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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北王府第10部分阅读

      筑北王府 作者:肉书屋

    头姑娘时,眼神一扫却见安夫人正恶毒的盯着卫玄的背影。

    赶紧拉了拉静言的衣袖,“姑娘你看。”说着下巴微微往旁边偏了偏。

    静言假作去问身边的廖清婉冷不冷,借着阴影的遮挡,看到安夫人正拉着二公子小声嘀咕着什么,一张平日里千娇百媚的脸上全是刻薄。

    这是怎么了?

    静言低头想了一会儿,把晚宴上的事儿全捋了一遍,再抬头时已猜到了八分。

    夏菱眼睛睁得溜圆,“姑娘?”

    静言微微摇头,“与咱们不相干,你别多嘴就是了。”

    这一次惹了安夫人的是卫玄。

    静言暗忖,如果她猜得不错,原本此次秋猎二公子最是出彩,不想大世子与卫玄竟然闹了围剿山匪这么一出意外。更因为缴获的琉国武器博得了一众北疆军将士的喝彩,再后来卫玄三箭连发大出风头,于是便硬生生将二公子比了下去。

    这事换了谁都要赌气,更不用说安夫人了。

    不行,改天她一定要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卫玄。原以为这人应该很知道王府内的深浅,怎么今日倒刻意卖弄起来?就算是左将军又如何?谁知道世子会不会也像二公子和安夫人一样心生妒忌?还射箭呢,成了众矢之的都不自知,笨蛋!

    静言正是烦恼担忧时,却听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说:“小侄也想试一试这琉国角弓。”

    咦?竟然是李公子。

    李崇烈面上仍旧带着些病色,但脚步沉稳仪态端庄,从一群穿戴富丽的贵公子们中间缓步而出,他那身石青长袍只衬得他贵气非凡。

    人群静默片刻,也不知是谁讥笑了一声,“哟,今儿可真是新鲜了,肇亲王府的老三竟然要射箭?不是传言三公子向来体弱多病,上不去马下不来床,每日只躲在院子里守着娘?”

    京城来的公子们一听顿时笑做一片,更有一位上前一步逼住李崇烈,“怎的?你还要在筑北王府显威风不成?人家可都是北疆军的虎将,你别把肇亲王的脸丢到北疆来!”

    李崇烈微微垂下头,“只是试试罢了。”

    堵在他身前的人一笑,“那得麻烦王爷给这位李三公子找把孩童用的弓来才好。”

    静言皱起眉头,心道这人真是欺人太甚!刚才还以为他们是玩笑话,现在听来竟完全不把李公子放在眼里。李崇烈不是肇亲王的三公子么?肇亲王是如今皇帝唯一的亲弟弟,这些人竟然敢公然耻笑亲王的儿子?

    想到这儿,便轻声去问夏菱,“你可知这个说话的是谁?”

    夏菱想了想说:“是京城陆大学士的小儿子。”

    静言不知陆大学士是谁,但想着,也不过是个大学士之子,这也太张狂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出来三章了,扑倒在地……

    26章

    满院的人此时全盯着李崇烈和陆家公子。

    静言看到李崇烈眼中闪了一闪,以为他要发火,没想到他却洒然一笑,转身大步走向大世子靳文符,“可否借世子长弓一用?”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静言并不懂的他们在惊叹什么,正想去问夏菱时却看到才刚下了场的卫玄以及他的卫氏老虎们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后两步外。

    既然看见了,静言只得回身行礼,祝贺卫玄与大世子剿灭山匪为民除害,然后微笑着说:“适才大总管那三箭真是让人赞叹。”

    恰好大郡主听见静言说的话便也来祝贺卫玄,直说一定要选一日让卫玄教她那三箭连发的绝技,“好你个卫玄,以前让你跟我切磋,你就推三挡四的,原来是藏着好身手!”

    卫玄略一躬身回礼道:“郡主谬赞了。这等小伎俩不过是射箭场上炫耀技巧,看着唬人罢了,真正上了战场只是平白浪费箭矢,得不偿失。”

    静言一听立刻偷偷瞪了他一眼。很好,你也知道是唬人的东西,还炫耀什么?

    卫玄眼中笑意一闪,继而又恭敬的说道:“大郡主且看这位李公子的技巧。使用长弓者需要其体魄强健,更需经年累月刻苦练习才能有所建树……”

    静言抬了抬眉毛很是惊讶。需要强健的体魄么?那李公子……视线不由转回场中。只见李崇烈垂着双手,左手握弓右手勾弦,低头屏气凝神片刻,再抬头,箭锋向月,行云流水般拉开一轮满弓。

    场中顿时寂静下来,只听得弓弦被拉抻时的细微声响。

    卫玄不紧不慢的低声讲解,“长弓多为硬木所制,较之角弓弹性差了许多。人的双臂在发力绷紧时极易颤动,所以若想有好准头必须在分毫间瞄准标靶,不得有半点犹豫。”

    卫玄话声刚落,场中传来“嘣!”的一声,李崇烈的箭已离弦。

    卫玄低笑,“中了。”

    笃!入靶,箭矢的尾羽一阵急颤,再去看,果然正中靶心。

    静言惊奇得无以复加,半张着嘴看向卫玄,“你怎么知道会中?”

    大郡主惊叫,“真厉害啊!这么说,长弓比角弓要难得多?”

    卫玄点头,“所以我才让您留意李公子的技巧。他出箭的时机掌握得非常精妙,实乃高手。”

    大郡主欢呼了一声,立刻带着丫鬟冲出人群,“李公子!我要跟你学长弓!”

    瞠目结舌已经不能准确形容静言现在的表情了。

    刚才的局势一忽儿间来了个天翻地覆。陆家公子口中病怏怏的“上不了马,下不了床”的李公子变成了长弓高手,而大郡主就算平日里做派豪放了些,也不至于流露出现下这般不识礼数的小儿姿态。

    这都是怎的了?

    卫玄看着她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好心替她解惑,“把玩这些弓箭久了,只需看出箭即可知中与不中。大郡主虽身为女子,但对武学的热衷不亚于男人。这些你日后慢慢自会见得越来越多,无需惊讶。”

    静言缓了一会儿,突然女孩儿家的小心眼子就冒了出来,冷下脸道:“哦,怪不得大总管要一展那唬人的,炫耀的,绝技。”

    卫玄一愣,他身旁的四虎和七虎已是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静言绷着脸子叫上夏菱就往福殿殿内走去,却不想在与卫玄擦身而过时,听到他低低的说:“那原是给你看的。”

    哎?静言眨眨眼睛,愣住了。

    卫玄又说:“一会儿射箭结束必然要品评谁是第一,王爷会有奖赏……送给你可好?”

    静言只能继续眨眼睛。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菱偷偷推了她一把,“姑娘,大总管问你话呢!你说‘好’。”

    静言:“好。”随即一惊,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你自己留着吧。再说,你怎就如此笃定自己会是第一?”

    卫玄不言语,只是一笑。

    射箭结束,王爷果然命人取来一盘子金贵的手把件儿玩物当做奖赏。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果然是卫玄夺了第一。

    得第一的有权在那盘玩意儿中径自挑选一件中意的作为奖励,于是一个胖墩墩圆溜溜的“年年有余”水胆玛瑙小玩物就落在了静言手里。

    “这……这太贵重了。”往卫玄手里塞,“我不要。”

    卫玄一躲,那小金鱼形状的玛瑙就掉落下去。

    静言惊呼:“哎呀!”

    却见卫玄抬脚一勾又探手一捞,“看,如果你不要,我就随手扔了,还能听个动静儿。”

    静言捂着心口。那么精致可爱的小玩意儿,碎了多可惜。刚才那一下子真让她的心都跟着一颤,以为会碎掉。

    “好了好了,我要还不行么?给我。”

    卫玄看着她摊开的手掌,便以两指掐着金鱼作势要抛过去,吓得静言往前蹿了一步,一叠声的说:“别扔别扔!黑漆麻乌的我看不准。”

    卫玄拎着金鱼尾巴晃了晃,“唔,我不扔,你来拿。”说着又故意举高了一点。

    静言现在只怕卫玄真会把小金鱼扔开,也顾不得别的了,探着双手就去捉,捉了两三次才捉到,等终于拿在手里才发觉刚才卫玄是在逗她。

    东西在手,立刻翻脸,“卫大总管,今日之事我一定铭记在心!”

    卫玄抬了抬眉毛,顾左右而言他,“这种水胆玛瑙很有趣,今夜正巧有月亮,你对着月光看一看,那小金鱼肚子里有水泡。”

    月光……

    他这么一说静言才反应过来现下她和卫玄正站在王府内一处小亭之中,而先前她从福殿里溜出来是为了躲开大世子的调侃。

    却说当时射箭结束后众人又回到殿内,桌上菜肴已经换了新的,尽是些吃酒用的小菜。殿中更是抬来数坛王府珍藏的老酒,明摆着王爷是要犒赏将士们,不醉不归。

    也许是王爷有草原上莫伊族的豪迈血统,也许是因为北疆不似京城或南方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的约束,更也许是之前一番射箭比赛时儿郎们在场上拉弓竞技的英姿,让这场原本略为乏味的宴会变得热闹非凡,所有人的情绪无不为之沸腾。

    于是两位郡主甚至连拘谨的过程都没有,率先与北疆军将士打成一片。

    那些京城来的贵公子们起先还有些不屑于与这群“武夫”同席共饮,但年轻人凑在一起,往往只需几句话,一两杯酒,就全然忘了刻板的礼节。

    后来王妃与三位夫人退席,王爷又把自中秋后便留在王府内的杂耍班子招来助兴。一时间喷火龙的,吞剑的,耍大刀的,好生热闹。

    这班子中有个丑角,是个胖胖的中年汉子所扮。大冷的天,光着膀子只穿一个红兜兜,头上梳着一个冲天追的小辫儿,在眼睛周围涂了白,穿梭在宴席之间,小孩儿般一蹦一跳的贫嘴逗笑。

    原本正看得开心,大世子不知怎的就看见了静言。

    对这位不沾亲的远房表妹,靳文符虽时常听母亲提起,但他们见面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以至刚才第一眼看见时,他还思索了一番才认出这是谁。

    忽然想起大妹妹文笙说过母亲很中意这个姑娘,说她懂事,妥当,又看静言打扮得非常朴素,文符世子便觉得他作为兄长应该适当关心一下这位穷苦之家的小表妹。

    卫玄在月光下笑着问静言,“世子送你的那对儿野兔呢?”

    不提还好,一提静言简直恨得咬牙。

    给什么不好?偏偏让小厮拎来一对兔子。兔子毛茸茸的确实很可爱,但它们会跳!

    卫玄又笑着说:“你在福殿里捉兔子的时候,看你那眼神竟好似要把兔子烤来吃了似的。”

    静言不吭声,只在心里暗暗磨牙:明天我就把它们烤了!

    于是,后来静言在好不容易捉到了兔子之后,在一片笑声中,又羞又恼的带着夏菱落荒而逃。

    既然是逃,静言便不理会夏菱的招呼,没头没脑的见路就走。她只觉自己也似变成了另一个丑角,平白让那些公子小姐们看乐子。

    许是走得急了,看见一座亭子,内有石桌石椅,静言便坐下来休息喘口气。吩咐夏菱把那对儿该死的兔子送到素雪庭,自己静坐在亭中默默的对着撒了满园的月光出神,这才发现原来她莽撞间竟走到涤心斋来了。

    再之后便是卫玄便拿了玛瑙小金鱼来作弄她。

    静言抬起头,“你也是来戏耍我的吧?”

    卫玄收敛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我从未有嘲笑你的心思,也并未骗你,这水胆玛瑙确实是玉中包着一汪水,不然也不叫水胆了。口说无凭,你一看便知。”

    静言沉默了一会儿没吭声。反复思量,也觉得自己这火气没道理撒在卫玄身上,更何况刚刚接受了人家的礼物。

    如此一想,脸上的神色就缓和下来,按照卫玄所说,把手中的小金鱼举起来对着月亮轻轻摇晃,果然看到它肚子里有几个小水泡滚来滚去。

    “真的有!很漂亮啊~”

    卫玄看她眉眼间褪去气恼,便点头微笑着说:“夜露寒重,等你的丫头过来还要好一会儿,不如我送你回素雪庭罢。”

    静言想了想,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让人看见了保不齐会说出什么来,但她身上确实觉得有些冷了。刚想说只送到西院垂花门即可,却听到与这小亭一带竹林相隔的地方传来金石摩擦的动静儿,而后便似是有人抡着什么东西,嗡嗡作响。

    卫玄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聆听片刻后干脆一转身坐在静言对面的石凳上。

    静言皱起眉头。

    卫玄往她身后一指。

    静言顺着看过去,只见已经稀疏的竹林之后有隐约的光亮时隐时现,又看了片刻终于看出那哪里是什么光亮,明明是剑影。

    大半夜的在王府耍剑?静言觉得这些东院的男人真是古怪。回过头,却见卫玄老僧入定似的闭目养神,完全没有要离去的样子,静言只能拢紧身上的披风陪在一旁。

    之前还好,现下在这幽幽月光之中,听着宛如劈砍在耳畔的刀剑破空之声,再看看周围黑黢黢的树影……静言真有些心慌了,此时是断然不敢自己走回西院了。

    “三箭连发并非是我的什么绝活,不过是平日练习时玩儿闹的雕虫小技。看今日宴会上热闹,我便忍不住献艺锦上添花罢了。就好像那位李公子,长弓虽看起来霸气,于战场之上却是最不实用。弓身太长不便携带,所需技巧体魄更需持久苦练,更因为兵将们先天体质不同,能将长弓用得如此精妙的,少之又少。”

    静言不知卫玄为何突然跟她说起这些,以为是他记着先前自己那句小心眼子的话,便脸上一红,说:“我并不是指摘你炫耀卖弄,只是……虽然你在王府地位非凡,我也知道你是左将军,但人心难测,你来这么一手,旁的人或许会心存嫉恨。万一有人成心算计你,得不偿失。”

    卫玄睁开眼,直直的看着静言笑道:“你是说二公子?”

    静言一震,“你也发现了?”

    卫玄并未很快回答她,而是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有些事不是光回避就能撇得清的,身在其位,就算不生事也有人要来找碴。与其被动,不如偶尔显露一下实力,是警示也是另一种妥协。有能者低调收敛与无能者一味畏缩是不同的。”

    静言迎着卫玄的注视,觉得他的眼神似乎不像平日那般犀利,甚至让她在这寒夜之中感觉到一丝温暖。

    抿嘴一笑,“我懂,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小金鱼,“这个,我很喜欢,谢谢你。”

    亭子的阴影让静言的脸看起来不那么真切,但卫玄依然可以看到她弯弯的嘴角。这个姑娘,就那么恬静淡然的坐在他对面。

    心中一个地方柔软了起来。与王府中美艳无双,或张扬或骄纵的郡主们相比,静言非常不起眼,却非常的……让他心动。

    “你以后在安夫人面前说话要小心一些。”

    静言听了一笑,“是,我也察觉她和顾夫人是死对头,什么都要争。所以对待她们之间的那些明争暗斗,我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卫玄顿了一顿,说道:“光躲着有用么?你这个位置早晚要被卷进去的。”说罢长身而起,高声道:“不知李公子可同意在下拙见?”

    静言一惊,李公子?

    跟着站起身四下张望,忽见那竹林之后有一道黑影,提着剑慢慢向他们走来。

    静言下意识的往卫玄身旁挪了挪。

    卫玄低头冲她一笑,跨出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静言稍微安下心来,忍不住探出头去看。只见那黑影转过竹林,月光下,正是李崇烈。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

    我可是牺牲了啊!

    兔子啊兔子,倒霉催的兔子……

    27

    李崇烈扣着长剑向卫玄一拱手,“左将军一席话醍醐灌顶,在此先行道谢。”

    卫玄冷笑,“不敢当,在下一介武夫,不过说些最直白的道理罢了。而且这话也不是对您说的,道谢之言大可不必。”说着往旁边让了一步,躲在他身后的静言立时被暴露出来。

    “章姑娘才进王府不久便一头掉进西院那是非圈子里,我不忍心看她被那些女人揉搓才出此言。不知李公子可有其它见解?”

    可恶!卫玄也拿她当靶子不成?静言低着头不吭声,瞥见石桌阴影笼着她的裙摆,便悄悄抬脚踩在卫玄的靴子面儿上,一捻!

    李崇烈答道:“大总管说笑了,我一个男子如何懂得女人是非?更何谈见解?”

    卫玄原是负手而立,此时脚上吃痛,只能攥紧拳头。面上依旧漠然道:“陆公子不是说您每日都躲在亲娘的院子里么?”

    看李崇烈面色一变,卫玄又说:“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现在看来此言颇不可信。一个镇日只知缩在母亲身边的懦弱男人,怎会拉得长弓,舞得利剑?更敢在素以剽悍著称的北疆军面前大展技艺,恐怕个中必有隐情。”

    李崇烈好似被触动心事,微微低下头,沉默片刻后才说:“确实如此,我此番来北疆不是为了秋猎,只因府中……”

    卫玄一抬手打断他的话,“这些都是李公子的私事。我作为筑北王府大总管,自会尽心招待公子的衣食住行,只求公子在北疆的日子能过得舒心惬意。但我作为北疆军的左将军,却是要时时防范某些别有居心之人。”

    言罢对着李崇烈一拱手,“卫玄粗鄙,言辞上或有得罪之处,还请李公子多担待些。”

    说完便不再理会,只转身对着静言略一躬身,“章姑娘请,我送你回西院。”

    然而才走出两三步,却听李崇烈说道:“敢问左将军,我可否在北疆军中谋求一职?无需高位,哪怕只是个书令史即可!”

    卫玄停步回身。

    静言一直跟在他身后,现在两人只隔一步,眼看着卫玄的脸又变成往日严肃刻板的样子,甚至眉宇间微有不悦,只觉得四周的空气似乎都随之凝滞。

    “李公子。”卫玄上前一步,一抬手把静言护在身后,“你先是一展长弓之技,后又在庭院中舞剑,这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吧?在生病时读的兵书,也是有心让言重山看的,对么?你手中长剑乃老王爷存于涤心斋内的遗物,若是今夜未曾遇见我,随便哪个小厮看见了,也必然会出言警告,到时你便可以有个借口去跟王爷致歉,而后你精于剑术一事自然流传开来。现下我倒是好奇了,不知公子这等在京城中深藏不露的人物,为何跑到我们北疆来作乱!”

    李崇烈已然不惧,“左将军言重了,作乱二字可是冤枉了崇烈。”

    卫玄冷笑,“既然冤枉,那就请李公子拿筑北王府当自家亲王府对待,先前藏着的大可不必在此卖弄!”

    李崇烈牙关紧咬,一双俊秀眉峰揪在一起,胸口剧烈起伏。

    片刻后,却听他自嘲一笑,“是,我忘了,在左将军面前,一切骑射刀剑的功夫都是班门弄斧。我以为北疆军崇尚勇武,多年苦练终于有个可以施展的地方,却忘了筑北王府也是王府。在家中苦苦压抑只因各种缘由报国无路,现只望左将军不要误会,崇烈不做它想,只是一个想施展所能为国出力的平凡人罢了。”

    静言听着他话语悲凉,又想起之前陆大学士之子对其的无礼轻薄,暗道这恐怕又牵扯着一个王府中嫡庶间的恶斗。

    悄悄伸手拉了拉卫玄的衣袖,踏出一步道:“夜深寒露重,李公子的风寒才刚见好,还请公子早些歇息吧。北疆山林风景秀美,公子擅射,细心调养些时日,也可游猎林间散散心。”

    李崇烈一笑,神色已恢复平静,拱手为礼,“多谢章姑娘关心。”

    卫玄回头看了静言一眼,静言冲他微微摇了摇头。这也是个可怜人,何必再难为他呢?

    正是这片刻的静默,三人忽然听到一声女人的轻呼:“二公子~”

    涤心斋内的青石山是王府中最高最大的一处,山上有石头桌椅供人休憩,山下还有一个可供仆役穿行的穿山洞。

    出了山洞就是一汪与品香苑大池暗道相连的小小水塘,塘内水中竖有七八枚踏石,石尽便是静言他们所在的涤心斋流水亭。

    那声轻呼是由山洞中传来,静言一听便知是廖清婉。大半夜的她和二公子钻到山洞里做什么?难道是……静言顿时面如火烧,急急地就要遁走。

    不想此时由洞中传来二公子的声音,“清婉,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晓么?清婉,清婉……”

    那一声声听起来情深意浓的呼唤让静言浑身一颤,缩起肩膀,想走又怕惊动了洞里的人。其实撞破姐妹的幽会也算不得什么,但偏偏那人是二公子!

    正为难时,又听洞里传出衣物摩擦的声音,更有廖清婉难耐的娇喘阵阵。此时是个人便知晓这一对儿必然是在温存,静言又羞又怒,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清婉也太不自爱了!便是想跟情郎亲昵也要分时分晌吧?现在卫玄和李崇烈都在,两个人男人听见了,以后她一个女儿家的颜面何在?人家又会怎么看待她呢?

    一时又想起她自己,竟然在深更半夜和两个男人一起站在亭子里偷听另一双有情人亲热?这又算什么?

    啊啊啊!干脆假作晕倒算了!

    李崇烈看着静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由微微一笑。但这样下去终究不像样,于是李崇烈看了眼柱子般杵在一旁的卫玄,轻咳一声,装作醉酒的样子,脚下重重的踏着地面,“来人啊!给我拿些醒酒汤来!咦?人都跑到哪里去了?也罢,我便在亭子里坐上一会儿罢。”

    山洞里顿时再无声息,卫玄一拉静言,隐在亭外竹林一侧,只留李崇烈一人独坐亭中,撑着头,继续假扮醉酒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李崇烈抬起头笑道:“人走了。”

    静言终呼出一口气,却见夏菱提着灯笼由角门处进来,赶紧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夏菱支支吾吾的说路上有事耽搁住了,又见卫玄和李崇烈也在,便打岔道:“姑娘是在和大总管李公子赏月么?”

    静言语塞,刚想否认却听卫玄说:“是啊,可惜无酒,不然今夜月色倒是很不错。”

    夏菱立刻张罗道:“这个简单,我让小丫头去置办就是了。”说着便一击掌,立刻有两名跟着的丫头由角门外进来。

    夏菱笑着说:“前头福殿里也开起赏月诗会了,除了斗酒划拳,公子小姐们还玩着击鼓传花呢。王爷吩咐说今晚无需拘谨,让大家随意玩耍。东西两院的厨房都留了人,大菜是不可能了,但下酒小菜,宵夜饽饽还是有的。”

    说完也不等静言吩咐,径自带着小丫头就去拿酒取菜。

    卫玄看静言皱着眉头的样子,便压低声音说:“你现在突然离开只怕路上被奴仆们看见,到时候传到二公子耳朵里,他必然猜到适才你也在涤心斋。你若是想避嫌,不如我叫三虎等人一同来吃喝,顺便再邀请一对儿最显眼的给你当挡箭牌。”

    什么最显眼的?静言疑惑的看着卫玄。

    卫玄却是神秘一笑,一声呼哨,只见由青石山上跃下两个人,正是三虎和七虎!

    这这这!静言可真要晕过去了。这两头老虎是什么时候蹲在山上的?难道之前种种全被他们窥见了么?连番意外让她彻底没了主意,甚至被卫玄拎着按坐在石凳上都不知道了。

    李崇烈也招来小厮,置办杯盘餐具,又让人搬来若干把椅子,把这流水亭塞得满满的。

    静言还在愣愣的出神,却听李崇烈对她说:“请姑娘移步。这石凳冰冷,还是坐椅子吧。”

    茫茫然站起身,正要依言换座,卫玄却拦了她一把,让三虎去取些软垫来。

    静言终于缓过神,谢了李公子又谢过大总管。

    卫玄所言极是,如果她现在回素雪庭确实有欠妥当。打起精神,看着小丫头逐一往石桌上摆放的小菜,便吩咐她们再多拿些干果零食,又说:“秋夜寒冷,把酒好生烫得热热的才好。”

    夏菱此时已经回来,身后跟着四个小丫头,闻言便笑道:“姑娘放心,我已让人搬了小炉子来,还有各色零食攒盒,更有南域的好果子干。”

    “好啊!好啊!静言,你竟然偷着在这边摆了一席。”

    伴着一声爽朗的笑声,大郡主衣裙翩然的由竹林外转了过来,指着静言笑道,“还是你会选地方,这涤心斋的流水亭是最适宜赏月的。我先前便跟父王说过,福殿那个破院子干干巴巴,平白浪费了月色意境。赏月还需有水才好,不然就好似缺了什么。”

    静言赶紧起身行礼,“这并非是我……”

    大郡主挥挥手道:“我知你恼了哥哥在众人面前作弄你,其实他那人便是那般的狗脾气,大大咧咧的从未想过姑娘家与小子们是不同的。我在这里给你赔个礼,你可千万别跟我哥赌气,不然真能气死了。”

    静言只得连说不敢。

    此时一位随郡主同来的公子温声道:“大世子为人粗犷了些,但心地还是很好的。”

    静言没见过这位公子,便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卫玄替她引见,“这位是北疆穆太守的大公子穆丹。”

    静言又是一礼,“见过穆公子。”

    大郡主却笑道:“别这么生分,你随文筝唤他穆大哥即可,又或也可称呼他为花公子。”

    穆丹无奈的低斥了一声,“文笙!你就是爱拿我取笑!”

    那边大郡主和穆公子已是你来我往的斗起了嘴,看得出她与这位公子很是相熟。

    静言默默的坐在一旁,心想这便是卫玄说的“最显眼的一对儿”的挡箭牌了吧?又去细细看那穆公子,只见其气质温文儒雅,虽身份尊贵却不见丝毫倨傲。

    耳边忽然有卫玄的声音,“大郡主所谓‘花公子’是因穆公子的名字。穆丹,牡丹。”

    原来如此……

    等等!卫玄怎么坐在她旁边了?

    静言一躲,却听另一边李崇烈说:“这名字取得妙。”

    卫玄微微倾身,视线越过静言直盯李崇烈,“所谓人如其名。太过刚强凶猛的,只会让人敬而远之。”

    李崇烈一笑,“如其名,如其性。性格刚强虽不讨喜,但亦是一种高贵的品行。有些太过深奥的,到显得虚伪。”

    静言被夹在中间,突然有一种听着两个任性小儿毫无技巧的指桑骂槐一般。

    于是她伸手拿来两枚南域供奉的果子干,一边一个放在卫玄和李崇烈的碟子里,慢吞吞的说:“烈字很好,有气势又尊贵。玄字也很好,北方之神谓之玄武,长寿多福。来,尝尝南域的果脯,味道不错。”

    卫玄气结,压着声音说:“你说我是龟?!”

    静言立刻瞪着他,“我何时说你是龟了?你有龟壳么?”心里却补上一句:这身臭脾气倒好似龟壳,硬邦邦的。

    桌上几位今夜随侍的老虎们都是耳力极佳的,自卫玄与李崇烈对峙便都竖着耳朵,此时静言的话自然都听了个真切,顿时轰然大笑。

    卫玄恨不得掐死这身旁的小女子。眼神一转,却见静言没事儿人似的慢慢悠悠的嚼着果子干。还吃!刚才在席上就看她一直吃吃吃,吃了半天也不见长肉。老人常说这种人最是没心没肺,今日一见果然有道理!

    李崇烈悠然说道:“古经有载,上善若水。非铅非锡非众石之类,水乃河东神水,生乎天地之先,至药不可暂舍,能养育万物,故称玄武也。”

    卫玄恍若未闻,只是把静言给的果脯塞进嘴里大嚼特嚼,就当是咬着谁的肉。

    老虎们笑得更欢,静言也忍不住微笑。

    有大郡主和穆丹在场,同席之人又没有那些勾心斗角,这小小一方流水亭中气氛融洽,竟是静言进入王府后最开心的一次。

    不用担心谁来试探,不必拘泥礼节。静言虽不怎么说话,却是认认真真去听每一个人说的小段子。偶然被袖中硬物硌了一下,便又拿出卫玄所赠的玛瑙小金鱼。

    真是光滑圆润,憨态可掬,越看越喜欢。

    卫玄瞥了一眼,心中不由一动,很高兴静言喜欢他送的礼物。今日之所以他会选这一样奖品,只因他记得在第一次见到静言时,那头乌黑的发上简简单单一支玛瑙簪……

    与这边一片乐融融完全不同,安夫人的院子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动静。

    “可恶!那些人着实可恶!”安夫人一扬手便把桌上另一只插瓶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坐在一旁的二公子靳文筳挥手让上来打扫的小丫头都退下去,又亲自起身把卧房的门窗关严,这才温言问道:“这又是谁招惹了母亲?”

    安夫人恨恨的说:“先是顾妙香那贱妇在王妃面前挤兑我的肤色,席上靳文符和卫玄又使手段抢了我儿的光彩!明明今日庆功宴应是我儿最出色,偏偏他们剿了个什么破寨子!十几个山匪罢了,你看看给王爷高兴的,他明明就是偏心!”

    说到这儿安夫人更是气急败坏,眼圈儿都红了起来,“还有王妃!那女人你别看着平日里像尊菩萨似的,其实也是个娼妇!你看她三两句话便扯出什么她与王爷初次定情的山神庙,我呸!当着众人也不嫌臊得慌!当时若是没有王爷,她不知会沦落成什么下场!”

    靳文筳淡淡一笑道:“母亲无需心烦。这次是巧合,我和大哥的斤两,父王心中自有定论。”

    安夫人使劲儿绞着绢子说:“可是那卫玄一看便知是靳文符的人,你看他今日把功劳全推给了他!”

    靳文筳嘴角勾着,眼中却是一片漠然,好似自言自语般的说:“所以母亲还担心什么呢?区区剿灭一个小小山寨大哥都需要卫玄在旁协助,他与儿子的差距立显,云泥之分。”

    靳文符,早晚有一天,筑北王的位置,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李崇烈所言摘自《古经》四神之丹。

    称:玄武者,北方壬癸水黑汞也,能柔能刚。上善若水。非铅非锡非众石之类,水乃河东神水,生乎天地之先,至药不可暂舍,能养育万物,故称玄武也。

    28

    静言一觉醒来,懒洋洋的在床上抻了抻腰,耳边有小丫头们熟悉的低语和走动声。

    昨夜即使她是第一个离席的,但相较于平日也是歇得太晚了。已是习惯早睡早起的日子,而且以她的位置,便是再热闹,也总是要起来干活儿的。

    放任自己再躺片刻,一翻身看到床头屉子上摆的玛瑙小金鱼。透过帐外的微光,仔细端详那胖乎乎的金鱼,昨天夜间倒没发现,竟然雕得如此生动。

    静言微微一笑,忍不住拿到手中摩挲。又想起卫玄说这是水胆玛瑙,便又举起来借着帐外微光赏玩。可惜不够亮,小水珠看不到了,但金鱼圆滚滚的肚子和生动的鳍尾倒看得真切。

    真可爱啊!

    有小丫头听见里面翻身的动静,知道肯定是姑娘醒了。

    夏荷凑上前来轻声说:“姑娘可是起来了?”

    静言伸手把小金鱼摆回床头,“嗯,让丫头去厨房帮我要一碗清粥,稀一些的,再随意拿两碟小菜来,旁的一概不要。昨天的酒怕是吃多了,现下还有些头疼。”

    北疆的野葡萄酒不愧是举国闻名的佳酿,喝时还不觉得什么,后劲儿真足。

    躺着时还好,一起来静言便觉得晕晕的。

    特意让小丫头兑了凉一些的水洗脸,漱口后夏荷又给她拿来一片薄荷含着,丝丝清凉,身上舒坦了许多。

    终于打起精神,静言这才发现似乎房里丫鬟们的脸上都有些惶惶不安。

    “夏荷,你们嘀咕什么呢?”

    夏荷听见静言的招呼便折回来站在一旁道:“昨晚上姑娘刚睡下前头就出事儿了。说是在福殿前耍把戏的一个中年汉子突然发起狂来,用杯盘砸破了陆公子的头。东院乱了半宿,听伺候在旁边的小丫头说,那汉子一身蛮力,殿内三五名小厮一起扑上去都未能制住他,惯常在福殿打扫的双禄竟然被他揪着领子一抡就摔出去两丈远。”

    静言一惊,“后来呢?陆公子的伤势如何?”

    夏荷挨近了一些小声道:“陆公子当时流了许多血,后来大总管带着侍卫赶来,刘太医也来了,把人扶回房里,似乎也没什么大碍。但说来奇怪,陆公子被打破头之后,旁边别的公子一味嚷嚷着让人拿刀剑来,可殿内那些城外兵营的将士却没人上手。而且那闹事儿的汉子看着也不是真疯,多少拳头打在身上,他只盯着陆公子一个人揪打,后来被小厮拉远了,又只扑双禄一人。”

    说着夏荷不由抱紧双臂,满脸恐惧的说:“听小丫头学舌,那疯汉双目通红好似要吃人一般,生生从双禄脖颈子上咬下一块肉去,血喷了一地。”

    静言听着也是浑身一颤,却见夏荷又神神秘秘的更压低了声音道:“听西院门上小厮说,那疯汉一直嚷嚷着要给什么燕子报仇,说他便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让陆公子不得好下场。哎哟~菩萨保佑,幸亏姑娘回来得早,不然可是要把人吓飞了魂魄。”

    素雪庭这一早上的分派静言都不知是怎么对付过去的,满心只是那疯汉子,还有那句要给燕子报仇,化作厉鬼云云。

    这燕子明显就是说那死去的金燕,想来是在一个杂耍班子里处得久了,彼此不说是爱慕,至少也像家人一般亲厚。金燕死得不明不白,最终只给了些银子了事,到底是谁杀的人也没个交代。那疯汉也许是个情深义重的,咽不下这口气便暗暗寻找机会报复?

    等屋里人都去了,静言默默的坐在桌案前盯着支兑册子发呆。

    但他为何只是一味瞅准了陆公子与双禄呢?

    正是满心疑惑时,只听院子里有小丫头急火火的嚷嚷着:“东院出事儿了,要杀人呢!”

    静言猛抬头,却听外头啪啪两声,然后就是夏荷尖着嗓子叫骂:“作死了你!大白日的鬼叫什么?多大的事儿不能慢慢说,吓着了姑娘我就撕烂你的嘴!”

    “夏荷!”静言扬着声音唤她,“怎么回事儿?把丫头带进来。”

    一个小丫头踉踉跄跄的跌进了正厅,跪在地上缩成一团,颤颤巍巍的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静言一看她脸上一边一片赤红的檩子便知是夏荷掴的。

    狠狠瞪了夏荷一眼,“怎么咱们王府现在规矩变了么?东院喊打喊杀的还不够,你也有样学样先动起手来了?这么好的身手放在素雪庭真是可惜了,明儿就出去吧,当个女打手守城门去,也让城里的人都开开眼。”

    夏荷立刻跪倒,强挤着笑说:“姑娘消消气,我也是看姑娘一早便没精神,怕是昨儿喝的多了头疼。所以一听见她在院子里乱叫,急火攻心,就上了手。”

    说罢咚咚的磕了两个头,“姑娘姑娘,您就饶了我这一回罢,下次再不敢了。”又去抓那小丫头的手往自己脸上拍,“来来,你打回来,你快打,打了姑娘就不生气了。”

    此时上夜的夏菱也起来了,忙过来打圆场,拉着夏荷站起来说:“行了行了,姑娘不过是一时气话,你还在这儿演什么猴儿戏?”

    又扭头笑着冲静言道:“姑娘可是说错了,她这样子当不了女打手,倒应该卖进杂耍班子里。拴根儿麻绳再给她一面锣,就能开张收钱了。”

    静言还是头一次说这么重的话,看夏荷一张粉白的脸,偏额头鼓起来个大青包,又听夏菱说的有趣,便转怒为笑。

    叫夏荷和那小丫头都到跟前儿来,摸摸小丫头的脸蛋儿,又探了探夏荷的脑门儿,扑哧一笑:“闹吧闹吧,你看看你,一句话的事儿,给咱们素雪庭添了位红脸儿门神,你自己也弄出个寿星脑门儿。”

    让夏菱把先前落马时卫玄送的紫荆膏拿来,看着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