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写手的忧郁 作者:春溪笛晓

    过了两天，发小就那边来消息说没事了，好像是因为有伙人去了医院趟。

    那伙人戴着墨镜，穿着西装，看起来浑身黑色会气质，出现陆母就服了软，安安分分地在医院照顾陆父。

    陆小华听就明白是谁出面了，老板这是雪中送炭刷好感度来着，难为他日理万机之中还腾得出手来管这事儿。

    不管是不是沾了陆裕林的光，反正总算了结了桩麻烦事！

    陆小华心情很好，上课时变得精神百倍。而且自从发现柯老愿意搭理自己，陆小华几乎每次下课都路跟着柯老走到校车停靠的地方，争取比别人十几分钟的“答疑时间”。

    在柯老面前他始终不敢太放肆，直都保持着乖宝宝形象，不过在遇到有争议的问题时陆小华顽抗到底的坏毛病就暴露了，时不时在校车前拖着柯老继续辩。柯老无可奈何，只能笑骂：“你小子怎么就这么拧。”

    校车司机也认得陆小华了，见着他跟柯老起走来就说：“看来我得先去吃个饭。”

    其他人都笑。

    柯老对陆小华的观感非常矛盾，既是喜欢又是不解——这么个肯学肯钻研的小子，怎么就得靠“走后门”进来？不过这种事到底不能搬到明面上来问，柯老也只好把这页揭过了。

    光是从开学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他对陆小华这个学生非常满意。

    临上车，柯老回头说：“明儿我要录文化论坛那个节目，你来帮我打打下手，八点钟，市电视台，别迟到。”

    看着校车渐开渐远，陆小华还呆若木鸡地在原地。

    好事儿来得太突然，他简直不敢相信！

    柯老今年虽然被安排下来带着新生，但市电视台最有口碑的“文化论坛”却还是离不开他。这个节目做得非常好，深入浅出地介绍了很有用的文化常识，以前陆小华就没少泡在这个节目补充“文化基础”。

    要不是这些年来都是这个文化论坛的忠实观众，陆小华也不可能在某些问题上跟柯老辩起来。

    陆小华还记得当年自己坐在打零工的快餐店里，边吸溜着素面边看过个柯老的访谈。他甚至清楚地记得那时候柯老说：“我认为知识是属于每个人的，谁都可以拥有它，就看你愿不愿意入这个门。”

    被问起写作相关的事，柯老又说：“我觉得写作是件很美妙的事，等你摸着了门道，所有的汉字——我们方方正正的方块字，都会听从你的指挥，变成篇篇绝妙的文章。”顿了顿，柯老又笑了起来，“刚才你问写作的门槛是什么？写作的门槛很简单，只取决于个动作——你拿起笔或者没有拿起笔。只要你拿起了笔，你就迈过写作门槛了，你可以在这条路上直走下去——直走到你老得动不了都还能继续往前走。”

    正是因为当时那段话，陆小华回到只有自己个人的家拿起了笔。

    想到柯老临上校车前说的话，陆小华都快在路边哭了起来。

    他真是太高兴了。

    等他回宿舍点开后台，陆小华又碰上了第二件喜事，网发来的最新短信弹了出来。

    三江申请通过了！

    心情太激动，陆小华口气存了好几天的稿子，顺便把三江感言也写了出来。等陆小华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跟老板说好了晚上要过去，下子跳起来，急匆匆地往老板那边赶。

    老板当然不会特意等陆小华，陆小华赶到时老板已经自顾自地忙起来。管家把陆小华带到书房，让他自己在边呆着。

    老板眼都没抬下，继续忙碌。

    陆小华忐忑不安地坐了好会儿，简直如坐针毡。等确定老板真的不想理自己的时候，他把邪恶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小老婆，等“小老婆”跑起来以后他就像鱼入大海，该赶稿时赶稿，该胡侃时胡侃，自在得不得了。

    等到“小老婆”被人啪地合上、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自己跟前时，陆小华麻利地把自己刚刚还在敲击键盘的手缩到背后，副虔心忏悔的乖巧模样：“对不起老板我下午忙得忘记了时间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次吧！我知道您的心胸比天空还宽比大海还广，定不会跟我计较这种小事！”

    说着陆小华的手又伸了回来，咻地移开自己的“小老婆”。然后他毫无形象地抱紧老板的裤管，瞬间就红着眼涕泪横流，要真挚就有真挚。

    老板却越听越生气。

    这小子好上手得很，稍威胁就能让他摇尾乞怜。陆小华的听话让他很舒心，这确实没错，可转念想，就算换了个人来威胁他结果大概也是样的——这家伙样会躺在床上任人摆布！

    这种乖巧和听话根本就是装出来的，要是他不发怒，这家伙乐得自己个人玩儿。

    老板冷嘲：“你忙？就你能忙什么？”他居高临下地盯着陆小华泛红的眼，“陆小华，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陆小华知道自己又惹着这位大老板了，连忙摆出最认真的表情回道：“下次定不会了。”

    陆小华信誓旦旦，老板却信不过他的鬼话，二话不说就将他压在椅子上。

    陆小华背脊发凉：“能不能到床上去！”

    老板冷笑：“你有资格挑地方吗？”

    陆小华硬着头皮跟老板商量：“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明天早上我要出门趟！”

    听到陆小华连周末都想跑了，老板怒火中烧：“出门？那就要看你起不起得来了。”

    高兴了整天的事被人硬生生挡下了，陆小华脑袋片空白，不知怎地鼻子突然酸，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掉，怎么止都止不住。

    见陆小华还真哭上了，老板办了他也不是，不办也不是。他有点恼火，过了好会儿才*地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这语气听起来好像有了转圜的余地。

    陆小华倏然收了泪，高高兴兴地看着老板。

    老板：“……”

    他有种自己又被骗了的感觉。

    没错，又。

    这个家伙从小就机灵过了头，插科打诨起来谁都比不过，即使当初是在他每年最煎熬的日子碰上的，这家伙也有本领让他变得开心起来。那时候他觉得这家伙有点眼熟，似乎在参赛者资料里面见过，于是临别时随口问：“你也参加了这个比赛？叫什么名字？我回头看看你的表现，要是卷子答得还不错，我就把冠军给你。”

    结果这家伙说，他叫陆裕林。

    那么小就满口谎话，真是让人恨不得把他抓起来狠狠教训顿，只可惜他那时候太忙，根本腾不出手来管这点小事。

    没想到这么年以后，这家伙居然撞到他手上来了。

    想到陆小华前科累累，老板在陆小华身上可着劲捏了把：“别摆出副‘快来吃掉我’的表情，要不然明天起不来可别哭。”

    这明显是松口了。

    陆小华欣喜地说：“老板你真是大大的好人！”接着他简单地把柯老的话跟老板说了遍，再三保证自己会尽快回来。

    老板客观地说：“你运气不错。”

    陆小华很高兴：“我也这么觉得。”

    老板说：“这柯老教授我听说过，他是你们系资历最老的教授，”说着他又瞄了陆小华眼，“同时也是最严格的，而且他出了名讨厌种人。”

    陆小华：“哪种人？”

    老板说：“走后门进你们学校的人。”

    陆小华：“……”

    原来刚开学时柯老对自己的不满并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