问得出来,老弟放他走好了:「
「好。」上官靖道:「你既然否认和白衣圣教有勾结,那就算了,不讨黄朋友最好给我记着,下次发现你真有勾结的话,就没有这麽便宜的事了,你带他们走好了。」
黄鼠狼心里松了一口气,暗自忖道:「你小子若论江湖经验,比起老子来可还差得远呢。」他一面向上官靖抱拳道:「在下记着了。」
上官靖站起身,用衣袖朝四个黑衣汉子每人拂了一下,四个黑衣汉子的x道顿解。黄鼠狼朝他们喝了一声:「你们随我走。」首先举步向外走去,四人也急步跟了出去。
李小云一下跳了出来,说道:「大哥,看来是唐世良父子勾结碧落山庄,那是不会错了。」
竹逸先生跟着走出,一面笑道:「黄鼠狼为人狡猾,他说的话,也未可全信。」
李小云道:「那为什麽放他走呢?」
竹逸先生道:「咱们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不放他走,又能把他怎麽样?」
李小云朝戚供奉撇撇嘴道:「师傅!他怎麽打发呢?」
竹逸先生道:「上官老弟,你替他解开x道,老朽想和他谈谈。」上官靖举手朝他肩头一拂,解开了戚供奉的x道。
威供奉双目乍睁,看到竹逸先生就站在他面前,不觉嘿然道:「师弟要怎样对付愚兄呢?」
竹逸先生道:「大师兄,小弟只想问你几句话……」
戚供奉道:「问老夫什麽?老夫无可奉告。」
李小云道:「师傅要问你的话,你不说也不成啊。」
戚供奉凛然道:「你们杀了老夫好了。」
上官靖冷冷地道:「在下看在刘前辈份上,才替你解开x道的,像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g本用不着和你多费唇舌,依了我,早就废去你的武功,还可让你多活几年,也不至再去为虎作伥,危害武林。」「废去武功」这四个字,果然比用刀架在他的颈子上还要管用,戚供奉听得脸色微变,默然没有作声。
竹逸先生忙道:「g老弟,你和徒儿先到屋後去,还是老朽和敝师兄谈谈,他虽不义,总是老朽的师兄。
上官靖点头道:「好!我们进去。」
李小云走了两步,回头道:「师傅别再上了他的恶当。」
竹逸先生等两人进去之後,拉过一把竹椅,在戚供奉下首坐下,抬目道:「大师兄,你应该想想,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小弟一向对大师兄十分尊敬,怎麽说,你总是奇胲门的人……」
戚供奉截着道:「老夫离去之後,早就不是奇胲门的人了。」
竹逸先生道:「大师兄怎麽会加入白衣圣教的呢?你可知道所谓白衣圣教,就是昔年危害武林的魔教。」
「魔教?」戚供奉大笑一声道:「哈哈,师弟可知魔教这两个字,乃是自视为名门正派的一些人硬加到人家头上的恶毒名称?白衣圣教乃是佛门一支,主张光明正大,没有系派门户之见,要以毅力战胜黑暗,这有什麽不好?老夫在奇胲门,连老鬼都瞧不起我,人家却敦聘我当供奉,奉若上宾,以备教主咨询,这样还不够吗?」
「唉。」竹逸先生叹了一口气道:「大师兄!这是他们在利用,你……」
「胡说。」戚供奉道:「他们利用我什麽?老鬼认为我没出息,没出息的人,有何利用价值!会受到如此礼遇?好了,老夫不想和你谈这些,人各有志,你还有什麽话要问,问完了,老夫就要走了。」
竹逸先生道:「大师兄可知白衣圣教教主是谁吗?」
戚供奉道:「老夫不知道。」
竹逸先生看了他一眼,道:「大师兄身为供奉,怎麽会不知道他是谁呢?」
戚供奉道:「老夫只见过他二次,如何会知道?」
竹逸先生道:「那麽唐世良呢,大师兄总和他g熟了?」
「不错。」戚供奉道:「老夫和他很熟,他是唐门二庄主。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竹逸先生道:「你在白衣圣教又是什麽地位呢?」
戚供奉道:「唐世良只是老夫的朋友。」他显然不肯说。
竹逸先生听大师兄的口气,心知他执迷不悟,绝不肯回头的,不但不管他听不听,自己和他总是同门师兄弟,劝他的话不听,也总是要劝的。因此他轻轻地叹息一声,说道:「大师兄,我们总是同门师兄弟,大师兄就是听不进去,小弟也非说不可。白衣圣教处心积虑,和武林各大门派为敌,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这道理大师兄应该懂。」
「我自然懂。」戚供奉不耐烦地道:「我已经说过,白衣圣教乃是佛门一支,它并不是邪教。」
竹逸先生道:「但他们多行不义……」
「不用说了。」戚供奉站起身道:「师弟说来说去,还是这几句话,老夫听得烦了,你当你的奇胲门掌门人,我当我的白衣圣教供奉,人各有志,老夫要走了。」
竹逸先生跟着站起,说道:「大师兄,为人一世,走错一步,终身悔之莫及,小弟希望大师兄好好的想想。」
「哈哈。」戚供奉走到门口,忽然大笑一声,停步回头道:「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有什麽後悔不後悔的?老夫看在和你同门师兄弟的份上,也要告诉你一句话,不接受白衣圣教敦聘,他们只怕未必会放过你,你要多注意才好,老夫言尽於此……」他举步往外行去。
竹逸先生拱拱手道:「小弟不送了。」
上官靖、李小云从屋後走出,竹逸先生摇摇头道:「你们都听到了,唉,大师兄生x倔强,一向就不受别人劝说,不然,当年也不会负气而去,脱离师门了。」
李小云道:「师傅,他叫什麽名字呢?」
竹逸先生道:「戚继祖,唉,白衣圣教利用他什麽呢?」
李小云道:「碧落山庄的人转入地下,一里方圆,岔道纷歧,也许是他设计的了。」
竹逸先生唔了一声,缓缓地道:「不错,先师在日,要大师兄专攻土木之学,大师兄虽志不在此,但也被逼着学过几年,建造地道,那是绰绰有余了。」
李小云问道:「师傅懂不懂呢?」
竹逸先生笑道:「当时先师原想把本门两种奇学分传给大师兄和为师二人,继承先师衣钵,大师兄负气出走,为师对土木之学,纵然小时候没有学过,但这两门学问,载在「奇胲经」,为师是奇胲门的掌门人,书总是看过的。」
李小云道:「师傅那就快些走了,大家在等着你老人家呢。」
「好吧。」竹逸先生道:「这一来,为师真的和大师兄作对了。」
李小云哼道:「他此来的目的,大概也是为了怕师傅知道地道秘密,所以要师傅归顺白衣圣教,不归顺他们,就把你老人家毒毙,以绝後患,师傅还有什麽好顾虑的?」
竹逸先生道:「为师并不是有什麽顾虑,只是大师兄……」
李小云道:「这人已无药可救,师傅还理他作甚?」三人走出大门,竹逸先生关上了门,又移了几盆花,和一些锄头、扁担之类的东西,横七竖八的放置到门口。
李小云道:「师傅,你这是做什麽?」
竹逸先生笑而不答,接着走出竹篱,竹逸先生又在附近捡了一些竹g、石块,疏疏朗朗的散置在门口,一面朝两人含笑道:「上官老弟,你们走在前面,老朽还有一些事。」上官靖和李小云依言走在前面,穿行竹林,回头看去。
竹逸先生在竹林中转来转去,每走几步,就俯下身去,好像在地上拣着些石块,东移西移的。李小云笑道:「师傅大概在布置什麽奇门阵法了,这些竹g木石,真会管用吗?」
上官靖道:「不管用,刘前辈何用这麽费事?要知奇门阵法,出自易经,这是一门博大j深的学问,你若是不信,这片松林,进去了只怕再也走不出来了。」
李小云道:「真有这样神奇,那师傅为什麽不教我呢?」
上官靖笑道:「如果不神奇,还叫奇胲门吗?你拜师不过几天而已,既是刘前辈唯一的传人,还怕刘前辈会不传授给你吗?」
李小云喜孜孜地道:「这回师傅到碧落山庄去,我就要师傅教我。」
正说之间,竹逸先生已从竹林中走出,含笑问道:「徒儿,看你这麽高兴,有什麽事吗?」
李小云道:「大哥说师傅在竹林中布了奇门阵法,什麽人也走不进去,这回师傅到碧落山庄中,有的是时间,师傅就可以教徒儿了。」
竹逸先生笑道:「你年纪还小,只知新奇,要知这门学问,极为深奥,初学的时候,只怕你会感到枯躁无味,没有耐心,那就学不会了。」
李小云道:「不会的,师傅,你一定要教给我。」
三人沿溪而行,走没多远,只见一个身穿缁衣的老尼迎面而来。这条路只通竹逸先生的竹庐,别无去处,这缁衣老尼怎麽会找到这里来的?竹逸先生不觉放缓脚步,悄声道:「这老尼不知又有什麽事?」
李小云问道:「师傅认识她吗?」
竹逸先生道:「为师并不认识,但此人身手极高……」双方一来一往,很快就遇上了。
缁衣老尼脚下一停,双目湛然,打量着上官靖、李小云两人,合掌问道:「二位小施主,不知那一位是g飞鹏g小施主?」
上官靖问道:「老师傅要找g飞鹏有什麽事吗?」
缁衣老尼目光直注上官靖,问道:「你就是代名g飞鹏的南g靖了?」
上官靖拱拱手道:「在下上官靖,从前确是叫南g靖,不知老师傅有何见教?」
缁衣老尼道:「好哇,南g靖,你害得小徒好苦,老尼今天总算找到你了,还不快跟老尼去?」
上官靖道:「在下和老师傅并不相识,怎麽会害了令徒,老师傅莫非认错了人?」
缁衣老尼脸色一沉,哼道:「你不是就叫南g靖吗?老尼怎麽会认错人?方才要不是无意听到有人说起你g飞鹏就是南g靖,老尼还找不到你呢,你走是不走?」
李小云跨上一步,正待开口,竹逸先生以目示意,要她不要作声,然後拱拱手道:「老师太请了,你找上官靖老弟,总得先把话说清楚了。」
缁衣老尼道:「你就是人称竹逸先生的刘施主了。」
竹逸先生拱手道:「不敢,在下还没有请教老师太法号如何称呼?」
缁衣老尼冷冷地道:「老尼没有法号。」一面又朝上官靖不耐地道:「南g靖,你随老尼走吧。」
上官靖眼看竹逸先生碰了她一个钉子,心想:「这老尼怎地如此不通人情?」一面笑道:「老师太要在下跟你去可以,但你总该明白的告诉在下,究竟有什麽事呀?」
缁衣老尼道:「你去了自会明白。」
上官靖道:「老师太不肯说,那在下恕难从命……」
缁衣老尼双目寒芒暴s,冷然道:「你说什麽?」
上官靖道:「在下既不认识令徒,何用随老师傅去呢?」
「好个忘恩负义的小子。」缁衣老尼怒声道:「老尼说出来了,你想不去成吗?」
上官靖大笑道:「怎麽不成?」
缁衣老尼沉声道:「看来老尼只好把你擒回去了。」
李小云憋了多时,这时实在忍不住了,冷哼道:「你能把大哥怎样?」缁衣老尼突然右手一抬,闪电般朝上官靖左手抓来。
上官靖没有闪躲,左手三个指尖反向对方手腕拈去。这二下双方出手可说奇快无比,缁衣老尼一把扣住上官靖脉腕,上官靖三个指头也拈住了对方脉门。这—瞬间,上官靖但觉对方扣住自己脉腕的手竟然冰冷如铁,有若一道铁箍,若非自己练成佛、道三种旷世绝学,早就全身酸麻,用不上力气了。自己三个指头也拈上对方手腕,也感到冰冷如铁,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难道她会是铁手?」
缁衣老尼虽然一把扣住了上官靖的脉腕,但她的脉腕也同时披上官靖三个指头拈住,她瘦削冷峻的脸上忽然飞过一丝诧异的神色,目注上官靖,问道:「拈花手?你是不灭和尚的什麽人?」随着五指一松,放开了上官靖的手腕。
上官靖听她说出师傅的名号,那自然是师傅的熟人了,也慌忙三指一收,抱拳道:「老师太说的,正是家师。」
缁衣老尼沉哼道:「你师傅果然调教出一个好徒弟。」
上官靖道:「老师太认识家师吗?」
缁衣老尼又哼了一声,问道:「你认不认识萧临川?」
上官靖躬身道:「萧师叔在下自然认得,他老人家也时常指点在下武功。」
缁衣老尼问道:「你师傅没和你提起过老尼?」
上官靖道:「在下没听家师说过。」
缁衣老尼点点头道:「你师傅不会跟你说这些的。」她神色渐霁,接着又道:「你既是不灭和尚的徒弟,那就更非跟老尼去不可?」
上官靖虽然不知老尼来历,但听她的口气,一定和师傅、萧师叔极熟,这就恭敬的说道:「在下虽不知令徒是谁,但老师太既然认识家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就跟老师傅去好了。」
缁衣老尼又朝竹逸先生道:「二位也不妨一起去。」
竹逸先生听她提到天杀星萧临川,不觉心中一动,登时想起一个人来,连忙拱手道:「老师太见邀,刘某自当同行。」
缁衣老尼没有再说什麽,转个身走在前面,上官靖则跟在她的身後走去。竹逸先生在路上以「传音入密」的声音道:「徒儿,你大哥的事自可由你大哥自己处理,这位老师太以难缠出名,你切莫招惹她。」
李小云只得点点头,但她心中却暗暗忖道:「连黄云妖怪都奈何不了大哥,还和大哥结为兄弟,这老尼难道比黄云妖怪还厉害吗?」
前面的缁衣老尼一直没有再说话,她领着三人,由八公山向东,一路举步如飞,上官靖和竹逸先生跟在後面,自然不会很吃力。但李小云是女孩儿家,内力较为弱,这一阵功夫,已经跑得气喘心跳,连粉额上都有了汗水。
总算路程并不太远,就已到了一座小山脚下,缁衣老尼循着石条铺成的山径,缓缓往上行去。竹逸先生看得暗暗惊诧,自己在八公山住了几十年,却想不到相距不过几十公里酌路的一座小山上,却隐居了这样一位昔年名震黑白两道的高人,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小山当然不会很高,半山腰上,一片疏林间,却有一座看不起眼的小庙,你不走到近处,是不会发现的。山门上一方横匝,写着「桂花庵」三个字,风雨剥落,也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得清楚岁月留下的痕迹。缁衣老尼没和三人打招呼,推门而入,三人跟着走入,竹逸先生示意李小云要把门掩上。
李小云会意地点了点头,进入山门,就是一座弥勒佛的神塞,转过神宪,是一个小天井,天井中间有一棵高大的挂花树,几乎覆盖了整个小天井。大概这「桂花庵」三个字,就是因为这棵挂花树而来的。
「第四四章」痴情少女
缁衣老尼刚踏上大殿前面的石阶,只见从殿上迎出一名佛婆,合掌说道:「老师傅回来了。」缁衣老尼只「唔」了一声,转身往里就走。
缁衣老尼这才转身过来,朝竹逸先生抬抬手,道:「刘施主请坐。」
竹逸先生连忙拱手道:「老师太不用客气。」
缎衣老尼朝上官靖看了一眼,说道:「小施主已经到了小庵,可以把面具取下来了吗?」上官靖只好依言从脸上揭下面具。
缁衣老尼不觉又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只听神龛後面响起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叫道:「师傅回来了?」像一阵风般闪出一个一身青布衣裙的长发少女来。
缁衣老尼本来尖瘦冷漠的脸上,刹时间有了慈祥的笑容,说道:「徒儿,你看谁来了呢?」
青衣少女迎着缁衣老尼出来的人,蓦地一呆,她才看到和师傅同来的还有三个客人,再听老尼这一说,她一双明澈如水的眼光一下落到上官靖的脸上,不禁惊喜地道:「会是大哥,真是大哥来。」这一瞬间,她几乎是在梦中,僵立下来,清瘦的脸颊上,忽然挂上了两行如断线珍珠的泪水。
上官靖给她的这句「大哥」愣住了,这青衣少女脸色苍白清瘦,但更显得楚楚动人,只是依稀之间,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上官靖不禁愕然道:「姑娘是谁?在下好像在那里见过。」
「真是负心人。」
缁衣老尼陡然间怒容满面,大声道:「我徒儿为了你盗取解药,身中「魔火炼形」,几濒於死,差幸遇上老尼,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生死边缘挽救过来,她日日夜夜念着你,连睡梦中都叫着「大哥」、「大哥」的,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居然当了面,连认都不认得她了,好,我去叫不灭和尚来评个理,他这种徒弟是怎麽教出来的呢?」
上官靖听得一头雾水,张目道:「老师傅,在下真的不……」
缁缁衣老尼愈听愈怒,不待他说下去,就厉声喝道:「好小子,你再说不认识我徒儿,老尼就一掌劈了你1」
青衣少女急叫道:「师傅……」
缁衣老尼怒声道:「你还要护着他,你没听他说连认都不认识你。」
青衣少女流着泪道:「师傅,请息怒……」
缁衣老尼是个火爆脾气,也没让青衣少女说下去,就截着道:「他这样无情无义,怎不教为师生气?」
青衣少女哭道:「师傅听弟子说,大哥……他……他是不认识弟子……」
「你说什麽?」缁衣老尼这回睁大双目,望着青衣少女错愕道:「他不认识你?那……你是一头热,唉,孩子,你怎麽这样死心眼?」
「不是的。」青衣少女红着脸,急道:「徒儿……没告诉他真名字,那是……化了名……」
缁衣老尼口中唔了一声,点头道:「没错,当日老尼救你回来的时候,你是穿着男装的。」
李小云轻笑一声道:「对了,你是丁玉郎。」
一言提醒了上官靖,口中「哦」了一声,目注青衣少女,笑道:「原来姑娘就是丁贤弟。」
青衣少女清瘦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低低地说道:「我……我叫……丁瑶……」
缁衣老尼直到此时才转怒为喜,笑道:「好了,好了,你们总算认识了,刘施主,你们大家坐下来谈吧。」
大家落坐之後丁瑶朝着李小云敛衽微微笑道:「你是g二兄,对不对?」
上官靖笑道:「其实g飞云只是她的化名,说起来丁姑娘也认识,她就是龙眠山庄的李小云。」李小云笑着取下了面具。
丁瑶忽然啊了一声,道:「大哥莫非就是g飞鹏?」
上官靖点点头道:「因为大家那时误认愚兄就是旋风花,愚兄只好找上刘前辈,替我易了容,所以改名g飞鹏的。」说到这里,目注丁瑶问道:「丁姑娘怎麽会身中「魔火炼形」呢?」
丁瑶道:「大哥总记得在渡船上,你责备我把南g靖骗去碧落山庄,被人用y手封闭了「脑户x」,落个终身白痴,其实我一点也不知情,我告诉过你,我正在找他,我会设法的……」
上官靖点点头道:「你说过。」
丁瑶道:「後来我回到庄上,就去找阎婆……」她怕上官靖不知阎婆是谁,接着就补充道:「阎婆就是庄中掌管「迷迭散」的人,我问她是不是给南g靖服了「迷迭散」?她不肯说,我又问她南g靖在不在庄上,她说奉老夫人之命放出去了,我自然不信……」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正好佛婆给大家送上茶来。
缁衣老尼道:「大家请喝口茶。」
丁瑶接着又道:「当天晚上,我用黑布蒙脸,偷偷进入阎婆房里,用小石子打中阎婆的x道,原本只想盗取「迷迭散」的解药乙那知找了一会,依然找不到她解药放在那里,只好去搜阎婆的身。阎婆经过这一阵工夫,已经把受制的x道解开,我去搜她的身,她却乘机扣住我的手腕,y笑道:「二姑娘,你不用再蒙面了,副总管交代过,「迷迭散」解药任何人都能给的。」我心中一急,被她抓住的右腕一抬,从腕底打出一支袖箭,原是取她「肩井x」的,没想到她听到机簧声,顺手往下一拍,袖箭反而打中她的心窝,我心头慌张,眼看她已经没有救了,匆匆地从她怀中搜到几个药瓶,就很快地退出,回房一看,总算其中有一瓶是「迷迭散」的解药。那天晚上,幸好你们都潜入碧落山庄,所以阎婆被杀,没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我得到了解药,就急着要去找你。」
丁瑶又道:「直到那天晚上,在石门山突崖上,我使出旋风花,被g飞鹏击落,我听到大哥「传音入密」的话声:「原来贤弟就是旋风花。」我不知道大哥就是g飞鹏,只当大哥隐身在我们後面,就叫了声「大哥」,急急往谷外找去……」
缁衣老尼c口道:「为师今天是路过一处茶棚,听到有几个人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个锦衣少年说道:「爹遇上的那个g飞鹏,就是南g靖。」接着另一个穿黑袍的嘿然道:「这麽说,他们也是找竹逸先生去的了。」为师就他们这两句话,才找到了你大哥。」
李小云轻声道:「师傅,那穿黑袍的准是唐世良,锦衣少年叫他爹,那是唐纪中了,对不?」
竹逸先生道:「有可能。」
上官靖问道:「丁姑娘,後来呢?」
丁瑶似乎因他叫自己「丁姑娘」,目露幽怨,看了他一眼,续道:「那时,正有一条人影,朝谷外奔去,我就一路追了上去,叫道:「大哥,你停一停。」」
上官靖道:「你没有追上他?」
丁瑶续道:「一直追出七八里外,他才停了下来,背着身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大哥。」他说完,朝一片树林中走去。他学大哥的声音,学得很像,我一时情急,追了进去,叫道:「你是大哥,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有意把你骗到碧落山庄去的,我这三个月来一直在到处找你。」那人冷冷地道:「找我做什麽?你有「迷迭散」的解药?」我说:「没有解药,我会急着找你?」那人道:「好!我相信你,把解药给我。」他转过身,伸出手来……」
上官靖问道:「这人是谁?」
丁瑶道:「等他转过身来,我才看清楚,她竟然是副总管管巧巧,当时我心头不禁一愣,气道:「管副总管,你是有意在捉弄我?」管巧巧格格地大笑道:「二姑娘,原来阎婆是你杀死的,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她是什麽身份吗?」我说:「你胡说什麽?谁杀了阎婆?」管巧巧没有理我,自顾自地道:「阎婆是教里的护法,不然,怎麽会要她掌管本教的独门解药?你拿到解药,一直在找寻南g靖,我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今晚,你还有什麽话可说的?」」
「我道:「你管得着我吗?」管巧巧笑道:「小丫头,别说是你,连你乾娘我都管得着,你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好了。」随着,她便从怀中取,出一方执法令牌来。我心知随她回去,必然会受到极严厉的处分,大哥又心神被迷,没有解药,就无法恢复清明。这个解药得来不易,以後再也无法弄得到的,心中想到这里,就豁出去了,随手撤出长剑。管巧巧笑道:「你果然吃里扒外,还想反抗。」我没有和她多说,挺剑就刺,那知她武功极高,徒儿和我打了几十回合,就被她一掌击中了左肩。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哼道:「魔火炼形,你居然会是魔教余孽,又在这里害人了。」那时候我已经感到遗体如同火烧一般,便昏了过去,是师傅她老人家把我救来此地的。」
缁衣老尼笑道:「老尼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体内魔火逼出,这丫头无时不刻的念着「大哥」,还说要落发为尼呢……」
丁瑶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叫道:「师傅……」
缁衣老尼道:「为师说的,难道是捏造的不成?你还说只有一件心事未了,就是要找到「大哥」,给他解去「迷迭散」,就要皈依我佛,我佛怎麽会收一个尘缘未了的人当佛门弟子?」
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正,目注上官靖,道:「现在你们都说清楚了,上官小施主,瑶儿从前是你结义兄弟,现在应该是你结义的妹子了,老尼方外之人,原本早已不问尘俗之事,我就把徒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不然的话,老尼自会找你师傅算帐。」一面朝丁瑶说道:「好了,徒儿你随你大哥去吧。」
丁瑶听得扑地跪倒在地,咽声道:「师傅,大哥他神志已经恢复了,徒儿已经没有心愿了,徒儿愿意跟随师傅,再也不下山去了。」
「痴儿。」缁衣老尼慈祥道:「你心愿虽了,尘缘未了,你并不是佛门中人,为师要你下山去,你怎可留在这里?你总该知道为师传你剑法之时,就曾和你说过,你用旋风花造成的杀孽,要你自己去洗脱。你学的是「荡魔剑法」,自然要替佛门扫荡魔障,这是昔年为师学剑时的一桩心愿,如今为师已经身入空门,该由你替为师去完成了。」她说着,从大袖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包,递给了丁瑶,又道:「你好生收着。」
丁瑶只得含泪接过,抬目问道:「师傅,这布包里是什麽?」
缁衣老尼道:「你日後自知。」丁瑶不敢多问,应了声「是」。
缁衣老尼站起身合掌一礼,道:「天色不早,你们可以走了,恕老尼不送了。」说完,自顾自的往里行去。
竹逸先生站起身,拱拱手道:「老师太,在下等人告辞。」丁瑶呆呆的站着,还不肯走。
李小云依然把面具覆到面上,拉着丁瑶的手,悄声地说道:「丁姐姐,我们快些走。」
丁瑶目含泪光,点点头说道:「我去拿剑。」匆匆地奔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她果然提着一个长条青布包走出。
竹逸先生道:「我们走吧。」一行四人走出桂花庵。
只见那佛婆急匆匆地赶了出来,叫道:「丁姑娘,你等等。」
丁瑶回身道:「佛婆……」
佛婆把手中拿着的一个青瓷小葫芦,递到丁瑶手里,道:「是老师傅要我送来的,这是「冰云丹」,只要先吞服三粒,就可防火气侵身,不用再怕「魔火炼形」了。」
丁瑶接过,含泪道:「师恩浩荡,佛婆,你给我谢谢恩师。」
佛婆含笑道:「老师傅不是交代了你任务吗,丁姑娘只要办完了,就是报答了你的师傅。」
丁瑶点头道:「我会替师傅完成心愿的。」
佛婆笑道:「那就好,丁姑娘去吧。」说完,她就回身走入,关起了山门。
李小云道:「师傅,我们要快些走了,天都快黑了。」
竹逸先生微微一笑道:「你这个人就是急x子,咱们就是要等到天黑了,才方便下山的呀。」
李小云道:「为什麽?」
竹逸先生道:「咱们此去碧落山庄,沿途必然有人拦截,说不定人家已在暗中等着咱们了,因此这一路上,最好不要让人发现,而且咱们四个人最好分开来走,你和丁姑娘一路,为师和上官老弟也分开来,各走各的,这样就没有人会注意了。」
李小云道:「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不是怕他们。」
竹逸先生道:「他们明的不敢来,可以给我们来暗的,多少总是麻烦,而且也会耽搁了行程。」
上官靖道:「刘前辈说的是,我们自然尽快赶去的好。」
李小云道:「好嘛,我和丁姐姐要怎麽改扮呢?」
竹逸先生笑道:「这个还要为师亲自给你们易容才行,而且还得多准备两张面具,因为大师兄也j於易容,你火候不够,别人纵然瞧不出来,却瞒不过他的。」
李小云道:「师傅,那就快给我们易容吧。」
竹逸先生道:「你们跟我来。」他走在前面,不但没有下山,反而朝小山上走去。他的意思,三人当然懂,小山顶上不易被人看到。李小云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师傅谨慎过了头。
一会工夫,就已经登上山顶了。竹逸先生含笑道:「上官老弟,现在由你担任把风。」
上官靖道:「在下省得。」
竹逸先生取出易容扁盒,一面朝李小云、丁瑶二人说道:「你们两个,不戴面具,是祖母和小孙女,戴上面具,就是姐妹二人,从这里到蚌埠不用戴面具,过了蚌埠,就要戴上面具。」两人点了点头。
李小云却笑道:「徒儿会改变声音,自然当老祖母。」竹逸先生没有作声,迅快地给两个人易好了容。
李小云变成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丁瑶看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都像乡下的人了。然後竹逸先生又从衣袋口取出两张面具,递给两人说道:「这两张面具,一个十六七岁由丁姑娘改扮,另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你已练会了「缩骨功」,就由你改扮,衣物可以到蚌埠街上去买。」两人接过面具,收入怀中。
竹逸先生又道:「现在该你们去把风了,上官老弟,你过来。」上官靖依言走来,在大石上坐下来,李小云、丁瑶两个人立即一个向南,一个向北走了开去。
竹逸先生道:「老弟从这里到蚌埠,可改扮成布贩,由蚌埠起就得戴上面具,充当车把式,替她们姐妹二人赶车。」他口中说着,双手已迅快地替上官靖在脸上易容,几句话的工夫,已经竣事,随手也递过一张面具。
上官靖收入怀中,李小云问道:「师傅呢?」
话声刚落,竹逸先生忽然脱下长袍,翻了过来,一个人也随着转过身去,等他把衣衫穿到身上,再转过身来,双手合十,低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只是一个佛门的穷和尚罢了。」
原来他转个身,已变成一个面貌枯瘦的老和尚,头顶也多了两行伤疤,手中果然托着个钵头,身上长袍也变成了一件灰衲,如非亲眼目睹,谁也不相信会变得如此快法,刘转背,果然名不虚传。丁瑶看得目瞪口呆,说道:「刘前辈变得好快。」
李小云笑道:「不然,他老人家还能称刘转背吗?」
竹逸先生道:「好了,现在咱们可以下山了,不过咱们得从山後另一条路下去。」接着又朝两人叮嘱道:「记着,你们祖孙两人是去蚌埠深亲的,下山之後,还得去准备一支竹篮,放些土产,衣服也要改换。」
李小云道:「徒儿知道了。」当下由竹逸先生领路,从山後小径下去。
四人就分成三拨,李小云、丁瑶就在附近农家买了衣物,上官靖却连夜赶去风台县城中,买了几匹布。竹逸先生虽然自顾自的走了,但他还是暗中跟在两位姑娘身後。
※※※※※※※※※※※※※※※※※※※※※※※※※※※※※※※※※※※※※※
第二天就各自上路,一路上虽有先後,但还是可以互相照应,只是不打招呼而已。到了蚌埠,就已各自改换了身份,依然各走各的路。李小云、丁瑶改扮成姐妹两个,就雇了上官靖的一辆马车。竹逸先生因两位姑娘有上官靖同行,自可放心,他外号刘转背,自可随时改变各行各业的人,更使人不可捉。
这一路上,他们果然随时都可以发现,有人在注意着路上行人,也不时有快马从身边驰过。但经过竹逸先生这番安排,居然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了五河。
第三天傍晚,四人都已赶到渡口,遇上王牙婆、孙小乙停在芦苇间的一条小船。李小云发出暗号,王牙婆蹲着问:「四位是什麽人?」
李小云道:「王婆婆,我和大哥回来了。」
孙小乙探出头来喜道:「是大哥和二姐。」
李小云道:「还有家师。」
王牙婆道:「你们快上船。」四人跳下小船,孙小乙帮着一名水手迅快的划着船。
上官靖给竹逸先生和丁瑶引见了王牙婆,一面问道:「王婆婆,这几天可有什麽动静没有?」
王牙婆道:「没有,对方缩在地道里,连鬼影子都不曾见一个,老夫人天天都盼着你们早些回来,才有办法破他们的迷阵。」
孙小乙一面划桨,一面问道:「大姐不知有没有消息?」
李小云道:「大姐去万松山庄,路程比我们远得多,哪会这麽快就回来了?」
小船双桨如飞,不过顿饭工夫,就已到达了对岸。上官靖、李小云领着竹逸先生、丁瑶二人上岸後,一路急行,离碧落山庄快到十丈之处。突见两条人影,快若殒星,一下落到四人面前,刚喝了声:「来人止步。」左右两边,也及时出现了八个人影,远远站定。
上官靖一眼就看出当前两人乃是黄龙寺的慧修、慧持,敢情今晚是他们当值了,急忙跨上一步,拱手道:「二位师傅请了,在下是上官靖。」
李小云接口道:「我们迎接家师回来了。」慧修、慧持听他们口音极似,但面貌却认不出来,正待开口。
只听远处传来南山樵子陶石田的声音,笑道:「没错,是上官老弟和李姑娘,他们脸上大概易了容,所以二位认不出来了。」
竹逸先生跟着跨上,举手在两人脸上抹了一把,笑道:「方才在船上,老朽忘了叫你们洗去易容药物了。」经他轻轻一抹,上官靖、李小云立即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陶石田哈哈笑道:「竹逸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竹逸先生拱手道:「见笑,见笑。」他一面回头朝上官靖望来,目光含有询问之意。
上官靖连忙低声道:「这说话的是终南陶前辈,人还在门楼上呢。」
竹逸先生连忙拱手道:「久闻陶石田大名,容随後拜见。」
陶石田连说:「不敢。」上官靖随着又引见了慧修、慧持。
慧修忙道:「上官少侠快请刘施主人内奉茶,贫衲师兄弟失陪了。」说完,迅快地退去左右八个人影,他也随着隐去。
上官靖心中暗道:「这里和贼人相距咫尺,防守自然要如此严密了。」一面陪同竹逸先生进入碧落山庄大门。只见卞药师和赵之欣、徐水旭快步迎了出来。
卞药师拱着手道:「久闻刘老哥大名,今日总算见到面了,快快请里面坐。」上官靖急忙替三人引见,就相继进入大厅。
这时正是晚餐时候,老夫人和终南三老、青松道长、风云刀柴昆等人,都在厅上。他们听到上官靖和李小云把竹逸先生请来了,立即在上首一席,撤换杯筷,也腾出了四个坐位。当下仍由上官靖替大家介绍了竹逸先生,大家对竹逸先生闻名已久了,但没有人见到过他,所以见了面自有一番的寒暄。
接着丁瑶走上前去,朝老夫人跪了下去,说道:「乾娘,女儿给你老人家请安来了。」
老夫人轻咦道:「你是瑶儿,怎麽会和靖儿他们一起来的?」
李小云在旁笑道:「瑶妹妹弃邪归正,自然跟着大哥来了。」
老夫人伸手把丁瑶扶了起来,含笑道:「起来,起来,来了就好。」她自然听得出李小云的口气,当着大家面不便多问,一面抬手肃客,就请竹逸先生上座。
竹逸先生再三谦让,却不过大家的盛意,只好在上首的椅子上落坐,上官靖站着向大家报告了此行经过。青松道长惊异的道:「他们居然把黄衫客和冷仙娘也请来了,这位教主倒是神通广大得很。」
银拂叟向天伦呵呵笑道:「但他想不到老怪会和上官老弟一见投缘,结为忘年兄弟,这一来,咱们倒可减少不少的麻烦了。」饭後,撤去筵席,两名武士给大家送上了茶。
卞药师喝了一口茶,攒攒眉道:「四川唐门一向不准子弟参与江湖纠纷,这回竟连唐世良也会和他们勾结,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天池钓叟姜超然哼道:「哪一个门派都说不定有不肖子孙,唐世良自甘堕落,和贼人勾结,那也不足为奇。」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名黄龙寺的灰袖僧人匆匆走入,朝青松道长合十一礼,说道:「老施主,刚才在大门口不远,出现了一个女施主,给小僧师兄截住,她声称有急事要见上官施主。」原来青松道长经大家推定,担任了总值日,卞药师为副总值日。
卞药师道:「大师傅可曾问她是什麽人?」
灰衲僧人道:「二师叔问过她,她不肯说,看她神情,好像十分焦急。」
卞药师回头道:「上官老弟,你快出去看看。」
李小云站起来道:「大哥,我也去。」
竹逸先生道:「徒儿,你还是让上官老弟一个人出去的好。」
卞药师心中一动,也含笑道:「不错,她既是找上官老弟,说有急事,人去多了,反而不好,上官老弟,你快去吧。」
上官靖俊脸微红,点点头道:「在下这就去。」当下就和灰衲僧人一起往外行去。
跨出大门,只见阶下果然站立了一个青衣少女,被三个灰衲僧人品字形把她围困在中间。上官靖目光一注,认出那青衣少女正是几天前,在地道中领自己去见假冒娘的「老夫人」的那个使女飞虹。上官靖这就叫道:「你是飞虹姑娘。」
飞虹喜道:「上官公子还记得小婢名字。」那领路的灰衲僧人朝其他三人打了个手势,就一起悄悄退去。
现在这大门口的石阶旁,只有上官靖和飞虹两人了。上官靖含笑问道:「飞虹姑娘找在下有什麽事吗?」
飞虹粉脸一红,娇声道:「不是小婢找你。」
上官靖道:「那是什麽人要找在下呢?」
飞虹目光左右一瞥,走上一步,悄声道:「是管副总管要小婢来的。」
上官靖心头一动,暗道:「会是管巧巧?」
飞虹没待上官靖发问,接着道:「管副总管有一封极为重要的信,要小婢务必交到上官公子手里,这封信十分重要,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小婢是偷偷溜出来的,上官公子快收好了。」她随着话声,果然从怀中取出一个折叠得很小的密封,迅快塞到上官靖手里,又道:「小婢要走了,管副总管还等着小婢呢。」
上官靖问道:「她没有交代你什麽话吗?」
飞虹摇摇头,神秘的笑道:「大概要说的话都已经写在信上了。」
上官靖道:「谢谢你。」
飞虹道:「不用谢,管副总管待小婢很好,给她送封信,也是应该的,哦,小婢得快快回去了。」说完,匆匆地朝左首转角奔去。
四个灰衲僧人原本站在远处,看到飞虹没有向外走去,却奔向转角,不觉跟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哪知转眼之间,就已失去了飞虹的踪影。一名灰袖僧人连忙朝上官靖叫道:「上官施主,快请过来。」上官靖听他在叫自己,不知发生了什麽事,急忙走了过去。
灰呐憎人说道:「上官施主,方才小僧师兄就是在这里转角上发现她的,现在她奔近转角,一转眼就不见了。」
上官靖听得暗暗一怔,忖道:「这转角处,一定有一个地方,是可以通往地道去的。」但凝目细看,却又看不出什麽痕迹来。
上官靖沉思了好一会,道:「这里可能有一个地道的出人口,几位师傅要多加注意才好。」
灰衲僧人连连点点头,说道:「小僧立即就去禀报敝师叔,加派两个人到这个地方来。」
上官靖不知管巧巧送来的密函写些什麽?听飞虹的口气,好像十分重要,大厅上大家都在等着自己,万一这封密函上写的只是些倾诉衷情的话,自己怎好拿进去?一念及此,赶忙撕开封口,抽出一张纸笺,只见上面字体十分潦草,而且是用眉笔写的,显然这封密函是匆匆写成的。
这就凝目看去:「据报,你们去请的刘转背快要来了,我们奉命今晚就要撤走,碧落山庄下面,已埋下了大量火药,定在子刻引爆,届时恐怕悉数将化为灰烬,我不得不通知你,越快离开越好,行动务须隐秘。无暇多叙,巧巧手书。」上官靖看得大吃一惊,急忙拿着密函,回身往里奔了进去。
卞药师看他急匆匆地回来,正待问话,上官靖已把密函朝他手中塞去,说道:「药师,你快看看这封信再说。」
李小云道:「大哥,是谁写的信?」
上官靖道:「是管巧巧。」
卞药师看他神色有异,急忙低头看去,不觉失色道:「这如果是真的,那就尽快撤离此地。」
上官靖道:「管巧巧不可能骗我们的。」
卞药师转身朝青松道长递过密函,说道:「时机紧急,道长快请看了,大家再作商议吧。」
老夫人问道:「管巧巧信上有什麽消息呢?」上官靖就把管巧巧要飞虹送密函来,大致说了一遍。
老夫人沉哼道:「管巧巧会把这麽重要的消息透露给我们?这个贱人又不知道要在耍什麽花样了。」
判、云道:「伯母,你弄错了,据沈姐姐推测,从前的副总管是管玲玲,她只是借用了她妹妹的名字而已。後来她假冒了伯母,才要管巧巧改扮副总管的,上次给大哥解药,也是管巧巧,她这封密函,侄女认为百分之百不会假的。」
老夫人听得一怔,朝上官靖问道:「解药是管巧巧给靖儿的?」
李小云抢着答道:「伯母,详细情形,等沈姐姐回来,自会给你老人家报告的,现在还是先商量这封密函上的事要紧。」老夫人心里有些明白了。
管巧巧上次居然肯把解药偷偷地交给靖儿,如今又透露了这样重大的消息,自然和靖儿有了儿女私情。那时靖儿不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现在敢情是已告诉了沈雪姑和李小云,李小云这才会帮着她大哥如此说的。就颔首道:「如果管巧巧的密函是真的,咱们确实要尽快的离开这个地方才好。」
上官靖俊脸微红,说道:「据孩儿想来,管巧巧这封信上说的,应该可以相信,刘前辈和孩儿等人一路上易容改装,分开来走,对方一直没有发现我们,还不知道刘前辈已经到了这里,与其让我们请到刘前辈,去破他们的地道,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把我们这里的人一举消灭。」
卞药师道:「不错,他们此举,不过损失一座建造费时的地下迷阵,但消灭了咱们这些人,至少消灭了他们一大半心腹大患。」
银拂叟道:「看来咱们不但要赶快离开此地。而且行动也要特别秘密,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才是。」
老夫人抬目道:「向老的意思……」
银拂叟微微笑道:「最好咱们先隐藏起来,好让他们以为咱们全数被炸死了,这样一来,他们地下迷阵已毁,就只好在地上活动了。本来他们在暗处,咱们在明处,现在他们认为心腹大患已去,就可毫无顾忌,或者会有所行动,咱们只要静待他们有行动的时候,就可以一举把他们消灭。」
青松道长道:「咱们这许多人,如何能隐藏起来呢?」
风云刀柴昆道:「这个不难,咱们目前有五条船,可以从庄後天井湖撤退,峰上镇有一所大宅院,是兄弟一个远房侄子的,家里人口不多,只有母子二人和一个老仆,大部份宅院都空着,咱们可以住到他家里去,就不易被对方发现。」
银拂叟道:「如此就好,青松道长,你是总值日,时间紧迫,事不宜迟,道兄这就下令分拨撤退才是。」
竹逸先生道:「向道长说的是,咱们这里人数不少,正该分拨撤走,上官老弟,你先陪老朽各处去走走吧。」
卞药师问道:「刘老哥要去哪里?」
竹逸先生笑了笑,道:「这许多人如果一下撤走,对方可能很快就会发觉,兄弟想去各处看看,顺便也好略使小计,布些疑阵,如果对方的人前来觑探虚实,就不致被他们识破了。」
李小云笑道:「师傅大概又要搬些石头竹木,在庄外布奇门阵了。」
竹逸先生笑叱道:「你真会饶舌。」
卞药师哦了一声,笑道:「兄弟忘了刘老哥是奇胲门的掌门人,j通奇门遁甲,真是失敬之至。」当下就由上官靖陪同竹逸先生往庄外行去。
※※※※※※※※※※※※※※※※※※※※※※※※※※※※※※※※※※※※※※
青松道长也立即要赵之欣、徐水旭、万点星、孙小乙四人,调拨船只,趁着夜色,把所有庄上的人,分为三拨,由後院悄悄撤走,来至天井湖依次上船渡江。不过半个时辰,大家业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对岸。竹逸先生也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多,围着碧落山庄四周。放下了不少石块、砖块,布置了奇门阵法,这才舒了一口气,笑道:「好了,咱们现在可以上船了。」
上官靖跟在他後面,好奇地问道:「刘前辈,如果有人前来窥探,这阵法会有什麽变化呢?」
竹逸先生微微一笑道:「来人只要踏进阵中,就会迷失方向,走了半大,依然回到原处,除非识得阵法的人,才能走得进去。」
上官靖道:「刘前辈的师兄呢,他走得进去吗?」
竹逸先生道:「大师兄当年负气出走,所学不多,大概也不易参得透吧。」
上官靖道:「看来学问一道,当真浩瀚如海。」
竹逸先生回首笑道:「上官老弟天资聪明,如果想学奇门遁甲,老朽自当倾囊传授。」
上官靖道:「小云是前辈衣钵传人……」
竹逸先生摇头道:「小云是女孩儿家,不宜学这些东西,而且她只是一时的好奇,未必会有恒心,依老朽看,你老弟是最适当的人选了……」说话之时已来到了江边,孙小乙坐在石上等候,看到两人,连忙站起身道:「这是最後一条船了,快请上船。」
竹逸先生、上官靖二人跨下了船,孙小乙和一名水手立即掉转船头,朝对江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