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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不相离 作者:乱世长安Darcy
儿见得心中却是微微好笑,敢情这黄蜂尾还有这般局促老实的样子。她虽是不懂青竹儿话里说的妹妹是谁,呆头鹅又是何意,却也能听出是在说方肖。饶是如此,她脸皮也是羞得通红,只觉方才那一抱尽落入他人眼中,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免得惹人笑话。
黄蜂尾见得师妹笑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先也是动了一股无名之火。待抬眼见得青竹儿此时粉霞满面,容颜甚是艳丽动人,心中不由一动,看得痴了。青竹儿突地将脸一板,挺了挺小腰道:“还说你不是这样的男子,有哪个师兄这般盯着师妹看的?你当师傅不在没人给我主持公道了,便可这样轻薄我吗?”她方才还是笑得欢快,此时却又俏脸生寒,将一番话说得甚是严厉,连黄蜂尾也不禁一阵心虚地低下头去。
“扑哧——我就代先师罚师兄呆这儿反省吧!我要去找我的呆头鹅去了,就不奉陪咯。青竹儿慢走,师兄勿送。哈哈哈!”只见得青影一闪,青竹儿便已经在数丈开外遥遥笑来。原来她方才又是耍了点聪明,趁黄蜂尾不备逃走。
黄蜂被她连番戏耍,心中哪里按得下火来,一挥衣袖哗哗作响。只见得袖风过处,那棵树陡然间哧哧地冒起一阵怪异的青烟,那满树葱郁的绿色叶子瞬间枯黄,那棵树的树干上也被蚀出了一个人头大的洞来,瞧得曾玉儿花容失色。不想万毒谷的毒功歹毒成这样,这对师兄妹的根底端的不简单。她一阵恍惚间,却听得黄蜂尾道:“紫玉仙子,黄蜂尾这便告辞了,三月之后黄蜂尾自来查看赌约结果。”再回神看时,那黄衫也是消失不见了
这一日变故太多,饶是曾玉儿在江湖上成名也有时日,见惯风雨,也不曾有这几日经历之多。欢喜佛祖,万毒谷,哪个不是独霸一方呼风唤雨的豪强,俱让她在今日见了。更何况还有了了道人这样传说中的奇人,便是她师尊小倪怕也不曾见过。她想起今日经历的种种凶险,心中也觉得后怕,也不知遇上这些人是福是祸。只是一直潜伏西域的欢喜佛祖东来,怕是武林从此又要多事了。她想着只觉背脊一阵发寒,此时方肖却又“哎哟”一声大叫跳起,把她吓得娇躯直抖。
原来曾玉儿方才那一掌激发了方肖体内的封印,那封印中的浩然正气一有动作,便又触动了体内的尾上针之毒。方肖昏昏沉沉间只觉浑身经脉一紧,接着便是胸口一阵剧痛,似乎有东西在其中窜动般。他哪里禁受得起这样的痛楚,大叫一声师傅,却也痛得直接清醒了。他突然清醒,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只是望着师傅的尸身眼中不住地淌下泪来。曾玉儿见他哭声凄凉,芳心也是一酸。她自幼孤苦,由师傅一手抚养长大,虽不知道父母是谁,却也常常想象父母究竟是何模样。对于失去双亲的苦痛,多少也能感同身受,当下也是替他黯然。况且张勇刚为人平和,丝毫不见江湖中人所传的狂傲之态,对于自己这样的晚辈也是和蔼,最终死于宵小之手,委实是天不长眼。想到这里,曾玉儿忍不住眼圈一红,几乎也要落下泪来。
方肖悲伤愈深,情难自禁,哪里能注意到身边之人也红了眼眶,只是伏地大哭。曾玉儿听得他哭声愈大,也自思索到张勇刚托自己对方肖当照顾一二,让他这般一直哭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况且他有伤在身,又身中剧毒,岂能这样不顾惜了身体?想到这些她也不忍再见他继续下去,口中劝道:“方少侠莫要过于悲伤了,水枯云散,缘起缘尽。你们师徒阴阳两隔,缘分已尽,一切都是命。况且令师如此侠肝义胆,英气无双,便是到了森罗殿,也必定是足以震慑小鬼无常的鬼中豪杰。他这一生为侠义奔走劳碌,总算可得休息了,你该为他高兴才是。况且若他地下有知,自不愿你沉浸于悲伤之中不得解脱,你莫要忘了你身上的责任和他临终前的嘱托呀!”
“师傅的嘱托?”方肖哭得迷迷糊糊,哪里能完全把曾玉儿的话全都听得进去,只是听到说起张勇刚临终嘱托,他的身躯却是一震,竖起了耳朵。曾玉儿先是见他对自己的一番劝解置若罔闻,心中也是暗暗着急。此时见他听得跟师傅有关便是凝神静气,心中也是暗喜,嘴上道:“是啊!前辈临终前可是和万毒谷师兄妹定下赌约,你若是不着意输了,师门声誉尽毁不说,怕是前辈九泉之下也是不得瞑目。”
曾玉儿心中也知道万毒谷的毒极不一般,更何况还是黄蜂尾的独门绝毒。此时为求哄得方肖抑制悲伤,哪里顾得了许多,只能拿他师傅临终之时定下的赌约来诓他。这一招却也管用,方肖听得赌约之事,心中也自思忖:“是啊!师傅将天机一门荣辱尽系我身,我若是不能完成他的遗愿,如何对得起他?”一念至此,也不再哭泣,有衣袖抹了抹眼泪。曾玉儿见得不住点头,却在一旁道:“这样便是了,你师傅想必也欣然见到你如此。”
方肖听得她说一句“你师傅”鼻子又是一酸,差点又滚下泪来。他心气极高,一向有泪不轻弹,先前痛失师傅,悲痛难当间落下眼泪。此时方念及身边还有一女子,如何好意思再落泪惹人笑话。他也不抬头,怕被曾玉儿看到又红了的眼眶,只是低头将张勇刚抱出。曾玉儿不知道他欲往何处,只得跟在其后。
此时已是夜色沉沉,他在街上走了多时也无妨,若是大白天里看见他抱着一个死人走在路上怕是不妥。曾玉儿也就这般跟着他穿过数条小道,寻得一僻静处,竟是在城郊了。方肖也不迟疑,放下张勇刚的尸身便低头刨土。
曾玉儿见得他刨土,心中也是知晓他是要就地葬了张勇刚。她本欲上前帮忙,却又停住。见得方肖将刀弃置于一边,只是用手不住刨土,指缝间满是黑土仍不肯休。她也是心思玲珑,知道他和张勇刚感情亲厚,是以不肯用刀掘坑,只是以手刀一点点挖。想到这些,她也不插手,只是看着方肖一下下挖得很是认真。
方肖挖了多时,待得手指挖出血来也不自知,终于挖出一个深深的坑来,双手已经鲜血淋漓。曾玉儿看着他双手早就不堪入目,血泥混作一团,心中也是不忍,叹道:“你莫要这般折磨自己了,还是早日将你师傅葬了吧!”
方肖听得也不说话,将张勇刚身躯放入坑中,缓缓将泥掩了供作土丘,拿一块木牌紧紧插上,权当是师傅的坟墓。他身上有伤,方才又抱着师傅尸身走了数里路,还刨了大半天的土坑,将师傅葬好。做完这些已经是玉兔半坠,瞧着天色已是半夜时分,他站起身来,背部轻轻抖动,终于不敢动作太大让身后之人笑话,一滴眼泪终究忍耐不住滴在面前无字墓碑之上,声音清脆地浸衽开来。
曾玉儿瞧着他落寞萧索的背影,心中颇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