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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妄言 作者:肉书屋

    第七回凶y狱卒毙官刑奸险龙阳遭暗害

    附嬴阳报旧恩苟氏私新宠

    话说那嬴氏正在睡中,做那巫山之梦,不想被这贼秃一阵冲突醒了。那贼秃也是熬久了的,只耍了不多工夫也就泄了,方伏着不动。妇人苏醒了好一会,才喘过气来。问他来历,贼秃道:“我在巷口土地庙中住,来了两三个月了,并不曾见你的娇容。若早知道,我也来亲近久了。”说着,那小贼秃又硬起来,他又要弄。妇人被他这一阵弄丢了数次,浑身酥软。又怕王老儿送水来,推住他,道:“你既住的不远,我们有日子玩呢。此时怕老王送水来撞见了怎了?你快穿衣服出去。”贼秃听了,满心欢喜,亲了几个嘴,才泄出那活来,还是硬帮帮直竖着一条紫皮甘蔗。妇人看见,倒反吃了一吓。暗想道:“我说里边怎么这样有趣,原来这等chu大,比小龙的竟有两个还旺些,亏这里头怎么容得下他。”两人拭抹了,一齐穿衣下床。那贼秃捧着妇人的脸,又亲了几个嘴,要他约个日子好来。妇人道:“我家的在家或不在家,日子定不得。你留心,但看见他出去,左右无人,你来轻轻敲门,我便放你进来。这里邻居稀少,你只管放心。”贼秃欢喜得了不得。两个人笑嘻嘻的携手同出房来。

    不想王老儿送了水来,撞了个满怀,笑问道:“老师傅来作什么?”贼秃忙答道:“我来收月米。”低着头忙忙的走出去了。这妇人也急忙缩回身来。那王老儿只当邬合在家,也不管闲事,倒了水自去。妇人出来关上了门,进房坐在一张杌子上,沉思道:“不想今日无意中遇着这件活宝,不但chu大,而且又长久,不枉我胯中生了这件东西来。”跷开腿,伸手把y户一,还像个没牙的嘴一般大张着,尚未关严,心中又喜又是好笑。

    且说那贼秃回到庙中,想道:“我也遇过好些妇人,总没有他这种标致风流。看他又骚y得有趣,得这个妙人儿长远守着,随早随晚的高兴便弄,方才畅快,也不枉我出家一场。须设个法子骗了他来。”想了一会,道:“有了,须如此如此,方才便得动他。”这贼秃留心在庙门口守了一日,不见邬合回来,捱到掌灯时候,知他家无人,走来轻轻敲门。这妇人二十多岁,今日乍经了这番快乐,秋清气旺,此时正小饮了几杯,正等邬合回来好去睡觉。忽听得门响,即走来开门,原来是和尚。笑吟吟放了进来,随把门闩上。到了房中,那贼秃假作惊慌,道:“不好了,早间我两人出去,被老王看见。他午间吃醉了,到我那里发话,说我来同你私偷。我再三分说我来收月米,他说我明明看见你两个人手拉手走出去。难道他家没男人,你拉着妇人的手笑嘻嘻的。普天下化米化缘的也多,我七八十岁了,从没有听见这个化法。两人明明是通奸,还要胡赖。被他拿住筋节,我没得说了。只得软求他,他说要不张扬,须送他一百两银子,方买住口声,不然要告诉你邬大爷,还合同众街坊送你我到官处治。我哀求了半日,求他宽我十天,我凑银子给他,他才依了。他说明日还要来向你讲话。如今是那里这些银子给他,这怎么处?”那妇人那里知道贼秃是诡计骗他,也着了急,哭道:“这是你做的事,就到官,我也实供是你偷的。”贼秃道:“这如何辩得清?两人做的事,官府也不肯偏信。我怕什么?就是问了和尚的奸,不过打顿板子,枷号还俗。只是你也要褪裤子打光屁股,枷号官卖。我一个出家人那里怕他,佛家弟子只身一口,何处不去?但恐连累了你,心中不忍,特的来同你商议。”

    那妇人听了这些利害话,越发哭起来,道:“我一个妇道家有什么主意?人家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我的身子也与你睡了,你可想一个主意救我才好。”贼秃道:“可不是呢。我要不为你,我就悄悄去了,他往那里去寻?我因放你不下,才来和你说。我倒想了一个主意,只怕你不肯依。”妇人道:“你说了看。”贼秃道:“千着万着,走为上着。除非你同我逃走,方免得这祸。”妇人道:“逃往那里去?”贼秃道:“我原是好人家的儿女,也做过一任官来。因看破世情,出家也不久。我家还有大房产地土,你同我去,我留起头发来,作个长远夫妻,你还是一位夫人呢。我的家私尽够受用一辈子。你依不依,凭你酌量。不然我明日独自逃去了,等他来同你吵闹。”妇人也没了主意。虽不知他这些话是真是假,实在有几分恋着这和尚的本事。问道:“依你说,要走几时走呢?”贼秃趁机道:“安心走,今晚就走。若到明日,露了风声,人防范起来,就走不脱了。”妇人只得依他。那贼秃满心只想骗这妇人,他银钱自有,不稀罕他家的东西。妇人赶忙只收拾了他行经的绢帕睡鞋,又拿了两把梳子,拿块布包了,塞在裙腰上。此时已将起更,街上静悄悄的。他同了妇人出来,反带上门,往庙中来。那妇人与邬合二载有余干夫妻,虽无实事,也感他那相爱的恩情。虽然有些舍不得他,到了此时,也顾不得了。到了庙中,将两层门都关上,进房坐下。他有现成的酒r,取出来让妇人吃了些,他自己呷了几碗烧酒。见妇人不用了,将家伙撤去,拨明了灯,替妇人脱衣上床。他也脱去衣服,然后摆开阵势杀将起来。

    怎见得:

    一个光头元帅,一个竖嘴将军。那光头元帅仗着黑缨枪分心直攮。那立嘴将军忙持红还剑向脑就吞。道元帅连珠p一出二子,那将军皮当牌两瓣双迎。那元帅恶竖创生须,这将军笑张无齿口。那元帅枪枪单刺红心,这将军剑剑只含紫脑。那元帅越加枭勇,战多时,光头上爆火起来;这将军渐觉酥麻,敌不住,竖口中流水汜滥。

    这贼秃真有不欲不泄的本事,日间因是久不见妇人,故此易现泄。这一回上手就是几千抽,弄得这y妇心花内都是快活,欣欣暗喜。谁知他只管弄将起来,有一个更次,那嬴氏丢了数遍,有些受不住了,说道:“歇歇罢,让我透透气儿。”那贼秃那里听,便道:“早呢。”倒从新鼓起威来,自首至尾捣了有几千下,捣得个女人气都接不上来,大张着嘴,白瞪着眼睛,两个鼻孔一张一张的。贼秃看见他这个样子,略慢了些,女人才回过气来,哀求道:“我受不得了,明日再弄罢。这里边有些疼了。”贼秃亲了个嘴,道:“你略忍忍儿,我丢了就好了。”一面说着,又一阵乱抽乱捣。这一阵也不计其数,更加凶猛,一阵紧似一阵。起先妇人y中有些一滑溜,还自不觉,此时他拿出那做强盗的本事来,如扯风箱一般,y中y水被他扯干,一出一进,连皮带r,扯得火烧火竦生疼。妇人苦苦哀求,他那里肯听。抽一抽,那妇人疼得哎哟叫一声,他也只当不曾听见。那贼秃觉得里面干干紧紧的,箍着阳物,如口里一般,快活不过。又弄了有一个更次,忽然像疯了似的,极力乱捣了一阵,也觉乐极,方一泄如注,才肯歇手,外面已交五鼓。

    这妇人被他弄得七死八活,眼泪也流了不知多少。见他歇了,如放赦一般,痛得哼个不住,侧身而卧。这贼秃先饮酒时也有八九分醉了,乘着酒兴,不管人死活,足足捣了一夜,也乏倦了,倒下头,鼻息如雷,鼾鼾睡去。这妇人那里睡得着?觉得y中疼痛难忍,伸手,原来里外都肿了。里边因干的缘故,被他一阵蛮扯,皮都扯塌,所以这般疼痛。这妇人虽好饮一杯,不过三更钟的量,适兴而已。那里禁得拿大碗如长流水一般灌起来,自然要吃到潦倒不堪。况他这样一个娇怯怯的身子,可经得这等狂风大浪?他经了这一番,反懊悔起来,暗想道:“当初幼年虽行得不是,同龙家大小子私偷,彼此还有些情意。后来嫁了邬家,虽然是干夫妻,他这种恩情实令人感激不尽。今日遇了这和尚,只说也必定有些恩爱。跟了他来,谁知这样狠毒,将来定然死在他手中。如今既走了出来,料道又回去不得。左思右想,忍不住呜呜咽咽哭将起来。此时夜短,天已大明。和尚也睡醒了,看见他哭,说道:“你哭甚么?”搂过脖子来亲了个嘴,爬起来道:“我还有些余兴,再弄弄着。”那妇人把腿夹得死紧,用手推着,道:“被你弄得稀烂的了,且说正经话,你昨日说要走,今日为何还在这里住着?此处近着家,不是当玩的。”和尚原是要骗他来,何尝有心要走呢?哄他道:“我船还没有雇停当呢,等停妥了再走。”又对妇人道:“你日间只在这屋里,关着门窗坐着。若外边有人敲门,你躲在这口大柜子里面,锁了柜门,神鬼不知。柜子里屉儿我已去掉了,后边的板也打下来了。坐在里头,一些不闷气。且躲两日再走。我这里也从没人到来,你只管放心。”那妇人只得依他。贼秃说着,又扳起妇人的腿要弄,妇人死也不肯。他笑道:“也罢。让你养了j神,夜里再弄罢。”说罢,穿衣下床。

    妇人只得也起来关着门窗。坐地又是间西厢房,天气炎热,几乎闷死。到晚来,他吃一个饱烧酒,抵死要弄。他力气又大,妇人又拗不过他,又不敢叫喊,但弄一遭定弄得死而复苏者数次。你想一个作强盗的人,杀人不眨眼的魔君,可还有什么情意?那妇人y中肿破,又是汗螫着,痛不可忍。一日到晚只得揸开了腿坐着,透些凉气略好些。两边嘹骨又被他撞伤了,两只腿如折了的一般,又揸不得多工夫。捱到下晚,天气略凉,痛才稍止,他又要弄起。这妇人此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连过了四五日,并不见他提起走的话。再三问他,只含糊答应。又听得王老儿每日送水来,欢欢喜喜替他买东西,并无话说,方悟到是被他所骗。说不出口,只是暗暗的哭泣。

    再说邬合那一日从清早出了大门,到宦家去帮闲。遇有酒席,晚了未能回家。次日一早回来,恐家中少长缺短,没有嬴氏的食用。到了门口,方要敲门,那门随手而开。他道:“娘子今日如何起得这样早?倒开了门了。或者是昨晚忘了关。”走进来,见卧房门也开着呢。他道:“原来起来了。”走进房来,却不见有人。一眼望到床上,被叠得好好的。这是昨日叠的,未曾动,他疑是今日早叠。

    疑他在厨房烧火洗脸,走去一看,清锅冷灶。不但没烟火,连人都不见。疑是在后院上毛厮,走去一看,也没有。心中动疑道:“想是家中没了火种,往邻居去讨火去了,但他从不出大门。”忙走到邻舍家去问,都答道:“你家娘子这两三年了,从不曾到我们家来,我们还不曾见他的面目是甚么模样呢,大清早夕他来做什么?”邬合听了,心中疑他逃走,忙回家来查点,东西一丝不少。复疑道:“要是同人逃走,有个不拿东西的?难道是投井去了不成?”但井在尽头,他也认不得。又没有吵闹拌嘴,如何寻死?又疑道:“莫不是为我没这东西,急了去寻死?但也过了这几年,又不见有甚声色。”真急得没法,就走到井边一看,那是个石头井栏,只有盘子口大,仅容得个小竹吊桶,跳不下人去。疑他还是逃了,复来问这些邻居。此时男人都同去了,只有妇女在家。他问道:“我家女人不见了,大嫂们素常可曾看见有甚么人在我家走动,或者同人逃走了。”那些邻舍妇女们道:“你家娘子极贤慧,不但从不见面,这几年连大声气也不曾听见他的。他轻易门边也不出,又没个人到你家来,如何会走?”

    正说着,王老儿送了水来,问道:“邬大哥,你在这里说甚么呢?”邬合将不见了妻子话告诉他,他也吃了一惊,放下桶,道:“你娘子终日在屋里坐着,如何会不见了?我成年家送水,十回还有五回不见他的面呢。”又想了一想,道:“我昨日送水还看见他呢,往那里去了?”邬合道:“正是此说,不知何故不见他?”四处访问了一日,全无影像。次日只得到兵马司去递失呈,求他缉捕,竟数日杳无踪迹。

    这一日对宦萼说了,宦萼发了名贴,差长班雇人替他写了张失呈,送到县中,烦他上紧缉拿。这知县是宦实的门生,见兄来托这点小事,敢不遵命?即刻传马快来吩咐了。发了捕批,立了限期,过期不获,定行责处。这几年快手领了批出来,到邬合家中问了详细。邬合又送了一个东道,折干的封儿。捕快们拘齐了邻舍来问,众人同答道:“他娘子从来门边儿也不出,他家又从没个人来往。这不见得蹊跷得很,我们如何得知道呢?”差人道:“你们都是紧邻,这地方又没多人,推不得干净的,大家都有干系。若拿不着人,少不得你们都要到官。”众邻居见说,都是胆小的人,从没有见过官府,听见了这话,有些着忙。大家背后商议,一家拿出一百文钱来,共凑了五百文,向捕快道:“师傅们到这里来,我们应该备一杯清茶奉敬。穷家小户不便宜,我众人凑了个薄礼,众位师傅请茶馆中坐了罢。”众捕快道:“我们怎敢受你们的礼?”众邻舍陪笑,道:“原轻微得很,不是敬师傅的。但我们都是穷汉,可是人说的,显道神跳井,尽尽心罢了。”一个捕快道:“既承你们的情,我们领你们的了。你们有甚么话说么?”众人听见他口气松了些,就借因儿推说道:“邬家这件事,要求众位师傅照看。我们都是做小买卖的人,早出晚归,从来都不到他家走动。只有王酒鬼与他家送水,是每日到他家去的。有人来往没有,或者他还知道。”捕快道:“王酒鬼在那里住?”答道:“他住在尽头那一家,门口有井的就是。”捕快道:“你众人同我们去找他。”众人只得跟了同去。

    却说这王老儿每日大酒大r,扰绕吃了两个多月,好生的快乐。又间或得他些资

    助,替他买东西,赚钱肥家,正然吃得兴头。自从他拐了妇人到庙中之后,再也不留他吃酒吃r了。把房门关着,也不容他进去。每日还托他买东西,买得比先前更多,却没得与他到口。虽然给他几文脚步钱,但他这些时好东西吃惯了,这几文钱只好买酒呷,那得有r来吃,喉中的馋虫都爬将出来。心中恨道:“这秃驴好可恶,你一日买这些东西,一个人也吃不了。天热又放不得,与我些吃吃何妨?就这样吝啬起来,待我这样刻薄。几时我故意给人看见,弄个大家吃不成。”心虽如此想,还贪他的钱文吃酒,尚舍不得泄露。

    这日正在井上打水,只见一伙人走来,他不知是做甚事。方才要问,内中一个邻居叫道:“王老爹快来,这是衙门中的捕快师傅们来问你话。”那王老儿连忙把桶放下,走近前来,笑着道:“众位老爹叫我说甚么?”捕快们就说,邬家的妻子不见了,定是跟人逃走。道你在他家常常送水,你可曾看见有甚么人在他家走动?那酒鬼正恨贼秃,这一问,正中心怀,即答道:“我在他家送了几年的水,不曾见人影儿。就是他妻子不见的头一日我送水去,遇见巷口土寺庙中的和尚在他家来。我问他做甚么,他说收月米,别的却不曾见。是他拐不是他拐,我也不知道。”他这些话答应,原不曾疑心和尚拐婆娘,不过总成捕快们到他庙中看见了酒r,诈出他些钱来,出出自己的气。且又不曾破脸,后来还可以替他买东西赚钱作酒资。谁知这贼秃恶贯满盈,应该败露。捕快们听了王老儿话,向众人道:“这和尚是那里来的?住了多少时候?做人如何?现今可还在庙中?”众人道:“这座庙因没养赡,空久了没有人住。他是个云游的和尚,是上江人,才来了有两三个月。情愿苦修,每日只是收了盏饭就关了庙门,从不出来化缘,是位有德行老实的和尚,他老在这庙中修行了。”作马快的人比伶贼还透露三分。王老儿虽是无心说话,他却有心。听妇人不见这一日恰恰的和尚就在他家,十分中就在五六分动疑是他拐去。便道:“你们且散了罢,我们往别处去访问访问。”众邻舍散去。

    几个捕快同到一个僻静的小冷酒铺中坐下,商议道:“听那老儿口气,多半是这个秃驴。”一个道:“若是他拐了妇人,这几日为何不逃走?还肯在这眼皮子底下住着?”一个道:“也定不得是不是,咱们到庙中踩踩看。”又一个道:“众人都说他是有德行的高僧,若是采不着,传到官府耳朵里,还说我们借端生事,诈骗好和尚,不是当耍的。”内有一个老捕快姓计名德,他想了一想,道:“不然,多应是他。他装老实惯了,说没人疑他。定然藏在屋里。况且光着个脑袋,带着个妇人,怎个逃法?我有主意了。等我吃几杯酒,装作醉了的样子,敲开门吓他一吓。他若不动声色,你们上前来拉开,替他陪礼。只说是我们是上司差来替邬家拿人的,他请我们吃酒,天热,到庙中歇歇凉,要碗水吃。我有两岁年纪了,多吃了几杯醉了,和他玩耍,他也只得依了。若是心虚,形色一变,必定是他。再行拷问,你们说好不好?”众人笑道:“琉璃簪不错,你到底是东方朔,好个老贼。”叫掌柜的打了几壶酒来,又烦他去买了一大盘稀烂的狗r,盐醋蘸着。大家吃毕,会了帐,一齐走到土地庙前。

    天色将晚,这个计德将腰中的铁钱取出,提在手内,把庙门乒乒乓乓乱敲。这和尚正赤剥着,抱着嬴氏在怀中吃酒。这妇人头不梳,脸不洗,面色焦黄,眼眶通红,愁眉苦脸,一点东西也不吃。贼秃把妇人的x前坦开,着n头耍笑,强让着妇人吃酒。忽听得打门,没有别人,这又是王酒鬼来想酒吃,不要理他。听得打得甚凶,有些疑影。忙把妇人藏在柜中锁好,将酒r都藏过了,披了衫子,一路问出来道:“是谁打门?”外面也不答应,只是敲打。心中甚疑,不得不开。

    才拔了闩,只见一个人一手拿着铁线,一手推开门,进来就劈x揪住。大喝道:“你这个秃驴藏得好,一般的被我拿住了。”这贼秃原是有心病的人,看见许多人进来,并不想到是为妇人,只当缉着前案情来拿他的,不由得扑的跪倒:“众位爷,我前案的事结过三四年了,又不是本地方的事,若饶我的狗命,我重重的酬谢众位爷。”众人原是试探他,不想弄假成真。听了这话,就知是逃盗,遂顺着他说道:“果然不是我们地方上的事。但有广捕文书来,方来拿你。果然重谢我们,自然护庇下你来。”众人也并不知是那一案的事,不过是想诈他一主财香,也就撒了手了。于是把大门关了,同到房中来。那贼秃见事体不妙,强盗的事都犯了,还怕和尚吃酒r的罪不成?遂将酒r搬将出来,众人也就吃,只留心看守着他。不多时吃完了,问他道:“许我们的东西拿出来罢。我弟兄们人多,不要一点点子,打水不浑的。”一个姓滑的叫作滑游,道:“他走江湖的人,自然在行,何用我们说呢?倒像我们小器。他这是买命的钱,少了他也拿不出来,我们还替他担着天大的干系呢。”这贼此时也软了,战战兢兢的将床底下一个挂箱取出来,道:“小僧的家当全在这里头呢。”将锁开了,众人一看,内中黄白之物约有六七百金。他只留下一大包银子,有四五十两,告道:“这些须留下与小僧做个盘费,别的都孝敬众位爷罢。”

    众人见了这些东西,已是快活得很。但贪心再是不足,见他出手又大又快,疑他别有所蓄,说道:“这点子就要买一条命?有再拿出些来,我们好放你。”那贼秃何尝是舍得,也并不见出手大。只因急了,顾命要紧。况且东西原放在一处,一时又藏不及,所以全箱送上。留这几十两银子,好想方法带着妇人逃走,别寻安身之路的意思。听见众人说他还有,急了道:“众位爷在上,银钱是人挣的,自家的x命要紧还是钱要紧?这是我一生的积蓄,因感众位爷活命之恩,故都送上。留这一封做盘费,不然叫小僧饿死了不成?屋里空空的,别处也没藏放的地方。况小僧才来不久,难道埋在地下?”他这些说得尽情,众人道:“也罢了。”那滑游见了这口大柜子大锁锁着,心中一疑,道:“这秃骗既做强盗,焉不拐妇人藏在这里面亦未可知。就是里面没人,虽未必有银子,或有衣服绸缎之类,也可分惠些。”遂指着柜子道:“这里面是甚么东西?开了我们看看。”

    这贼秃见事体有几分妥了,正陪着笑脸说长道短的哀求。忽听得要开柜子,面色顿改,答应不出,半晌道:“是是空柜柜子,装着些破烂东西,并没一个值钱的物件。”滑游见他颜色有些古怪,走起来相了相,用手把柜子推了两推,觉得里面沉重。上前将锁一扭,那什件是朽了的,一下就断了。双手将两扇柜门豁刺一开,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蓬头撒发的活宝。大笑道:“在这里了。”遂喝问道:“你可是邬家逃出来的么?”那妇人初关在柜中,已是热闷的心慌尚无惧。后来听得进来吃酒说买命讨饶的这些话,已知道这贼是强盗了,不由得心中扑扑的跳起来。后来又听得问道柜子,他浑身都抖,上下牙齿逐对厮打。及至听见拧锁,开了柜门,已吓得在里面着急。虽听见问他的话,那里还答应得出来?只是战呵呵的哭。那滑游又问了一声,不见答应,一把抓着,拎将出来。劈面一掌,打得一交跌倒在地。一个道:“不用打他,明日到堂上拶起来,怕他不说么?”

    此时贼秃已吓昏了,跪在地下,一个捕快腰间抽出铁尺,照膀子上尽力两下,喝道:“贼秃,细细的说如何拐出来的?免得老爷们动手。”贼秃被打得头浑眼花,哀告道:“爷们不要动手,我实供罢。”此时见妇人也跪在傍边,人赃现获,料推不掉,不如实招,免受他的拷打。遂将如何收月米,如何看见妇人独卧,如何奸他,如何设计骗他出来。这贼秃该倒运,从头至尾细细说出。那捕役听了,切齿恨道:“你这个秃奴,人家好好的妇女,活活坑在你手里。你暗暗的奸他就该死了,又设计骗他逃走。到衙门一阵拶打是不消说的,还要官卖。若卖下水去,这妇人一条x命不是你送了他的?”说着,又狠狠打了几下。计德道:“且不要打。问他当日是何处的强盗,逃到我们地方上来。问明白了,明日好禀官。”

    这贼秃听了此话,不知所措,方知他们刚才不是来拿他的。悔之无及,不肯实供。一个发怒道:“这样恶人,不下手打他,他肯好好的说出么?”遂大家动起手来。番子们收拾强盗的非刑,说起令人寒心。先吊打了无数,和尚死握不招。计德将他两只膀子用铁线拴在一处,取出一g数寸长的檀木b来,有大指chu细,c在铁线中,用力绞起来,勒得深入半寸,皮开r裂。他咬牙死受不说。众人就拿他作虾蟆晒背,两手足用绳拴了,背向上脸朝下,悬空吊住。众人又背上放一大盆滚水,他尚不肯招。又将大石压上,浑身骨缝皆开。这贼秃真是个顽皮铁骨,他犹然坚忍。

    计德恨怒极了,将他放下捆好,腰间取出一个包儿,打开,原来是一包硬猪鬃。扯开贼秃的裤子,拿猪鬃通他的马口眼。这是番子处强盗的头一件恶刑。那秃奴不是铁人,如何禁受得起?他虽然x恶,也是父娘生的皮r。

    被这些捕快们收拾得他就像他弄嬴氏一般,死去活来数次。忍不得了,方才实供他是江西鄱阳湖的江洋大盗,越狱逃走,出家避难。始末原由备细说明,众人方放了他。看那妇人时,吓得浑身战得要死。坐到天色微明,将和尚绑起,妇人锁着,带到衙门中来。这日北京有钦差官赍旨意到来,谕各

    府州县替魏忠贤起盖生祠。县官随上司去接旨,不得审理,吩咐一应事务都等回衙发落。众捕役将和尚、妇人墩锁在铺内,交付人看守着。知道官府不得就回,大家去分用和尚的金银。还有些零星什物,席卷分之。每人约得百余金,心中暗喜。复又都到衙门口来伺候。

    将有午刻,官才回衙。因辛苦了,进内歇息,直到晚堂,方升公座审事。头一起就是众番役跪上堂缴捕批,将和尚拐妇去妇人拿获到案,细细禀了。知县先叫带妇人上来,问他从何时通奸起,如何跟和尚逃走。把惊堂一拍,众衙役喝了一声,如轰雷一般。这妇人小小的年纪,何尝见过如此威严,也顾不得羞耻了。二来心恨和尚,添了些话,就将他如何睡觉,和尚进来强奸,若不依从,便要杀害。又如何哄他逃走,藏在柜中,不许声张,不然也要杀。小妇人怕死贪生,才作了这丑事。知县喝过一边,带上和尚来审问。贼秃见活口质诬在旁,无可辩得,也就直招了。知县大怒道:“和奸罪只拟杖,和尚应加一等。况且这一个清白妇人被你坑陷,死有余辜。”吩咐夹起来,众衙役喝了一声,动手夹起。夹得那贼秃叫苦连天,收紧了,又吩咐敲二十棍子。然后撂下六g签,吆喝着重责。众衙役听见这妇人的口供,生生被这秃驴坑害。况他又不曾用钱,拣上好头号大板,尽力斫了个足数,已是打昏在地。知县命人也拶起那妇人来。众衙役将妇人拶了一拶,堂上吆喝着:“再敲三十下。”命带到衙门褪衣打他十五板。这十五板比和尚的轻了许多,一则人可怜他被和尚坑骗;二则见这娇嫩少妇粉团似的屁股,存了一点爱惜的心;三则官府又远,不过打个数儿罢了。就是先拶敲时也留了些情,不然这样个娇怯怯的人儿,早已呜呼尚飨了。虽说是轻,他那细皮嫩r已打得血r分飞。打毕缴签,有一首《花心动》的词儿,说这贼秃拐骗嬴氏奸y,道:

    此恨无人共说,逢贼秃chu雄。心竟飞越,窃负相逃。掩上禅扉,枕簟忙忙铺设。夜恣y毒得天曙,怯身儿经他磨灭。孽缘,公堂台下,又遭笞责。

    知县吩咐衙役去传他丈夫邬合,一面又审别件。那衙役去了,不多一会,来禀道:“邬合家中锁着门呢。问他邻居,说他时常出门,不知何往,无从寻觅。”知县道:“料道这样妇人,他丈夫那里还要?他情有可原,免枷。今晚暂收监,明早传官媒领卖。”众衙役答应了一声,将妇人带去送监。知县又吩咐将和尚枷号一月示众,再行发放,一面两个就去抬枷。众捕役又上前跪禀道:“这和尚原系江西鄱阳湖江洋大盗,已经拿获,越狱在逃,为僧避难,到此潜躲”的话,说了一遍。又道:“限满之后,或解回本地,或申报上司,若放了出去,恐将来贻害地方。”知县大怒道:“奴才,不知被他杀害了多少人的x命。又坑了地方官的功名,陷害禁子拷役的几个身家。我也没力气费纸笔,吩咐众皂隶着实打,以打死为度。”众役见本官发怒,吩咐打死,五板一换,两膀加劲,竭力奉承。那贼秃大喊道:“老爷天恩,他众人得了我千金东西,原说是放我,此时倒求害我。我死固当,求老爷将这项银子追了入官,小僧死而无怨。”知县问众捕役,众人见活口质证,不敢隐瞒,都招承了。知县道:“今日奉旨与魏上公修祠建坊,正愁没有钱粮,可取来供用。”众役面面厮觑,只得去取。那贼秃先已打得发昏些须,此时打不到五十,已毙杖下。知县怒犹未息,吩咐搀出去抛于郊外。这贼秃作了一生恶人,今日零星葬于猪犬茑鸟之腹。这就是: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众捕役取了赃物来呈上,知县看了,道:“方才和尚供称有千金,如何只有这些?”众人跪禀道:“实在只有这些,怎敢欺瞒老爷?那是和尚恨小的们,多说些,好叫小的们赔补。”知县笑道:“赃物应当入官,和尚若不供出,你们也就瞒下了。本当重责,因你们获盗之功,准折了罢。下次再敢如此,定然重处不贷。”众捕役真是狗咬尿脬,空欢喜了一场。知县命库吏将金银兑明收了,留为建坊之用。

    且说那衙役将嬴氏带到监门外交与禁子,讨了收管。这监中有两个穷凶极恶、贪财好色的禁子,阖衙门中送了他两个雅号,一个叫色痨,一个叫钱癖。这钱癖遇有犯人进监,不管罪轻罪重,有几文淹心钱给他,虽是犯剐斩的重罪,他也不怕干系,松放着他,还满脸是笑,爷长爷短的奉承。若没钱与他,就是斗殴的小事寄监,他拿出那恶狠狠的一副面孔,白日里手梏脚镣两副家伙与人戴着。到晚来,像强盗似的上了押床,弄得人七死八活。一日到黑,嘴中伊伊嘟嘟的骂个不休。人没奈何,连衣服都脱了送他才罢。他得了,同色痨罢力。这色痨钱还在次,若见有妇人下监,就如苍蝇见了血一般,定同钱癖作好作歹的骗上了手,他二人轮流着受用。他与刑房的书办串通了,时常的有些须小的孝敬,故尔如此大胆。阖衙门都知他二人的恶处,有一位知县不知。

    这日正该他二人当值。这妇人晦气,刚刚撞到他两个手里。他两个收了妇人,与了收管,带进女监来。那女监中空捞捞的,只有两张矮板床,连破席也没有一块。将妇人推进里面,把门倒拽上出来。那色痨见这妇人生得有几分姿色,心中无限欢喜,拉了钱癖到僻处商议去了。那嬴氏自从昨晚拿获,一日一夜,连黄汤竦水也没有尝着,已饿得腰酸肚痛。适才一顿拶打,已昏晕过去,倒也不知疼痛。此时来收监,先是带到衙门外照壁下去打,打完了带进来缴签。监在大门内右首,又带出来。带出带进两三次,也有几百步远。虽那衙役怜惜,扶着他些,却要自己的脚走。心里一来害怕,二来那高底的板子在脚下拐呀拐得吃力。这一走,血脉走开。到了监中,反疼得要死。八个指头,皮都榻了,揸着肿疼非常。到了这间黑魆魆的屋里,越发害怕了。屁股疼得坐也不得,将身子斜歪在板凳上啼哭。忽听得门响了一声,急抬头看时,只见那钱癖手中拎着几条绝大的铁链镣梏,豁刺的往地下一掼,喝道:“起来,这个地方是许你睡着哭的么?”那妇人吃了一惊,忙要起来,浑身疼得爬不动。挣了一会,方才站起。

    那钱癖圆彪彪睁着两只眼睛,恶狠狠的道:“监中规矩,是女犯追来要锁铐了,吊在梁上的。”一面拿起锁来,道:“伸过脖子来。”那妇人慌得跪下,道:“爷开恩罢,我这个样子已是要死的了。这一吊起来,实实的活不成了。求爷积y骘罢。”钱癖喝道:“放屁的话,朝廷的王法,积什么y骘?实对你说,我这里但是人进监都有常例,叫做发油钱。要送得厚呢,便搭些干系松放他些。要没有钱,是定要吊起来的。你一个钱也没有,还说甚么?难道我们在这里喝风?拿过脖子来罢。”说着,理起铁绳要往脖子上套。那妇人知道是要钱,料没得与他,只得任其所为,把脖子伸着。那色痨在傍边道:“哥,他也是好人家的儿女,一时被秃驴哄骗了,受了这一番苦,我怪可怜见他。哥,你饶了他这点情儿罢。”钱癖道:“他有甚么情到我,叫我留情与他?”色痨道:“哥,你息息怒,且出去走走,让我和他慢慢商量出个法儿来。”用手推着他。那钱癖也就转身,故意狠狠的道:“兄弟,看你的面,且松他一会儿。我看他有甚么法?没有常例钱,我今夜收拾得他不死也塌层皮。”忿忿而去。

    色痨向着妇人道:“可怜可怜,你起来说话。”嬴氏挣着要站起,那里起得来?他昨晚拿来时,因天气热,只穿了一件夏布对衿衫儿。色痨见他x前露出一条白r,影影的两枚r峰,好生动火。站起来上前做做扶他,将他x前接住,抱将起来,也就几乎做了个吕字。扶他站住,道:“你看他那个样子了,这一吊起来,你怎么受得?你又没钱与他,这怎么处?叫我看着怪可怜的。”妇人道:“我昨夜空着身子拿了来,头上有两g银簪子,耳朵上的一副金丁香,才在衙门口,不知被什么人拔了去。我丈夫又不知道。就是知道,他见我做了这番事,也未必肯来救我了。公门里好修行,爷你救救我罢。”色痨道:“我心里巴不得要救你呢,叫我也没法。呆是我那哥从来极爱小,你若没些甜头到他,他如何肯罢?停会他再发起x子来,连我也就难劝了。”妇人哭着道:“爷你看我就是一件衫子,一条裤子,还有一个光身子,别的还有甚么送他?死活只得凭他罢了。”色痨笑道:“衫裤不留着遮r么?他也不稀罕。倒是身子还使得。”妇人也懂了三分,不好答应。色痨又逼一句道:“你怎么不作声?迟会子他再来,我就不管了。”妇人道:“爷的意思怎么样?”色痨笑嘻嘻的搂着脖子到怀中,将嘴对着他耳朵上道:“你既没钱,舍着身子给他睡睡罢。你也不是怕羞的,况且和尚的手段是有名的利害,你都见过了,还倒怕他么?这比那吊着还好捱些。这是我爱你的话,凭你的主意,还不知他肯不肯呢。”那妇人已是浑身疼得难受,怕他果然吊起来,如何禁得起?此时屁股疼得很,y中昨夜得空了一宵,倒觉得略好些。没奈何,只得道:“凭爷们罢。”色痨道:“你既这样说,就好讲了。”叫道:“哥,你来。”

    那钱癖走进来说道:“怎么说?”色痨道:“哥罢,我和他商议了这一会,实在一丝没有,吊又禁不得,他情愿把身子谢你。你好歹看我的面上,将就些罢。”钱癖假装不肯,道:“我只要钱,没有钱,吊起来就是了。谁玩那和尚肏剩下的骚屄。”色痨道:“哥,他实实的没有,你就处死他也没有,不过臭这块地。凡事看我兄弟的薄面罢。”遂看着妇人道:“还不脱了裤子睡着呢。”那妇人只因一时之错,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奈何了,含羞忍耻,只得将裤子褪下,爬在光板床上卧着。色痨带着笑将那钱癖推进前,道:“哥,请受用吧。”他走出去了。那钱癖急急忙忙扯下裤子,也不暇脱,跨上身来,挺着一g铁硬的孽具,乱搞乱戳。寻不着路头,急得他低头一看,因那y门肿得翻着,故此门都没了。他忙用手送了进去,如乞儿打肋砖一般,死力一场混弄。嬴氏起先觉得好些,此时被他拿出筑墙的手段来一阵混搞,搞得那床板乱动乱响,倒反又疼得难受。屁股是打破了的,在光板子上一顿乱揉,疼得真个要死,只得合着泪,将衫子衿儿咬着死捱。正在难受的时候,忽见上边不动了,知是泄了。心中暗道:“造化,逃得命了。”因天热,那钱癖弄了一身臭汗,拔将出来,提着裤子走出去纳凉。

    那妇人定了一定,捱着疼,慢慢的挣起来,歪着屁股坐着,用手一,两腿鲜血淋漓,窗上月光有些微微亮影,看得明白,y中黏黏达达淌了满股,又没有个甚么擦,只得将鞋脱下,把里脚打开批下些来,将股上的血擦抹干净,将y户也擦了。手指又疼,勉强着刚收拾完,才待穿裤子,只见色痨跑进来,向前搂住亲了个嘴,道:“你这人好没良心,若不亏我,此时不知如何受苦呢。就不谢谢我?”不由分说,将他放倒。那妇人疼得动不得,又不敢强,只得凭他。那色痨忙自己脱了裤子,弄将起来。因有余j在内,滑顺得比先略可忍些。那色痨在门外看他两个弄了一会,火动久矣,不多几下,那妇人觉得那牝户中跳了几跳,就不见动了,暗道:“这还好些。”色痨把裤子也不穿,只围在腰中,起身出去。那妇人才要挣起来,见钱癖拿着个大土碗,点了个明晃晃的灯进来,道:“住着,我还要弄弄呢。”忙把灯放在墙洞内,爬上身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尽着搞个不歇。弄够多时,方才完了出去。色痨又要来弄,妇人哀求道:“爷,你先前可怜我,讨情救我,你此时如何下这狠心,我实在的受不得了。”色痨道:“我救了你,你就不救我了,我方才弄了不多几下,没有尽兴,你再与我弄弄就罢了。”那顾他生死,上身就弄。这一弄,足足弄了半夜,紧抽慢扯,再不肯歇。任那妇人求告,他总不理。只见钱癖进来道:“你还让让我呢,只管独吃起来了。”色痨道:“好哥,你在外边凉快凉快,略等一等儿,我也快了。”不住的又抽。钱癖急了,上前要拉下他来。他紧紧抱着妇人,死也不放,拉得狠,他弄得狠,口中只叫:“好哥,你只当积y骘,再容我一会儿。”这一拉一挣,用力分外猛大,揉得那妇人屁股疼得到心里去,身子又被他压紧,气也出不来。

    妇人气恨冲心,方知道他二人通同做的圈套。料道哀求也是无益,就是手好也推他不动,何况手又疼?气迷了,就像死人一般,凭他肏捣。那色痨紧抽了一阵丢了罢,爬起来,钱癖又上。干讫一度下来,乏倦了,对色痨道:“兄弟,我够了,让你受用罢,我睡觉去了。”走倒在一张床榻上呼呼的睡了。那色痨满心欢喜,道:“他睡了,让我来独享。”又爬上身来弄耸。此时妇人迷一会醒一会,也疼木了,眼泪也流干了。醒转来,他还在上边弄呢。把身子直挺挺的,动也不动,撂了凭他。暗恨道:“小时做了不长进的事,以致爹娘撇了去。嫁到邬家,好端端的过日子,被这贼秃奸骗,到今日受这样的荼毒。况官府说还要官卖,不知此身落在何处?待要寻死,谅也不能够。”千思万虑,甚是伤心。又想起邬合的情爱来,难抛难舍,又悔又恨,呜呜的哭,却没眼泪了。看看天已大明,听见外面敲门来带人犯。色痨还在高兴,紧一下慢一下的弄呢。听见了,忙忙下身来,自己穿上了裤子,替妇人也把裤子穿好,又替他赶忙系了裤脚带。看见他头发揉散,披散了一脸,慌忙替他乱挽上,扶将起来。推醒了钱癖,扶着妇人出去,开门交人明白。他二人关了门,欣欣得意,重复大睡,不题。他二人可谓:

    此时关门监里睡,少刻祸从y上来。

    这衙役将妇人扶着,刚走到仪门外,一眼看见邬合同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又羞又怕。羞的是没脸见他,怕的是他心中怀恨,恐禀官加责。眼泪汪汪,低头含愧。邬合见嬴氏脸如菜叶,发似蓬松,人形都脱了,只见他:

    面容灰黑,喉间嘶隐痛之声;头发蓬松,眼内滴伤心之泪。一双手血迹模糊,两只脚拖鞋拽带。因同那大小两和尚做了几夜快活道场,却被那色钱二禁子弄成这般狼狈形状。

    邬合看见他这个样子,心不忍见,点了点头,叹了两声。你道邬合为何来得这样早?因昨晚知县审事时,他有个朋友叫鲍信之,他在县中也有些勾当来,亲眼看见事完,回家路上恰好遇见邬合,把嬴氏的事说与他知道。又道:“官府传你,回说不知你的去向,明早传官媒领卖。”邬合这两日因宦萼同贾、童正在初交之时,终日会席。他在两三家帮闲,两日未回,竟不知道。今听说妻子已拿获,明早官媒领卖。忙别了鲍信之,如飞到宦家。将门大门,烦人进去说,宦萼发了名贴,明早着长班去说情,将妇人给原夫领回。邬合就在他家住下,天未大明,就约长班同往。到县中时,知县尚未上堂。他拿了钱烦代书写了张领呈拿着,同长班在仪门口等候。不多时,堂府升堂,喊堂开门。长班看见带进妇人,他同邬合也就跟了进去。衙役认得是宦府中的人,谁敢搁阻?只见衙役上前跪禀道:“犯妇到。”那妇人跪在丹墀之下,又见一个人跪上去道:“官媒伺候。”

    官儿正要吩咐,那长班忙将名贴双手高呈,走到公座傍边递上,将家主来意说了。知县自然肯做分上,问道:“他丈夫在这里么?”长班道:“在这里伺候。”遂叫邬合。那邬合听叫,走到丹墀中间跪下,双手举着呈子。门子接了上来,铺在公案上。官府看了,问道:“你还情愿要这妻子么?”邬合叩头道:“老爷天恩,小人情愿领回。”知县道:“既如此,你带了去罢。”那邬合又叩了个头起来。方要去扶那妇人,只见嬴氏高声喊道:“青天爷爷救命。”这一声叫,把邬合吓了一惊,恐他妻子不愿回去,别有甚话,怕官府见罪。那官儿见他喊叫,疑邬合是假冒来领,忙叫:“将那妇人带上来。”衙役将他带到滴水檐下,问道:“你喊什么冤?”那嬴氏忿恨填x,虽有多人,也顾不得羞耻了,遂将昨夜两个禁子怎样伙同奸骗,直到天明,幸得老爷天差提人,方才歇手,不然小妇人的命都被他二人送了,哭诉了一遍。这狱卒奸y犯妇是官府极痛恨的事,听了大怒,喝叫:“快拿了来。”这两个凶徒风流了一夜,正在高卧养神。他二人昨晚商议骗这妇人,只说他到底是少年嫩妇,就吃这亏,当堂怕羞,决不肯说出。据我做书的人料着,大约要是高兴一两次,这妇人没有吃大亏,他也就忍过去了。这两个恶奴太刻薄了些,谁知这妇人恨毒在心,不顾羞了,细细供出。不想被官拿来,上前跪下。官府怒容满面,鼻中冷笑道:“你两个做得好事!”又叫那妇人说了一遍。二人情真罪当,大张着嘴,无可回答。官府切齿甚怒,将满筒签全掼下来,吩咐二人齐打。一边一个,每人重斫四十,徇情者同罪。官府动怒,谁敢徇私?况这两个恶奴,就是本衙门人也恼他y恶。下下着r,打完革役,命拖了出去。这二人吃一夜是扁食大空心,昏头昏脑;又吃了这一顿毛竹笋汤,已是发昏。雇人抬到家中,血奔了心,都做了风流之鬼了。这也是他两人凶y之报。正是:

    地狱新添贪色鬼,监中少了爱钱人。

    知县吩咐礼房,拿贴子回复宦公子,交与长班。又命邬合带出妇人。邬合又叩了个头,上前扶起了嬴氏,搀着打西角门出来。到大门外扶他站住,央烦长班马头去雇了一顶轿子来。将妇人扶上了轿,忙向长班作揖道:“有劳卫下,我改日酬劳。相烦先回谢老爷,我送妻子到家,就来叩谢。”说毕,跟着轿子去了。顷刻间到了自家首,开了门,将嬴氏扶出轿来,挽他进去,到房中床上睡下。取钱打发了轿夫,忙忙进来热了一壶滚酒,整了些菜来替妇人暖疼。妇人吃不下去,他再三劝着,勉强呷了几口酒,不吃了。他又取了些钱出门,忙到宦萼处谢了。到药铺中买了大包甘草燕几个贴b疮的膏药,又得香腊铺里买了银朱,如飞而回。到家,将银朱调了些,替嬴氏将指头伤处都擦了。又到厨下热一锅甘草汤,舀在坐盆内掇进来。替他脱了裤子,扶下床来洗疮。嬴氏手又动不得,邬合替他洗。低头一看,见他的y户肿大如桃,破烂得像翻花石榴一般。他嫁了二三年,邬合虽不曾尝着他这东西的滋味,却是常常抚摩爱惜,相会过无数的。今日忽然看见了这个怪样,惊问是何缘故。妇人流着泪道那和尚狠毒的话说了,又被昨夜那二人作贱得如此。邬合恨了两声,将一块旧绸帕替他臀上的血蘸着水拭净。又将y户内外轻轻用指头掏着洗了揩干,扶他爬在床沿上,贴上膏药,抱他上床。换水替他擦了擦身上,换了件小汗衫。又替他洗了洗脸,把头发梳梳,挽了个髻儿,放他睡下,把夹被盖上,然后坐在床沿上守着他。

    这妇人得这一番的收拾,浑身爽利了许多。因想自己作了坏事,以为丈夫不知如何怀恨,今见他反加恩爱,十分感激。况连日遇的都是凶徒,那里有他这种恩情?悔恨从前,反放声哭将起来。邬合道:“你哭甚么?你自己做的事,难道倒恨我不成?”那妇人道:“哥哥,我负了你,我实该死的了。你不恨我,倒这样疼我,我今生报你不尽,来巨变马变狗都报你的恩罢。”邬合道:“我同你虽是干夫妻,数年的恩爱怎么忘得了?况原是我不是,我一个废人,把你一个花枝般的少妇耽搁着,我何尝不悔?这是你被人坑陷说不出来,我也不要你补报,从今一心一意,安心乐业过日子就够了。苦楚你也都尝了,再不妄想了。”嬴氏道:“我经过这一番,又蒙你这样恩情,再生他想,真是猪狗不如了。”这妇人伏养了几日,y户痊愈,b疮也好了。他这b疮原打得轻,皮打破了,r未伤重,所以好得快。倒是手指头有一个来月才好了。此后果然这妇人的欲念全消,就是一时偶动y心,想起这和尚的狠毒,两个禁子的凶恶,一点高兴乐趣也没有。又想在衙门中那一番苦楚,任你一丈高的欲火,想到此处,一星也无。他疼爱这丈夫,比那有的更甚,一心一意,十分的和美。

    话分两头,且说那嬴阳同y氏自南京起身,坐船到了家乡。雇了乘轿子抬着y氏,许多人搬着行李,径到y老儿家来。此时y老儿夫妇都是七旬外的人了,忽见女婿女儿归来,且气概轩昂,行李甚富,悲喜交集,忙收拾房子与他住下。过了数日,嬴阳用了二三百金买了一所住宅,把向年寄在丈人家的器皿家伙搬了去。又添了许多金漆床桌,斑竹椅凳之类,摆设得好不富丽。典了一房男妇使用,买了一个小厮听叫,一个丫头服事y氏。他见丈人丈母年老,就接来同住。那y老儿见女儿女婿如此体面,竟像是作了显官荣归的一般,十分的快乐。那老婆子向老儿夸口道:“你当日嫌他是戏子呢,你看看今日这个光景,穷乡绅也赶不上他家呢,女儿该是享福的人。当日一听见他家来提,就一心要嫁他,怪不得他今日有这个造化。”那y老儿别无子女,将所有些须的积蓄并房子卖了,都交与女儿女婿,为养老送终之费。后来老两口皆是嬴阳夫妻发送殡葬,不在话下。

    嬴阳把门面收拾出三间来,拿出数百金,赢了个伙计,开了个香蜡铺。俱料理完毕,然后去拜望旧日那些朋友。尽都来回,看见这个局势,无不致敬。尽来温房洗尘,热闹了几日。一日,y氏向他道:“金大爷我们当日着实承他的厚情,我的意思要备桌酒,你去看一看,请他来家坐坐,也见我们的情长。”嬴阳笑道:“你的意思要想他来叙叙旧了。”y氏也笑着啐了一口,道:“受了人的情都不想着感谢感谢么?”嬴阳笑道:“他的情固然厚,自从他同你往来多半年,我觉你那盖子上也被他磨厚了好些,可以扯直了。”y氏笑骂道:“没良心的忘八,先的银子东西算是为我了,临起的时候他送的盘费呢?那时我们要去的人,他还图的是甚么?那难道不是他的情?”嬴阳道:“我同你说玩话,你就发急了。你收拾一下,我就去请。”

    嬴阳到了金家,金矿会着,知他夫妻回来,甚是欢喜。听得他来请,便道:“你请先回去,我随后就到。”嬴阳道:“舍下新买的房子,恐大爷不认得,请同去罢。”金矿就同他步了来。行至门首,让进内室,y氏接着,二人各滴了两滴相思泪。金矿当他还是当日的样子,图来续未了之缘。不想高房大厦,呼奴唤婢起来,肃然起敬,就不像当日相得。嬴阳夫妇让他上坐,决然不肯,定要分宾主之礼。嬴阳自觉不好意思,让之再三,不得已,金矿客位,嬴阳叫y氏对面相陪,自己打横坐下了。嬴阳道:“向蒙大爷厚恩,临行又蒙厚赐,至今不敢稍忘。”金矿不好称他嬴大官的了,说道:“台见言重,此须微物,何足挂齿?在南京去了这些年,作何贵干?”嬴阳道:“不敢,也不过在列位大人门下走动,深承重爱,故恋住了,所以直至今日才回。”说着话,丫头送上果仁泡的茶来,y氏拿了一蛊奉与金矿吃了。他此时一看,y氏的年纪虽将四旬,丰韵不减昔日。打扮得满头珠翠,更觉可人,心爱得了不得。回想起当年去时怀着孕,问道:“我记得那年别时,娘子有孕来,后来生了个甚么?”y氏道:“到那里三四个月,生了个女儿,今年十八岁,已出嫁了。”金矿道:“光y好快,不觉一别十八年了。”y氏问道:“府上都好么?”他惨然道:“都好,就是贱荆前岁不在了。”y氏又道:“还不曾续娶nn么?”他道:“先妻在日颇称贤慧,也还有几分姿色,今日也想要娶,但我身边有几个人,娘娘也是知道的。倘娶一个丑而泼的来怎么处?只好慢慢再看缘法罢了。

    说着,丫头仆妇送上酒来。他夫妻要斟钟,金矿再三不肯。坐定,不过说些闲话。换席后,y氏又让着饮了几杯。嬴阳知他是y氏心上的密友,恐他要叙叙旧情,不敢久坐。遂道:“大爷请宽坐一坐,我在前边小铺中照看照看,就来奉陪。”嬴阳去了,y氏就到嬴阳的位上坐了,与他相近。见丫头执壶在傍,说道:“把壶放在桌上,你吃饭去罢。”那丫头去了。金矿见他支出丫头,上前一把抱住,就亲了个嘴,道:“亲亲,自你去后,我的魂灵儿随你去了几个月才回来。眠思梦想,废寝忘餐,今日才得重会。”掀起衣裙,伸手入裤中去牝户。y氏也就欠起屁股来让他。他道:“亲亲,别了你这些年,你这件宝贝还仍然如旧,你可肯赐我一刻欢娱,以消十数年之相思么?”y氏笑道:“我承你深情,还何所顾惜?但我年将四十,半老的妇人,女儿都嫁了人家了,不堪再荐枕席。旧情未已,不过是这样戏耍就罢了,况恐家下人看见,何以为颜。”因反搂过他来送嘴递舌,与他道:“亲亲,你须谅我,不要怪我。”金矿只顾砸舌,且不答应,又将怀解开,把双r弄了一会,方答道:“别的话都是你的谦辞,至于怕你家人看见,这是实情。是我一时情之所钟,见不及此,如何怪你?”y氏也伸手了他的阳物,坚硬如铁,笑道:“你可谓老当益壮了。”二人笑了一回,怕有人来,各自坐了。y氏斟了一杯酒,手拿着敬了他半钟,剩了半杯,自己吃了。金矿回敬,让y氏先吃了半杯,自己吃了半杯。然后低诉一会离情,讲一会相思。

    少刻,嬴阳进来,金矿起身谢别。夫妇二人挽留不住,去了。嬴阳回到房中,笑问道:“几千抽?”y氏笑道:“放你的屁,这几年来你看我还同人做这事么?”嬴阳道:“旧情人相遇,他如何放得过你?我不信。”y氏道:“我实感他旧情,相会诉诉衷曲罢了。果然有事,瞒你作甚么?”他自己扯开裤子,拉嬴阳的手道:“你看这是弄来没有?”嬴阳着笑道:“这又奇了。这东西吃了许多野食,今日又禁起口来。”y氏笑道:“不亏他吃野食,你如今不知怎个光景呢?”夫妻笑了一会。

    次日,金矿送了一分厚下程来,y氏也送他许多南京人事。此后像是亲戚般常来走动。或遇没人时,不过玩笑而已,竟不曾雀入大蛤化为水。过了数月,嬴阳听得按院将到苏州,他同y氏商议要去投状。y氏道:“你何不寻访了闵家父亲同去?”嬴阳道:“我也想来不好,倘露风声,那恶人杀闵姐姐以灭口舌。不是我救他,反是我害他了。”y氏道:“你说的是。”遂收拾行囊起身,到了府城,方知巡按已是到衙门行过香了。听得次日放告,要请人去写状子,因想恐怕漏风声不便,他自己也还动得笔。却写累累赘赘,照他前在京面禀的话写了一大状。次日清晨到衙门首,遂放告牌进去。

    许多人都跪倒高举呈状,书办接了上去呈上。铁按院取头一张一看,满满一纸,从不曾见此款式。一看名字是嬴阳,忽然想起,也不看了,就把呈子折了,收入袖中,吩咐道:“叫嬴阳上来。”众人接声如轰雷一般叫嬴阳。嬴阳答应了一声,在丹墀下忙忙叩头。按院道:“上来。”他膝行到滴水檐下。按院又道:“你到公座前来。”他葡匐到案前。问他道:“这状子是什么人写的?”他叩头道:“小的不敢托人,是自己写的。”按院点头道:“好。”吩咐道:“众人明日早堂再听发落,嬴阳在此伺候。”掩门,衙役齐声吆喝出去。众人向外飞跑,众役呐喊。放p关门,打点退堂。铁按院叫嬴阳跟着进到后堂坐下,吩咐传推官刑厅。早在大门首官厅中伺候随转,打躬已毕,按院叫放了一张椅子在榜命坐。告了坐然后坐下。按院问道:“贵厅职司风宪、锄强去恶,职所当为。如何地方上元凶巨恶也曾访拿一二么?”刑厅深深一恭,道:“卑厅也曾拿过几名,案牍具在。”按院道:“舍豺狼而问狐狸,非本院之意也。本院所说者,大奸巨恶耳,岂立豪鼠贼类也耶?”左右一顾道:“回避。”众人答应一声,远远躲开。嬴阳跟着也走。按院道:“嬴阳过来。”嬴阳忙走回跪下。

    按院袖中取出一张状子,递与刑厅。刑厅忙立身接过,坐下打开,见一大篇,不知是什么东西。从头细看,方知是一张新样的状子。看了一会,看完了,起身双手缴上,就站在傍边。按院便不让坐,满面怒容道:“该厅一府理刑,容此y恶鱼r无辜。此奴凶恶至此,该厅竟无所闻,也可谓聋瞽之甚了。若有所闻而不敢举,畏其势耶?慕其贿耶?不但难免尸位素餐之诮,岂不愧民之父母四个字么?本院白简从事,该厅难免居首了。”刑厅见按院动怒,上前抢一跪,道:“卑职有下情上禀。”按院道:“起来讲。”刑厅站起,道:“此恶卑职知之久矣,屡欲举行而不果,皆为上台掣肘,时时切齿痛恨。卑职素仰老大人世秉忠贞,不避权贵。昨闻得老大人按临此地,私心窃喜,以为定可为民锄害,使此一县人得生。因老大人宪驾才临,不敢骤禀。欲候公务稍闲,卑职方敢细呈始末。”因向公服内x前取出一个招文袋,捡出一纸呈上,道:“此系卑职访得此奴恶款,求老大人赐览。足见卑职非敢欺老大人之语也。”按院接过,一面看着,只是点头。落后看得一款道:

    农夫高凤之女,烈女。年十二时即擅仪容,x端庄,言笑不苟。里中每有春秋社会之聚,邻家姊妹莫不明妆艳服,趋观恐后。女则闭户纺绩,未尝履阈一窥。于是闾巷老幼男女皆目之迂,号曰腐头巾阿姐。不二年,腐头巾阿姐之名之貌共闻一邑,求之者卜皆不兆。惟南鄙人娄子朱镶筮吉焉。时高族有名世勋者,世为狙狯,工于谄笑,与聂变豹友善。因变豹为乡人多怨苦,世勋谋输粟入太学。又教其重贿各衙门胥吏,又劝以妹献京中张皇亲。于是变豹出入乘舆张盖,交结官吏,声势倾一方,而人莫敢仰视。每见其冠盖相望,无不摇首咋舌。世勋乡居,现充抚军门胥。变豹常至其家,其谋害人利己之事。久之,窥见烈女美而艳,欲图为小星。世勋乃勒朱家退婚状而强委禽焉。其父畏势唯命,女闻之即不食。其母患之,倩邻妪相劝。女曰:“为侬语朱郎,侬不活矣。誓无二心焉。”母泣曰:“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若之势焰,夫谁不惧,杀人多矣,未尝服刑也。儿死,尔父亡无日矣。哀哉,奈何速祸我老(牛孛)。”烈女闻之乃食,变豹择吉来迎。里中姊妹相爱者多泣送之。女则欣然登车,毫无悲戚之容,观者无不异之,以其先欲觅死,而此时乐往也。阿母哭之恸。或诮之曰:“去贫就富,女喜可知也。汝奚泣为?”母哭道:“我深知儿心,彼决不苟活,必无生望。我与之永别,焉得不恸?”诸人闻之不信,犹有腹悱之者。邻妪亦贱之,心鄙其曩者不食之诈。女既抵变豹家,下车入室,呼世勋曰:“役夫,尔则禽兽其行而盗贼其心,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我生不能食其r,愿做厉鬼以求心之魂魄也!”卒抽衣襟中预伏之利刃,自刺而死,年十有五岁。变豹惧,毁其尸,投之江中,以灭其迹。

    铁按院看完,大怒道:“据该厅所访数款,若始末无差,此奴不可一刻留于世者。该厅今日暗带领捕役,都陆续四散起行。途中且不必指出名姓,恐此恶知风逃窜。若到彼拿获时,即着那昆山知县严解前来。妇女俟放告后,有亲人者,皆着领去。其余看守,再听发落。家私查明封贮,其田产有占人者亦并给还。”向嬴阳道:“你跟了同去,该厅查出闵氏,即付他领回。”刑厅打一恭,道:“是。”嬴阳也叩了个头起来。

    只见那刑厅站着不走,按院道:“该厅还有所说么?”刑厅一恭,道:“职有一鄙言,恐触老大人尊怒,故不敢启齿。”按院道:“何妨。”刑厅道:“这两个太监他毫不知道理,倚钦差二字,妄自尊大。他若知道了,只管在老大人面前来缠绕起来,何以处之?”按院大怒,立起身来,将纱帽往上一挺,道:“该厅视本院为懦夫了。本院不但姓铁,连心胆都是铁的。本院既一心瘅恶救民,此时就是朝廷有特旨到来赦他,本院舍此官,弃此身,以为众民雪恨,也决不肯奉诏,何况于阉狗乎?”刑厅深深一恭,道:“卑职失言了。”后到正中,向上一揖道:“卑职告辞。”按院一拱手,刑厅抽身就走。嬴阳也跟了出来。回到衙门,打点的当,连夜悄悄去了。

    过了两三日,铁按院差人去请那两个太监。那太监以为是新按院定是奉承他,请他吃酒,还笑道:“怎不下个请贴儿呢?初风初水就差人口请,这光景倒也托契。”随即吩咐鸣锣喝道,乘舆张盖而来。按院迎着到堂上,分宾主,礼毕坐下。这两个太监看见又无席又无戏,惟见他一脸怒色,甚是疑惑。问道:“老先儿请咱们来,有甚么见教的?”按院道:“有一段奇闻,特请二位老太监来奉告。”他二人呵呵笑道:“老先儿是大通的人还不知道,我们知道甚么奇事?咱们只知服侍万岁爷,还会穿衣吃饭。”说了,又呵呵大笑。按院道:“本院未出京时,就闻知昆山县有一个大恶叫作聂变豹,万恶滔天。昨日沿路来告他的状子就有几百张,内中竟有说二位老太监是他的座主,杀人害人皆二位老太监所使,求本院题奏。本院见了大怒,开谕他们道:‘二位太监是朝廷家的内臣,岂不知国家法度?况荷蒙皇上天恩,今日钦差到此,焉有不爱百姓的?但非刑名衙门不能为民除害,安有护庇恶人之理?尔等不许听人妄言。’他众人执定是真,且说得凿凿可据。本院皆怒责逐去,这岂非奇闻么?本院料二位老太监决不肯为此,或有无知小人借老太监的声名做此犯法之事。但此口碑一扬,恐皇上闻知不便,故请二位来奉告。还该出张告示,晓谕百姓不可妄听无稽之言才好。本院也还要差人查访,有做老太监之名在外生事的,定要拿处。”那两个太监面容失色,你望我,我望你,有话说不出来。挣了一会,道:“多承老先儿见爱,咱们回去就出告示晓谕。”他坐不住,告辞了。

    再说那刑厅先差人密打一角钉封公文与昆山知县,上批该县密拆。知县接着,亲自拆开,看了内中事体。他虽素常与聂变豹有首尾,但这是按台访犯,可敢护庇泄漏?即吩咐典史暗传捕快衙役弓兵百余名伺候。遵奉来文,不敢出迎。将黑,刑厅一乘小轿抬到县衙穿堂下轿。坐下,略叙寒温,用毕酒饭。次日五鼓,率领多人到了聂家门口,四面围住。刑厅吩咐知县典史进前门,县丞同嬴阳进后门。又吩咐道:“无论男女大小,见一个锁一个,不许走脱一名。”着县丞随将门户箱柜皆即封固,俟再清查。众人领命,呐一声喊,打开大门而入。县丞同嬴阳领着多人从后打入,此时都还未起,如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一家大小不曾走脱一个。

    只他妻子单氏,自从见他哄骗嬴阳之后更加凶恶,屡屡苦劝不听。后又见他逼死了烈女高氏,他合掌道:“天地鬼神亦可畏也。”遂长斋绣佛,每日高声朗诵大慈大悲救苦求难观世音菩萨宝号,决不肯与聂变豹同床。聂变豹也强过他数次,见他执意不从,只得罢了。数年来,他终日跌坐念佛,虔诚无比,一毫外事不问。数月前一夜,睡梦中忽然惊醒,道:“大难到了,我要先去。”遂沐浴更衣,坐化而逝。聂变豹念经出殡,不用细说。刚才葬了,未及百日,便遭此事。聂变豹因y毒太甚,他妾婢虽多,并无儿女,只他一身。他正同着一个妾j赤条条高卧,众人掀开被,一伸手,用锁套上。只许那妾穿了衫裤,也不曾容聂变豹穿裤子,只拿一件长衣与他披上,带了出来。

    那刑厅在厅上正中会着,知县傍坐。捕快带他到厅前,喝叫他跪。他气昂昂的道:“我又不犯法。我是一个大监生,我为甚么跪?我有甚么罪,敢来拿我?”冷笑道:“你拿我也罢了,我看你明日怎么放我?”刑厅大怒道:“本厅久要拿你,恨我官微力薄,为人掣肘。今你系按台访犯,尚敢如此无状,左右掌嘴。”衙役上前,几个嘴巴,打得鼻口血冒,他才不敢作声。刑厅向知县道:“男犯都拿齐了么?”知县道:“都齐了。”刑厅道:“将幼小者留下,同妇女从妾,命典史看守。众犯贵县连夜解往按台发落。此系宪件,不可稍迟。勿得疏虞获罪。”知县打恭领出。此时轰动了合县男女,都来聚观。看见聂变豹蓬头赤足枷锁着,算口津津淌血。他家那些助恶家奴,都连连牵牵枷锁在后。皆合掌道:“阿弥陀佛,他也有今日这一日。”有的道:“他叫做聂驴子,不知他的膫子有多大呢?”衙役中也有恨他的,见他没穿着裤子,将他衣服前衿拽起,露出那驴肾样的阳物,一摔一摔的走。他到此时也没法了,只低着头。两边看的人无不畅快喜笑,小孩子个个拍手打掌的笑道:“都快些来看大巴耶!”妇人们见了他那东西,彼此相顾,尽皆咬唇啮指,张目结舌。到了县中,吩咐且下了监。知县收拾完备,连夜解了去了。

    且说那刑厅见许多妇女皆锁系在厅下,问道:“内中那一个是闵氏?”那闵氏见众人中单问他一个,恐说他是宠妾重罪,不敢答应。刑厅又问了一声,众役喝问众妇女道:“谁是闵氏?”别的妇女指着道:“他就是。”衙役带到前跪下。刑厅问道:“你如何到他家来的?”闵氏战兢兢的哭禀道:“小妇人原是好人家儿女,被他抢来做……”那个妾字还

    曾说出口来,刑厅道:“不消说了。”叫嬴阳。嬴阳忙上前跪下,刑厅问道:“你看这是你姐姐么?”嬴阳时刻念他在心,虽隔多年,面庞儿仿佛认得,答道:“正是小的姐姐。”刑厅吩咐道:“开了刑具。”衙役将锁开了。那弄厅不知嬴阳的来历,见按台谆谆吩咐,可有不作情的?便向闵氏道:“你可将你的衣服之类进去拿了出来,跟你兄弟去罢。”闵氏先听说他是那人的姐姐,定睛一看,并不认得。但嬴阳当日是个小孩子,如今将四十岁了,又多年不唱戏了,长了一嘴的胡子。正在疑心,猛然想起方才叫他的名字嬴阳,疑是嬴旦。心中暗喜,遂叩了个头,爬起才要走。只见众人中一个小女孩痛哭道:“娘娘你去了,就不救我一救?”闵氏也掉泪道:“我蒙老天爷天恩开释,如何还救得你呢?”刑厅问道:“这是你甚么人?”闵氏复回跪禀道:“他六岁时没了父母,小妇人怜他,当义女养了这几年。今年十三岁了。”刑厅道:“与这小孩子何干?即是你的义女,你带了走罢。”吩咐道:“放了他。”衙役与他开了锁,那孩子同闵氏欢喜叩头谢恩。刑厅道:“闵氏,带这孩子进去,把他的衣服之类也查了去。”这明是刑厅作情,叫他拿东西的话。闵氏到了房内,将所有头面尽行包了,系在腰中。将上好的衣服包了一大包,背了出来。刑厅看见,对嬴阳道:“你领了去罢。”嬴阳、闵氏同那孩子都叩了头。嬴阳拿着那包袱,欢欢喜喜出了门来,叫了两乘轿子。闵氏坐了一乘,那孩子坐了一乘,将包袱塞入轿柜下,一直来家。到了家中,下轿让入。那y氏迎进,嬴阳叫铺子里打发了轿钱。

    他到了里边,将一张椅子放在上面让闵氏坐,向闵氏道:“nn你不认得我了么?”两眼掉泪,道:“若非nn救我,安得尚有今日?nn请坐了,我好拜谢。”扑的跪倒。闵氏也忙跪下,道:“我当日救你,你今日救我,我也该谢的。”赢阳再三的让他,他决不肯起来。嬴阳叫y氏搀扶,他也不肯,让了许久。闵氏道:“方才在官衙中既说是姐弟,你若不弃,我们认作姐弟罢。”嬴阳大喜。问了年纪,他比嬴阳大三岁,四十一岁了。让闵氏受了两礼。y氏也拜见了,那孩子拜了舅舅舅母。嬴阳将他那鞋取出缴还,闵氏收了。摆上酒来饮着,闵氏问道历年境况,今日如何告理报仇。嬴阳把他家事略叙,把告状的话细诉了一遍。又问闵氏的父母住处,闵氏说了。嬴阳去寻了他父母来相会了,相隔了二十余年始得重逢,痛哭了一场。闵氏对父母说嬴阳救他的事,老夫妻深感不尽,向嬴阳夫妻再三道谢了,接了他母女二人家去。

    再说那刑厅招告,那告聂变豹的状子有数百张。有白占人家的妇女田产,皆给原主领去。余者候按台发落。又清查了他的家私,造了册子。诸事完毕,起身回苏报院。嬴阳也随了去叩谢。铁按院将聂变豹并首恶家奴并皆处死,其余男女随轻重发落。合县之人无论受害与不受害者,无不欢欣鼓舞,感恩戴德。又差役去拿高世勋,回称烈女死之次日,即呕血死。按台深以为异,大书“凛然千古”四个大字,勒名于烈女之门。把聂变豹的银子给一百两与烈女之父高凤,为烈女建祠。这年正值苏州一府六县荒歉,按院委刑厅将聂变豹现存的银两,并将家产变卖,赈济穷民,受恩之民家家尸祝。

    嬴阳辞了回来,同y氏商议,请了金矿来家。y氏向他说闵氏与他同岁,相貌端庄,生x贤淑,劝他续弦。他见情人说合,必然不错,就烦嬴阳做媒。闵氏听说与公子做正妻,又是富家。况系恩弟做媒,焉有不肯之理?金家下礼迎娶,都不消细说。闵氏到了金家,他当日虽聂变豹宠妾,因x中有父翁之仇,不过勉强从顺。今嫁了金矿,不但年齿相当,且内才甚妙,恩情甚笃。金矿见闵氏之姿不下y氏,觉端庄过之。又见他相夫以礼,待妾以和,处家之道无不尽善尽美,十分相敬相爱。那嬴阳同这姐姐彼此有相救之恩,金矿同这小舅姆又有相知之素,惟这门亲戚更觉得亲厚,不必烦叙。嬴阳这么个旦而兼g的人,有这一点报恩的好处,不但成了个好人家,后来竟还做了官,焉知非冥冥之中报之耶?足见人生何不学好,这是后话。再说那邬合的家事,古语有两句说得好,道是: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嬴氏被和尚拐去拿到衙门的这一段新闻,不几日,合城皆知。那龙颺也闻得了这话,心中暗想道:“这妇人和我好了三四年,生生被他爹娘拆散了。心里久要想看看他去,替他叙叙旧。恐他夫妻和美,不肯认帐,反弄出是非来。他今既肯跟人逃走,定然是不喜他的丈夫。听得说他丈夫成日不在家,我何不踅了去见见他?若有旧情勾搭上了,强似把自己的后窍只管与别人弄,我也弄弄他的前孔何妨?”想定了主意,打扮起来。他虽二十多岁,还做卖圈儿r大脏头的生意。他年纪大了,比当日更觉在行,会奉承凑趣,所以倒兴旺起来。他当日跟着游混公混了两年,游混公见他长成了一个大汉,嘴上胡子渣称也有了,屁股沟子里的毛也老长的,就把他撇开了。有他儿子游夏流相厚的一个初出世时兴的小免子,叫做杨为英。他也c上一脚,父子两个合包着这个小。这龙小官见游混公另叙上了少年,冷淡了他。他赌气把嘴上的胡子撏得干干净净,屁股沟子里的毛也拔得光光挞挞,也另相与了个孤老,叫做充好古。原也是好人家的儿孙,自幼酷好小官的。他的妻子郗氏,生得也甚有姿色,他总弃而不顾。在这一件事上,把个小家业花得j光。如今手头短促,不能相与那时兴的兔子了。恰遇着龙颺这一位老小官,他是新出阳关无故人的时候,贱价就售。虽无银钱,或有酒食,他也就乐从。恰好古见他的这种货物虽不工巧,却甚价廉。不但他惯拾烂枣,而且想道:“俗语说,会嫖的嫖婆儿,会骑的骑骡儿。取他个在行受用之意,他这老小官定与初出世的兔羔子不同。”自相与了他,果然枕席之间历练无比,充好古三魂七魄都落在他身上,把家中无所不卖,替他制了几件绸绢衣服。龙颺辞了他回来,把他挣的这几件时样蜘蛛丝织的衣服此时穿起。你道何为蜘蛛丝?因他是屁眼里抽出来的,故有此美名。

    这小子摇摇着一路问到邬家来。见门关着,只说邬合不在家,就去敲门。谁知邬合正在家中,听见了,开门问道:“是谁?”却不认得。便道:“是那里来的?”那小子见了邬合,吃了一个定心拳。亏他随机应变,答道:“我姓龙,原是嬴老爹的紧邻。他有信来,我来对了姑娘说。”邬合才要让他进去,听后面有人叫道:“邬大哥且站着,我有话和你说。”邬合站住了看时,是他一个相熟的朋友到跟前,让他同入。那人见龙颺在那里,便道:“我不进去了,有句话同你商议。”邬合道:“你请站一站,我送这位朋友进去就来。”同龙小官进来,叫妇人:“你出来,你家老爹烦人送信来了。”说完,他便转身同那人说话去了。

    这嬴氏忽听见爹娘有信来,满心欢喜,忙走出来,见是龙家的小子。旧恨在心,忽然变下脸来。因他是寄信来的,不好发作,含怒问道:“我爹的信呢?”这小子这两三年没见他,见他的身子发胖了许多,越发白净标致,魂都没了。也不他的脸色势头,恃着宿好,笑嘻嘻的道:“没有甚么信。”妇人道:“没有信,你来做甚么?”那小子笑道:“我当日你什么样的恩情,忽然分开了,我日夜想你。这几年我要来看你,不得个空儿,每日心里惦着。近来又知你为了官事,甚是放心不下,故此特来看看。”那妇人听了,又羞又恼,变了脸,道:“各家门各家户,你非亲非故,到我家来率屁辣骚的是甚么?”那小子一团的高兴,被他这一扫,也放下脸来,道:“你这没良心的y妇,从小儿是我破的身子,肏了三四年,孩子都养过了,我是你的原夫。你老子嫌我穷,把你另嫁了人。我听见你跟和尚逃走,捱了拶打。我好意来看你,你不认我,这个样儿待承我。我到衙门中告你一状,说你背夫改嫁,拿了你爹娘来,大家弄到了官。我不图打鱼,只图浑水,那会你求我就迟了,我还未必肯饶你呢。”这妇人听了,羞气得了不得。果然怕弄出事来,又出乖露丑。眉头一蹙,心生一计。走到房中,招他道:“你进来。”那小子见叫他进房,必有好处,忙跨入来。妇人低声道:“我同你的情还有甚么说的?我丈夫在门口,你说话不妨头脑,我怕他听见,故拿搡话回你。是瞒他的,你怎就恼了?今日他在家,不中用了。你明日还是这个时候来,我和你说话。”

    这小子听见这话,眉开眼笑,抱着亲了个嘴,伸手就要掏裤子。妇人道:“看我男人进来看见。”那小子道:“不妨,我望外望着呢。”妇人拦他不住,被他扯开裤子,着了y户,用指头挖挖,笑道:“当日和你弄时,只一条缝儿,如今竟像个大浆口了。”妇人笑着推他的手,道:“你快去罢,后来有日子玩呢。”那小子讨了个实话,也就往外走。邬合还同那人在门口说话。他出来拱了拱手去了。

    少刻,那人也告别去了。邬合进来问道:“你爹的信呢?”妇人道:“那里有甚么信呢。”邬合道:“没有信,他来做甚么?”那妇人红着脸,掉了两点泪,道:“我当日小时在家做了件丑事,要告诉你,恐怕你恼。”邬合道:“你在我家做出这番事来,我还不恼,何况你在家里做的事?那是个过去的帐,我恼的是甚么?你只管说。”那妇人把他当日先要去看小子的阳物,并后来养孩子的话,剪头去尾,只说:“我当日年小在家,这个人姓龙,是我家雇了使用的,三番五次哄我奸了。后来爹娘看得有些破绽,把他撵了,我才嫁到你家来。他气不愤,在大街小巷败坏我。我爹娘住不住,方搬回家乡去了。我恨到如今,不好对你说得。今日瞒不得了,实情向你说了,你恕过我罢。”邬合方悟道丈人丈母去的缘故。问道:“他无故今日来做甚么?”妇人道:“他今日又想来奸骗我,我变了脸骂他。”他要往衙门去告的话也说了个尽情。又道:“我哄他明日来,我同你商议,等他来时,你躲在后院里。他要奸我的时候,我叫喊起来。你拿住他,或打个臭死,或送他到官,才出得我这口恶报。”邬合摇头道:“使不得。这一闹起来,私休不得,一到了当官,你少不得也要出去。他当堂说出旧话,又添一个丑名。”妇人道:“据你这样说,明日他来,拿甚么话回他呢?”邬合见嬴氏这一篇言词,也知他有了几分的烈x,还要试他一试,便道:“你既和他有旧情,他来也没有甚么歹意,不过想同你叙叙旧情。你和他弄弄,了了他的心愿,好好打发他去,也就罢了。何苦又多事,惹是招非呢?你要瞒着我做,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对我说了,我已知道你的心,你只管同他弄,我不恼的。我明日出去让他。”

    那嬴氏的脸通红,发急道:“哥哥,你把我真看得猪狗不如了。我做了不肖的事,你还这样恩情待我。如今就杀了我,我也不肯依从了。”邬合听说,知妇人是实心改过从善,心中暗喜。又道:“你果然恨他么?恐怕到底有丝毫的情分。”妇人道:“他奸了我几年,还负心扬我的丑呢。弄得我父南女北,我恨他深入骨髓,还有甚么情意?”邬合道:“我想在这里了,倒有一条好计,才除得这个祸g。不然,你终久被他缠绕不妙。只怕你下不得毒心。”嬴氏道:“若有妙法敢自好,就是杀了他叫我去偿命,我也情愿。有甚么毒心下不得?”邬合见他是真心,遂向他道:“也不用杀他,也不用与他偿命,只如此如些,这般这般,可不出了你的气,把这祸g就拔掉了。你说可行得么?”嬴氏欢喜得了不得,说道:“好好,明日就这样行。”一宿晚景休提。

    次日起来,早饭后邬合要出门。妇人叮嘱道:“外边凭着有甚么要紧的事,今日千万可要回来。”邬合道:“我知道,不用你嘱咐。”去了。午间,妇人把大门闩拔了虚掩着,坐着在房中等他。这小子活该倒运,走将来了。这正是:

    猪羊走入屠家,一步步来寻死路。

    这小子死到临头尚不自知,喜喜欢欢走来赴约。到了门口,见门是虚掩着呢,推开走了进来,妇人也笑脸相迎。他一把抱住,就要求欢。那妇人道:“使不得,我家的今日还在家,才出去买东西去了,就回来的。你不见我开着门等他呢,撞来看见怎么了?”那小子急了,道:“这怎么样处?你哄了我来,叫我空空的回去。”妇人道:“我怎么肯哄你?今日早间有人来约他今夜吃戏酒,有一夜不得回家,你到日落掌灯后来,我等着你。你轻轻的敲门,不要叫别人听见。我接你进来,你在我这里过了夜,明日五鼓再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你道可好么?”那小子当妇人是真心,他欢喜非常,搂着道:“亲亲,久不见你那宝贝了,我急得很了,将就且见见意儿罢。”那妇人道:“不好,你留此j神,夜里凭你弄罢。这会子怕他回来遇见,问你来做甚么,你怎样答应他?你快些回去。”那小子舍不得,定还要扯开了裤子了,亲了个嘴。他也怕邬合来撞见,无言回答,只得忙忙去了。

    日色御山时分,邬合来家。手里拿着个纸包儿,又拎着些银锞白钱。敲门进来,问道:“他来了不曾?”妇人笑道:“来了。”就把先的话向他说了。两个人笑着,将包儿打开。一包是靛花,一包烟子,一包沥青。又把前次妇人擦指头剩下的银朱,也取出来,拿几个碗装了。都用香油调好,寻出几枝旧笔来洗净,都放在那边客座桌子抽屉内。又寻出一g晒衣裳的细长绳子来,也放在客座屋里,找了个b槌放在手边。安排停当,专等他来行事。看看天晚,夫妻饱餐了夜饭,点上灯来。

    约起更时候,只得外边轻轻敲门,知是他来了。邬合拿着b槌躲在厨房里去,那妇人出去开门,放那小子进来。忙把门c上,走进房来。那色鬼把妇人抱在床上,不暇言就替他褪裤子。妇人总不推辞,他自己脱得j光。也没工夫上床,就站在床前,扛起妇人的两条腿来,将屁股拉出床沿外,灯光下照得甚明,站着一攮到g。一个其大无外,一个其小无内,那小子如渴龙见水,命也不顾,下死力一阵乱抽,不多几下就完了事了。正在麻欢的时候,被妇人伸手将他的脖子搂过来,把舌头递在他的口内。这小子快活得了不得,咂了几下。那妇人也叫他伸过来,那小子忙把舌头伸出,恨不得连舌g都吐出来送入他口中。被妇人紧紧含住,猛的下力一口,格蹬一声,齐齐咬下。那小子疼得喊叫不出,一跤跌在地下。妇人忙把断舌头吐出,叫道:“有贼了,快些来。”只听得房门外喝道:“贼在那里?拿住了,不要放他走了。”那小子正疼得发昏,耳中忽听得这话,晓得是被他暗算。也顾不得衣服,爬起来,j光着就往外跑。那邬合嘴里吆喝,却不进来。他有心算计无心,在房门外等着。说时迟那时快,他才一只脚跨出房门槛,屋内有灯,外面黑,看不真切,被邬合下死力对准踝子骨一下打得哼的一声,一交跌倒。邬合上前按住,坐在脊背上。那妇人也将穿上裤子,拿出灯来。取过绳子来,同邬合将他紧紧的背绑起来。那小子舌头没了,疼得一声也无。腿又打伤,又跌得昏头晕脑,动也不能一动。况这小官只会屁眼中捱那挺硬的膫子,b槌打踝子骨上,从不曾尝过这横量的木b槌。他挣挫不得,任他夫妻二人舞弄。邬合把他绑得定定的,然后起来把他的头发打开,妇人已将日间预备的宝货都搬了出来,邬合用沥青将头发替他刷得直竖竖的,然后将油调的红黑蓝三样颜色,从头至脚,二人用笔一一阵混涂乱抹抹,彩画了个花花绿绿,将银锞纸钱替他浑身挂下。

    妇人向小子道:“你奸了我几年,我那些儿亏了你?你还四处花败我。你今日又想来奸我,我且出出气着。”拾起b槌来,拿那一头细些的把儿,对准他的粪门,尽力往里一c,竟进去了四五寸,疼得那小子把屁股只是扭。又拿着一g细绳,将b槌扎紧,系在他腰间。一头在粪门内,一头托在外边。又找出几g旧头绳来,拿了些烂纸拴在b槌上,像个大尾巴。才提将起来,开门放他。那小子得了命,一瘸一跛的才要走。他夫妻二人各拿了一把锥子,照屁股r厚处戳了两下,那小子疼得又叫不出来,屁眼内又是b槌塞着难走。戳得没奈何,只得瘸着腿一拐一拐的没命往外跑。邬合还恐他躲在僻静处,故意的大吆小喝,后面撵着。那小子怕锥子利害,直往前奔。邬合一直送他出了大街,见去远了,方才回家关门。夫妻笑了一场,上床而卧。他这条死巷内竟无一人得知。

    再说那龙颺跑到街上,已有二更天气。人都尽了,静悄悄的。虽有微月,昏头昏脑,连路

    都认不清白。拐呀拐的乱跑,远远看见一簇人拿着灯笼,知是巡夜的官来了,转身往回里就跑。那官同众人已经看见,说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快快的赶上。”众人一轰赶来,那小子被赶急了,腿瘸着也跑不动,倒站住了脚,有个要人救他的意思,却说不出话了。众人离他不远,见他不动,反吃了惊。仔细定睛一看,从不曾见过这么个怪物。众人心里都是有些发毛,胆小的退在人背后躲着看。有几个胆子大的,高声喝问,又不见他答应。那小子分明是说甚么,因舌头全没,说不明白,只听嘴里呜噜呜噜的叫。那官儿仗着胆子,说道:“要是人必定会说话,他只会叫,不是鬼定是妖怪。我们人多,阳气盛,逼住了他脱不得形。你们快动手打,不要被他走了。”那小子也听见了,着了急,越发奔了人来,要人看看的意思,嘴里更叫得凶。众人见他扑了来,心中大慌。想是本官说的有理,到底是读书的人不同。又恐他先下手伤了人,仗着胆,一齐上前。一顿乱棍,打得脑浆直流,浑身骨折,方敢近前。将灯笼照着细看,方知不是鬼怪,倒是个人怪。吃了一惊,道:“这官儿因太通格物,格错了。”默无一言。次日报了察院,差人验看,唇外血污,口中无舌。肛门内有b槌一g,备图了一个形状呈上官府。就知是这人定是因奸被人暗算,究无谋主,又无尸亲,吩付地方掩埋。这小子奸了人家闺女,这原是女子先去就他,还情有可恕,世上有几个鲁男子柳下惠?但只后来扬他的丑,无情负义。他已有了丈夫,今日又想来奸他。其情原自可恶,一死也不为屈。但这邬合夫妻也算下得毒手。这个小子的父母见儿子数日不归,四处寻觅了几日,杳无踪影。只疑他跟了好龙阳的大花子去了,再也想不到他这一首。这小子也只算个无主的孤魂罢了。

    再说那邬合次日到街上,纷纷听得人说昨夜有一桩奇事。一个人不知作了甚么坏事,被谁人弄得如此如此形状,下此毒手,送了一条x命。听了,回家告诉嬴氏:“除了你病g了。”夫妻笑了一场。有一首词儿说这狱卒凶y并龙颺的愚呆,道:

    恶毒从无过禁卒,逞凶那惧遭刑朴。叹嬴氏虽y,坑他机阱,几乎就木。 堪笑龙颺愚满腹,想当年风流再续。似投火飞蛾,犹欣欣的,反被情仇戳。 《雨中花》

    此后这嬴氏同邬合过得好不和美,邬合也疼爱他至极。一日,邬合因有事到城外,忽然听得一个坟圈内有小孩子啼哭,忙走去大一看,却是个一岁来的男孩子,一脸的痘疮。原来这孩子出的是火症痘儿死了,他父母怕狗吃他,撂在人家坟圈内。这一夜得了露气,又沾了土气,复又活了,故此啼哭。邬合满心欢喜,抱了回来,叫嬴氏好生养着。过了几日,痘儿好了,好个白净的孩子。他夫妻二人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了,待这孩儿比亲生的儿还疼。虽才一岁,也会吃了,买那各样的糕点喂他。渐渐长大,起了个名字,叫作邬继祖。这孩子只知他夫妻二人是他的爹娘,并不知别有父母。连邬合还不知他是甚么家的,何况于那小孩子?后来抚养成人,承继了他的宗祀。这发人幼虽y荡,到后来改过自新,竟做了一个贤妻慈母,寿考善终。那邬合真是:

    干妻反胜实妻,无子公然有子。

    也受用了下半世。此系后话,不题。再说邬合那一日领了宦萼之命邀贾、童相会,回家歇宿。这话还在嬴氏被和尚拐去未曾拿获之时。因一枝笔写不得两处的事,此时方又续出。他次日大清晨起身要往他两家去,刚出门,遇见县里差来的捕快替他拿人。他送了个封儿,又同众邻居问了王酒鬼。众役去后,他方得脱身前去。正然走着,到了一个人家的大门口,看那个门长,若非仕宦门楣,定是富翁的华宅。只见有十来多岁的一个标致后生,身穿得十分华丽,打着一个小厮,也只有十来岁,打得哭喊连天,满地下乱滚,足足打了有百数,怒犹未息,气狠狠骂着,走了进去。邬合叹道:“一个下人就有过犯,将就打几下罢了。何苦打到这个地位?做主人的恩宽些也好。”傍边一个老儿笑道:“兄当是主子打奴才么?这是奴才打主子。真是天翻地覆,有冤没处诉的帐。”邬合惊问道:“请教老爹,这话是怎么说?我不明白。”那老儿笑道:“墙有风,壁有耳。这话对兄说不得,兄也不必问。”他说着,就走了开去。邬合听了,心中胡胡涂涂,猜测不出,也就去了。

    你道这老儿说的是甚么缘故?原来这个体面的后生,姓牛名耕,字希冉。他父亲叫做牛质。这牛质是个堂兄,现做显官,名为牛解。这牛质家中有数万之富,他自幼酷好的是一个色字,除妻子苟氏之外,妾婢约有数十。他的房子最大而且富丽,卧房之后还有一处小园,内中有亭有塘,有楼有阁,曲曲折折,甚是幽致。各处俱铺设床榻,随处兴到,便同妻婢们高兴一番。他这园中果然收拾得好,但见那:

    潇洒旁轩,高明户牍。画贴春g满壁,书堆y艳连床。庭前院内,碧桃相间海棠红;廊下阶前,芍药并参玫瑰紫。夏月荷花映日,秋来桂蕊飘香。绕屋梅花三十树,垣墙翠竹几千竿。栏杆■字斜连,窗槅衢花掩映。楼阁俱铺床榻,庭轩尽设枕衾。y情一动,不拘何处便行;骚兴旦浓,那管妾鬟混干。

    园后还有个小便门通着外边,时常叫家人们打扫出那些污秽之物,就不从内室中走。这牛质虽有许多妻妾,总无儿女。他这个好y,不但这些妾婢是他分中应乐之物,至于家中仆妇,不论jchu美恶,他总放不过一个,都要赏鉴赏鉴他们的光毛肥瘦。又好南风,龙阳戏子也养着许多,真是一个色j。然而以实论之,是登徒子的传流,只算得好y,却算不得好色。他这妻子苟氏,生得风骚俊美,是个绵里针笑里刀的妇人。任凭丈夫娶妾纳婢,他谈笑自如,毫无愠色。心中虽然醋气薰蒸,面上从不露一丝形迹。他内中又别有一番心事,待这些妾婢们不但和和气气,而且都施些小惠。牛质夸他贤德,畏敬他是不消说了,这些婢妾也没一个不感他的恩私。牛质心爱的一个戏旦,叫个胡可,是苏州人,生得娇媚如妇人一般,有十七八岁。他不在戏班中算的,只自己家宴,偶然叫他唱几句,养在内书房中,竟作个妇人妆束,金簪珠坠,俨然一个女子。苟氏时常见他唱戏,恨不得搂到怀中,一口水吞他下肚。虽然爱到十分,碍着人多眼众,无可奈何,只好眼饱肚饥而已。苟氏有一个丫头叫做红梅,有二十岁了。生得红白麻子着实俏浪,那牛质自然是饶不过他的。但这丫长年长而骚,主人公的内宠多,雨露之恩不能常波及到他。时常牛质叫他往书房中取东西,他也看上了胡旦,反拿话儿勾他。他一个做戏子的人,这风月调情是他的拿手。况恃着主人公的疼爱,未免胆大,也就想同他做个串字。两个里都有心久了,但因未得其便。

    这一日早晨,牛质叫红梅到书房中去取健阳固本丹。红梅到了书房,见胡旦上身脱剥在那里洗脸抹身,露出一身白r。下穿一条大红绉纱单裤,白绸裤腰画着许多人物。红梅心爱得了不得,笑嘻嘻的道:“小厮家也穿条大红裤子,你那裤腰上画的是甚么?”那胡旦正想要调戏他,便把裤腰扯开,拎着那个道:“你看看这样的好故事。”红梅一看,原来画的是春g。他笑得了不得,说道:“不害羞的,一个裤腰上画这东西做甚么?”胡旦笑着,故意把手一松,裤子掉了下去。一个膫子直竖竖,硬而且大。红梅笑着,打他一下,道:“好大胆子,我在这里,怎把你老子的头露了出来?”胡旦就这意儿对面一下抱住,那挺硬的阳物向他乱耸,笑道:“你既不待见他,拿你的皮套子把他装起来罢。”红梅笑着乱摔道:“你看我可告诉老爷。”胡旦道:“你不要假做撇清了,我两个今日完了这心愿罢。”红梅被他调戏的心花缭乱,做作不得了,说道:“这会儿来不得,老爷等着要药呢。过会儿你等我,我有空就偷着出来。”胡旦搂着他亲了个嘴,定叫他吐过舌头来咂了咂,才放了手,取了药付他拿去。到了午后,红梅果然偷空溜了出来,他二人成了好事。如此者多次,久而久之,人也就有些知觉,传到苟氏耳中。苟氏正想个人通线,听了这话,不但不怒,而反暗喜。

    一日,带了这丫头到了后园一个小阁上坐下。他做了一个笑容,问那丫头道:“我听得人说你同胡旦私偷,可是真的?你实说,不要瞒我。”那丫头见针着了他的实病,脸色绯红,毛骨悚然,不敢答应,把头低着。苟氏笑着道:“这呆丫头,这件事是人的常情,怕的是甚么?你实说了,我倒不恼。我要是怪你,肯在这没人处问你么?你只管放心的说。”那丫头见主母这样的开恩,感激入骨。况且每常主母待人x极宽厚,从不施打骂于奴辈。就说了,谅也不妨。遂跪下道:“nn天恩,我怎敢欺瞒,事是真有的。”苟氏道:“你起来,我有话问你。”那丫头叩了个头,站起。苟氏道:“你也同他偷过有多少回数?”丫头道:“像有十来次了罢了。”苟氏笑道:“他年纪小呢,也会弄么?他的东西也有多大?”红梅含羞笑着,不好答应。苟氏道:“你还是才见男人的女孩子么?怕甚么羞?你说给我听。”那丫头红着脸含着笑,道:“他年纪虽小,那个东西比老爷的还chu大些,会弄多着呢。”苟氏听了这话,浑自麻了一下,心窝里乱痒,不由得脸上发起烧来,笑嘻嘻的说道:“当真的?我信不过。”丫头道:“nn这样大恩,我敢说谎么?”苟氏附着他的耳朵,道:“我同你商议,我今晚借个因头到这里来睡。你到书房里去约下他,晚上叫他在后门口等着,你开口接他进来,我同他试试,看你的话可真。你要做的稳妥,我不但重重的抬举你,我后来看巧就把你配了他。”那丫头听见这话,笑容满面,忙跪下叩头,道:“谢恩典,我此时就去对他说。”连忙的推了个事故,出去约了胡旦,俟晚行事。苟氏也满心欢喜,回到房中,打点夜赴佳期。

    且说天地间造化弄人,真正奇绝。他要总成人做个好人,定有好些凑巧的奇遇。要总成人做个坏人,也使他有个凑巧的机缘。古今来事也多端,不能尽述。即如这个苟氏,忽然一点y心按纳不住,叫丫头去约了这胡旦。若是不能凑巧,他脱身不得。过了后,或者一回想,自己是主母,那到底是家奴,如何竟鹣鹣比翼,燕燕于飞,做起这样反常的事来?愧心一萌,翻然自愧悔,岂不使他做了一个良妇?不想刚刚有个空儿,成全了他这y行,岂非造化弄人?然而又有说者,那《劝善录》上有十个大字道得好。他说是:

    我不y人妻,谁肯y我妇?

    那《太上感应篇》上也有两句说得好: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真是丝毫不爽。如这牛质贪y好色,蓄了许多婢妾。虽然也是大过,这还罢了。至于家中的仆妇,虽然都是主人银钱买来,但他各有丈夫,岂无脸面?岂无恩爱?以主人之势压而y之。内中虽有无耻之流,以贱人之y得沾尊贵之卵,欣欣以为荣乐者,然后内中已伤了一点y骘。或有身居下贱,虽有贞c之心,而为势之所凌,不敢不从,你说他这一腔的怨愤可还了得?举头三尺有神灵,冥冥之中自然有个乘除加减,折算到他的妻女身上。古语有两句更道得好,他说是:

    y人妻子,妻女人y。

    虽然是个八字,但只四个字,上面的四字,何等之乐,下面只转换一转换,何等之苦。仔细一想,这个y字就可化为乌有了。

    闲话少叙。又且说苟氏得了个甚么空儿,你道是何缘故?这日晚间,牛质家宴,他夫妻二人上坐,众妾团团围绕坐着,欢饮说笑。或弹丝或品竹,或歌或唱,好不热闹。这些妇人一个个逞能献媚,容悦丈夫。那牛质有了几分醉意,这些妾婢如花团锦簇,他见了这些光景,那里还把持入住?把这个搂过来亲个嘴,那个拉过来咬咩腕。或拿出这个的酥r来捏捏,或伸手到那个裤裆中去。这些妾婢见大nn在上面,虽知他不吃醋,到底畏畏缩缩,跼跼躇躇的。苟氏见了这个机括,心中暗喜,便立起身来,说道:“我在这里,你们未免拘束。我的酒也够了,我到后边小阁上去睡,让你们畅快玩耍罢。只叫红梅同我作伴去,别的丫头都在这里伺候。”牛质大喜,吩咐点灯。众人恐怕他是心怀醋念,还再三劝留,他决定不肯。牛质道:“nn是极贤慧的,倒让他随意罢。”众妾要送,他也止住了,只同红梅点上灯笼而去。这牛质以为苟氏去了,省得众妾婢碍眼,且痛乐一番。那里知道他贤妻也去别寻乐境。

    苟氏的一只小脚只刚三寸,每常自卧房中到堂屋内,不过数尺之地,必然要扶着个丫头。一步挪不得几寸,略跨远些就像要跌倒的一般。此时园中系鹅卵石镶的路,七高八低。虽有灯笼照看着,到底有些黑影。只听得他两个高底板儿格噔格噔的响,走得飞快。红梅穿着平底鞋,反落在后边,赶不上他。由不得心中暗暗失笑。到了阁上,红梅忙点上大烛,炉中爇上香。绣帐高悬,锦袅铺设停当。苟氏心忙意急,催他快去接胡旦进来。红梅也不拿灯,黑影中悄悄的去了。这苟氏虽然y兴发作,但自己是主母,且年纪尚未三十,未免有些含愧。心中暗想:“若对了面,到底不好意思。兼之无寒温可叙,不如先脱了衣裳睡下,等他弄过之后就罢了。”脱衣睡下。不多时,只见红梅来说道:“他来了。”苟氏道:“叫他上床来罢。”

    那胡旦忙脱光了上床,也无可说者。钻入被中,见他已是j光,就上肚子弄将起来。胡旦先见红梅约他时,听得主母这样大恩,拿脐下的这件美物赏他,无可报恩之处,就把主人公放在书房中的春药酒吃了许多在肚里,安心来奉承nn。那苟氏也有些醺醺醉意,酒兴正浓,色兴大炽,见他弄了进去,十分高兴,觉得比牛质的果chu大些,干法也甚得窍,而且工夫更久,欣喜非常,一连丢了两度,叫他暂歇。苟氏见他年甚青春,身材小巧,心爱不过,就驮在他腹上,搂着亲了他一个嘴,舌吐丁香,彼此合咂了一会。苟氏心爱他不过,随口编了个《驻云飞》赠他,道:

    你二九青春,娇媚嫣然美妇形。你把红裤褪,好个风流棍,chu大胜良人。坚而且硬,直捣红心,如入造魂阵,把你做异宝奇珍并看成。

    胡旦感主母相爱之甚,也就接口编了一个,在苟氏耳畔娇声低唱,道:

    恩似天高,赏我裤中这美槽。紧暖香乾妙,绝世风流窍。茶情爱盛而饶,将何为报?惟有竭力驱驰,稍尽忠和孝。但愿你日久天长永不嚣。

    苟氏听了,愈加欢喜,紧紧的搂了他两搂,笑说道:“你年纪小小的,被窝中的事倒这样在行,不枉我失身一场。你若如我的心,我就天久天长的同你作乐。后来但是有空,我就叫红梅来叫你。你要始终心不改变,我久知红梅同你有私情,我就把他配与你作妻子。”那胡旦听了,感恩天地。他长了十来多岁,只遇红梅一个。在书房中做好私偷的事,急忙急促,不过苟且适兴而已。今见苟氏千般妩媚,万种风骚,吟吟笑语,不觉魂消。且要博主母的欢心,图赏妻子,又竭力奉承了一阵。苟氏觉比每常同牛质交合赛过许多,乐到十二分地位。又伸舌头叫他咂了一会。那胡旦鼻口闻得他脂香满唇,口中尝得他甜唾融心,在肚子上又抽抽扯扯的动作。苟氏心疼他年幼,怕他弄伤了,便道:“你也丢了两次了,且下来养息养息着。”那胡旦也就依他下来。苟氏拿只左臂与他枕着,用右手将他浑身抚摩,遍身光腻异常,十分心爱。又用指头探探他的后庭,笑道:“老爷每常同你弄弄这个,你也有趣么?”胡旦也笑了笑,也拿手他身上,滑溜如脂。先了酥x嫩r,渐次到那又肥又凸的妙物。他掀开被,缩身下去一看,只见又红又紫,小小的一个花心,灯光s着微微的几g毳毛。兴又大动,就侧身搂抱,两个挺触了一会,都乏倦了,互相搂抱着睡了一觉,醒来又亲嘴咂舌,两人调笑上兴来,又上身弄起。正然两下绸缪,看看天色渐渐微明,苟氏只得歇住,叫他起来穿衣,着红梅悄悄送他出去。有一个词儿述他二人这一番幽会,道:

    幽房寂寂帘帏静,拥香衾,欢心称,金炉麝袅青烟,凤帐烛摇红影。无限狂心乘酒兴,这欢娱,渐入佳境,犹自怨邻。道今宵不永。右调《昼夜乐》

    还有一首《花心动》的词说苟氏,道:

    仙苑春浓小桃开,枝枝已堪攀折。乍雨乍晴,轻寒轻暖,最动芳心时节。狡童娇秀堪相与,且偷闲相携。调舌弄圈套,同衾共枕,鸳鸯带结。

    此后苟氏但是有空,就叫胡旦进来取乐。一日,苟氏行经之后,正值同胡旦弄了一夜,竟受了胎。到了四五月上,那牛质知道,喜得非常,那知是个野种。不意那红梅也是月事净时,牛质偶然同他高兴了高兴,误打误撞,也竟得孕。自从胡旦被苟氏占去,他一副j神心力全注在主母身上,并未曾与红梅沾身,道明明是主人公的嫡种了。不想苟氏已知道这丫头肚中有了丈夫的g芽,他因自己腹中有了宝货,明日生下来岂不是个异宝。设或红梅也结了子来,不免分了些宝气去。心生一计。

    这一日,苟氏的生辰,家宴唱戏,饮够多时。正本完了,苟氏点了一出《必正偷词》,一出《西厢》上的书馆佳期,叫胡旦唱。胡旦先装莺莺会张生的那种娇羞,看得好不动人怜爱。后来又装陈妙常,那番浪态没一个不动起火来。那牛质欢喜得只是笑,连饮了十数觥,也有几分醉意了。苟氏留心他那样子有些模模糊糊了,忽然指着胡旦,向他道:“这小厮倒唱得好,他伺候你一场,我赏他个老婆,你说可行得么?”牛质不但心爱苟氏,要遵他的言语,且又爱胡旦。听了这话,笑着道:“这是你的恩典了。”苟氏道:“这样个好标致小厮,丑丫头也配他不上。”就指着红梅道:“我这丫头也还生得端正,好配他做个贺新郎罢,倒是一对好夫妻。”牛质并不知红梅腹中有物,何况且配了胡旦,寄之外府如收之内库是一样,何碍于时常取用?便道:“你既念奴娇,赏他个好姐姐,有何不可?”点头应允。苟氏恐怕他的酒醒后有变,说道:“今日趁着我的好日子,就在内书房里权做他二人的洞房,改日再拨房子与他。”遂吩咐管家婆与他收拾。他是财主人家,何所没有?衣裳被褥首饰盆镜之类查些赏他,把个红梅打扮得花花绿绿,当夜配了下去,即成好事。他夫妻二人,在红梅是久旱逢甘雨,在胡旦是床中遇故知,一上床就殢雨尤云起来。感念nn不失前信,抽一抽,齐叫一声nn。那红梅到了乐极的时候,他一连叫了十数声:“我那知疼着热的好nn哟。”那知是一条妙计。

    过了数月,苟氏生了一子,合家欢喜,牛质是不必说。三朝满月,那亲友都来庆贺,热闹非常。那红梅配了胡旦,只五个月,也就生了个儿子。他夫妻两个都知是主人的亲种,但怎敢送了上来?少不得认为己子。牛质算了算,也知是他的骨血。此时苟氏无子,他也就只得认了。今见苟氏已产了麟儿,况丫头又配下去将半年,这孩子也有了些杂气,故此就不要他。那里知那丫头生的虽染了些兔子杂气,还是真正牛种。这正夫人生的毫无牛气,纯乎兔而且杂。这杂种就是牛耕了,打的这个小厮就是红梅所生,与他同岁,岂非奴打主子乎?还有一件异处,这牛耕生得娇娇媚媚,与胡旦的模样竟相仿佛。那个小厮chuchu实实,行动言笑与牛质一般。这牛质心中也常想:“nn所生之子虽类胡旦,但苟氏极美,母美儿子亦美,自然之理。”他并不疑有别故。但红梅之子全像自己,既从小不认,大了如何相认?只得罢了。这小子就服侍牛耕。每每他主仆在一处,这家中的妾婢以及下人,无不暗暗指指搠搠的谈笑。他一家皆知,街邻因而知道。所不知者,就是牛质与牛耕假爷儿俩人耳。这妾婢们都感苟氏相待之恩,且事关重大,谁肯做冤家说破?

    这日,你道牛耕为何毒打这小厮?牛耕向人家寻了一个小哈叭狗儿,每日叫这小厮抱着。此日偶到大门外,不妨那狗一下跳在地下乱跑。恰值街上一条大狗赶上,一口咬死了,所以牛耕怒恨打他。且说牛质自苟氏得子之后,他常常得意,念那两句古语道:

    无官一身轻,有子万事足。

    向妾婢们道:“这两句刚刚合着我了。”喜乐非常。又过了二三年,有一个私窠子计氏,生得甚美而骚。他有一个癖好,凡与男人交合时,单要弄他的后庭,不喜干他的前面。他有一番的讲究,道:“男子中坚久长大者少,短小不济事者多。果然阳物大,本事好,在前面盘桓,自然有许多的妙境。若遇那短小而不济者,不但弄在内中全无知觉,且正在兴浓之时,他忽然中止,真使人心中十分难过。至于后路,男子中大也可,小也可,长久固佳,快亦无碍。那快的,他耸完了,我心中亦不觉怎么。遇着长久而大者,不但其乐无穷,即前面亦有乐处。因此十次之中倒有八九次是走后路。”他又有许多的妙想,恐有爱洁净的人嫌此地秽污,设或有粪屑带出,岂不为人憎恶?临弄时,他将紫菜木耳用水泡软,拌上许多铁香末,先填入后庭中,同人弄时,不但一点秽物带不出,且抽得有许多香气扑鼻。有一个赏鉴家取辽懿德皇后的《十香词》内一首道:

    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

    那识罗裙内,消魂别有香。

    就把“别有香”三字做了计氏的雅号。牛质闻得“别有香”的盛名,去嫖了他几夜,果然枕席之上妙技超群,心爱至极。用了将千金弄了他来作妾,以供后庭之乐。只交七个月,便生下一个女儿。牛质暗想道:“我自得了他,只在陆路驱驰,从不曾水门来生,何得忽生此女?”虽知这娃娃来路有些不明,因没有多的儿女,也就葫芦提认了。反向人拿话掩饰道:“人说了七成八败,七个月生的颇多,多是八个月的养不大。”因计氏叫做别有香,这女儿是他生下来的,可接了下一字,r名香姐,家人都称为香姑。可笑这牛质自己的亲骨r明知不认,倒作了家奴的儿子,却拿这一男一女两个杂种当作亲生。岂非天斩其嗣,以偿贪y之报耶?且按过一边。不知邬合如何去邀贾进士、童财主,与宦公子如何相会,这贾进士与童财主叫甚么名字,是何出处,要知道他的事迹,再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