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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搏弈惊心/暗战心弦 作者:弦弄/弄弦

    第43章

    我和他温暖的目光短暂接触了一秒钟后,低头吃下他夹过来的章鱼须。

    我不会有任何的误解或者感动,他刚才沉默时的恍惚和落寞神情,让我想的很清楚了,他此刻温柔的微笑和体贴,包括之前种种让我不解的举动,都不是针对我的,而是借着我,在寻找他心灵深处的妹妹的影子。

    想不到,不过只是一次做菜的简单讨好动作,竟然会歪打正着的恰恰押对了宝,会和当年江家小女儿的表现扯上相似之处。一向思女心切而又宅心仁厚的江夫人对我的感情更进一步自不必说了,就连一直仇恨我的江哲信,也似乎有所收敛,对此,我是不是更应该感到庆幸?这远比他的残忍暴力让我容易接受的多了。

    我不在乎给他一个内心获得平衡的机会,而且,更期望这种微妙的关系能够一直持续到顺利完成自己的使命。这样后面的日子才不会那么难熬和胆战心惊,不是吗?

    每一道海鲜料理都很美味,厨师的水准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只有高档海鲜酒楼才能达到这个水平。不知道这是这家店之所以能够被江哲信选中的原因,还是这里的所有海产料理店都各自藏有高人妙手。

    我们慢慢享用丰盛的大餐,除了他用行动表达对我的照顾,而我每次必出口的答谢词以外,全部时间里依然都是无声状态的。敏感的话题此刻完全规避,而朋友间的轻松无意义的对话又不适合我们,所以,我只有吃,继续吃,不断的吃。当然,这完全是取决于他在我的碟子里堆砌食物的速度的。

    说实话,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并且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我没有紧张防备下的食不下咽,相反的,却是完全放松了心情,大啖美食。连我也有点惊讶于,我们此刻不同寻常的……‘融洽’。好像就是个词吧?似乎这个词最贴切。

    我咽下口里的东西,然后双手摊开手掌护在自己的盘子上,抬头看向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先连打了两个嗝。

    不知他今晚的第几次微笑了,“吃饱了吗?”

    何止是饱,简直是撑着了。我点头,先长长的吐了口气,似乎这样食物才能再往食道深处移动一点,然后才说:“从来没有一顿饭吃这么多过。”

    江哲信招来小妹结账,然后问我:“你要不要去个洗手间?回去还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呢。”

    我想了想,点点头。

    卫生间很小,又分隔成两个马桶间,我前面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站在了她的身后。

    又有人进来,我扭头看了一眼,是个穿围裙的小妹。我转回身体,却听她在我身后迟疑的问:“你是许小姐吗?”

    我和前面的人都扭头看她。

    我说:“我是。”可是我并不认识她。

    “外面有位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摊开掌心,露出一个小纸团。

    我有点怀疑的取过来,还想再问,人已经出去了。

    皱巴巴的餐巾纸上,熟悉刚劲的字迹令我的心脏漏跳了几拍,“有时间到华商403房间一叙,任何时候都行。只要你不来,我永远等在那里。”

    里面的人相继出来,我快速走进右侧的马桶间,反手将门c死。

    心脏激烈跳动,我必须用双手狠狠压住x口。手心里湿濡一片,纸团上的字迹已经全然模糊。

    我睁大眼睛,努力而不舍的一次次辨认那些字,反复在心里念诵,一遍又一遍,直到惊觉脸上一片湿凉,布满泪水。

    我这是怎么了,千万要忍住。理智在拼命叫嚣:不能去,绝对不能去!一见到他,你就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岂能前功尽弃!

    我深深的呼吸,最后将纸团紧紧贴上心口几秒钟,然后扬手把它丢进了马桶。

    我拧开龙头,仔细的洗了双手和脸,确认再无异样,才走出卫生间。

    江哲信依然在桌边坐着,我走过去抢先解释:“人好多,在里面排队。”

    江哲信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站起来握着我的手往外走:“男厕那边也一样。”

    我不着痕迹的边走边四处打量,心里又担忧却又有点隐约的雀跃。波文既然知道我在这里,一定是派人跟踪了我们,原来他离我这么近。可是,千万不要让江哲信发现啊,他们千万不要硬碰硬啊,那种后果我实在承受不起。

    直到坐回车上,我的心跳才真正平复下来。车子沿着堤坝前行,我忍不住又回头看看下面的那片喧闹的灯光。

    “怎么了?”江哲信问。

    “没……什么。”我马上坐正身体,心有有点发慌。

    “以后我还会带你来的。”他淡淡的说,并没有看我。

    我松了口气。

    是夜,我难以入眠。

    黑暗里,我看着侧躺身边的隐约身影,听着他发泄后沉入睡眠的平稳呼吸声,无法抑制的疯狂的思念从心底潮涌上来。

    刻意的温柔,和欢好后第一次没有断然离去,而是留在我的床邸间,破天荒的拥我同眠,都象足了我心底的那个人。

    只是,象归象,他不是那个人,也永远替代不了那个人。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死死咬住枕巾,泪珠无声的濡湿了枕面。

    第44章

    “咦?这个叶子怎么长的么逗啊?长长的还里外两层,活像兔子的耳朵,呵呵……”我在江夫人的花棚里继续大惊小怪。

    一个上午下来,光听到我时不时的惊叫和傻笑了。那么多的奇花异草让我象个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新鲜。

    江夫人笑语晏晏,柔声介绍她的宝贝花草,带着我和两个佣人,给这些鲜活充满生机的五彩生命松土、浇水、上花肥。

    她穿着松适的家居罗衫和棉布水裤,两条青袖都挽于臂肘处,露着仍然嫩白只有零星几粒小斑的一双小臂,灵活的将圣兰花周围的小小尖芽儿刨出,再小心的另植于盆土中,以待日后额外的培育。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的挖出一颗,然后笨手笨脚的放进身旁比盖碗大不了多少的小花盆里。

    “累了吗?”江夫人问我,眼里满是慈爱和快乐。

    “一点也不。很有意思。”是真的。我由衷的赞赏江夫人的生活兴趣,不同于那些我所知道的贵妇,与她们那种空虚乏沉的可怜,除了每日担心于丈夫的移情别恋,只知道往自己身上堆砌珠宝、与人攀比,以及整日靠麻将和酒会消磨时间的颓废态度是截然相反的。

    在江夫人身边,能让人感受到生活可以如此的充满生机,可以如此的满足与充实,也可以如此的踏实与放松。当然,这都是建立在一个最为至关重要的前提上的,就是丰沛的爱心。

    现在每日陪在的身边,享受她在我身上投入的无限母爱,我是幸福的,却也是矛盾的。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对我深深的失望,和由此带给她的打击,我的内心就不寒而栗。我不敢过多去想将来的事情,只想现在尽心尽力的陪伴她,做一切能让她开心的事情。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略微消弭我的内疚和负罪感。

    “凌汐,想什么呢?我们回去了。”江夫人打断我的失神,拉我站起身,“老张,你们把这些花盆移到y面去。我和小姐先回去了。”

    “好的,夫人。您放心吧。”老张恭敬的答应。

    我和江夫人洗干净双手,亲热的拉着手穿过花园,往主宅走。

    “今天辛苦了,午饭多吃点。”江夫人抬手亲切的抚过我的额头到脸颊,“看你都出汗了,小脸红扑扑的,真好看。”

    “不辛苦,妈妈。我真喜欢那些花草。”我笑,亲昵的往她身上靠,“我应该大学的时候学园艺,当花匠一定很有意思。”

    “呵呵,傻孩子。那样很辛苦的,我可舍不得。”她搂住我。

    我的鼻子又有点发酸,这样的妈妈,我如何忍心伤害?

    我们走进餐厅的时候,江华正等在那里。

    “爸爸。”我亲热的叫,半个多月了,就算演戏,也足以把台词融进自己的感情里,何况为了让江夫人高兴,不论江华如何不喜欢我,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只会做好自己身为晚辈的本分。

    “恩。吃饭吧。”江华对着我微笑颔首。当着江夫人的面,江华的态度多少也是有改善的,“你们下午还要去花房吗?”他又问江夫人。

    “不,上午修整的差不多了。下午太热,你看凌汐的脸已经晒红了。凌汐,下午咱们干点什么?”江夫人笑着把视线转到我脸上,给我夹一筷子菜到碗里。

    “我听您的。跟您学画画也行,学烹饪也成,反正我都喜欢。”我嘻嘻哈哈的说。

    “好。那我们先画画,然后我再教你一道‘蒜香排骨’,也是哲信最爱吃的。”江夫人很兴奋。

    “好呀,好呀。”我连连头,充满期待,和江夫人的笑声合在一起。

    江华也微微勾起了唇角,看过来的眼神不再犀利,“你们每天比我都忙。”

    我和江夫人索x哈哈大笑。

    傍晚时分,晚餐准备就绪。我独自在客厅里等待江哲信。

    我已经打过电话,他大约还有几分钟就到家了。

    果然,没等很久,他就踏进客厅。我微笑着站起来迎向他,“回来了。”顺手接过他的公文包,放在沙发上。

    他两下解开西服的扣子,脱下来扔在沙发上,拉我的手。我们一边说话一边往餐厅走。

    “今天又和妈妈干什么了?”

    “上午我们去花棚了,那些花儿真奇特,我从来都没见过。我又画了一幅山水,妈妈说很有进步。‘蒜香排骨’我也会做了。”我用欢快的语气,一一汇报。

    这种迎接他下班和汇报的模式已经固定了下来,是从他带我去吃过海鲜之后在有意无意间形成的。那日之后,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巨大改善,可谓一日千里,让我始料不及。

    我明白他的心理,也很乐得就此避开他的仇恨和折磨。我顺服的依从他的任何安排,倾尽全力的演绎受宠若惊后的乖顺和倾心。现在的戏份才与最初设想的剧本相吻合,我似乎终于摆脱了‘x奴隶’、‘被报复的牺牲品’这样悲惨被动的身份,可以用纯粹的一个女人的优势去参与这个游戏了。

    我们相携走进餐厅,话说完了,我们也已经坐在餐厅里。早坐在餐桌边的江华夫妇,听着我们的对话,脸上都带着笑意。

    “哲信,今天凌汐又给你做了爱吃的菜,你快尝尝。”江夫人说。

    我已经夹起一块排骨放到了江哲信的碟子里,有点害羞的笑而不语。

    他的笑容再没有一丝以前的勉强和伪装,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排骨放进嘴里,稍加咀嚼后,骨头放回盘中,“你确定是你做的?”

    我听了他的问话,有点讶然,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和妈妈做的是一个味道。”他扑哧笑出声。

    我才知道自己被涮了,狠狠瞪他一眼。

    江夫人话里都带着笑:“是凌汐亲手做的,我只在旁边动了动嘴。”

    看到江夫人一脸的满足,毫不掩饰的盼望我们能够幸福的目光。我的心有颤抖,深以自己在卑鄙的演戏为耻。

    “好了,逗你呢。你也吃,很好吃。”江哲信错会了我的黯然。

    我重新露出笑容,却看到江华在用要望穿我内心的犀利目光看着我。

    晚饭后,江哲信要随江华进书房。我站起身抢先:“我去准备水果,马上就好。爸爸,你们先吃水果再忙吧?”

    江华看看江哲信,后者看着我笑,温言说道:“你去准备吧,然后和妈妈先吃。我和爸爸呆会儿下来吃。”

    我点头,走进厨房。他说他们会下来吃,而不是让我送进书房。我咬咬唇,慢慢的削着苹果。没什么,耐心点,时间还不够,再等等吧。

    我大汗淋漓、四肢平开的趴倒在床上,除了大口喘息,再也没有一丝翻身的力气。

    江哲信的手轻柔的抚着我的颈背,chu重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耳边。

    “凌汐,凌汐,……”柔和低喃的声音飘渺悠长,更象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闭上了眼睛,不与回应。

    他翻转我的身体,把我搂进怀里,重新吻上我的嘴唇。轻轻的厮磨,重重的吮吸,反复的辗转。冰凉的手指,沿着脊柱滑下,落于臀瓣处揉捏。

    我惊察他再来一次的意图,试图夹紧双腿,却引来他的不满,唇畔蓦然一疼。“唔……”呻吟从喉咙处溢出。失神之间,冰凉的触感已然又分离了我紧合的腿g儿,身体最隐秘处被轻揉慢捻。

    熟悉的潮热与燥动让我颤抖,我徒劳的挣动,“不要了……我好累,真的不要了。”嘴唇被他堵着,字音模糊不清。

    他移开我的唇,喑哑着声音低沉的问:“你说什么?”

    我睁开眼睛,晕黄柔和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里盛满欲望和困惑。我咽了口吐沫,尽可能可怜兮兮的说:“不要了,我好累。”

    他专注的盯着我片刻,只摇了一下头,猛然抱紧我,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的困住我,我的肋骨都要被挤碎了,我几乎要窒息。他已经挺进我的身体,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他并没有松开对我的禁锢,咬着我的耳朵轻叹:“一次怎么能够?你的热情是世界上最强的催情药,我已经深深中了毒。”

    我的心骤然紧缩,躯体瞬间掉进寒窟般的变冷。他也曾这么说过。这么些天极力压抑在心底的那个人再次清晰的浮上心头。

    ‘只要你不来,我永远等在那里’。眼泪泉涌而出,我的心出现缺口。

    第45章

    眼泪滴落在江哲信的肩窝,又打湿了他的x前。

    体内的律动停止了,他松开我撑起身体,从高处俯视我。我微微咬唇,泪眼模糊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探上右手中指沾了一下我脸上的泪,先看了看指端,又看着我低声问:“怎么了?为什么哭?”

    我沉默不语,屏住了呼吸,压抑心跳,越想赶紧止住泪水,越没能如愿,最多只是减慢泪珠落下的速度。

    他等待了几秒,抚上我的脸,擦拭我眼间的泪水。眼前模糊的面容变得清晰了一下,然后复又模糊起来,他在蹙眉。

    他捏住了我的下巴,仔细看进我的眼睛里,没有再问,却让我知道他会一直等待,直到我说出答案。

    我飞快的转着念头,实话是肯定不能说,可是搪塞他也不容易。横竖今晚不会好过了。

    我吸了吸鼻子,总算忍住了眼泪,鼓起勇气说道:“我……我只是想起了以前,那个时候你总是折磨我,与现在……的态度截然不同。”

    他的脸色微变,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颊关肌r微微抖动,应该是在咬牙隐忍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我已经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能接受这个说辞,我就很感激了,我可不想更进一步的激怒他。认错服软是非常必要的。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惹你生气。”我诚恳的说完,主动探身前倾的去吻他,我碰到了他的唇,用舌头轻轻试探,他松开了紧抿在一起的唇线,我的舌头滑进他的口腔中。

    只是刚刚触及到他的舌,他就反过来掌握了主动,重重吮吸我的唇舌,我心里的警报开始解除,就算累死在做爱上,也比疼死在折磨里强多了。只要他不再纠缠在我哭泣的问题上,他要再来多少回,我都不敢再说半个不字。

    我把身体放松下来,等待他的继续深入。他却在这个时候放开了我的唇,欲望也从我的身体里撤了出去,翻身躺在了我的身侧。

    我的心跳又不规则了,真不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关系被再次打破,如果那样,则将意味着我重新掉进灾难的深渊。

    “是不是仍然觉得很委屈?”

    他的问话明显是将要翻旧账的引子,让我如何接口?

    我摇头,不敢吭声,也没胆量看着他。他的情绪转换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真不敢相信,上一刻与我竭尽缠绵之能事的是同一个他。

    “我的确很想折磨你,让你尝尽所有痛苦的滋味。你自己也说过,父债子偿,你还有什么可委屈的?”他冷硬的,语气咄咄逼人。

    “……”我无语。

    “没话说了?”

    他口气严厉,霍地坐起身来,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不会噩梦又要开始了吧,他又要动手了吗?

    我不管不顾的赶紧开口,“我不相信父亲会做伤害你们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存在误会。我不明白,我父亲哪里有能力和胆量,与你们为敌。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凭借自己的努力辛辛苦苦白手起家的人罢了。”

    “哼,你很了解他吗?你几岁离开他的?为什么会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国外生活?你以为他真是为你好吗?天底下的父亲有几个能做到十几年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的?难道你从来没有埋怨过他?”

    我倒抽口气,他一语中的,我不能纠缠个问题。再说下去,他难保不说到我的身份问题,那我的下场只会更惨。他说过,‘要怨就怨你的父亲,他明知一切却瞒着你。’至少他现在还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可以名正言顺的顶着许家大小姐的头号,这就足够了。至于他妹妹的事情,我一定能弄清楚的,哪怕最后向那个人求证。

    当务之急,是要结束这种危险的对话。

    “我……怨过他,小时候总觉得他不关心我。可是,长大了我才知道他创办公司是多么的不容易,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让我衣食无忧。不管怎样,我依然觉得他是最好的父亲,起码让我很幸福的活了二十年。天底下只有做儿女的不是,哪有儿女记恨父母的?”我想到了养父,就算他现在利用我,我也不会恨他,因为,他在我快要病死的时候,救了我,还锦衣玉食的,让我象个小姐一样衣食无忧的长大。

    我的心出奇的平静下来。我看向江哲信,“我落泪不是觉得委屈,而是很难过你和我父亲的敌对。如果你折磨我可以泄愤,从而消除对他的仇恨,我真的毫无怨言,更谈不上委屈。”

    江哲信直直的坐着,整张脸都冷冷的绷紧。眼底的怒气依然存在,狠狠的瞪着我。

    我想了想,又轻轻的说:“只是,别让江伯母知道我们的事,别让我第二天起不了床,我不想她难过和担心。至少,在她面前我们还要装的和以前一样。行吗?”

    他眯起眼睛,一瞬不眨的盯了我很久,脸上的怒气渐渐淡去了。似乎在沉思,又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困扰。

    我们相对着沉默着坐着,一个气势逼人,一个垂首敛目。如果不是俩人身上都未着寸缕,倒更像是犯人在等待最终的宣判。而我的确是在等待他的宣判。

    终于,他抬起我的下巴,脸上的神色严厉而绝然,“只要你不对江家心怀不轨,不做伤害江家、对不起江家的事情,我不会再折磨你。可是,如果让我发现,你现在的乖顺和对妈妈的好,只是为了某种目的的欺骗,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绝对不会再手软!你最好记清楚!”

    我深吸口气,沉重的点点头,“那么我父亲他……”

    下巴骤然剧痛,我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知道我为什么饶了你吗?因为你给妈妈带来了快乐,你让我们看到了小悦的影子。我给你赎罪的机会,你的内心如果真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善良和贴心,那么你就等于救了自己,躲过了折磨。至于你的父亲,生死全在我的一念之间,看来你全然没有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他已经咬牙切齿,脸色铁青,眼里出现了杀机。

    我的头皮骤然发麻,一连叠声的:“不,我错了。我记住了,真的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提了。永远也不提了。求求你,让他活着,只要让他活着,求求你……”

    他重重的推开我,跳下床穿衣服。

    我扑下床,跪倒在他腿边,抱住他哭求:“我真的错了,你惩罚我好了,你刚刚还要我做善良的人,可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让父亲丧命的人,怎么还可能是善良的人,你应该知道那样的痛苦和煎熬。”

    “你……”我的话触痛了他的伤处,他几乎要把我掐死,气的不出话来。

    我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空气也吸不进一点了,只能用乞求的眼神死死看着他,直到坚持不住,阖上了眼睛。

    第46章

    头晕眼花,间歇的黑暗和无数金星混合交替的在眼前出现。我蜷缩在地上大口喘息,后脑一片钝痛,象是被凿开了一个洞。

    江哲信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狠狠的把我推倒在地,拂袖而去。

    第三次死里逃生。

    我轻抚自己的脖子,不只庆幸,还有震动。江哲信曾经三次对我动了杀机,两次差点被他掐死,还有一次差点被溺死。可是每每到了最后关头,他终于还是没能下得去手,这点让我颇不是滋味儿。虽然依旧非常记恨他过去对我所做的种种,可是我却越来越觉得他的可恨与他的可怜不相伯仲。

    相处的日子久了,我开始相信小凤的话是真的,江哲信只有在生气的时候脾气暴躁,手段狠戾,但是骨子里他不是残暴不仁、视人命为蝼蚁的人。也正因为如此,看到他对许宝山的狠绝态度,我深感恐惧,由不得我不往最坏的方面想。许宝山和养父到底做过什么?年幼的小悦,他们,他们……难道是真的?

    对波文的思念再次强烈的涌满x口,我要见他一面,就一面。不为别的,我只是想向他求证这一切。我现在只能相信他一个人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骗我,他不会的。

    我终于为自己对他的渴望找到了借口,内心的狂喜和雀跃替代先前是忧虑和恐惧。我快速撑坐起来,却引来更强烈的头晕。

    我呻吟着上自己疼痛的后脑勺,那里在我重重跌倒撞上地板之后,竟然肿起了一个鼓包。我咬牙,该死的江哲信还真是狠,他就不怕我磕成脑震荡,在他母亲面前胡言乱语?

    一夜未能安眠,辗转反侧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能独自出门又不会引人怀疑的可行x方案。一夜寒凉,只剩下了失望和沮丧加倍煎熬着我的内心。

    早上的脸色肯定不会好,何况脖子上还有浅浅的环状瘀伤。

    对着镜子又涂又抹,几乎用掉大半个粉饼,还是不放心。最后又找出烟色的轻纱围巾修饰在颈项,才敢走进餐厅。

    江哲信已经先我就坐,与江华夫妇谈笑风生,毫无一丝的异常。我放下心来,也恢复往日的状态,只在单独送他出门时,多了份谨慎和赔小心。

    他一如平日的和我吻别,我在他贴上我的脸颊时,在他耳边轻语:“对不起。”无错也得认错,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什么也没说,眼里平静无波,却也没有了平日的热度。他只是保持了优雅的风度,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江夫人的书房,我心不在焉的帮她研磨。怎么出去呢?华商403房间,华商403房间,华商……满脑子里就剩下了这几个字。

    “凌汐,颜色太深了,多调点水。凌汐?凌汐?”

    “啊?”我幡然回神。

    “怎么了?”江夫人关切的看我,“哪里不舒服?”她我的额头。

    “没有。”我赶紧说,“妈妈画画,实在引人入胜,每次看着看着就拔不出来了,好像思路都跟在您的笔尖上,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你这孩子,学画画都学痴了。”江夫人捧着我的脸轻轻摇了摇,然后顶了顶我的额头,完全把我当小孩儿了。她又想起女儿了吧。

    “妈,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给您倒杯水喝。”我放下手里的墨石,用纸巾擦了擦手。

    “好。”

    我把水杯递给她,有些泄气的说:“什么时候我才能画的和您一样好呢?”

    “傻孩子,你的进步已经很快了。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仍不能c之过急。你刚才画画的时候,下笔有些浮躁,而且心神不够专一,怕是就是着急的缘故。学画不同其他,一定要踏踏实实的勤学勤画,日积月累,自然会有惊人进展的。”

    我惭愧,红着脸低下头,“知道了,妈妈。”

    也安慰的拉我的手,梳理着我的长发。

    “凌汐,”江夫人脸上浮上无比疼爱的笑容,“下周二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想怎么过?给你办个party,怎么样?”

    江夫人的细心令我汗颜,我知道她在考虑用女儿的待遇给办,可是我哪里有这个资格,更何况现在也没心思。

    我感激的说:“谢谢妈妈,不用什么礼物了,也不需要特意过。千万不要开party,我和哲信只是订婚,还没过门就让婆家大办生日,别人肯定会说我不懂事的。我们就全家人开开心心的吃顿饭就行了。以前过生日,也只是爸爸飞过来陪我,父女俩一起过一天吃顿饭,我就很开心了。”其实,是波文陪我。

    江夫人琢磨了一我下的话,表情更是怜惜,“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却也更让人心疼。好吧,那我们就只是家人庆贺,不请外人了。唉,许先生又在国外疗养,恐怕也回不来。凌汐,你好好想想喜欢什么,妈妈和爸爸是一定要送你一份礼物的。”

    “谢谢妈妈和爸爸,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您和爸爸已经给了我最好的家和生活。”

    “一时想不起来没关系,不着急。不如这样,到时我们去逛街,也许会碰到什么你可心的东西,妈妈再买给你?”

    我实在无法拒绝她的好意,只好点头。和她逛街无非又是买衣服和首饰,可我真的不需要那些。

    傍晚,我照例迎接江哲信下班,他一进门,我赶紧迎过去接包,并且亲自帮他脱西服外衣。

    我的动作小心翼翼,充满讨好的意味。他的反应始终很冷淡,g本不拿正眼瞧我,也没有开口问今天干了什么。我在心里暗暗叹气,又要重新努力了。

    我默默跟在他的后面,在走进餐厅的瞬间,他停下半步等我,然后准确的擒住我的手。我们仍然是相携着出现在江华夫妇面前。

    席间气氛一如既往的和谐,江哲信给我夹菜,听着我们的谈话露出微笑。即使他不能原谅我的拂逆,却应同了我共同演戏的提议。

    晚上我靠在床头等待他的光临训导,却不知不觉一觉就睡到大天亮。睁开眼睛,我四处看看,昨夜没有他来过的痕迹,这又是什么套路?

    脖子上的痕迹仍在,我仍然是头天的装束去吃早饭。

    我没有从江哲信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他如常的帮我拉开椅子,温和的问我,“睡得好吗?”

    我笑着点头。他已经坐了回去,没有接触我的目光。

    我咬下一口蛋糕,听到江夫人说:“凌汐,今天我们去逛街吧。”

    今天就去?我还以为她昨天的意思是我生日那天呢。

    我看着她点头,我无所谓。咽下食物,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

    江哲信依次看过我们,“去哪里?你们都去吗?”

    江夫人不答反问:“哲信,华商是不是已经改造完成了?重新开业了吧?”

    华商?!我差点呛到,盯着粥碗,竖起耳朵凝神听着。

    “上个月底开业的。你们要去那里?”江哲信随口答道。

    “嗯,带凌汐去那里转转。凌汐,你知道华商吗?”

    我稳住心跳,看着江夫人摇摇头。

    “我猜你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都不在国内,这里的变化可太大了。华商是本埠新开的集休闲、娱乐、餐饮住宿、购物观光为一体化的超大型购物中心,它所拥有的都是国内外著名商业品牌,比上次你们订婚时,我带你去的那些老店更有转头。那次它在歇业改造,如今重新开张了,我正好带你去看看。”

    我恍然大悟,华商原来竟然是大型购物中心,我之前的确一无所知。在纸团上看到华商403房间时,我还以为只是家星级酒店呢,苦于在江家没有可询问的人,生怕引起怀疑。

    原来波文早就为我考虑到了,如果只是酒店,肯定是没有任何赴约的机会的。可如果是与购物的地方为一体,我能够过去的概率就大多了,也不至于令人起疑。

    “凌汐,我们就去那里逛吧,好不好?”江夫人征求我的意见。

    我求之不得。就算知道此行未必能够达成愿望,毕竟还有江夫人在身边,但是,至少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如何舍得错过。

    我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掩饰自己的过度兴奋和热切,我连连点头,两手紧张的都握成拳,掌心沁出汗来。

    第47章

    早饭后,照例送走了江哲信,他依然冷淡的和我吻别,却丝毫没有提及华商,显然也不在意,更没有起疑。

    我和江夫人坐进车子,江华在门口说:“佩芬,今天多让几个人跟着你们吧。那里人多,环境乱。”

    江夫人笑:“我们去逛街,又不是打群架,还是只要他们两个跟着帮我们提东西就够了。最怕后面跟一堆人,碍手碍脚,我们逛着也不痛快。”

    江华不再说什么,挥了挥手。两个保镖这才钻进汽车,分别坐在正副驾驶位。

    我向江华摆摆手:“爸爸,我们走了。”江华温和的点头。

    车子平稳的开出大门,我已经不再像开始那么兴奋,反而有点泄气,除了江夫人,还多两个人盯着我,我哪里有机会去见他。

    江夫人倒是兴致勃勃,一路上不断给我介绍华商不同于其他购物广场的独特之处,以及她以前在那里购物的回忆和经验。

    我一直含笑听着,频频点头,却始终想的都是另一件事。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也是最近深扰于心的华商购物中心。

    车子已经滑下辅路,向着华商靠近,摁下车窗玻璃,直观打量华商的整体结构。

    不愧像江夫人刚才用到的“超大型商业航母”来形容,只看它的正面外观就无不透现出其天子霸气和大气,目测东西跨度约有1000米。车子已经开始沿着停车指示牌提供的路线绕其行驶,我看到了主商业楼和后面附属酒店双楼呈现并立的姿态,南北跨度不会小于400米。

    我紧紧盯着北边高耸挺拔,远高过商业楼的华商酒店,看着它醒目辉煌的侧面标记,心头涌上一汪暖意。我来了,波文,就算无法见到你,至少可以离你这么近。

    车子减速,即将驶入地下停车场。

    江夫人吩咐:“先放我和凌汐下来,我们从正门进去。你放好车,再来找我们。”

    驾驶座的保镖点头称是,稳稳的将车子停靠在一边,副座上的保镖一跃而下,为江夫人打开车门。我自己从另一侧走下来。

    江夫人拉着我的手,带我从正门进入华商购物中心。保镖跟在我们的后面。

    一层即是吸引女x眼球的‘j品世界单元’,世界顶级品牌的时装店、珠宝饰品行以及化妆品专柜,一处接一处,游人客商人潮不断,家家生意似乎都作的有声有色,果然女人的钱最好赚。

    江夫人说:“凌汐,我们也挨家转转,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告诉我。”

    我点头笑着说:“好。这里的东西让人眼花缭乱,很难选择。”

    江夫人也笑:“不急,这刚开始。二层三层还有很多呢。我们慢慢逛,一整天的时间呢。”

    我们慢慢逛着,身后的保镖用手机告知司机我们的位置,很快那个保镖也找到了我们,俩人亦步亦趋的跟在我们身后。

    我g本无心购物,完全随着江夫人的喜好,在感兴趣的店铺里走走看看,听她的介绍,回答她的问题,或者探讨某件衣服和首饰的优劣。即便如此,不到两个钟头,保镖手里已经提着大小十来个纸袋子了。

    时间这个时候似乎过去的分外快。一晃就到午饭时间,而我们这个时候才同时都感觉到了稍有疲劳。

    江夫人带着我来到六层,这里荟集了天南地北各色菜系的招牌店,尤其不乏历史悠久的百年老字号。们随兴走进姜仔鸭贵福楼连锁店,江夫人里的鸭汤最是补人,执意要多喝两碗。

    这里的生意也颇好。我们坐下不久,很快就不再看到空桌。保镖在我们旁边另坐一桌,只点了两道套餐狼吞吃完,便谨慎的留意四周的情况,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有钱人有什么好?连吃个饭都这么累。已知希望渺茫,忍不住心里腹诽起来。

    眼前的菜肴还剩下颇多,我已经吃不下去了。我轻问:“妈,您去不去洗手间?”

    江夫人摇头,“我不去。你要去吗?”

    我点头。心里蓦然一动。

    江夫人说:“出去直走,顶到头右手就是。”

    我再点头,又说:“不知人多不多。人去看看。您正好休息一下,上午可一直都在走呢,我怕您晚上会脚疼。”

    江夫人笑:“买东西的时候不觉得,一坐下来,还真感到累了。你去吧,不着急。我在这等你。”

    我马上站起身,扭身要走。

    一个保镖动作比我快,两步走到我前面,恭敬的说:“许小姐需要什么?”

    “我去洗手间。”难道你还要跟着?

    “我带你去。”说完,真走在前面带路。

    我扭头看了一下江夫人,她一点都不意外,只含笑点点头。

    我泄气了,我确定,再无任何希望了。

    我从洗手间出来,保镖仍然等在不远处。我们一前一后的走回来。

    江夫人看了看手表:“凌汐,你也再休息一下。现在是12点50分,我们1点再走。”

    时间对于我来说已经完全无所谓,我没有意见。

    一点钟,我们准备下到三楼接着上午的逛。等待观光梯的人实在多,看情形再等两拨儿也上不去。

    江夫人说:“算了,我们去乘滚梯好了。”

    刚下到五层,就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欢快的节奏、鼓点和阵阵掌声。中间有人在说什么,但是麦克风的回声太大,加上似乎有距离感,g本听不清楚。

    我和江夫人正对视狐疑,忽然身后涌来不少年轻人,无一不匆忙的超过我们,或跑或疾走的跑下滚梯。后面还在不断涌过来人潮,个个表情兴奋。

    为不挡路,我们是都沿着左侧站立的。每人相隔一层滚梯台阶。保镖分站在最前面和最后面,看到这个架势,他们更加小心的注视着我们。

    不过半分钟,我们也到了四层,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主持人的声音。江夫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对我说:“这层是休闲娱乐层,这里提供唱歌、跳舞、健身、看电影、还有玩游戏……等等的各项娱乐活动。这层的中心地带有个大舞台,今天这么热闹,怕是又有演出或者走秀吧。走,我们也去看看。”

    江夫人拉着我跟着人群走,很快就走不动了,前方30米处宽阔的中心舞台前拥堵着厚实的人群。一米多高的舞台灯光绚烂,音响震天。

    醒目的条幅飘在半空:“香港巨星xxx代言xxxx品牌现场签售会”。

    歌星已经在主持人的介绍下、在围观人群的掌声里来到舞台中间开始唱歌,隔着老远看不清楚她的容颜,只是淡粉色的衬衣和蓝色牛仔裤和浅棕色长靴,让她更像是个邻家女孩儿。

    她唱歌很有感染力,尤其还不时的把话筒转向人群,邀请大家和她互动,一起完成歌曲,把现场气氛调动的无比沸腾。我忍不住也在笑,不经意的扭头,发现江夫人也是满脸的笑意。

    我回头看看,在我们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又拥来众多驻足者,把我们也围在了当中。两个保镖紧紧挨着我们,却是一脸严肃,在观察周围情况。

    一曲完毕,下一个环节是请大家踊跃回答相关品牌的问题,一旦被选上台,即有j美礼品和歌星的最新专辑赠送。

    立刻,人潮汹涌,十分喧哗。人人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尤其当主持人问道:“谁愿意上来参与活动”时,围拥的人群立刻争先恐后的向舞台涌去。我们身后的人群同样来势凶猛,我们g本避让不及就被裹进其中身不由己的往前走去。

    我感觉到江夫人试图更紧的拉住我的手,可是已经有人挤进我们俩之间,还在往前冲。我们的手一下就松开了。我隔着好几个人试图看清她,她在张嘴对我喊着“小心。”却被周围兴奋激昂的叫喊声淹没。

    开始我还看到保镖在努力向我们靠近,但是架不住那么多人的反复冲击,到后来,我连他们也找不到了。

    我被人群推着一会向前,一会儿又向右,只凭我的力气,g本钻不出去。我只能干着急。

    猛然斜前方一股强大的拥挤力排开众人挤了过来,一个长相极为普通的人抓住我的胳膊就开始带着我往外挤,人群掩护着我们拉在一起的手,看似我是跟着人群身不由己,可是我知道,我必须跟他走,这是唯一的机会。直觉告诉我,他是波文的人,我必须相信他。

    那个人带着我一直挤到舞台的另一侧,才把我拉出人群。那里仅有几步之遥就是一个消防通道门,他拽着我跑出去。

    门在身后关闭,我长长的松口气。摆脱他的手掌,停下来问道:“你是谁?”

    他回头快速的说:“我是大少爷的人。二小姐,请快点跟我来,大少爷在等你。”

    听见他对我的称呼,我就彻底放心了。只有程家的手下,才会叫我‘二小姐’。

    他非常熟悉这里的环境,拉着我沿着楼梯上上下下,又穿行商场和酒店之间贯通的一条长廊,我很快就置身于酒店这边。

    他依然带着我跑楼梯,看到标示‘四’的消防楼梯口,我们推门而入。

    我气喘吁吁,可是远比不上心跳的剧烈更让我有种要窒息的紧张。砖红色地毯的走廊,我逐门在心里默念上面的数字,411,409,407,405,403!

    我相信地毯已经消弭了我们的脚步声,可是我刚站定,门立刻从里面刷的打开。

    我来不及看清什么,已经被拥进一个无比熟悉温暖的怀抱,拥的那么紧,仿佛一松开,对方就会消失。

    鼻腔里是熟悉到死都不会忘记的味道,只是烟草的气息异常浓烈,远远压过了香水的淡香,是抽烟抽的更凶了吧。我的心一阵抽痛,眼泪无声的滴落。

    第48章

    “凌汐,我的凌汐。”他沙哑的声音因为紧绷都有点发颤。

    我的下巴被极尽温柔小心的抬起来,下一刻,我的眼泪滴在他的手上,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的僵硬了一下,猛的又把我搂紧。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都不用怕了,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像以前做过的无数遍那样,抚轻拍我的后背,只是为了安抚一个备受惊吓的孩子。

    千万种情绪堵在x口,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放任自己全身放松的紧贴在他的x前,无比的踏实,无比的安心。我真的动摇了,我贪恋他的怀抱,贪恋他的温柔,尤其贪恋他对我的好。我知道自己不该来见他的,知道一看见他,我的心志就会崩溃,就很难再恢复坚强。

    他俯下头,唇轻轻拂过我的额角,啄吻在我紧闭的眼睛上,温润柔软的舌尖一点一点的舔掉我的泪珠。温热的,带着烟草香味的气息,留在我的脸上,从额角,眼睫,双颊,直到我的唇。

    我应该推开他,我已经不配再拥有他的吻。当初被迫和他分离和已知今生厮守无望的打击之下,我绝然的选择了麻木和堕落,甚至没有拒绝养父安排的一场人体饕餮盛宴。

    在那七天中,我被三个人轮番调教,学习如何满足男人的欲望,然后与养父手下的十个护卫发生关系,以考验学习的效果。

    明知道是养父为了绝我们的念头,尤其是让我死心,而我也真的以为那样自己就可以死心。即便没有后来江哲信的变态侮辱和占有,只凭当日的种种耻辱和放荡,我又有何颜面面对波文。

    更可笑的是,我空学的一身魅惑功夫,却毫无用武之地,一上来就遭遇江哲信的泄愤虐待和折辱,始终由他主导一切,g本不给我施展的机会。唯一的,就是处膜再造术,起到混淆他的作用。如今回想种种,怎不令我羞愧难当,情何以堪?

    察觉我往后躲避的意图,他的大手c进我的头发,托住了我的后脑坚定的压向他。不期然的疼痛,让我皱眉呻吟出声。

    而他也发现了异常,松开我的唇,细细观察我的表情,同时在我发间轻轻地摩挲,替我揉着脑后的肿块儿。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肿了?是他干的?”波文的眼里燃起一簇怒火,“他打你?”

    我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怎么可能。我饶不了他。”波文扶我坐到床上,依然轻柔的揉着我的后脑勺儿,却说出了狠话:“我已经着手布置了,用不多久江哲信就会家破人亡。到时候,我把江哲信交给你来处置,好不好?”

    我大吃一惊,理智立刻全回来了。“不,”我急切的说,“你们不是只想要江氏的股权吗?不要杀人,尤其不要伤害江夫人,她一直对我很好。我会把股权拿到手,江夫人已经说过了,等到我和江哲信结婚以后,她名下的股份就会全转给我。干爹不就是想要夺回原本属于程家的股份吗?”

    程波文捧起我的脸,深深的看着我,眼里全是痛惜:“凌汐,你还是那么心软。的确,那份股权本就是属于我们程家的,我们势在必得。可是,我不能牺牲你去换得那些股份。我宁可重新卷入黑道纷争,宁可在必要的时候去杀人。尤其是,江哲信伤害了你,那天他当着我的面伤害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惊恐的想起养父说过的话,我不能看着波文以身试法。我死死抓住波文的手,苦苦恳求他:“不行,波文,你听我说。干爹就是不想你沾染血腥,才煞费苦心的让我嫁入江家,想以和平的方式取回股权。现在眼看着已经距离成功不远,你不要做傻事。不然怎么对得起干爹,还有干妈,她的岁数那么大了,经不起惊吓。你如果出了事,她还怎么活得下去?”

    波文的脸色黯然了几分,有些怨愤的说:“我也不能原谅父亲,他怎么可以牺牲你?”

    我深吸口气,真心实意的说:“干爹没有牺牲我,你不要怨恨他。哥,以后我还是得叫你哥。”

    波文听到我的称呼,脸色大变,马上要说什么。我没有给他机会,把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安抚他:“哥,干爹从来没有欺骗过我。我为什么来咱们家,为什么被干爹干妈收养,一切早在我刚进咱家的门,干爹就已经跟我说的清清楚楚的了。你也是完全知道的呀。

    “那个时候,我差点就死掉了,是干爹把我抱回家,又请大夫又花钱的救了我,还给了我一个温暖舒适的家。这么多年来,干爹从来没有委屈过我,不论吃穿用度,上学、出国,完完全全都给了我最好的,让我像个真正的大小姐一样的长大。这次也谈不上牺牲我,作为父亲,他必须要这么做。我本来就是个替身,代替小姐出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干爹有什么错?别忘了,江哲信次就是要找许凌汐,难道换做你的亲妹妹去陪他,你就舍得?”

    江哲信心疼的看着我,反握住我的手,“可是,他完全可以谁都不牺牲,我可以解决的。你怎么可以嫁给江哲信?”

    我深深的摇头:“求你了,哥,不要样。你是他的儿子,他怎么能看着你走上血途?程家早已经漂白了,一步走错,再回头就怕已是百年身。干爹都是为你好。再说,我嫁给江哲信也一点都不委屈。他的家世人品,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干爹为我安排的总是最好的。”我努力笑着说,心底酸痛无力。

    “不是的,凌汐。父亲g本就是生气我爱上你,他是想拆散我们,而我……”波文眼里呈现极度的悲愤。

    我先一步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身为儿子这么指责父亲是大逆不道的。我早就想明白了,我是那第三只雕。

    “不要说了,波文……哥,你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再做了,就等我的好消息,行吗?求你了,哥。我最后就求你两件事,一件就是这个,还有就是,等我拿到股份,你们接管了江氏,也就别再为难江家,只让他们离开就好了,行吗?求求你,哥。”

    “你……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小子了?”他拉下我的手,眼里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绝望,“我是不是g本留不住你?你还想回去?你今天肯来见我,就是跟我彻底告别的?”

    我的心骤然碎掉,无法控制的扑进他的怀里,“对不起,哥。对不起。”我爱的是你,永远都是,可是,已经不可能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哥哥。”

    “不,我接受不了。我要留下来,我要你留下来!不然我就杀了他。”他摇晃我,一遍遍的问我。

    我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我不断摇头,不断流泪,“哥,你杀了他,我也没法活了。”你杀了人注定也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我的确也活不下去了。更何况,我如何面对江夫人?

    “哥,你不疼凌汐了?你从来不舍得让凌汐难过的,哥。哥,求你了,哥。”我的心已经撕裂成两半儿了,撕心裂肺的疼。

    波文颓然的仰天长叹,松开了我的肩膀。“滚。”他起身走到窗前,再不看我一眼。

    我恋恋不舍的最后打量他的背影,哽咽难言:“哥……我走了……”

    艰难的迈步,沉重的无法承受。手碰到把手的一瞬间,他在身后说:“好好照顾自己。江哲信敢欺负你,你一定告诉我。”

    我痛然回头,他依然那么站着,背冲着我。

    “好……他不会的……你放心……”我费劲的说完,终于想起来,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没问,“哥,江哲信有个妹妹,你知道吗?”

    他慢慢回头,“不知道。”看着我的眼神依然是痛楚的,“干什么?”他问道。

    “他妹妹很小的时候丢失了,现在还在找。”我看着他,怎么也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问出自己的怀疑。

    他极力在压抑着情绪,眼眸又黑又沉,“你想让我派人帮着找?不愧是要做江家的人了。”他咬牙转回头,重新看向窗外。

    我无法解释,心口堵的要窒息。

    “……我走了。”

    这次他什么也没说。

    带我来的人还守在门口,看见我满脸泪水,有些诧异。

    “告诉我怎么能快点回到商场那边。”我抹掉眼泪。

    “我可以带二小姐回去。”

    “不用了,告诉我路线就行了。”

    我穿过来时的长廊,刚到达商场的三层,就听到广播在找我:“许凌汐小姐,许凌汐小姐,听到广播,请到一层总服务台,你的家人在那里等你。”

    反复播了两遍。

    我飞快的先跑上四层,中心舞台的活动还在持续。围观的人群依然很多。谢天谢地!

    我乘坐滚梯一层一层的下,下到一层,情绪也恢复了。匆忙的随便抓个人就问服务台在哪里。

    江夫人一直伸着脖子在看,我一出现,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凌汐,你可下来了。没碰到哪里吧?”江夫人一把拉住我。

    “没有。就是g本挤不出来。您早就下来了吗?”我气喘吁吁的说。

    “没挤伤就好。我们也刚下来没多久,多亏了他俩,要不我这把老骨头非挤散了。那些人怎么那么疯狂,礼品有什么好的?”

    我苦笑着摇摇头。

    服务台的小姐陪着笑脸:“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小姐。让你们受惊。我带你们去休息厅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江夫人看向我,我无所谓的点点头。

    我们一边走,江夫人一边说:“要说你们搞活动也没什么不好。可是秩序问题也得注意。伤了人怎么办?”

    领路的小姐忙说:“我们会反应这个问题的。今天真是对不起,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可能那个歌星的歌迷太多了。”

    我们在休息厅又坐了半个小时,我和江夫人都忍不住议论回顾刚才惊心动魄的场面,我们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好笑。

    休息完毕,我们都觉得有些累,没有了继续逛的兴致。

    江夫人随口吩咐那个司机:“我们就不下去了,在西门外等你。”

    西门离着休息厅很近,我们走几步就是。

    车子还没开上来,江夫人带着我往街道对面走。

    江夫人说:“这个门离得近些,可是是单行道,我们还是得走几步,到对面上车。”

    我点头,看看右侧没车,和江夫人慢慢走着。

    刚走过路中心,一辆汽车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右侧方向,应该是从商场正面拐过来的,速度并不很快,可是当我们彼此看见对方的时候,已经只有近在咫尺的距离。

    我和保镖同时在叫:“妈妈小心。”“夫人小姐小心。”

    我站在江夫人的右侧,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用力推了江夫人一把,冲过来的保镖堪堪扶住江夫人带到了一边,同时伸向我想拉我一把的手却与我的胳膊失之毫厘。

    一切都是瞬间发生的,我听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就有股巨大的冲力碰到我的腰膝,我眼前天旋地转,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先是后仰重重砸在车身上,然后又滑落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