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19-20

      旋风花 作者:只为你

    【第二部】【第十九章】y沟翻船

    「第十九章」y沟翻船

    宁胜天又道:「前天中午,金刀门的风云刀柴昆,突然找来。」

    智通大师说道:「宁老施主方才说过,无形刀邢铿也失踪了,莫非也就为此事而来吧?」

    宁胜天道:「此次神秘失踪的,几乎都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而且江湖上竟然没有一点消息,无形刀邢铿失踪,兄弟g本一点都不知道,还是柴昆来了才知道的。」他继续说道:「柴昆来找兄弟之时,无形刀邢铿已经回去,也和霍五兄一样,不承认他失踪,他是柴昆的师叔,他不说,柴昆当然不敢追问。」

    万青峰问道:「後来如何?」

    宁胜天道:「柴昆觉得事情不同寻常,但又计无所出,他和敝教柴香主(催命符柴一桂)原是堂兄弟,因此来找柴香主商量,柴香主知道兄弟因霍五兄之事,正在全力侦查之中,无形刀邢铿情形和霍五极类似,带着柴昆来见兄弟。经兄弟详细询问,发觉邢铿失踪日期和回家的日期,和霍五几乎相同。正好据报诸位由安庆去了龙眠山庄,又从龙眠山庄出来,今天可能路过此地,因此把诸位邀请来此,想听听皖西三侠的情形,如果也和霍五、邢铿一样,此事就大有文章,也好趁大家相会一堂,做个磋商,好了,兄弟要说的,都已报告完毕了。」

    封居易听得一呆,说道:「会有这等事。」

    崔介夫道:「这麽说来,最近失踪的人,不但武功都臻上乘,而且也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这会有什麽人能令他们守口如瓶,不敢吐露只字,难道天底下还有人能令这些人心怀戒惧,招惹不起的?」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口喧佛号,说道:「这个当真透着古怪,老衲也想不出什麽道理来了。」

    「哈哈。」万青峰忽然朗笑道:「诸位道兄到现在才想到透着古怪吗?兄弟在龙眠山庄,在路上都不便明说,所以借口请诸位道兄到敝庄去盘桓几日,目的就是要请诸位到了敝庄,再作计议,如今宁老哥提出来了,可见兄弟料想的不错了。」

    金赞廷目光转动,问道:「万老哥原来早就看出来了?那为什麽不早说呢?」

    万青峰道:「兄弟原也只是猜想而已,但有霍五兄和邢铿两人为例,就可证实这些人失踪一事,其中仍有问题,兄弟当时虽然想到一点,但因事情毫无凭据,而且直到目前,咱们还不知道这些失踪的人,是被入迷失了神智、还是受到什麽威胁,对方究竟有何y谋?是否暗中有人监视?兄弟只好故作不知,不到敝庄不敢和诸位明说,一旦使对方有了警觉,岂不更难侦查了吗?」

    金赞廷点头道:「万老哥心思缜密,老谋深算,兄弟佩服之至。」

    万青峰笑道:「金掌门人过奖,这许多高手失踪,江湖上居然一点风声郁没有,可见对方处事手法何等高明,兄弟也不得不小心将事。」

    宁胜天问道:「万兄还没把皖西三侠的情形见告呢?」万青峰当下就把找去龙眠山庄,以及自己单独和李天群的谈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金赞廷道:「原来万老哥和李师弟单独谈过了。」

    宁胜大一手着垂x的白髯,只是点着头道:「这件事果然不简单,其中也必然蕴藏着一个极大y谋,咱们目前虽然不知道这幕後人物,究竟是谁?他有些什麽y谋?好在今日大家都在这里,现在心里也都已有数了,如能联合起来,力量应该不算单薄,已足可应付任何变故。因此兄弟觉得咱们应该好好磋商磋商,如何互通声气,一旦有事,如何互相支援?才能应付不可逆料的未来事故,不知诸位道兄意下如何?」

    「善哉,善哉。」

    智通大师双手合十说道:「宁老施主这提议十分重要,老衲早就觉得近来江湖上好像正在酝酿着变乱,但又若隐若现,你真要找出它那里不对,却又找不出来了。如旋风花的出现,譬如这次许多人的神秘失踪,都使人有风雨欲来的感觉,江湖同道如果不再团结一致,很可能会分别蒙受其害。」

    封居易道:「可惜终南二老已经回去了。」

    崔介夫道:「这个不要紧,咱们有了定论,再行通知他们好了。」

    金赞廷目光转向宁胜天,问道:「此求是宁老哥提出来的,不知宁老哥可有什麽腹案吗?」

    宁胜天道:「兄弟也是临时想到的,腹案可没有,不过兄弟认为目前咱们不宜有什麽形式,结合各大门派,也言之过早,因为到目前为止,对方幕後究是何人?有些什麽y谋,都不得而知。以捕风捉影毫无事实g据,就去知会各大门派,未免有小题大做之议,给对方知道了,也适足以打草惊蛇,但反过来说,如果咱们没有万全准备,对方一旦有什麽行动,咱们临时又有措手不及之感。」

    万青峰道:「宁老哥说得极是。」

    崔介夫也说道:「依宁老哥所说的,咱们结合也不是,不结合也不是,那又该如何的呢?」

    宁胜天笑了笑道:「兄弟方才说过,咱们目前不宜有什麽形式,但这并不碍咱们去做要做的事。譬如咱们以现有的几个门派为骨干,最好能侦查出这些失踪的人,是什麽人弄去的?从他们失踪到释放,这十几天之中,去了那里?这些只要抽丝剥茧,慢慢去查,一定可以查得出眉目来的,万一查不出所以然来,也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他们处心积虑,把这些人弄去,不会没有目的,咱们只要加强团结,随时互通消息,不妨以静制动,以观其变,只要他们有什麽蠢动,咱们随时可以集合人手,揭发他们y谋,咱们以现有的人手,兄弟不相信会败在任何邪恶势力的手里。」

    金赞廷点头道:「咱们没有形式,又如何结合呢?」

    宁胜天笑道:「兄弟说的不宜有什麽形式,是指不对外公开,咱们以目前这里的人为骨干,自然要推举一个头几总其成,古人说得好,蛇无头不行……」

    万青峰道:「这个头儿,自然非宁老哥莫属……」

    「不,不。」宁胜天连忙摇手道:「兄弟不成……」

    万青峰道:「你有神灯教作班底,到处都有你的耳目……」

    宁胜天道:「敝教弟子遍布大江南北,这是不假,但要兄弟当这个头儿,可大大的不成。」

    崔介夫道:「为什麽不成?」

    宁胜天道:「天下武林,千百年来以少林、武当领袖群伦,各大门派,也都号称名门正派,敝教在兄弟领导的四十年来,蒙大家不弃,没把兄弟看作旁门左道,已经很客气了,老实说,神灯教纵然坐得正,立得直,江湖朋友也只是把咱们看作介乎黑白之间的一个组合,论实力,固然足以和各大门派分庭抗礼;但终究不是名门正派,兄弟如果担任了这个头儿,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兄弟可以担任其他职务,却不能领袖群伦,在座的都是兄弟数十年深交,这一点,其实兄弟不说,诸位道兄也应该清楚……」

    他目光一掠万青峰,又道:「兄弟认为咱们这头儿,万老哥应该是最适当的人选。第一、黄山世家,当过三代武林盟主,在江湖上,有足够的号召力。第二、万老哥不在各大门派之中,立场超然。第三、和各大门派都有深厚交情。担任这一头儿,虽然只是无名英雄,但说不定却是挽救江湖一场劫难的主力,兄弟是经过再三思维,才提出来的,并非刚才万老哥提了兄弟,兄弟投桃报李,也提出万老哥来,互相标榜,这一点,务请诸位道兄共鉴。」

    「阿弥陀佛。」

    智通大师合十道:「宁老施主就事论事,说得极为公允,老衲也认为万大施主是最适当的人选,因为咱们此次的结合,既无形式,又无名义,做的是无名英雄,为江湖武林未雨绸谬,幸而无事,大家只不过付出一点心力,一旦如果有甚变故,也有备无患,可以迅速集合增援,藉以减少无谓灾害,万大施主於公於私,看来应该勉为其难不可推辞才好。」他此话一出,金赞廷、封居易、崔介夫一致同意。

    崔介夫接着道:「方才宁老哥说过,名不正,言不顺,咱们推万老哥当头儿,虽然不宜有任何形式,但总得有个名义才是。」

    封居易道:「咱们以目前在场的门派来说,已有少林(少林寺对外一向以罗汉堂出面,智通大师是罗汉堂首席长老,自可代表少林一派)、形意、八卦、武功、和神灯教合起来是四派一教,再加上一个黄山世家,就是由六个武林宗派所组成,兄弟之意,这头儿不如称之为召集人,其意义,就是有召集和统一指挥之权,不知诸位道兄认为召集人这三个字,是否妥当?要请大家指教。」

    宁胜天大笑道:「封老哥这召集人三字,最恰当也没有了,将来如果再有其他门派加盟,召集人依然可用。」

    智通大师道:「老衲呢,诸位施主可有什麽差遣?」

    宁胜天道:「兄弟觉得召集人之下,应该设侦查、连络、各司其事,侦查这项,兄弟可以负责,至於连络、就是负责秘密连络各大门派,此事该请金兄、封兄、崔兄负责才好。」

    智通大师道:「这麽说,老衲就没有事可做了。」

    宁胜天道:「大师不妨把贵寺罗汉堂十八护法弟子秘密调来,随时机动支援,这样不是也有事做了吗?」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双手合十,笑道:「这一来,老衲岂不成了打手吗?」

    万青峰眼看自己这「召集人」已是无可推诿,老实说这也是义不容辞之事,索x就静静的听他们讨论,这时才c口道:「大家要兄弟当召集人,兄弟义不容辞,兄弟认为侦查、连络两项只怕还嫌不够,似乎应该再增设一个通讯,否则今日会後,各自分道扬镳,又如何传达消息呢?」

    宁胜天道:「通讯一项,也由敝教负责好了,只要大家约定暗记,一旦有举,敝教的人就随时可以和诸位连络。」

    智通大师道:「这样就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崔介夫道:「宁老哥,咱们谈了半天,现在已经都谈妥了,你准备的酒菜呢?兄弟肚子已经受不了了。」

    宁胜天含笑道:「酒菜早已准备好了,只是咱们讨论之事,十分机密,兄弟要郑香主(郑玄通)守在厅外,不奉兄弟召唤,任何人都不得进来,就没有人进来摆签席了。」

    崔介夫道:「那就叫他们赶快来摆笼席吧。」

    宁胜天喝了声:「来人。」厅外一位武士答应一声,迅快走入,宁胜天吩咐他可以摆酒席了。

    武士退出之後立即招来了四五名武士,在厅上摆好两桌酒席,几名酒楼的夥计随即纷纷送上酒莱。宁胜天招手肃客,说道:「诸位道兄快请人席了。」

    大家还待谦让,崔介夫嚷声道:「咱们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每次遇上吃饭,一个位子就要推来推去,推上半天,说实在这已经不是客气,而是迹近虚伪了,咱们都是江湖上人,要乾脆,坐就坐下来,有什麽好逊让的?更何况今天至少比平日的吃饭时光,晚了半个多时辰,快坐下来吃吧。」说着果然一屁股坐了下去。

    万青峰笑道:「崔掌门人果然快人快语,大家不用谦让了,快请坐下来吧。」

    大家依次坐下,夥计们陆续端上菜来,两名武士手捧银壶给大家面前斟了酒。宁胜天站起身举杯道:「咱们今日不虚此会,也推举了召集人,来,兄弟敬召集人和诸位道兄一杯。」万青峰和金赞廷、智通大师等人一齐站起身。

    由万青峰答道:「宁教主好说,咱们从前是几十年老友,现在结合起来,已经是一家人了,何须客气?」说着大家各自乾了一杯。

    就在此时,只听厅外响起一个娇脆声音,轻噫一声道:「冬香,快来看,这里好热闹,有许多人在厅上喝酒呢。」

    「来了,来了。」另一个少女声音说道:「啊,这些人是谁呢?」

    接着只听郑玄通的声音喝道:「女娃儿,你们是什麽人。」

    原来正有两个绿衣小鬟从长廊走出,来至大厅石阶前面,朝大厅上指指点点的在说着话。站在阶上的郑玄通看到她们,自然要出声喝问。这两个绿衣小鬟看去不过十六七岁,生得眉目如画,极为清秀。那先前说话的看到郑玄通脸色黝黑,身形高大,不觉怯生生的往後退了一步,说道:「你们又是什麽人呢?」

    郑玄通挥挥手道:「你们怎麽进来的?还不快出去?」大门口有神灯教的武士守着,没有人可以进得来。

    稍後一个披披嘴道:「秋香,你听,他要我们出去,哼,你们怎麽进来的?你又不是这里的主人,好大的口气?」

    郑玄通一喝,两名神灯教武士立即举步朝阶下两个绿衣小鬟逼去,口中喝道:「香主叫你们出去,你们还不快走?」

    秋香小脸一沉,挺挺x道:「你们叫谁出去?这里是我们老爷的住宅,我们在自己家里,为什麽要出去?你们讲不讲理?你们拿着刀,就可以唬人了?」她咭咭咯咯的说得又娇又快。

    冬香道:「他们大概是王老爹让他们进来的,我们找王老爹去问问,怎麽会让这些凶霸霸的人,到我们庄上来的。」

    秋香道:「对,我们找王老爹。」

    两人正待转身,郑玄通喝道:「你们慢点走。」

    秋香回身道:「你待怎的?」

    郑玄通问道:「你们是这里的主人?」

    冬香抢着道:「是又怎样?」

    郑玄通大笑道:「这里的主人,一向在京为官,这座庄院,只有一个老苍头在看管,你们……」

    秋香没待他说下去,就接着道:「老苍头就是王老爹,他在咱们庄上,已经有三代了,老爷在京里为官,难道我们就不能住在庄院里?」

    郑玄通目光紧紧的逼视着她们,沉笑道:「这座庄院久无人住了,你们是住在那里?」神灯教借下这座庄院之时,他曾亲自四面察看过,并无人住。

    冬香道:「我们小姐住在後花园,我们自然也住在後花园了。」

    後花园,郑玄通倒不曾进去过,他接着问道:「你家小姐住在後花园?怎麽不住到京里去?」

    冬香又说道:「小姐一向身子不好,就住在後花园,没跟老爷晋京,难道不可以吗?」

    郑玄通疑信参半,问道:「只有你家小姐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谁说只有小姐一个人?」冬香道:「还有戚嬷嬷,还有……」

    秋香拦道:「冬香,别告诉他……」

    郑女通和秋香、冬香说的话,厅上众人虽没听得清楚,但总可以听到郑玄通好像在和女子说话。苍龙宁胜天抬目朝一名斟酒的武士问道:「郑香主和谁在说话?」

    那武士放下酒壶,躬身道:「属下出去看看。」

    过了不多一会,那武士匆匆走入,垂手道:「回教主,郑香主是在和两个绿衣丫鬟说话,听两个丫鬟的口气,她们小姐就住在後花园。」万青峰听到两个丫鬟身穿绿衣,不由心中一动,抬眼朝苍龙宁胜天看去。

    宁胜天已经朝那武士吩咐道:「你去告诉郑香主,叫那两个丫鬟进来。」

    那武士答应一声,立即回身退出,朝郑玄通躬躬身道:「启禀郑香主,教主请这两位姑娘进去。」

    郑玄通点点头,就朝秋香、冬香含笑道:「二位姑娘,教主请你们进去。」

    秋香道:「我们不去,我们要找王老爹去。」

    冬香跨上了一步,偷偷朝厅上看了一眼,低声道:「秋香,这人说他们教主叫我们进去,不知是什麽教主?我们进去看看也好,不然,待会小姐问起来,我们什麽都不知道,那该怎麽办?」

    秋香想了想,点点头道:「对,他们教主好像是在请客,我们既然来了,问问清楚也好,这时去找王老爹,他只怕已经睡了,缠缠夹夹的要说上大半天,也说不清楚。」她一双俏眼朝郑玄通校来,欣然道:「好吧,我们就去见你们教主。」

    郑玄通一抬手道:「你们随他进去好了。」

    那武士转身道:「二位姑娘请随我来。」秋香、冬香果然跟着他朝厅上走入。

    那武士跨进厅门,就躬身道:「启禀教主,二位姑娘来了。」一面朝坐在右首一席主位上的宁胜天一指,说道:「二位姑娘,这就是咱们教主了。」

    秋香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转说道:「教主是一位老伯伯了,你叫我们进来,有什麽事吗?」

    宁胜天一手捋须,含笑问道:「二位姑娘叫什麽名字?」

    秋香娇黠的道:「教主老伯伯,你问我们叫什麽名字?应该先说说你叫什麽名字?」

    宁胜天道:「老夫宁胜天。」

    秋香摇摇头道:「我们没有听见过。」

    冬香道:「他叫宁胜天,这名字口气大得很,他要胜过天呢。」

    宁胜天道:「现在你们总可以说了吧?」

    秋香道:「我叫秋香,她叫冬香。」

    宁胜天问道:「你们住在後花园?不知还有些什麽人?」

    秋香道:「我们小姐就住在园里。」

    宁胜天问道:「你们小姐姓什麽?」

    冬香叫道:「秋香,不要告诉他们。」

    厅外突然传来一个老婆子像野鸭般的尖沙声音叫道:「秋香、冬香……你们两个小蹄子,又跑到那里去了?」

    秋香啊了一声,急急说道:「戚嬷嬷在叫我们了,我们要走啦!冬香,快走。」两人一个转身,翩然往厅外奔了出去。

    万青峰眼看她们行动轻捷,翩若飞鸿,不觉目芒飞闪,朝宁胜天道:「这两个丫头不简单……」

    宁胜天手拂长髯,颔首道:「不错。」

    就在此时,只听郑玄通洪声喝道:「什麽人在这里大声吆喝?」

    从长廊走出来的是一个身穿蓝布大褂的灰白头发老婆子。这老婆子又瘦又高,狭长脸,双颧突出,看去一副男人样子。这时已快走近厅前,听到郑玄通的喝声,脚下不觉一停,一双三角眼不由的朝郑玄通投来,冷声道:「你是什麽人,黑夜里跑到咱们宅院里,跟谁大声吆喝?」

    话声未落,秋香、冬香两人已从大厅奔出,拥然掠到老婆子身边,齐声叫道:「戚嬷嬷。」

    戚嬷嬷眨着眼睛。问道:「你们不去伺候小姐,到那里去了?」

    秋香道:「小婢两人是厅上的教主老伯伯叫我们进去的。」

    戚嬷嬷问道:「厅上那来的什麽教主老伯伯?」

    冬香道:「戚嬷嬷,你老还不知道呢,厅上好像有人在请客,好多客人。」

    戚嬷嬷哼道:「又是王老爹收了人家的钱,擅作主张,把咱们宅院借给人家请客,他现在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这种事,也不禀告小姐一声,就是不好跟小姐说,至少也要跟老婆子说上一说,现在倒好,老婆子不问他们是谁?他们的下人倒居然向老婆子大声吼叫起来了。」这话是把堂堂的神灯教首席香主郑玄通看作了下人。

    郑玄通听得勃然大怒,沉声道:「老夫郑玄通,并不是下人。」

    戚嬷嬷道:「老婆子管你什麽通不通,你主人在厅上请客,你为什麽不到厅上去坐,却站在这里?」

    郑玄通被她说得几乎气破x膛,沉声道:「厅上咱们教主正有客人。」

    戚嬷嬷呷呷尖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样?好啦,以後借别人的地方,别狗眼看人低,王老爹收你的银子,只是贪小,惹怒了老婆子,一样叫你们滚,看他作得了主?还是老婆子作得了主?」说完,冷然道:「秋香、冬香,咱们走。」

    她不但把郑玄通看作下人,还说什麽「狗眼看人低」,这话,郑玄通如何受得了?口中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这一声大喝,声音洪大,恍如焦雷。

    戚嬷嬷翻着三角眼冷然道:「你吼什麽?老婆子各式各样的人看得多了,凭你还唬不倒人。」

    郑玄通大笑道:「老夫何用唬你?尔等行迹可疑,老夫要把尔等拿下。」右手一挥,喝道:「还不把她们拿下。」他突有此举,是听到大厅上教主以「传音入密」的授意,要试试这三个人会不会武?

    他喝声甫出,这回就有四个神灯教的武士举步走下石阶,由其中一人喝道:「郑香主要咱们把你拿下,你愿意束手就缚呢?还是意图顽抗?」

    戚嬷嬷眯起三角眼,呷呷笑道:「要把老婆子拿下姓郑的,你没说错吧?你们不过是一个什麽邪教,又不是官府……」四名神灯教武士可没待她说完,就出手了,左右两个探手就朝戚嬷嬷抓来。

    秋香、冬香看得大怒、齐声娇叱:「你们敢对嬷嬷她出手……」

    戚嬷嬷发出尖沙的笑声,说道:「不要紧,让他们来好了,老婆子还练过几年拳脚,上来几个蛮汉,老婆子还不在乎。」

    她话说得不快,出手却快得很,双手一分,也没什麽招式,却「砰」、「砰」两声,右手一拳,击中右首一个的鼻梁,左手一拳,击中左首一个的下巴。两人没防她会突然出手,口中闷哼了一声,两个人各自被击得後退三步,几乎仰跌下去。另外两名武士眼看同伴一招就被击退,不待吩咐,立即一下抽出扑刀;一步跨上,挥刀就砍。

    戚嬷嬷朝冲上来的两人看也不看,尖哼道:「你们也要来试试?」

    身形一侧,呼的一拳,直捣过去。这一拳依然只是笔发出拳,毫无花招,但这一拳却出得十分j确,正好在对方一刀斫出的空隙中间袭人。砰的一声,打在这人的左颊颧骨之上,把那人击了出去。戚嬷嬷可没闲着,在右拳出手的同时,左脚也一记侧踹,向左下方踹出,这名武士堪堪掠近,右膝侧面被蹬,几乎脱臼,口中「啊」一声,身子一倾,跌扑在地。

    嬷嬷她拍拍手掌,转过头,朝秋香、冬香得意的尖笑道:「你们看到了,老婆子这两手还不错吧?」

    秋香咭的笑道:「戚嬷嬷,你本领真好。」

    冬香道:「戚嬷嬷你老几时教我们儿手咯。」

    嬷嬷道:「老婆子几十年没练了,对付对付蛮汉可以,真要遇上高手,老婆於只怕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下来呢?」她两次说到「蛮汉」,其实神灯教这四个武土一点也不是蛮汉。蛮汉就是只有蛮力,没练过武功的人;但这四个武士极为了得,在神灯教中,可是百中挑一之选,却连戚嬷嬷一拳都接不下。

    郑玄通看得不禁凛然变色,口中沉喝一声道:「你们退下。」四名武士才攻了一招,就闹得鼻青脸肿,心头自然极不服气,但香主命他们退下,只得敛手而退。

    郑玄通目光如雷,直逼戚嬷嬷,沉笑道:「看来你果非等闲之辈,郑某不才,倒想讨教几招。」随着话声,举步朝阶下走来。

    戚嬷嬷回头朝两个小鬟尖笑道:「他把老婆子看作不是等闲之辈,呷呷,老婆子居然一下变成不是等闲之辈了,这话传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才怪,老婆子只是小姐的n妈而已,他要向我讨教……」忽然三角眼一抬,望着郑玄通尖声道:「怎麽,你要和老婆子动手?」

    话声甫落,突听催命符柴一桂的声音说道:「郑老大,你要和什麽人动手?」

    三绝手娄通接口道:「若要和人动手,也该让给兄弟先上。」两条人影随着话声,从前面走来。原来他们两人本来是守在大门前的,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天井和神灯教弟兄动手才赶来的。

    戚嬷嬷目光一掠,哼道:「你们人手倒是不少。」

    三绝手娄通道:「神灯教四大香主,你没听人说过?」

    嬷嬷哼道:「老婆子只知道侍候小姐,你们是什麽四大香主,四小香主,和老婆子何关?」

    嬷嬷怒笑道:「这麽说,你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成嬷嬷尖笑道:「老婆子连听都没听说过,如何放到眼里去?」

    娄通道:「很好,娄某先让你见识见识。」举步迎了上来。

    戚嬷嬷道:「你要找老婆子动手,老婆子怕过谁来了。」

    秋香急忙叫道:「戚嬷嬷,慢点。」

    戚嬷嬷回头道:「你有什麽事?」

    秋香伸手指指郑玄通等三人,说道:「他们一共有三个人,我们也正好三个人,咱们正好一对一,戚嬷嬷该把他让给小婢才是。」她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居然要和名动江湖的神灯教四大香主中的三绝手娄通动手。

    戚嬷嬷一双三角眼斜睨了娄通一眼,居然点点头,尖笑道:「你们大概看老婆子跟四个蛮汉动手,也手痒了,这人可没四个蛮汉好斗,你可得小心应付。」

    秋香欣然道:「小婢省得,小婢不会败在他手下的。」不会败在他手下,那是说她有把握胜得了娄通。

    冬香看戚嬷嬷答应了秋香,心中一喜,纤纤嫩指朝柴一桂指了指,撒娇的道:「戚嬷嬷,那一个就该让给小婢了。」

    戚嬷嬷笑道:「小蹄子,你们若是败在人家手下,辱没了小姐的颜面,看你们怎麽办?」

    冬香道:「不会的,戚嬷嬷,你老只管放心好了。」

    她们说话之时,秋香早已迫不及待的朝娄通迎了上去,叫道:「喂,我来和你动手,你要怎麽打法?」

    三绝手娄通眼看迎上来的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他成名数十年,怎肯和一个丫鬟动手?不觉攒攒眉道:「小姑娘,你不是我的对手,快去叫那老婆子上来。」

    秋香听他说话的口气,分明瞧不起自己,心中不禁有气,小腮一鼓,双手叉腰,挺了挺x,哼道:「你才不是我对手呢,不信你来试试,我们是分好了的,你该和我动手,你要和戚嬷嬷动手,就得先把我打败了。」

    娄通看她模样,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小姑娘,你真要和我动手?」

    「这还会假的?」秋香气他瞧不起自己,披披嘴,哼道:「你不出手?我可要出手了。」

    突然双肩一晃,欺身而上,右手一只纤纤玉手忽然扬起,用手背朝前拂出。这一记手势奇快,毫无花招,直拂娄通左肩。娄通看她说打就打,身法手法均极快速,虽然只是举手一拂,自己居然无法化解,好像除了後退,别无躲闪封解的余地,心头不期一楞,只得往後斜退了一步。以三绝手娄通的武功,第一招上居然被人地得後退,这当真是从未有过之事。

    秋香只当他还是不愿和自己动手,心中更气,冷笑道:「你可是不愿和我动手?哼,看你退到那里去?」

    口中说着,左足倏地跟上,左手扬处,又用手背朝娄通当x直拂过来。三绝手娄通先前只是骤不及防,才被她逼退的,此时早已有备,岂会再被你逼退?而且第一招上被一小丫鬟逼退,心头也不是滋味,口中哼了一声,右掌从x前举起,迎着秋香拂来的手背,食、中、无名、小指四指连续弹出。

    他因第一招就被秋香逼退,是以第二招上,就用出他成名绝技「三绝手」中的「琵琶指」。四指弹出,迅若掣电,四缕指风,嘶然有声,劲直如矢,但怎知和秋香拂来的手背要接未接,她玉掌忽然一翻,纤纤五指由下而上,一下就避开「琵琶指」的四缕尖风,「啪」的一声轻响,拍落在娄通腕骨之上。

    娄通骤觉手腕一麻,整条手臂几乎酸麻得再也举不起来,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一时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口中大喝一声,左掌直竖,闪电般朝前击出。这一掌,他含怒出手,使出来的乃是他不肯轻易施展的「绝户掌」了。

    秋香左手一下拍中娄通手腕,心头方是一喜,陡觉一股令人窒息的掌风扑上身来,急忙身形闪动,一个轻旋,转到了娄通左侧,身法奇妙,任你娄通久经大敌,竟然还没发觉秋香已经转到他左侧。秋香也毫不怠慢,身形堪堪飘闪出去,右手业已随手反拂而出,又是「啪」的一声,她纤小的手背已经拂上娄通手肘关节。

    娄通的「绝户掌」纵然厉害,但手肘关节被人拂上了,「绝户掌」再厉害,也使不出劲来,一只左手软软的垂了下去。娄通做梦也想不到三招之中,已使出两种成名绝技,还是会被人所制,他究是临敌经验较丰,发现不时,立即一吸真气,双脚离去,一个人倒退出去一丈开外,暗自运气,逼向左臂。

    他先前还以为被秋香拂中x道,才会手臂软软下垂,使不出力道来,那知这一运气,竟然发现左臂之间,似是被一缕y气渗人,并非x道受制,心中更觉惊诧,忖道:「这小丫头练的是什麽y功不成?

    秋香看到娄通飞退出去,不觉咭的笑出声来,叫道:「戚嬷嬷,我赢啦。」

    冬香柳眉一挑,喜孜孜的道:「现在该轮到我了。」双肩晃动,迅快的朝柴一桂掠了过去,在他面前七八尺远近,站定下来,扬眉道:「喂,现在我们动手啦,你要怎麽打法?」

    柴一桂已经看到第一阵三绝手娄通出手不过三招,就败在人家一个小丫鬟的手下,这回冬香闪身而出,向自己挑战,他自然不敢再轻视这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了。口中呵呵一笑,右手一提旱烟管,左手指抬背在肩头的铁牌,才道:「小姑娘,你既然问了,柴某不妨告诉你,柴某和人动手,一向拳掌兵刃同使,这旱烟管和铁牌,郁是柴某的兵刃,你兵刃呢?」

    他因冬香身边似乎并未携带兵刃,故而说旱烟管和铁牌都是兵刃,而且和人动手拳掌兵刃同使,万一掌上无法取胜,就顺理成章的可以使用兵刃了。冬香点头道:「这麽说,你是要使用兵刃了?」

    柴一桂道:「不错,柴某一向都是如此。」

    冬香道:「好,那麽我们就在兵刃上比划比划好了。」话声一落,忽然翻起上衣下摆,喇的一声,抽出一柄一尺八寸长的短剑来,左手食中二指轻轻拭着剑锋,抬目道:「你可以出手了。」

    柴一桂身为神灯教四大香主之一,香主在教中地位极高,对付人家一个小丫鬟,纵然明知对方并不易与,也不肯有失他的身份,闻言呵呵笑道:「小姑娘,你只管出手,柴某接着就是了。」

    冬香早就跃跃欲试,口中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短剑一指,侧身进招,唰的一剑朝柴一桂肋下刺出。

    柴一桂右手提着旱烟管,故示从容,缓缓吸了一口烟,直等剑尖快要近身,才用烟斗朝她剑尖上磕去。冬香一剑出手,可丝毫不慢,左足跨进,剑尖忽然一昂,闪电刺向柴一桂左肩,但柴一桂岂是等闲之人?你剑尖一昂,他已知你这一招所取部位,旱烟管中途变招,早已在等候着你。

    冬香剑尖堪堪刺到,就「叮」的一声,刺在他纯钢铸制的烟斗之上。不,这声「叮」,是柴一桂的烟斗迎着剑尖磕上了。冬香总究不过十六七岁,腕力如何能和柴一桂相比?剑尖被震得直荡开去,人世跟着被震退了三步。

    柴一桂得理不饶人,倏地跨上一步,他这一步跨得和冬香後退的三步差不多,左手也在跨上之际,竖掌直印而出。他以「y手」成名,外号催命符,这一举自然使出了看家本领。冬梅被震後退,手中短剑几乎被震脱手,心头大为惊慌失措,此时忽见对方直逼而上,一只手举已经经快到身前三尺光景,一时无暇多想,右手化掌,迅速朝前推出,这在她来说,只是忙乱之际的本能反应,你手掌推来,我闪避不及,只好举掌推出。这一记,两人左手一个推来,一个推出,自然很快就接触上了。

    柴一桂心中暗暗哼道:「小丫头,你居然敢和柴某硬接。」思念未已,只听「啪」的一声,一大一小两只手举已接个正着。

    柴一桂的「y手」,顾名思义,就该是毫无半点强烈掌风,但冬香推出的手掌,也丝毫不带风声,就像一个不会武的人推出来的一般。因此除了双掌接实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没有丝毫劲气。既然双方掌势都不带内劲掌风,冬香自然也没有再被震退。

    架一桂却在此时,突然感到不对,他使出来的「y手」,原是旁门y功,手掌不论拍上敌人任何部位,掌心所凝聚的y气,就会在无形之中渗入对方经络,但这回和冬香手掌乍接,只觉从对方手中传过来一缕y寒之气,反而由掌心透入,沿臂直上,自己「y手」竟以失去了效用。

    这下直把柴一桂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他练的是「y手」,除非对方练的y功,胜过自己,否则绝不会有此现象。同样是旁门y功,如果对方胜过自己的话,那麽自己的「y手」,就可能被对方一举破去。这就是说「y手」一旦被破,自己所练的y功,就会完全被对方所用,乘机反噬,这是练旁门功夫的大忌。

    柴一桂一念及此,急忙往後跃退,一条左臂几乎已完全用不上力,赶紧吸了口气,默默运功一试,差幸自己苦练数十年,功力要比冬香深厚得多。虽已证明冬香练的y功,在本质上胜过自己「y手」,因她功力尚浅,还不至於被对方破去。譬如水固然可以灭火,但对方只有一杯水,而且自己却有一车薪,虽然一经接触,立有反应,还不至於遭到克制。

    冬香似乎并不知道她练的y功,可以克制柴一桂的「y手」。她甚至连柴一桂使出来的是「y手」,都不知道。看他忽然身往後跃,她依然站在原地?一手提剑,在等他发招,一面眨动眼波,催道:「要打就快点下,你还不发招,这多没意思?」

    柴一桂已知自己武功受制於人,不宜再和她动手,就举起旱烟管吸了一口,含笑道:「柴某不想和你动手,就算你胜好了。」

    冬香只觉对方旱烟管上力道刚猛无伦,方才自己就被他震退了三步,怎麽会是自己胜了呢?怔了怔神,才收起短剑,回过身去,朝戚嬷嬷问道:「戚嬷嬷,小婢胜了吗?」

    戚嬷嬷尖笑道:「他说你胜了,自然是你胜了。」

    冬香喜形於色的道:「真的?」

    戚嬷嬷道:「老婆子骗你作甚?好了,你且退下,现在该老婆子上场了。」一面朝郑玄通招招手道:「姓郑的,该你了吧?」

    却说厅上诸人眼看娄通、柴一桂两人,和人家两个绿衣小鬟动手,都没走出三招,不禁都傻了眼。要知今晚在厅上的都是江湖上的武学宗匠,居然谁也没看出两人是如何落败的?苍龙宁胜天一手着垂x长髯,攒攒眉道:「各位道兄可曾看出这两个小丫髯的路数来吗?」

    万青峰微微摇头,沉吟道:「娄、柴二位香主,一身所学,在江湖上,足可列名一流高手,居然会在人家手下走不出三招,可见并非技不如人,其中只怕另有古怪。」

    智通大师道:「依老衲看来,你们都是和两个小姑娘对掌之後才落败的,奇怪也就在此,娄、柴二位施主一个练的是「绝户掌」,一个练的是「y手」,这两种武功,虽非正宗武学,但江湖上已极少对手,更何况他们都有数十年修为,岂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所能抗衡?莫非这两个小姑娘练的某种功夫,恰好有克制他们之功……」

    宁胜天矍然道:「这会是什麽功夫呢?」

    智通大师道:「这个老衲一时也说不上来,非亲身经历,很难体会。」

    【第二部】【第二十章】白衣少女

    「第二十章」白衣少女

    他们说话之时,也正是戚嬷嬷向郑玄通招手的同时,宁胜天门中唔了一声,立即以「传音入密」向郑玄通道:「郑香主,注意和老婆子动手之时,不可和她对掌。」

    郑玄通心知教主一身功夫高不可测,也许已经看出对方来历,才要自己不可和他对掌,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属下省得。」一面举步走下石阶,迎着戚嬷嬷大笑道:「郑某果然没有看走眼,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高人,连两位小姑娘都有极高的身手,郑某自然非向老婆婆讨教几手不可了。」随着话声,呛的一声撤出四尺长的一柄黑色阔剑,目注戚嬷嬷问道:「不知老婆婆使的是什麽兵刃?」

    他是听了教主的嘱咐,才撤出剑来的,不然,他外号黑煞神,以「黑煞掌」驰名江湖,自然非用掌不可,岂肯一下场就用兵刃?戚嬷嬷眨着一双三角眼,双手一摊,呷呷尖笑道:「老婆子一向从不使用兵刃,这双手就是老婆子的兵刃了,你只管使剑,老婆子就以双手奉陪。」

    郑玄通心中暗道:看来她掌上果然另有名堂,一面说道:「那就请吧。」

    戚嬷嬷尖笑道:「老婆子是这座宅院的人,总算是主,主让客先,自该山你先出招,不过……」

    郑玄通看她拖长语气,没住下说,忍不住问道:「不过什麽?」

    戚嬷嬷道:「是你要和老婆子动手的,对不?」

    郑玄通道:「不错。」

    戚嬷嬷道:「你要相老婆子动手的目的,究竟为了什麽?是要咱们分个胜负?还是生死相搏。」

    郑玄通不觉一怔,忙道:「老婆婆言重了,郑重和你并无过节可言,怎麽会是生死相搏?」

    戚嬷嬷呷呷尖笑道:「那是你对老婆子起了怀疑,照看看我武功路数了?那好,你要和老婆子打多少招?」

    郑玄通被她一口道破,心中暗道:这婆子果然不简单,一面含笑道:「在下悉凭老婆婆划道。」

    戚嬷嬷道:「十招不多,二十招不少。老婆子已经出来了一会,万一小姐找起我来该怎麽办?所以老婆子的意思,咱们就以二十招为限,不知你认为够不够?」

    郑玄通心想:我本意就是要看看你路数,有二十招,应该够了。心念一动,颔首道:「好吧,客随主便,老婆婆既然说出二十招,那就二十招好了。」

    戚嬷嬷道:「你现在可以发招了。」

    郑玄通手中阔剑缓缓举起,喝道:「在下那就不客气了。」喝声出口,阔剑业已缓缓刺出。说他「缓」,缓的其实是出手的手势而已,阔剑一经出手,突然间就变得如同电光一掣,斜刺戚嬷嬷之左臂。

    「来得好。」戚嬷嬷尖沙声音喝着好,上身轻轻一侧,一道乌黑剑光贴着她肩头刺过,一下就避开了郑玄通的一剑。

    黑煞神郑玄通以「黑煞掌」成名;但他在这支黑煞剑上,也有j湛的造诣,先前两场,三绝手娄通和催命符柴一桂在二个小丫鬟手下没走出三招,他心中早有戒心,这出手一剑岂会如此简单?凭人家上身一侧,就能轻易躲闪得开?

    但郑玄通一剑出手,就刺了个空,忽然感到自己这一剑暗藏的几个变化,经对方上身一侧,忽然用老了,所有变化,再也使不出来。心中不由蓦然一怔,显而易见,对方这上身一侧之际,也同样隐藏了几个变化,才会使自己的剑招变化,无从发挥,口中沉喝—声:「好身法。」

    他这句「好身法」,虽似称赞对方,但也是向教主暗中报告,这戚嬷嬷的身法十分特殊,好让苍龙宁胜天注意她的身法。喝声出口,剑势突发,一柄四尺长的乌黑阔剑,剑光重叠挥出,宛如一片乌云,渐渐蔓延开来,几乎扩及一丈,大有风起云涌,月色无光,四周尽是他凛冽的剑风,把戚嬷嬷一个人影,困在他重重剑影之中。

    戚嬷嬷说过,她这双手就是兵刃,但她忽略了一点,那玄通这柄阔剑,足有四尺来长,人家可以在和你相距四尺来远,就刺得到你身上,你双手无法加长,相距四尺,就连人家衣角都够不上。现在郑玄通一剑紧过一剑,使得绵密有如天罗,你g本近不得身去,但戚嬷嬷虽被困在一片乌云般的剑光之中,一支支来去如电的乌黑剑光,只是像穿梭般在她身前身後,身左身右,打闪似的飞掠而过,竟然一记也刺不到她的身上。

    郑玄通凝足目力看去,但见戚嬷嬷一个人窜来窜去,只是在剑光中打转,双脚腾挪移动,上身左右摇摆,前後左右不出三步,但却迥旋自如,自己密如天罗的「黑煞剑法」,几乎没有一剑不是擦着她身子而过,也几乎剑剑都落了空,心头不禁大为震惊,暗暗忖道:这老婆子使的莫非是「大挪移身法」?

    就在大家目光全注意在戚嬷嬷避剑身法之际,忽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叫道:「戚嬷嬷。」这声音在大家全神贯注之际,听来特别显得又娇又柔,十分甜美。

    「啊。」戚嬷嬷失声道:「会是小姐来了。」

    「啪。」这是两只手掌合拍的声音,但这声「啪」听到大家耳中,漫天乌云般的剑光,随着倏然而灭,等大家注目看去,郑玄通四尺阔剑,剑尖已被戚嬷嬷介冉双掌之中,莫想挣动分毫。

    不,她朝郑玄通呷呷一笑道:「小姐来啦,咱们不用比了。」双掌一收,放开阔剑,就慌慌忙忙的一个转身,朝左首长廊躬着身道:「老婆子该死,没想到会惊动了小姐。」

    郑玄通在挥剑如风之际,g本没看清楚自己阔剑是如何被戚嬷嬷双掌合住的?对方这双掌一合,陡觉从剑身上传来一股y气,蔓延极速,迅即遁腕而臂,直上肩头,双手立感酸软无力。差幸她很快就放开了合拢的双掌,阔剑才不至於当场坠地,心头暗暗惊骇不止,忖道:「她练的会是什麽y功?竟有如此厉害,无怪教主要叮嘱自己不可和她对掌了。」

    郑玄通、柴一桂、娄通三人,和大厅上的众人,此时所有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从左首长廊出来的四人身上。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绿衣小鬃,她们年龄和秋香、冬香差不多,也同样生得眉目如画,身材苗条。从秋香、冬香两人的名字,就可以推想得到这两个绿衣小鬟敢情是春香和夏香了,她们手中各自提着两盏六角g灯,款款走出。

    两个小鬟後面,则是一个一身白色衣裙的少女,长发披肩,长裙曳地,在两盏g灯照明之下,生得眉如春山、目若秋水,一张鹅蛋脸,一点浅红樱唇,看年龄不过二十来岁,却冷艳无双,容光照人。说她是大家闺秀,果然当之无愧,但却使人感到一般大家闺秀所没有的英气。

    白衣少女後面紧跟着一个七十来岁的老苍头,一身蓝布衣褂,头上盘着花白小辫,腰背微弯。这人只有黑煞神郑玄通认识,他就是这座大宅院的管家王老爹,郑玄通就是跟他商借这座大宅院的人。任你厅上众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也看不出这大宅院的主人——「小姐」,究竟会不会武?究是什麽来历?他们连已经和郑玄通三人动过手的戚嬷嬷、秋香、冬香,都没看出武功路数来。

    戚嬷嬷话声甫落,忽然看到跟着小姐身後走出来的王老爹,这下气可大了,腰杆一挺,瞪着三角眼,呷呷尖笑道:「好哇,王老头,原来小姐是你去搬来的,你擅作主张,把大厅借给外人,还可以说是弄几文外快,你不向小姐禀告一声,至少也该和老婆子我说上一声,也不至於发生刚才这场误会了。你看到老婆子和人家起了冲突,总该现身说说清楚,你却居然赶进去惊动小姐,你说该死不该死?」这话听到厅上众人耳中,心知她方才说的不假,这白衣少女,果然是住在後花园的「小姐」了。

    王老爹连忙拱着双手,连连陪笑道:「戚嬷嬷,这是你错怪小老儿了,你戚嬷嬷刚才在气头上,小老儿就是想劝你几句,只怕也劝止不住,双方都亮了兵刃,小老儿有几个脑袋,敢说你老,所以……所以只好进去禀告小姐,你老爹只有小姐才劝止得住……」

    白衣少女没待王老爹说完,就接着娇声说道:「戚嬷嬷,王老爹说得不错,你老和人家发生了误会,他怎麽劝得住你?所以我急忙赶了出来,不管怎样,人家总是跟王老爹商借过的,来者是客,我们总不能得罪了客人,你说是不?」她语声娇柔,听来十分悦耳。

    戚嬷嬷连忙陪笑道:「小姐说的,当然是对的了,老婆子就是因为咱们是主人,所以……呷呷,只是点到为止。」她和秋香、冬香三人,确实只是点到为止,并未伤人。

    白衣少女朝王老爹娇柔的问道:「王老爹,你说跟咱们借房子的,是一位大大有名的人,他是谁呢?」

    王老爹忙道:「回小姐,他就是神灯教的首席香主郑玄通郑大侠,他说跟咱们商借前厅,是因为他们教主要在这里宴客。」

    「嗯。」白衣少女轻嗯一声,问道:「哪一位是郑大侠呢?」

    到了此时,郑玄通不得不出声了,举步走上,抱抱拳道:「在下就是郑玄通,方才和戚嬷嬷事出误会,惊动小姐,真是不好意思。」

    白衣少女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朝郑玄通投来,一面还礼道:「原来是郑大侠,小女子失敬了,郑大侠诸位光临寒舍,这是寒舍的荣幸,只不知贵教主来了没有?小女子可以拜识贵教主吗?」她语声娇柔,说来婉转,使人有无法拒绝的力量。

    郑玄通含笑道:「小姐好说,敝教主正在厅上,容郑某先容,只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楚。」白衣少女点点头道:「那就有劳郑大侠了。」她只说姓楚,不肯说出名字来,大家闺秀的闺名,岂是随便可以告诉人家的。

    郑玄通心中暗道:此女看去娇柔,说话倒是老练得很,一面拱拱手道:「楚姑娘请稍候。」

    举步走入大厅,朝宁胜天拱拱手道:「教主大概都听见了,这白衣女子自称姓楚,要见教主,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宁胜天微微一笑道:「咱们借用人家的前厅,她是这里的主人,以礼求见,老夫能不见她吗?」

    郑玄通道:「那麽属下就去把她请来。」

    「唔……哦……」宁胜天忽然低哦一声,问道:「郑香主方才和戚嬷嬷动手,可曾看出她的路数来了?」

    「属下惭愧。」郑玄通道:「属下和她放手抢攻了十数招之多,依然没有看出她的路数来,不过她被属下逼攻之际,避剑身法,极似「大挪移身法」,最後属下阔剑被她双掌合住,似有一股y气循剑渗入属下双臂,一时之间,几乎力道尽失,与传说中的「借物传y」颇相近似,属下愚鲁,不知这一猜测是与不是,不敢证实。」

    「唔。」宁胜天听得心头暗暗一震,「大挪移身法」和「借物传y」,岂不都是沉阒已久,昔年从西域传人的魔教武叻?郑玄通这话明明暗示戚嬷嬷是魔教中人了,一面微微颔首,挥手道:「你去请她进来。」

    郑玄通答应一声,躬身退出,走到阶前,拱拱手道:「敝教主有请,楚姑娘请进。」

    白衣少女一只纤纤玉手扶在春香肩上,莲步细碎,拾级走上石阶,她一走,戚嬷嬷立即跟着走上,夏香、秋香、冬香也相随走上,她们本来是她的侍女,郑玄通自然不好拦阻。老管家王老爹却颇识大体,独自在阶下留了下来。神灯教有二位香主催命符柴一桂、三绝手娄通站在阶上,四名武士站在阶下,黑煞神郑玄通引着白衣少女走入大厅。

    苍龙宁胜天已从主位站了起来,呵呵笑道:「今晚老夫奉假贵府,接待几个朋友,不想惊动了主人,老朽深以为歉,还望楚姑娘多事包涵。」

    白衣少女回头朝郑玄通问道:「郑大侠,这位就是贵教教主吗?」

    郑玄通连忙点头道:「正是。」

    白衣少女敛衽一礼,说道:「小女子何幸,得能拜识教主。」

    宁胜天抬手肃客道:「楚姑娘不嫌简慢,就请上坐。」

    白衣少女一双盈盈秋水掠过在座众人,娇柔的道:「教主这几位贵友,都是年长前辈,小女子怎敢高踞首席?这个小女子万万不敢,再说今晚虽是教主宴客,但小女子总是地主,论年龄,论宾主,小女子都该坐在下首才对。」说着回头吩咐道:「夏香,你把椅子搬到下首来。」秋香不待吩咐,把一副乾净的杯筷也搬到了下首。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道:「教主,诸位前辈快请坐下。」她自己也在下首的椅上落坐。

    宁胜天呵呵一笑道:「楚姑娘这般客气,老夫只好不和你客气了。」一名神灯教武士手执银壶,正待给白衣少女斟酒。

    白衣少女吩咐道:「还是你来斟酒吧。」

    秋香答应一声,朝那武士嫣然一笑道:「我家小姐要我斟酒,你把酒壶交给我吧。」双手从那武士手中接过酒壶,给白衣少女面前斟满了酒。

    白衣少女盈盈站起,说道:「小女子借花献佛,对教主聊表敬意。」况完举杯就唇轻轻喝了一口。

    宁胜天笑道:「这杯应该是老夫谢主人的。」一口把酒喝乾了。

    白衣少女清澈的大眼一转,娇声说道:「教主这几位贵宾,你还没给小女子引见呢。」

    宁胜天心中暗道:此女谈吐不俗,但绝非官宦人家的闺秀,看来她是有意探听咱们虚实来的了。闻言呵呵一笑道:「不是楚姑娘说,老夫差点忘了,今晚楚姑娘是地主身份,老夫自该给姑娘引见。」接着就替八卦门封居易、武功门崔介夫、形意门金廷赞、少林智通大师、黄山万青峰等人,一一引介了。

    白衣少女惊啊一声,喜形於色的道:「原来教主今晚宴客,席上都是当代武林名人,小女子也曾听戚嬷嬷说过黄山世家,原来这位就是黄山万松山庄的万庄主。」

    戚嬷嬷就站在她身後,呷呷尖笑道:「小姐,老婆子也和你说过皖西三侠,你怎地忘了?」

    白衣少女道:「我记得小时候嬷嬷和我说过皖西三侠的故事,我几时忘了?」

    戚嬷嬷尖笑道:「那麽小姐就该知道金掌门人、封掌门人、崔掌门人三位,他们就是皖西三侠的师兄。」

    白衣少女双眉舒展,欣然道:「真的。」

    戚嬷嬷又道:「还有这位老师傅,还是少林寺的高僧。」

    智通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女施主过奖了,老衲怎敢当得高僧二字?」

    白衣少女又站起身,举杯说道:「诸位前辈大侠,光降寒舍,这是寒舍无上光荣,小女子一向不会喝酒,但为了对诸位前辈的敬意,小女子乾了这一杯。」说完,果然举杯一饮而尽。

    万青峰、封居易等人,看她干了,也只好各自乾了一杯。只有智通大师是出家人,以茶代洒,也把面前的一杯茶干了。秋香不待吩咐,手捧洒壶,立即给大家面前斟满了酒。白衣少女站起身,朝众人裣衽一礼,说道:「小女子今晚得识这许多当代高人,实是毕生之荣,小女子多有打扰,谢谢教主,也谢谢诸位前辈大侠,小女子告退了。」

    宁胜天含笑道:「楚姑娘怎不多坐一会?」

    白衣少女喝了一小杯酒,已是玉颜泛红,艳若桃花,娇柔的道:「这一杯酒,已使小女子不胜酒力了,诸位慢慢用吧,恕小女子失陪了。」说完,又是裣衽一礼,一手扶着春香,转身往外行去。

    秋香听说小姐要走,赶紧把酒壶还给方才给大家斟酒的那名武士,低声道:「小姐要走啦,酒壶还给你,谢谢你了。」跟着戚嬷嬷身後就走。

    宁胜天目送白衣少女一行人走出大厅,不觉浓眉微拢,沉哼道:「咱们都是数十年老江湖,今晚却竟然栽在一个小女孩的手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咱们半点也奈何她不得。」

    万青峰含笑道:「岂仅半点奈何她不得?连此女究竟是何来历,都一无所得。」

    宁胜天一手捋须,微微一笑道:「此女来历,兄弟虽然不敢确定,但八九不离十,大概也差不多了。」

    崔介夫睁大双目,奇道:「宁老哥看出来了,她是何来历?」

    宁胜天道:「崔兄看她穿的衣裙,是什麽颜色?」

    崔介夫道:「白色。」

    宁胜天笑道:「江湖上有那些人穿白衣的?」

    万青峰听得耸然动容道:「宁老哥认为此女是……」

    宁胜天不待他说出口,就拦着笑道:「看来万大先生也想到了。」

    万青峰道:「只是……」

    宁胜天道:「错不了,方才郑香主和戚嬷嬷动手,发现她的避剑身法,极似「大挪移身法」,後来阔剑被她双掌合住,就有一股y气由剑身传人掌心,循臂而上……」

    智通大师蓦然睁目道:「会是「借物传y」?」

    万青峰双目j光陡s,凝重的道:「果然如此,那麽方才就该把她留下,说不定皖西三侠等人的失踪,也是她们弄的玄虚了。」

    宁胜天笑了笑道:「方才她口口声声以地主自居,以礼求见,敬酒之後告退,咱们抓不到他的证据,又能对她如何?」

    封居易翟然道:「如此说来,她们最先出现两个丫头,再来一个戚嬷嬷,此女到最後才露脸,这一切,看来极似偶然发生之事,其实很可能是经过一场安排的了。」

    崔介夫道:「封兄推想虽是不错:但她们如此安排,目的又何在呢?」

    万青峰翟然道:「诸位道兄快运气试试,可有什麽不对之处?」

    智通大师道:「万庄主的意思,认为她们做了什麽手脚不成?」

    万青峰道:「如若没有什麽图谋,她们何用煞费周章,要来和我们见面?方才明明有神灯教的弟兄斟酒,何用再要那丫头替咱们斟酒?」

    宁胜天脸色微变,口中唔了一声,点头道:「方老哥这顾虑极是,咱们还是小心一二的好。」大家经他一说,就各自凝坐不动,运气检查。过了不多一会,宁胜天长长吁了口气,首先睁开眼来,智通大师跟着睁开眼睛。

    宁胜天问道:「大师感觉如何?」

    智通大师合掌道:「老衲检查不出有何异样。」

    宁胜天道:「兄弟也没有什麽。」他们说话之时,万青峰、封居易、崔介夫、金赞廷四人也各自运功检查完毕,并无异样。

    万青峰道:「如此就好,没有事故,大家就可以安心了。」口里虽然这样说着,心中总是疑惑莫释,那姓楚的姑娘,分明有意来觑伺自己几人行动,绝非这座大宅的小姐,她此举必有用意。

    宁胜天看他沉吟不语,不觉笑道:「万老哥可是还有什麽怀疑吗?」

    万青峰抬目道:「兄弟虽然测不透其中缘故,但总觉此女绝不是这座大宅的女公子,她这番举动,必有目的。」

    「哈哈。」宁胜天长笑一声道:「英雄所见略同,这一点兄弟早就看出来了,方才已命郑玄通暗中通知敖六,跟踪她们身後,查看後园情形,大概不需多久,就可回来了。」

    崔介夫道:「宁教主果然不愧是一教之主,处事慎密,这一着棋下得不错。」

    宁胜天得意一笑道:「要你崔掌门人口中称赞一句,真不容易,诸位是名门正派,只要继承前人基业,站稳脚步就行,兄弟领导敝教,要在江湖立足,就得天天都为生存奋斗,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没有你存身之地,所以每一件事,都非得用点心机不可。」

    崔介夫笑道:「你牢骚又来了。」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合掌道:「宁老施主说的也确是实情。」

    正说之间,只见黑煞神郑玄通匆匆走入,朝宁胜天行了一礼,说道:「启禀教主,方才属下奉教主之命,要敖香主跟踪那姓楚的女子,往後园探视,属下怕敖香主一人前往,无人接应,所以擅自作主,请柴、娄二位香主随後接应……」

    神灯教四大香主,各有一身特殊武功,平常有一位香主,已足够应付,但今晚情形和平常不同,郑玄通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婆子手下,柴一桂、娄通更是y沟里翻船,败在人家两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手下,因此平日目空四海的郑玄通也小心起来,暗中跟踪人家,还加派了两位香主。

    宁胜天颔首道:「很好。」

    郑玄通等教主点了头,接着又道:「回教主,敖香主等三人进去了已有一刻时光,仍然毫无消息传来,只怕发生了什麽意外,属下是否要进去瞧瞧?」

    封居易道:「宁老哥,依兄弟之见不如大家一起去,这姓楚的女子如果确是魔教余孽,对方说不定有备而来,可能还是一个陷阱,进去的人手少了,岂不正好个别给她们吃掉?」

    宁胜天点头道:「好,我们就一起进去,方才没把她留下,这回非逼她显出原形来不可。」他因手下三大香主久无消息,心头也不禁感到气恼。话声一落,手拄龙头杖,呼的站起身来。

    万青峰跟着站起,说道:「不错,她来觑伺了咱们的虚实,咱们也该把她底牌揭开看看。」

    智通大师因对方乃是女流之辈,在没有证据可以证实她不是这座大宅的女主人之前,冒然在深夜去探看人家香闺,总觉於理有亏,但宁胜天、万青峰两人已经站了起来,何况八卦门掌门人封居易说得也对,如果人手去少了,万一对方布下陷阱,去一个失陷一个,也不是办法。心念转动,只得跟着大家站起,不好加以反对。

    宁胜天眼看大家都同意了,这就拱拱手道:「诸位道兄,敝教已有三名香主跟踪进去,也许一路都留下了记号,因此兄弟就不和诸位客气,今晚就由敝教打个头阵,兄弟有僭了。」说完,左手一抬,朝郑玄通道:「郑香主,你带路。」

    郑玄通答应一声,举步走在前面,接着是苍龙宁胜天、万青峰、智通大师,然後是三位掌门人——八卦门封居易、形意门金赞廷、武功门崔介夫。郑玄通走出大厅,就朝神灯教的八名武士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不用跟来。」八名武士躬身应「是」。

    智通大师也要慧因、慧果两人留在厅前。郑玄通就走在前面给大家领路,一行人由左首长廊穿行,一路往里行去就已穿过三进院落,来至大宅後院,迎面—道围墙,挡住去路。中间一个圆洞内,紧闭着两扇朱漆剥落的木门,门上有一扁形横额,用清水砖镌成的四个楷书:「别有洞天。」由此可见这圆洞门外,就是这座大宅的後花园了。

    郑玄通脚下一停,回身说道:「教主请在这里稍候,容属下进去把门打开了。」

    「不用。」宁胜天一挥手道:「咱们既是探看虚实来的,自以不惊动对方最好。」

    郑玄通躬身道:「属下那就先越墙进去。」宁胜天朝他挥了挥手。郑玄通身为神灯教首席香主,今晚被戚嬷嬷双手合住阔剑,感到十分窝囊,此时当着大家面前,自然要露上一手,他连足也没点,吸了口气,身形就直拔而起,越过围墙,往里飞落。

    宁胜天一手捋髯,脸上微含笑容,回身道:「诸位道兄,出了围墙,就进入後花园了,咱们能够不露形迹,自以不露形迹为是,因此进入後花园之後,最好各自隐蔽身形,或者每人保持一段距离,那麽如果一旦发生情况,也有迥旋之地,还有一点,就是不论任何一位,被对方发现,动起手来,如非情况不利,必须加以支援,其余的人就不用全数露面,不知诸位道兄以为如何?」

    万青峰道:「宁老哥说的极是,咱们就这麽办好了。」

    宁胜天不再多说,他连气都没吸一口,只是右手微一用力,一道人形恍如灰鹤凌空,一闪而逝。他身後五人也各自相继扑起,越过围墙,飘落圆洞门外。圆洞门外,是一片空地,本来铺有石板,如今石板缝间,都长满了没胫青草。

    即此一点,那姓楚的女子假冒此奼女公子,说是一向住在後花园,就不对了,有人居住,岂会任由青草丛生,不加拔除的?空地迎面,就有一座石砌假山,像屏风般挡住去路。如果是游园的人,就该从假山洞中曲折穿行而人,但大家可不是游园来的。

    宁胜天等众人飞落,左手打了个手势,就朝假山右首一片树林间闪去,万青峰等人立即跟着他向右掠去。这片树林并不深,只是遮挡进入园来的人视线而已,穿过树林,眼前就出现了一条宽阔的石板路,石板缝间,当然也丛生了青草。

    入园之初,因为有假山挡路,现在视线顿形开朗,到处都有参天古树,和暗影中矗立的楼台亭树,一望而知这座後花园占地极广。大家远远的跟在苍龙宁胜天的身後,并没看到郑玄通,敢情他(郑玄通)已经发现了门神敖六留下来的记号,是以并无多大耽搁,一直往前走去,有时舍了大路,转入小径,有时又从小径转出,已经换了另一条石板路,黑夜之间大家反正一个跟一个的傍花随柳而行。

    虽然时在黑夜,又是曲折穿行;但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心里有着一个概念,那就是自己等人这一路所经方向,是朝後花园的东北方行去。现在几乎已穿越过三分之二的地方了,依然并没见到门神敖六等三人的踪影。

    正行之间,万青峰突然听到前面的苍龙宁胜天以「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青峰兄注意了,前面一座楼宇已有灯光,你通知後面的人,保持警觉,咱们要从右首一排花树绕过去。」

    万青峰也以「传音入密」说了声:「兄弟省得。」一面再以「传音入密」通知身後的智通大师,要他依次告诉身後的人,说完,就迅疾移动身形,朝前掠去。

    果然在他掠到方才宁胜天住足之处,就看到左首十数丈外的一座楼宇上,透出明亮的灯光。不,楼宇前面,也有灯光。他遁着右首一排一人来高的花树,掩护身形,掠了过去。这排花树,有如一道围墙,把这座楼宇围成了圈,和外界隔绝。由郑玄通领路的一行人,如今全已到了楼宇的右侧。

    因为楼宇正面,是一条青石铺成的道路,右首这排花树就到道路有首为止,中间就形成一个缺口,左首花树,从道路左首开始,向左围去。就因为中间有一个两丈开阔的缺口,大家就不好过去。不能过去的原因,是楼宇前面此刻灯火通明,如果有人横越过去,就会给楼宇中人发现了。

    楼宇前面的石阶上,正有两个苗条人影,一左一右站在那里,这两人正是姓楚的娘的两个侍女,秋香和冬香。郑玄通等七人,此刻已经各自藉着花树隐蔽好身形。夜间行动,确实有一个好处,四周一片漆黑,固然可以隐藏得住,越是有灯光的地方,灯光越亮,没有灯光的地方,就越显得黝黑。

    宁胜天眼看一路行来,都有神灯教的暗记,但快要接近楼宇,记号就不见了,由此可见敖六等三人并未被对方发现,但这三个人呢?他们如在附近,一定会发现自己等人也赶来了,自然会悄悄过来,向自己报告的,但却始终不见他们的影子,如果说他们已被对方制住,这也不可能,一路行来,并无半点打斗痕迹。

    心中想着,一面也凝目打量着这座楼宇。一排三间楼宇,由花树围成一道围墙,前面有一片用青石板铺成的小院落。中间一间两扇朱漆门敞开着,里面也隐隐有灯光进出,楼上一排花格子窗上,也透s出明亮的灯光。此刻已快是二更天了,她们楼宇上下,灯火通明,究竟有什麽事呢?

    万青峰以「传音入密」说道:「宁老哥,她们今晚好像有事。」

    宁胜天也以「传音入密」答道:「看来此女果然神秘得很。」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只见一条人影从石板路上奔行而来。郑玄通一眼认出这人正是王老爹,方才他还弯腰驼背,一副龙钟老态,连路都走不动,现在,他腰还是弯的,背也依然驼着,但脚下却轻快无比的一路奔行而来。

    到了楼宇前面,只听他大声说道:「秋香、冬香,快去禀报小姐,老夫人快要到了,此刻离国内已经不过半里光景,快叫小姐出去迎接。」这话他说的极响,隐身在花树外面暗处的七人几乎全可以听到。

    宁胜天朝相距不远的万青峰互望一眼,意思是说:「原来楼宇中的灯火辉煌,是在等候「老夫人」,只不知这「老夫人」是什麽人?」

    秋香「啊」了一声急忙讲道:「冬香,你守在这里,我去禀报小姐。」说完,一个转身,急步朝里奔了过去。

    不多一会,从门中像一阵风般奔出来的是戚嬷嬷,她一眼看到王老爹,就尖声说道:「王老头,你说老夫人已经到了半里外了?来的还有谁?」

    王老爹道:「小老儿只在轿前给老夫人请了个安,就急着进来向小姐禀报,随行的还有些什麽人,小老儿没看清楚。」

    戚嬷嬷哼了—声道:「人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王老头一大把年纪,还毛毛躁躁的,连老夫人随行的人都没有看清楚,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老爹不服气的道:「戚嬷嬷,你这话就不对了,小老儿是奉命去接老夫人的,在轿前请了个安,老夫人就叫小老儿回来,别说小老儿,就是你戚嬷嬷,敢在老夫人面前东张西望,去看随行的人?」

    戚嬷嬷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呷呷尖笑着道:「老夫人来了就好,老婆子就是担心着小姐的安危,今晚前厅那些人,一看都不是好相识,神灯教的苍龙宁胜天,就是个半白半黑的路数,还有黄山世家的万青峰,沽名钓誉,自命正派,其实他心里有鬼,又有谁知道?

    还有像封居易、金赞廷、崔介夫这些混球,自以为是一派掌门人,还不是被宁胜天、万青峰两人狼狈为奸,牵着鼻子走?他们今天找上门来,显然是不怀好意,你王老头只贪图人家几两银子,就答应把前厅借给人家,真是引鬼上门,若不是老夫人赶巧会在今晚赶来,咱们今晚只好轮流守夜,谁也休想闭上眼皮睡觉。」她这番话,是在数落王老爹,但听到宁胜天等人的耳中,当真是指着光头骂贼秃,把大家骂惨了。但此时此地,纵然听到她指名道姓的骂着,你又能怎样?

    这时一身白衣的楚姑娘已由大门中绰约走出,娇声说道:「娘离这里不过半里路了,我们快些出去了。」

    戚嬷嬷尖笑道:「老婆子就是在等小姐咯,小姐出来了,咱们就得快点走了。」一面朝王老爹道:「你还不走在前面领路?」王老爹答应一声,立即抢在前面朝外就走。

    戚嬷嬷跟在王老爹身後,楚琬娘只带了秋香一个丫鬟,跟着戚嬷嬷走去。冬香依然站在门口的石阶上。春香和夏香没跟楚姑娘出来,那是在屋中忙着了。「老夫人」回来,她们自然要收拾收拾,也许正在烧火烹茶,或是在做宵夜也说不定。

    宁胜天目光抡动,因为自己等人,刚才隐蔽身形,是面对楼宇隐伏的,如今形势有了改变,楚姑娘等人出去迎接「老夫人」,待回她们是从背後的石板路来的,那麽自己等人就隐蔽不住了。

    他相度地形,暗中以「传音入密」通知每一个人,选择地形,各自先找可以隐蔽身形的有利角度,隐住身子,以逸待劳,静等「老夫人」来了,再作计较,一面又以「传音入密」指示黑煞神郑玄通,趁这段时间,去找寻敖六等三人的下落。郑玄通点点头,身形一晃而没。

    过了约莫顿饭工夫,只见郑玄通闪了过来,朝宁胜天低声说道:「属下在四周找寻了一遍,不见三人踪影,方才潜入楼宇,也只看到春香、夏香二人正在忙着,似乎也不像被她们所制……」

    宁胜天一怔道:「那麽柴香主等三人又会到那里去了呢?」

    玄通道:「属下也正觉奇怪,他们有三个人,纵或遇上意外,也应该有留下记号的时间,怎会平空就失踪……」

    宁胜天心中不觉一动,突然低喝:「有人来了,你快隐藏好身子。」

    郑玄通深知教主内功j深,自己虽还听不到什麽,还是丝毫不敢怠慢,迅快身形一伏,过没多久,耳中也已听到一阵轻快的脚少,从远处传来。武功一道,就是这样有不得丝毫之差,譬如你老远可以听到人家的脚步声,就可先行隐藏起来。

    反之,人家如果先听到你的声音,你纵然隐蔽得最好,人家也可以测知你隐藏的方向。这一行人中如论内功修为,当推苍龙宁胜天第一,就是少林智通大师也有所不及。

    五丈开外,终於有了灯光。那是八名绿衣少女四前四後簇拥着一顶软轿,健步行来,每人手上,都提着一盏灯,是以刚从前面一条石板路上出现,就使人有灯火明亮之感。前面的四个绿衣少女後面,就是腰背微弯的王老爹,他身後跟着三个人,赫然是失踪的神灯教三大香主催命符柴一桂、三绝手娄通、门神敖六。只要看他们神除分明x道受制,走得不大自然。

    三人後面则是马脸、个子高大的戚嬷嬷,稍後是一手扶在秋香肩头,款款如凌波仙子的白衣少女——楚姑娘,然後又是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少妇护轿而行。轿是一顶黑色软轿,由四个大脚婆子抢着,轿上有帘,纱帘低垂,看不清坐着的是什麽人,但不用说准是「老夫人」了。轿後又是四名绿衣少女,提灯随轿而行。

    宁胜天看得目芒飞动,暗暗哼了一声:「柴一桂他们果然落在人家手中了。」这一行人来得极快,不过转眼工夫,已经来至楼宇前面的花树缺口处了。

    宁胜天因轿中的「老夫人」尚未露面,暗中叮嘱郑玄通不可轻举妄动。软轿到了楼宇前面,四个抬轿的大脚婆方自一停。戚嬷嬷就抢到轿前,躬着身尖声道:「启禀老夫人,请下轿了。」

    轿中「老夫人」只轻「唔」了声,站在轿右的绿衣少女脆声道:「老夫人,刚才拿下的三个刺客,要如何发落呢?」柴一桂三人,竟然成了「刺客」。

    老夫人又轻唔了声,说道:「戚嬷嬷不是说认识他们吗?这三人是何来历?」

    戚嬷嬷忙道:「回夫人,这三名刺客是神灯教的三名香主,手提旱烟管的驼子叫催命符柴一桂,这中等身材叫三绝手娄通,这紫脸虯髯的叫门神敖六……」

    「唔。」老夫人在轿中缓缓说道:「只要听他们外号,就不像是什麽好人。」她话声和缓,真像一位慈蔼的老夫人。

    「老夫人说得是。」戚嬷嬷连忙陪笑道:「神灯教本来就不是什麽好路数,江湖上人,多半和强盗也差不了多少。」宁胜天听得暗暗怒恼,却没有作声。

    老夫人道:「宓副总管,放了他们,以後要他们好好做人,不可再沦入匪类了。」这话听到宁胜天耳中,真有些啼笑皆非。

    戚嬷嬷呷呷谄笑道:「老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绿衣少妇躬身道:「属下遵命。」直起身,格的一声脆笑,娇声说道:「柴一桂、娄通、敖六你们听着,老夫人长斋礼佛,慈悲为怀,放你们回去,不过要你们从今以後,重新做人,不可再沦为匪类,你们还不快去谢过老夫人,去吧。」说到最後一字,右手轻轻抬了一下,她拍手的姿势十分优美,也甚是轻柔,也只有宁胜天等人正在注意她说话,才看得清楚,她这一娇柔抬手动作,应该不像是解x,但柴一桂等三人却立时能够行动了。

    这可看得隐身花树暗处的几人不觉暗暗一怔,大家心中不期而然的升起一丝疑念:「这是什麽解x手法?」可见大家虽看清她的抬手动作,却没看出她的解x手法来。柴一桂、娄通、敖六三人,身为神灯教四大香主,在江湖上可算得极负盛名的人,照说被人家视作「刺客」,又要他们从今以後重新做人,不可再沦为「匪类」,这等侮辱,岂能忍受?一经解开x道,自然非翻脸成仇不可。

    那知事情竟然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柴一桂等三人非但没有大声喝骂,却依言神色恭敬的朝软轿中的老夫人躬着身抱抱拳,同声说道:「在下三人蒙老夫人慈悲开释,今後自当革面洗心,重新做人,谢谢老夫人,在下三人告退。」说毕,後退了三步,点足纵起。

    这下直看得苍龙宁胜天又惊又怒,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口中发出龙吟般一声长笑,喝道:「你们给老夫站住。」一手拄着龙头杖缓步从花树中走出。郑玄通看到教主现身,也紧跟着掠出。

    这若是换在平时,柴一桂三人听到教主喝声,自然会立时停下来,但此刻他们明明听到了宁胜天的喝声,却恍如不闻,三道人影宛如夜鸟掠空,连头也不回的掠空飞逝。软轿中的老夫人口中轻「咦」了声,问道:「这两个是什麽人呢?」

    戚嬷嬷忙道:「回老夫人,他就是匪类首领神灯教教主,人称苍龙的宁胜天,跟着他掠出来的是他手下四大香主之首的郑玄通,人称黑煞神的便是。」

    「匪类首领」四个字听得宁胜天更是怒不可遏,沉笑道:「老夫正是宁胜天……」

    他底下的话还没出口,软轿中的老夫人不觉口中发出喷喷之声,和缓的低诵着佛号,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取名都要胜过天,你能胜得过天吗?」

    站在软轿右侧的绿衣少妇在宁胜天长笑走出之际,她已迅速的跨上一步,挡在轿前,娇笑盈盈的道:「你要作什麽?」

    方才相距较远,看去只是一个少妇而已,此时这一接近,才看到绿衣少妇不过三十来岁,柳眉似挑,杏眼凝瞬,一张红里透白的桃花脸,娇艳欲滴,这般可喜娘罕见。苍龙宁胜天蓦地一怔,问道:「姑娘何人?」

    绿衣少妇眼波流动,嫣然道:「你看呢?」只有三个字,却说得风情万千,美而且妖。

    宁胜天道:「姑娘是谁,它夫如何看得出来?」

    「奴家姓管。」绿衣少妇斜睇着他,娇柔的道:「是老夫人面前的副总管。」

    郑玄通道:「教主,此女大概就是昔年人称桃花女的管玲玲了。」

    「才不是呢。」绿衣少妇投披鲜红欲滴的菱角唇,接着道:「你说的是奴家姐姐咯,奴家叫管巧巧。」

    宁胜天y然道:「管姑娘可是武林中人吗?」

    管巧巧道:「我姐姐是,奴家可不是。」

    宁胜天道:「此话怎说?」

    管巧巧格格笑出声来,说道:「我想姐从前是武林中人,没错,奴家—直在老夫人面前当差,老夫人不是武林中人,奴家自然也不是了。」

    」好。」宁胜天道:「那麽姑娘请让开,老夫有话要和你们老夫人说。」

    管巧巧眨动一双秋波,格的笑道:「宁教主有什麽话,和奴家说也是一样,老夫人千金之躯,岂会和你们江湖凶人面对面说话?」

    方才戚嬷嬷说他是「匪类首领」,现在管巧巧又说他是「江湖凶人」,宁胜天仰首大笑道:「老夫如果一定要见你们老夫人呢?」

    管巧巧轻笑道:「奴家是老夫人手下宓副总管,宁教主要见老夫人自然要通过奴家这一关了。」

    宁胜天目sj光,长笑一声道:「姑娘这一关要如何过法?」

    管巧巧道:「自然悉凭你宁教主的意思。」

    宁胜天一手拄杖,一手指着拂x苍须,颔首道:「姑娘的意思,是要考究老夫武功了?」

    管巧巧娇笑道:「宁教主有兴趣,奴家自当奉陪。」

    郑玄通在旁道:「教主何等身份?还是属下来领教这宓副总管,口发狂言,到底有何惊人之艺?」

    「不用。」宁胜天不愧是一教之主,口中只说了两个字,但却有一股逼人的威仪,朝管巧巧道:「姑娘有意试教,只管使来。」

    管巧巧心中暗道:这位神灯教教主果然凛若岳峙,看来不太好斗,一面巧笑道:「宁教主,奴家那就不客气了。」人随声上,双手一挥,两只衣袖飘然朝外扬起,带起了一股柔和袖风,直向宁胜天身前拂来。

    宁胜天自然看得出对方这双袖一拂,风声柔和,不带丝毫劲力,分明是某种特殊y功无疑;但她使的究竟是何种y功,不硬接她一记,是无法体会得出来的。心念闪电一动,要她先出手,也是自己说的,堂堂一教之主,第一招上,岂能不战而退,闪身避招?这就呵呵一笑道:「姑娘年事不大,有此功力,倒是难得的很。」

    口中说着,左手抬处,同样拂起一只大袖,迎着对方袖风直拂出去。他这一记衣袖,使的乃是「铁袖神功」。衣袖这一拂,少说也使了六成力道,「铁袖神功」使的是阳刚劲气,应该可以克制y柔劲力,但这可得看使功的是什麽人而言。

    柔能克刚,刚亦克柔,要看谁的修为功力深了,两股不同劲气乍然一接,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管巧巧宛如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往後一仰,立即斜退了半步。她双手本已扬起,此刻一双纤纤玉手忽然从大袖中袖出,手背朝前反拂过来。

    宁胜天虽然仗警功力深厚,硬把对方逼退,但是这一瞬之间,突然一缕y气已渗透自己「铁袖神功」,乘隙而入,心头不觉一震,暗道:「果然是「借物传y」。」左手也迅速从大袖中发出一记「劈空掌」,这回他加强内力,在这一记掌上,已用上了九成力道。

    两人几乎是不谋而合,紧随着拂出神之後同时出掌,一个双手手背拂出,一个左手前劈,使出了「劈空掌」。这一下,两人功力高下,立见分晓。管巧巧双手手背向前拂去,看去柔若无骨,好像不含丝毫力道,实则她已使出了全身力道来。宁胜天功力深厚,亦於此可见,一道「劈空掌」掌风,势若狂澜!这一接之下,管巧巧一个人有如风摇柳条,又疾退了三步。

    宁胜天心中暗道:此女应该技不止此,口中大笑一声:「姑娘娘再接老夫一掌。」左手一收再扬,凌空劈出。这下他使出了十二成力道,就是要逼出管巧巧故意隐藏的武功来。

    这道掌风当然比方才更见凌厉,掌力扩及一丈,宛如狂澜千里,席卷过去,大有石破天惊之势。戚嬷嬷眼看宁胜天逼了上来,立即横迈一步,尖声叱道:「宁胜天,你敢在老夫人面前放肆。」挥手一掌,朝宁胜天拍了过来。

    宁胜天左手堪堪劈出,骤睹戚嬷嬷一掌朝自己劈来,不觉浓眉一扬,沉笑道:「戚婆子,你试试我匪类首领的杖势,要不要得了你的命?」喝声甫出,右手龙头杖挥处,有如乌云压顶般迎头劈来。

    他怒恼戚嬷嬷方才肆言低毁,说自己是匪类首领的话,杖上也使出了十二成力道。他这全力一搏,岂同小可?他心知自己这一掌虽然未必取得对方x命,但也足以使她手忙脚乱,穷於应付,挫挫她的锐气。戚嬷嬷见得多了,自然识得厉害,双掌一合,正待奋起全力,硬接宁胜天一杖。

    就在此时,突听坐在软轿中的老夫人低声喝道:「管副总管,戚嬷嬷,你们速退。」喝声中,宁胜天陡觉两股无形大力,直涌过来,分别迎住了自己拍向管巧巧的一掌和向戚嬷嬷击去的一杖。

    不,这两股无形潜力,来得十分柔和,遇上自己的掌力和杖势之後,立即消失无形,连自己击出去的力道,也随着消失无形。好像对方并没有发掌,自己也并没有出击一般。苍龙宁胜天数十年来,会过多少高手,但从没有遇上过这等怪异的潜力,心中暗自惊凛,忖道:「这是什麽掌力?」杖势一落,以手拄杖,口中发出呵呵一笑道:「老夫人好功力,宁某纵横江湖,数十年来,今晚才真正遇上了高人。」

    这话从苍龙宁胜天口中说出来,自然极具份量,听得隐身花树丛中的万青峰、智通大师等人不禁为之一怔。他们只看到宁胜天把劈出去的一掌、一杖忽然收回,并未见到软娇中的老夫人出手,听了宁胜天的话,才知他一掌、——杖的突然收回,是软轿中的老夫人已经出手了。

    软轿中响起老夫人和蔼的声音说道:「宁教主夸奖,老身当不起高人二字,刚才老身若再不出手,我门中的管副总管和戚嬷:嬷岂不伤在宁教主一掌、一杖之下了?老身听说武林中人讲究恩怨分明,河水不犯井水。老身和宁教主并无恩怨可言,所以只化解了宁教主的一掌、一杖,也不欲和宁教主为敌,这也是老身尊重教主之处,希望宁教主也尊重老身,今晚之事,就到此为止,宁教主可以把隐伏在花树丛中的手下撤走了吧?」

    她话虽说得柔和,但骨子里口气极硬,意思是说「只化解了你一掌、一杖,是不欲和你为敌而已,否则那还有这麽便宜?」她坐在软轿之中,居然一口道破花树丛中还隐伏了人,她只当这些人是宁胜天的手下,所以要宁胜天把人带走。她口气虽硬,但话可说得婉转。

    任你宁胜天是老江湖,一时之间,却很难措词,隐伏花树暗陬的人,不是——派掌门,就是一代名宿,教他如何作答?差幸隐身在花树间的万青峰、智通大师等人,因已被老夫人看出来了,也就不用再隐藏下去。

    「阿弥陀佛。」智通大师首先低喧一声佛号,手拄禅杖,从树影中缓步走出,单掌当x,行了一礼,说道:「贫袖随同宁老施主而来,但并非神灯教的人。」在他举步走出的同时,万青峰、封居易、金赞廷、崔介夫四人也相继走出。

    万青峰拱拱手道:「在下等人听说老夫人鹤驾会在今晚光降,特来拜瞻清范,老夫人幸勿以不速见责。」

    软轿中的老夫人轻哼一声,叫道:「管副总管。」

    管巧巧连忙欠身道:「属下在。」

    老夫人问道:「你知道这些人是谁吗?」

    管巧巧眼波流动,朝五人脸上溜过,娇声道:「回老夫人,属下追随老夫人,从未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不知戚嬷嬷是否知道?」他们明明是江湖上人,却偏偏要故意做作。

    白衣少女楚姑娘接口道:「这几位,女儿知道。」

    软轿中的老夫人道:「琬儿,你怎麽会认识他们的?」

    楚姑娘嫣然一笑道:「女儿今晚到过前厅,是宁教主假我们前厅宴客,当时宁教主曾跟女儿引见过,所以知道。」

    老夫人道:「好,你说给为娘听听,他们是什麽人呢?」

    楚姑娘道:「那位老师傅是少林罗汉堂首席长老智通大师。」

    「啊。」软轿中的老夫人似是很感意外,是以轻啊了一声。楚姑娘续道:「刚才和娘说话的是黄山万松山庄的庄主万大先生万青峰。」

    老夫人道:「黄山世家,威震武林,为娘倒曾听人说过。」

    楚姑娘又道:「还有这三位,也都是武林中有名的一派宗主,这位是八卦门封掌门人、这位是形意门金掌门人、这位是武功门崔掌门人……」

    老夫人听到这里,不觉轻哼一声道:「这几位果然大有来头,听方才万大先生的口气,早就打听到为娘今晚会到,他们约齐了人手,到咱们庄上来,隐身埋伏在花树丛,那是冲着为娘的来了?」这话口气已经不善了。

    楚姑娘道:「这个女儿就不知道了。」

    「哼。」老夫人沉哼一声,冷冷地道:「为娘一直以为河水不犯井水,和江湖道上,毫无恩怨,如今看来,我们纵不犯人,人家却找上咱们头上来了。为娘也不是怕事的人,琬儿,你问问他们来意,究竟所为何来?」

    楚姑娘应了声「是」,目光一抬,娇声问道:「万大先生,我娘说的话,诸位大概都听见了,我娘问你们隐身埋伏花丛,究竟是何居心?」她声音娇柔,但语气却咄咄逼人。

    万青峰朝宁胜天、智通大师等相视一笑,意思是说:「来了。」接着打了个哈哈说道:「老夫人问得好,不过万某也要先请问一声,老夫人真的是官宦人家的老夫人?不是江湖上人吗?」

    软娇中的老夫人沉哼一声道:「老身是不是江湖人,与你何干?」

    「关系太大了。」

    万青峰朗笑一声道:「因为最近江湖上连续有不少人无故失踪,虽然这些人,业已先後释放回去,但言行极为诡异。万某等人正是负责侦查此事而来。适逢老夫人夤夜赶来,而且老夫人手下又有这许多位江湖罕见高手,自是足以启人疑窦。万某等人不得不对老夫人的行踪,稍作注意。如果老夫人不是江湖上人,万某等人只作暗中观察,自然会悄悄退走,绝不会惊动老夫人,但老夫人拿下神灯教三位香主在前,接下宁教主一掌、一杖於後,修为之高,纵或江湖一等高手,都有所不逮,老夫人如果不是江湖人,又有谁能信?」

    苍龙宁胜天听得暗暗点头,万大先生出身武林世家,名动江湖,果然口才了得,不愧是冠冕群伦的万松山庄庄主。软轿中的老夫人冷哼道:「就算老身是江湖人,又有什麽不对了?」

    万青峰目光一抬,j芒如电,大笑道:「方才老夫人已一再提及,河水不犯井水这句话。老夫人如果是江湖上人,只要和万某人井水河水各不相犯,自无什麽不对,只是万某等人有一请求,今晚在此相遇,良非易事,咱们只想拜识老夫人一面,如此也可证实咱们正在侦查的一件武林公案,与老夫人无关,不知老夫人是否俯允所请?」

    老夫人道:「说来说去,你们怀疑老身和你们侦查的一件公案有关了?」

    万青峰道:「在下并无此意,但在此一公案没有水落石出以前,任何人可能都有嫌疑。」

    戚嬷嬷尖声喝道:「万青峰,你好大胆子?」

    万青峰微微一笑道:「万某说的乃是实情。」

    老夫人道:「你们要见老身一面,见了面,就能证实是不是和你们侦查的公案有关吗?」

    智通合十道:「老夫人能不动声色,接下宁老施主一掌、一杖,当代武林已屈指可数。能拜瞻老夫人一面,纵或未能证实,也可稍释大家的疑念,对老夫人、对咱们总是有益无害之事。」

    老夫人轻哼一声道:「老身一向从不接见外人,诸位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物,老身似乎情不可却;但老身数十年有一不成文的规矩,老身不能破例……」

    万青峰问道:「不知老夫人的规矩如何?万某等人洗耳恭听。」

    老夫人叫道:「管副总管。」

    管巧巧欠身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老夫人道:「凡是求见老身之人,该当如何,你说给他们听听。」

    「是。」管巧巧恭身应道,接着她明亮的秋波一转,娇声道:「请见老夫人,例须接得下老夫人一掌,诸位之中,只要有人接下了,老夫人自会延请相见。」

    「只要有规矩就好办。」万青峰大笑道:「万某自不量力,先请老夫人赐掌。」

    只听软轿中的老夫人嘿了一声。嘿,当然是冷笑,那是笑万青峰没有自知之明。同时,万青峰也嘿了一声,他这声「嘿」,可和老夫人不同,嘿声中,突然身形晃动,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往後退了一大步。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