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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无毒不丈夫

      官家(精校全本) 作者:不信天上掉馅饼

    国务院某部机关宿舍楼,四室两厅的大套间,宽敞的客厅里,贺太平与贺竞强爷俩在聊天。大理石茶几上摆了一套泡功夫茶的茶具,十分精致。

    贺竞强慢慢摆弄着这套茶具,从小茶壶里倒出两杯黄澄澄的茶水,端起其中一杯,轻轻摆放在贺太平面前,动作颇为优雅,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纵算在家里,贺竞强也穿戴得十分整齐,长袖白衬衫,笔挺黑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芶,和他脚上的皮鞋一样,油光铮亮,气度俨然。

    贺太平一言不发,坐在那里欣赏儿子泡茶时表现出来的飘逸出尘的气质,觉得颇为赏心忧目。直到贺竞强将小茶盅摆放到他面前,才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含笑点头,说道:“嗯,味道不错。听说越中那边,大都有这个泡茶的习惯?”

    贺竞强微笑说道:“是,这个习俗流传很多年了,有客人来访的时候,泡上一壶茶,慢慢喝着,边喝边聊,颇能消除浮躁之气。算是个好习惯,就是太浪费时间了。往往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事情,能拖上一两个小时。”

    贺太平说道:“越中的经济,发展得还是很快的。

    “嗯。主要是占握了地利,还有一定的政策优惠。不过越中人比较敢打敢拼,独立性比较强,这个性格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贺竞强依旧不徐不疾地答道。

    贺太平双眉轻轻一蹙,说道:“永乐县那边,位置太偏僻了,交通不便,要搞出个名堂来,不大容易。要不,换一个地方吧?”

    说到这里,贺太平心里头不由升腾起一股愤懑之意。贺竞强原本应该早就出了很大的成绩,偏偏那个刘伟鸿,抢在前头搞出个什么林庆经验来,将贺竞强首倡的基层党建工作模式硬生生抢了过去,变成了楚南的功劳。

    简直岂有此理!

    贺竞强轻轻摇头说道:“不要紧,位置偏僻一点,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贺太平就不好再劝。这个儿子,看上去文质彬彬,斯文有礼,骨子里头,犟得一塌糊涂。他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输给了刘伟鸿那个黄口小儿。永乐县再偏,也偏不过林庆县的山区。刘伟鸿在那里搞得风生水起,还弄出一个国务院的试点,贺竞强这个时候,焉能示弱,从永乐县“撤退”无论如何,也要搞出个模样来,盖过刘伟鸿去。

    严格来说,贺竞强目前所处的政治环境,比刘伟鸿好得多了。省里地区都比较重视,也没什么人给他使绊子。贺竞强还是县委书记大权在握,加上中央部委的支持,如果这样都搞不出成绩来,贺竞强的脸面往哪搁?

    老刘家那个不着调的混账小子,悠忽之间,就成为儿子最大的对手了么?

    贺太平现在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套用一句里经常用的话语,就是这个刘伟鸿到底打那冒出来的!

    “刘家小子发在《号角》上的那篇文章,你怎么看?”

    贺太平撇开永乐县经济发展的事情,问起了眼下最“热门”的话题。事实上,贺竞强这个时候赶回首都来,名义上是跑项目,其实就是冲着刘伟鸿这篇文章来的。刘伟鸿如果不是老刘家的子弟,发表一篇这样“离经叛道”的奇文,也不会引发大家的关注。黄口孺子危言耸听,随手摘掉他的乌纱帽也就是了,当得什么大事?

    但老刘家的嫡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绝对值得所有人认真对待。

    贺竞强没有急着回答拿起茶壶,慢慢为自己斟满了一杯喝了下去,这才说道:“就事论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贺太平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这是他最欣赏贺竞强的地方,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够站在客观的立场上来进行分析,绝不盲目冲动。

    “说说看吧。”

    贺太平鼓励地说道。

    “嗯。他对戈尔巴乔夫性格的分析,我觉得比较到位了。这位苏联总统,确实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以前升迁的道路过于顺利,基本上是一帆风顺,不到五十岁就跻身最高领导层,随后又当上了总书记。他习惯了鲜花和掌声,被权力麻痹了,认为只要自己想干的事情,就一定能干成。这样一个性格温和的理想主义者,其实不见得是一个好的领柚。”

    贺竞强不徐不疾地说道,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

    贺太平不置可否。这些不是刘伟鸿文章中的原话,贺竞强进行了一定的提炼加工。但是总结得谁准确,根据刘伟鸿的文章来分析,在刘伟鸿笔下,戈尔巴乔夫确实就是这么一个人。贺竞强与刘伟鸿在这一点上,见解很一致。一位性格温和的理想主义者,确实合适担任领袖人物。

    对刘伟鸿那篇文章,贺太平看过三遍以上,印象非常深刻。

    “第二个,我认为他对苏联改革的失误,也分析得比较深入。戈尔巴乔夫过于迷信自己手中的权力,有些之过急了。政治体制改革,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就应该保证执政体系的稳固,保证社会的稳定,才能一步一步地来,这样子从上到下掀起思想大解放,只会自乱阵脚。一般的社会体系,可以放开来搞,比如经济领域的改革开放,步子可以放大一点,鼓励进行尝试。错了没关系嘛,只要大局稳定,错了可以收回来,影响并不大。但政治体系,却不能随便改,更不能大面积全方位一次性地改,那必定是会出乱子的。戈尔巴乔夫在这一点上,认识很不清醒。”

    贺竞强和刘伟鸿的意见,竟然惊人地一致。

    贺太平问道:“那么,他说的那个警惕野心份子呢?你又怎么看?”

    贺竞强又沉思起来,良久才缓缓说道:“这一点,我不大拿得准。叶利钦这几个人,是比较活跃,但实权不够。苏联执政党的体系还没有出现大问题,军队也还没有出现大乱,叶利钦名义上是俄罗斯总统,实际上还是个民权运动家,最多是个激进派。在苏联这种强权国家,手里没有军权,想要挑战最高领导人,难度很大。”

    贺太平就笑了,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关键时刻,枪杆子还是最要紧的。”

    贺竞强喝了一口茶:“只要枪杆子不倒戈,叶利钦这几个人再闹,也闹不出名堂来。”

    贺太平冷笑一声,说道:“正是这样。刘成胜这回搞这么个东西出来,是想做墙头草啊。”

    贺竞强双眉一扬:“爸,您的意思是,这个东西是刘书记让他弄的?”

    贺太平不屑地说道:“这是当然了,刘伟鸿能有多大年纪,有多少见解,能鼓捣出这么一个东西来?就算鼓捣出来了,也得有人敢给他发才行。”

    贺竞强没有附和他老子的言语,双眉微蹙,沉吟稍顷,说道:“爸,我看不一定。”

    “不一定?”

    “是啊。您还记得前年那篇文章吗?也是在《号角》上发的,当时我们也都认为刘伟鸿没这个本事,但后来证明,那篇文章确实就是刘伟鸿自己写的。”

    贺太平也皱起眉头。儿子说得有道理,他只是在心里有些不能接受。老刘家那个混账小子,竟然真的变得如此能耐了!

    贺竞强又展颜一笑,说道:“爸,其实不管是谁的主意,也不管是谁写的这篇文章,我倒是觉得,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青松园是不是也赞同刘伟鸿的观点。”

    贺太平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缓缓说道:“你看呢?”

    贺竞强说道:“我看,这个倒是和青松园一贯的政治理念相似。”

    贺太平哼了一声,说道:“前段时间,不也起了变化吗?云汉民那边都接到‘圣旨’了。”

    无疑,《人民日报》能够刊发那样观点鲜明的文章,云汉民必定与老刘家某些重量级人物有过商讨的,不然绝不会妄自行动。换句话说,老刘家的观点起了变化。以至于金秋园那边,施政方略都在不声不响地改变之中。

    贺竞强笑了笑,说道:“变化是变化,但变化太大了,老人家也未必乐意。爸,我看再观察一下吧,不急着下结论。关键是我们自己要稳住阵脚。”

    贺太平深以为然。现在的态势,不在乎怎么站队,也不在乎支持谁反对谁,而在乎自己的实力是否足够。只要实力足够,不管是谁获胜,最终都必须向老贺家伸出橄榄枝。打压明显是不现实的。多年来,老贺家一直都是奉行这个方针,效果十分明显,每次政治博弈,最后总能分到一杯羹。或许每一次,老贺家都不是最大的赢家,但日积月累下来,老贺家的实力却益发的壮大了。

    “倒是看不出来,刘家那小孩,还真成气候了!”

    贺太平有点阴郁地说道。

    “器满易盈,过刚易折。每个人都会有缺点的。”

    贺竞强淡淡答道,眼里闪过一抹阴厉之色。

    不管大局如何,至少在局部来说,这回要算是个机会,就得好好利用一下。

    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无论用何种手段对付刘伟鸿,贺竞强都不认为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