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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府 上

      姨娘不易 作者:水舞青萍

    心里揣着这许多疑点,唐一笑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都未睡好,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匆匆起身求见七王爷。不过有人也起得很早,王府外书房内,唐一笑刚坐下回禀了几句,就有内侍来报俞子诺请见,七王爷示意唐一笑先停下,命人请了俞子诺入内一起商谈。

    俞子诺进屋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依命坐到左首第一张高椅上。他已经认出来七王爷正是他和子谣在皇觉寺遇到的年轻公子,心中暗暗纳罕。今日的七王爷宽袍缓带,身着绣着穿云戏水五爪金龙的明黄便服,眉宇间隐藏深深的怒意,屋角的铜质仙鹤吐着袅袅青烟,御制香料散淡轻柔的气味也没能将屋里凝重的气氛缓和多少。

    侍女奉上香茶,上座的七王爷率先开口:“皇觉寺一面之缘后,昀对先生的风采很是钦佩,之前总想着请先生进府一谈,却未想到我们竟是因着这样的原因再见面。昨日之事昀已尽知,先生受惊了。”

    子诺一面暗暗思索着自己有何种风采能令七王爷念念不忘,一面恭谨的回答:“学生惶恐,昨日确实受了些惊吓,但今早已经无碍了。倒是学生在皇觉寺内言语莽撞,冲撞了王爷,还请见谅。”

    “先生这么说就见外了。莫说不知者不怪,就算先生知晓昀的身份,也无需如此小心谨慎。昀不过一介闲散王爷,无职无权,先生要是一直如此拘泥于礼仪,倒像是刻意据人于千里之外了。先生一早过来必是有事,何妨说来听听。”

    说道正事子诺就放松多了:“子诺一来谢谢昨日相救之恩,二来是想王爷必然在考虑昨日事情的应对,学生心里有一点愚见,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只是昨日之事事起仓促,学生所知的也不过一鳞半爪,还请唐长史将详细的始末讲一讲才好。”

    唐一笑巴不得有人能一起参详,便把昨晚府内府外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子诺思考了片刻,问道:“我亦觉得杂耍班子的爆炸不像是意外,敢问这舞狮的杂耍班子是旧年就请过的,还是今年新换的,或者其中有没有新人混进来?”

    “我昨夜已经查过,王府年年请的都是这个班子,昨日参加舞狮的也都是在班子里呆了五六年的老人,个个知g巴底,那班主昨日被抓之时就哭喊着冤枉,看他的神情不像作伪,所以才很伤脑筋。”

    子诺点点头:“那不知有没有查过他们舞狮所用的器具,尤其是那火圈?”

    唐一笑表情一凛:“这倒没有,我一会回去就查。”

    子诺又问:“王府印信失窃也是大事,不知唐长史可查出了什么。”

    说道这个唐一笑不免有些丧气:“昨日追贼回来后我就得报徐知印吊死在自己的房里,肯定是这家伙背主求荣,里应外合才让贼人得手,可恨我竟是没有早看出他来。这伙贼人虽然身手了得,却都是些跑江湖混饭吃的人物,肯定是替人拿钱办事,至于这幕后主使之人么,”他咬牙切齿的说:“不用证据我也能猜出来,不是安郡王就是平郡王,我看还是安郡王的可能x大一些。”

    “依唐长史的说法,这徐知印被收买也已经很久了,为何之前都没有动作,如今却不惜冒着暴漏的风险传递印信出府,可见昨日之事幕后之人本来势在必得,定然要拿了这印信有所动作,所以幕后之人是谁,有何目的,还需唐长史早日查出为好。”

    “那是自然。”唐一笑心中暗恨,出了这等没脸的事,连个外人都能对自己指手画脚了。

    “不过,”子诺转向七王爷:“为今的当务之急还不是彻查此事,昨日本是万民同庆的节日,王府门前却出此大事,导致百姓死伤惨重,我猜想这会儿御史和百官大约已经写好了折子,准备揪住这件事参王爷一个荒y玩乐失察昏庸之罪。”

    此言一出,七王爷和唐一笑俱是一愣,相互一看之后,七王爷急声道:“先生此言甚是,果真如此我们该如何应对?”唐一笑也恨声道:“一时慌乱到没想到这个,好狠毒的连环计。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天下太平!”

    子诺微微叹了口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心想着弄权的人那会在意蝼蚁小民的命运。不过如果他们用这件事诋毁王爷的声誉,我们也当从这件事上反击才是。学生建议如今的第一要事是安民。想想那些小门小户的百姓,不过逢着节日图个热闹出门看花灯,却不想遭逢大难,死者不能入殓,伤者连病都看不起,若是不尽快抚慰,只怕民怨沸腾啊。”

    “正是如此,先生不妨细说。”

    “学生不才,斗胆为王爷建议:王府自此事一月之内禁宴席,停音乐,为死者服哀。另外王爷可上折子自请一年内俸禄减半,并拿出银子为死伤者发体恤银,死者每人发一百两,再发二十两丧葬费用,伤者每人发五十两,并在王府外设棚问诊,凡此次事件中的一应伤病均由王府医生出面诊治,医药费用都由王府承担。王爷还要上折子将事情的始末向皇上剖白清楚,着重写出事后王爷如何内疚自责,如何尽快安抚民众,并以此为戒,建议以后如有类似的庆祝活动都应放在开阔地方搭高台进行,至于此事中的疑点,一带而过即可,相信皇上会明白的。”

    “好,就依先生的话而行。唐一笑,你即刻去办这几件事,第一,通知陈管事一月内王府停止一切宴饮享乐,还要在门外挂白灯笼为死者服哀,第二,在门外设棚问诊,同时发放死伤者的体恤银,一应费用都从我的私库走帐。第三,派人去和杜知州知会一声,让他出面也做些安抚工作。第四,杂耍班子的那帮人,无论能否问出什么,过了今日就放了他们吧,免得又被人利用了参奏我们私自扣押人口。我则立即给父皇写折子。”

    唐一笑一一答应了,和子诺一起告辞而出。外面已是红日满天,刚刚在屋里讨论了如此沉重的事情,被外面的凉风扑面一激,二人俱是长出了一口气。俞子诺走了几步,扭头看了看身后尾随而来的唐一笑:“唐长史可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唐一笑毫不避讳的眯着桃花眼噙着一抹笑容对俞子诺上下打量:“我只是在想,刚才心思缜密口若悬河的俞大公子,和昨晚我见到的泥人可是同一个人?”

    一句话说的子诺面红耳赤,昨晚确实是他人生中迄今为止最大的败笔,连铃兰都表现的比他好,危急关头奋不顾身的扑过去救他,相反之后铃兰被贼人挟持面对一排弓箭手的紧要关头,他却在旁边什么也做不了。昨夜归来之后他每每想到黑衣人死相就不寒而栗,要是昨晚铃兰也被这样s成这样,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幸好铃兰没事,幸好……想到这里子诺面色一沉:“昨天晚上,唐长史表现也不算好吧?”

    “那是,”唐一笑倒是干脆利落的承认了:“昨晚事发突然,我也是没有办法。不过确实是我办事不力才误伤了你的如夫人,俞兄不介意我当面赔个罪吧。”

    俞子诺其实很有些反感唐一笑一幅不着调调的做派,却又无法直接回绝他:“唐长史还有多少要事没办,耽误了王爷的差事总不好。铃兰那里我会把话带到的,相信她也能体谅唐长史的难处。”

    “我知道你可以解释,但是还是不如我亲自道歉有诚意,你就不要阻拦我这份好意了。”没想到唐一笑的脸皮一向很厚,熟门熟路的到了铃兰养伤的屋子,直接一掀门帘就进去了。

    彼时铃兰正躺在床上发呆,不要抱怨她为啥总在发呆,谁让她穿的就是个背景墙的角色呢。更何况这里是靖王府,她更加没啥能做的了。早上醒来后发现身上的伤口都得到了良好的处理,从头到脚也都换了新衣服,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清粥小菜,都是些外面吃不到的珍馐美味。王府的丫环个个训练有素,无需她动口动手只要一个眼色就把事情办的妥妥的,服侍的她很是舒服。不过这里到底不是自己家,脖子上的淤青和左肩的刺痛还时刻提醒她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梦。

    用过早饭后铃兰就躺回到床上,只觉得身体又痛又软,现在想起来,她也很困惑当时怎么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勇气去救人和自救,难道是被子诺之前的一番深情表白打动了,停!别胡思乱想,她只不过是不敢失去这个靠山而已,没有俞子诺护着,她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也不是,说不定太夫人一个心烦直接把她卖到窑子里都有可能。唉,想到太夫人她又郁闷了,她们昨夜可是偷偷跑出来的,没想到运气不好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下回去可怎么和太夫人交代啊,俞子诺是太夫人的心头宝,不会有什么大事,自己这个跟班估计要被p灰了。

    她正烦躁呢,有人一掀门帘闯了进来,铃兰还以为又是那个丫环来换药呢,懒懒的躺着也没出声,谁想下一刻就有一张俊脸凑到眼前:“小娘子受惊了,昨日之事唐某实属无奈,不过到底误伤小娘子,唐某今日特来赔罪。”

    铃兰一阵恶寒,这情形怎么那么像电视里演的浪荡公子调戏良家妇女,她惊讶的望了望唐一笑,又疑惑的看了一眼跟在后头黑着一张脸的俞子诺,方才后知后觉的问道:“您是……,昨晚带队的那个大官?”

    “正是,正是。不过千万别叫我大官,不过是七王爷御前一个小小的奴才罢了,你要是不嫌弃,直接叫我的名字唐一笑也可以。”

    虽然伪古人铃兰一直觉得名字就是用来称呼的,虽然大夏朝风俗很开放,但是唐一笑这话还是太放肆了,恩,不过,倒是很亲切,终于有个人不在意身份地位平等的和自己说话,这种感觉太温暖了。